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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或者明年再去吧。”

“您可以带走它。”她说。

博比大约在我前方三十码处,他的体型特别,一眼就可以认出来,他没有屁股,看起来仿佛被偷走了一样。他的裤子提得很高,皮带绑得紧紧的。

我看到博比从窗前经过,于是把宣传册还给了她。

我们下到地铁站,人突然多了起来。博比已经买完票了。每一个闸机前面都得排队。牛津马戏团站有三条线路,可以去往六个方向——如果我现在跟丢了他,那我根本就不可能知道他去了哪儿。

“是的,没错。”

我推开周围的人群,没有理会他们的抱怨。站在旋转栅门前,我手撑在栅门两边,脚一跨,越过了栏杆。我逃票了,不由地心生愧疚。手扶电梯缓缓下降。一阵阵污浊难闻的风被呼啸着前进的列车裹挟着,从隧道里刮了上来。

我正拿起一本加勒比海的宣传册。

在贝克鲁线的北端站台,博比在人群中迂回穿梭,走到站台最远处。我紧随其后,必须跟紧。他随时有可能转头看到我。四五个男生在站台上推搡打闹,笑声连连。他们满脸粉刺,满头头皮屑的样子,活像行走的人形培养皿,只不过培养的是痤疮和头皮屑而已。站台上的其他人则静静地凝视前方。

“想去避冬吗?”

一阵风声带着啸声骤然而至。列车来了。车门打开。我顺着人流,走进车厢。博比在我的余光里。车门自动关闭,列车猛然前进,逐渐加速。车厢里满是潮湿的羊毛味和汗臭味。

“我就是来看看。”

博比在沃里克大道站下了车。天色已暗。黑色的出租车“嗖嗖”地疾驰而过,轮胎声比引擎声还大。这个站离大联盟运河仅一百码之遥,距凯瑟琳尸体被发现的地点或许有两英里。

“有什么可以帮到您的吗?”

周围人少了,我只好和他拉开距离。现在,他是我面前唯一的身影。我低着头走路,翻起衣领。经过路上的一个水泥搅拌机时,我往旁边绊了一下,结果一脚踩进了水洼里。我已经逐渐丧失平衡能力了。

他突然不见了,我按捺住向前奔去的冲动,保持我原来的步伐,经过了一个酒铺,看到博比站在柜台前。于是,我走进只有两门之隔的旅行社。一个打着V字形领带,穿着红裙白衬衫的女孩对我笑了笑。

我们沿着运河边的布隆菲尔德路一直向前走,最后,博比在福尔莫萨街的尽头穿过一座步行天桥。聚光灯照亮了一座圣公会教堂。光束周围的薄雾在灯光的照耀下,犹如徐徐落下的点点星光。博比坐在一张公园长椅上,凝视了教堂许久。我倚着一棵树的树干,双脚因寒冷而逐渐麻木。

博比正走向牛津马戏团地铁站,我得跟紧了,不然肯定得在这迷宫般的通道里跟丢他。我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要跟踪他,我不想要谜语,我想要答案,我想知道他住在哪里,和谁住在一起。

他在这里做什么?或许他就住在这附近。那个杀害凯瑟琳的凶手肯定很熟悉运河这一带区域:这样的熟悉程度不是靠看看地图或在这附近逛几圈就能得来的。他在这里很自在。这里是他的地盘。他知道在哪里抛尸才不会让人们太快找到她的尸体。他能融入这里的环境。没人会觉得他是一个异乡人。

博比身形庞大,很容易在人群中找到他。他比其他人要高一个头,行人好像会纷纷给他让路。下雨了,我把双手缩进大衣里,手里紧紧地攥着那个光滑的木质鲸鱼。

博比肯定不是在酒店和凯瑟琳碰面的。如果鲁伊斯确实尽职尽责地调查过,他肯定把照片给酒店的职工和常客看过,而博比不是那种很容易被忘掉的人。

这种东西你经常能在孩子的书包上看到。一定是博比掉的,我还可以赶上他。我可以打给前台,让保安叫他等一下。我看了眼挂钟,已经四点十分了。楼上的会议开始了,但我不想去开会。

凯瑟琳独自一人离开了酒吧。她约了见面的人没有来。她和朋友住在牧羊人灌木酒店。走过去太远了。她做了什么?打车。又或许,她走向了韦斯特伯尔尼公园站。那里离牧羊人灌木酒店只有三站。走这段路必定要经过运河。

回到办公室,我盯着那张空椅子,我注意到地上有个东西——一个棋子。我把它捡起来,发现是一个手工木刻鲸鱼,鲸鱼后背上有小洞,穿着一个钥匙扣。

马路对面有一个伦敦交通公司的车站。每时每刻都有公交车进站出站。和她约了见面的人肯定是在桥头等她。我之前应该问问鲁伊斯,他们疏浚运河之后,是在运河的哪一段找到凯瑟琳的日记和手机的。

他的嘴角微微上扬,让我觉得他在笑。

凯瑟琳身高五英尺六英寸,体重一百三十四磅。虽然氯仿要几分钟才能让人失去意识,但一个和博比的体格与力量相称的人,要制伏凯瑟琳并不是件难事。她肯定会反抗,会大叫。她不是那种会温顺投降的人。

他转过头来,好奇地看着我。“我不需要好运。”

但如果我没猜错,如果他认识她,那他可能就不需要用氯仿——至少,在凯瑟琳意识到危险,试图逃跑之前不需要。

“祝你好运。”

然后呢?搬运尸体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或许他把她拖到了曳船道上。不,他需要一个隐蔽的地方,他提前准备好的地方,一座公寓,一间房子?有可能会被好事的邻居发现。运河边上有几十座废弃的工厂。他敢不敢冒险用曳船道运尸体?无家可归的流浪者有时会睡在桥下,情侣有时也会来这种地方缠绵。

博比在等电梯。电梯门开了。

一艘小船的阴影从我身旁掠过。引擎发出的“隆隆”声很低,几乎听不见。船上唯一有亮光的地方是船舵的位置,红色的灯光打在舵手的脸上。我禁不住好奇。凯瑟琳尸体的臀部和头发处有残留的机油和柴油痕迹。

我跟着博比去了外面的办公室,心里有个声音让我叫他留下来。我想摇摇这棵树,看看会掉下来什么。我想知道真相是什么。

我躲在树后,朝外看去。公园的长椅上空无一人。该死!他去哪儿了?教堂远处的一边有一个人影,正沿着金属围栏走动。我不确定那是不是他。我的大脑命令身子向前跑,脚却原地不动,结果,我来了个完美的平地摔。骨头没断,自尊倒是隐隐作痛。

博比叹了口气,站了起来,他开始厌倦我们的对话了。我们才聊了半小时,但是他已经受不了了。这场对话本不应该开始。埃迪·巴雷特知道了肯定会大发雷霆。

我跌跌撞撞地往前走,走到了教堂的一角,铁质围栏在这里来了个九十度大转弯。那个人影还在路上,但走得快多了。我怀疑自己跟不跟得上他。

他想了想,说:“我曾经只是一个兵,但我横跨了整个棋盘,我现在可以是任何人。”[1]

他在干什么?他看到我了吗?我慢跑起来,继续前进,偶尔会看不到他。怀疑啃噬着我的决心。如果他突然在前面停下,我该怎么办?或许他在等我。由巨大的混凝土柱支撑的六道西线铁路在我头顶蜿蜒。列车位置太高,车头灯发出的灯光无法帮我看清眼前的情况。

“那你是哪个?”我问。

前面忽然传来一阵落水声和模糊不清的哭喊声。有人掉进运河里了。我看到,一双手正在水面疯狂地摆动。我跑了起来。桥下有一个朦胧的身影。那一段运河的地势更高。湿漉漉的黑色石墙泛着亮光。

“我这辈子做过的任何事情和我遇到的任何人都是有意义的,不论是好是坏,还是丑恶不堪。”他的声音里洋溢着胜利的得意,“我们是自己各部分的总和,也是整体的一部分。你说这一切不是一个游戏,那你错了。这是好人对战坏人的游戏,黑棋对战白棋,只不过有些人是兵,有些人是国王。”

我想脱下大衣,结果右臂卡在了袖子里,我不停地甩,把大衣甩了下来。“这里!来这儿!”我喊道。

博比差点失控,但是他很快就恢复了镇定。他撒起谎来几乎没有任何特殊的生理反应。他和平时一样,瞳孔的扩张、毛孔的大小、皮肤涨红的程度,还有呼吸的节奏,都丝毫没有变化。他像个优秀的扑克牌玩家,脸上看不出任何“玄机”。

他没有听到我的声音。他不会游泳。

“你肯定觉得我是个傻子。”

我踢掉鞋子,纵身一跃。凛冽的河水猛烈地打在我身上,灌了我一大口水。我把水从嘴巴和鼻子里咳了出来。我划了三下水,游到他身边。我伸手从后面抱住他,把他向后拉,努力让他的头离开水面。我语气温和地跟他说话,叫他放松。我们会找到上岸的地方的。他身上的衣服都湿透了,在把他往水下拉。

“你以前住过院,你是在那里遇到凯瑟琳·麦克布赖德的吗?”

我一边拉着他,一边游泳,远离那座桥。“这儿,你能踩到底了。抓稳别放手。”我攀上石墙,把他从身后拉了起来。

“这不重要。”他轻蔑地说,“你们都一样。不论是心理学家、精神病医生,还是采取精神治疗法的医生,或者是塔罗牌占卜师和巫医——”

这个人不是博比,是个可怜的乞丐,他躺在我脚边,满身啤酒和呕吐物的味道,一边咳嗽,一边气急败坏地咒骂着什么。我检查了一下他的头、颈和四肢,看看有没有受伤。他脸上沾满了鼻涕和眼泪。

“什么叫像我这种人?你以前还见过谁?”

“发生了什么事?”

“你说笑了。知道像你这种人有什么毛病吗?你们都忍不住将手伸进别人的大脑里作弄一番,想改变他们看待世界的方式。你在冒充别人生活里的上帝……”

“有个狗娘养的把我扔进了运河里!我上一秒还睡得好好的,下一秒就飞在半空了。”他跪在地上,又是弯腰,又是来回摇摆,活像一株水下植物,“告诉你,这个社会已经没有安全可言了,跟个他妈的丛林一样……他是不是拿了我的毯子?如果他拿了,求求您行行好,把我扔回河里去吧。”

“你确实很擅长讲故事。”

他的毯子还在桥下,放在平整的纸板箱搭成的临时床铺上。

“我也和你说过,我以前是个作家。”

“我的牙齿还好吗?”

“你说你有过一份工作。”

“我不知道。”

“她六个月前离开了我。”

他咒骂了一句,动作敏捷地拿起自己的家当,小心翼翼地抱在胸口。我建议给他叫辆救护车,再报警,但他一概回绝。我整个身子开始打战,仿佛我正吸入冰片。

“亚姬也是你编出来的吗?”

我拾起我的大衣和鞋子,递给他一张湿漉漉的二十英镑,叫他找个地方弄干身子。或许他会去买瓶酒,进屋子里暖和暖和。我爬上楼梯,走到桥上,脚在鞋子里“扑哧扑哧”地响。

“我只是简单地改编了几个人名和地名,剩下的故事你全盘猜错了。”

突然,我想到了什么,于是倚在桥边,向他喊:“你一般多久来这儿睡一次?”

“说谎改变不了你的本质。”

他的声音在石拱中回荡:“里茨住满了我才来。”

“人们都认为,你们这种人看得出别人有没有撒谎。”

“你有没有见过一条停泊在桥下的运河船?”

“你知道一个经常撒谎的人是什么样的吗?”我最后问,“不管在何种情况下,不管讲真话重不重要,他们都发现,比起说实话,说谎更容易。”

“没有。船都停得比较远,不停这儿。”

我们都沉默了。

“几周前见过吗?”

“你说得对,这可比游戏重要多了。”

“我不记东西。我只管自己的事情。”

“这不是游戏。”

他没有什么要说的了,我也无权逼他继续说下去。埃莉萨就住在这附近。我掂量着要不要去她家找她,但我已经给她惹了太多麻烦了。

他紧紧地盯着我。“你的问话太差劲了!没想到你那么逊。”

二十分钟后,我拦了辆出租车,但司机看我这副样子,怕我糟蹋了座位,不肯载我。我说我愿意多出二十英镑。我身上沾的只是水,他肯定见过更恶心的。

“那你认识她吗?”

乔克不在家。我累得不行,鞋子没脱就倒在了闲置的床上。凌晨,我听到钥匙插进锁孔的声音。一个喝醉的女人哈哈大笑,踢掉了鞋子,把屋子里摆着的每样东西都评价了一番。

“没有。”

“进我卧室,给你瞧瞧更带劲的玩意。”乔克说。那女人被逗得更加乐不可支。

“你杀了凯瑟琳·麦克布赖德吗?”

我想知道他有没有耳塞。

听到他这样讲,我才意识到,我现在面对的是真正的博比。他把镇纸抛到桌上,镇纸缓缓滚动,落到了我的大腿上。

我收拾好运动背包,在微波炉上留了一张字条,此时天还未亮。屋外,一台扫街机正在擦洗水沟。路上干净得连一张汉堡包的包装纸都看不到。

博比瞥了一眼我身后的墙。“你怎么还敢把证书挂在墙上?真是搞笑!三天前,我在你眼里还是一个完全不一样的人,可你却想站在法庭上,告诉法官,应不应该把我关起来。你有什么权力去毁掉别人的生活?你根本就不了解我。”

去市中心的路上,我一直在看后视镜。我换了两次出租车,去两台提款机取了点钱,才在尤斯顿路上了一辆公交车。

我不会告诉他,他其实猜了个八九不离十,我不想让他得意。“我来这里不是为了讨论我自己的事情。”

我感觉自己之前仿佛被打了一管麻药,现在才慢慢缓过来。过去几天里,我忽略了很多细节。更糟糕的是,我连自己的直觉都开始不信了。

“您先请。”他指了指我的椅子,“为什么你想当一个心理医生?别告诉我,我来猜猜……你肯定有一个控制欲极强的父亲,还有一个过分溺爱你的母亲,或者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家族秘密。你有一个亲戚突然开始对月哀号,还是你最敬爱的阿姨被他们关进了精神病院?”

我不打算告诉鲁伊斯我和埃莉萨的事。这样的话,她就不用站在证人席上接受盘问了,她不应该承受这些。我希望尽可能把她从这种麻烦事里摘出去。等到这件事了结,如果没有人知道我们的事,我的事业也许还可以东山再起。

“为什么不坐下来聊呢?”

博比·莫兰一定和凯瑟琳·麦克布赖德的死有关。我深信不疑。警方不去调查他,那我只好亲自动手。一般来说,杀人都会有动机,但保持自由身不需要动机。我决不会让他们把我送进监狱。我也决不会和家人分离。

“怎么?怕我用它在你的额头上砸个窟窿出来吗?”

在尤斯顿公交站,我迅速清点了一下自己带出来的东西。除了换洗的衣服,我还带了博比·莫兰的档案、凯瑟琳·麦克布赖德的简历、我的手机,以及一千镑现金。查莉和朱莉安娜的照片我却忘带了。

“请你放下它。”

我用现金买了张火车票。还有十五分钟发车,我还来得及去买个牙刷、牙膏、手机充电器和一条旅行专用毛巾,看起来像清洗汽车用的软皮革。

他从我的桌子上拿起一块光滑的玻璃镇纸,右手掂量了一下,又放到左手。他在灯光下举起它。“这水晶球是你的吗?”

“你们卖雨伞吗?”我满怀希望地问。店员看我的眼神仿佛我在问她有没有猎枪卖。

“是吗?你所谓的实话就是告诉警察,我杀了那个女孩?”

我小心翼翼地捧着一杯外带咖啡,上了火车,找到一个朝车头方向的双人座位坐下。我把包放在身旁,用大衣盖住。

“我尽量说实话。”

空荡荡的站台掠过车窗,伦敦北郊也以同样的方式消失在视野中。列车高速过弯,车身斜斜地倚在浮轴上。经过无人等候的小站时,列车均不停下,飞驰而过。长期停放的停车场里有一两辆车,老旧得不堪入目,我估摸着那些车的发动机软管会不会已经从排气管里掉出来了,兴许方向盘上还趴着一具尸体。

“那你说实话了吗?”

我满脑子都是未解谜题。凯瑟琳来应聘我的秘书。她给米娜打了两个电话,然后就坐火车来了伦敦,提早了整整一天。

“我帮不了你,博比,你没有和我说实话。”

为什么那一晚她又打去了我的办公室?谁接了她的电话?或者说她想给我个惊喜?于是她挂了电话?或许她被人放鸽子了,只是想出去喝两杯。又或许她想为自己引起的麻烦事向我道歉。

“我想见你。”他语带威胁。

这些都只是我的猜想。但同时,我的猜想符合所有细节。如果故事确实如此,这些细节就说得通了。所有零零碎碎的线索能够拼成一个完整的故事,除了一个人——博比。

“你来这里干什么?”

他的大衣上有氯仿的味道,衬衫袖子上有机油。凯瑟琳的验尸报告上提到,尸体上有机油。而博比和我说,“这一切都和油有关”。他知道她身上有二十一处伤口吗?他是不是故意把我引到她遇害的地方的?

他看起来有点尴尬。“巴雷特先生说我应该这么做。他说我会从中捞到一大笔赔款。”他挤过我身旁,站在我的桌子旁。我们俩站得很近。我可以闻到他身上炸油条和糖的味道。他那潮湿的刘海乱糟糟地贴着前额。

或许,他正借我之手,证明自己精神失常,把它作为法庭上的辩护理由。他假装自己是个“疯子”,很可能就能逃过无期徒刑。警方会把他关押到像布罗德莫精神病院这样的监狱医院。接着,狱里的精神病医生会被他好转的速度吓到。他不用五年就能出院。

“你不是应该和律师待在一起吗?我听说你准备以诽谤罪、违反保密原则,以及其他可能的一切罪名起诉我。”

这样想的话,我就越来越像他了——从一系列巧合中推断出一个巧妙的阴谋。不管这件事的核心是谁,我一定低估了博比。他一直在和我玩游戏,而我不知道为什么。

“我敲门了,没人。”他低下头。“我预约了。”他说,他在揣测我的想法。

我必须给自己的求索之旅找一个出发点。我选择去利物浦。我拿出博比·莫兰的档案,开始仔细阅读。我打开新买的笔记本,列出一些要点——他就读的小学,他父亲开的公交线路,他父母经常去的酒吧……

他突然转过身来。我不知道我们俩谁被吓得更厉害。

这些可能不只是博比的谎言。某些东西告诉我,这几点是真的。他可能换掉了几个人名和地名,但不是全部。他描述的事件和当时的情绪都是真实的。而我要做的是顺藤摸瓜,拨开这错综复杂的迷雾,回到原点。

我推开办公室的门时才意识到,里面有人。档案柜上的镀铬挂钟显示时间是三点半。博比·莫兰站在我的书柜前。他简直来无影去无踪。

[1]兵升变,在国际象棋中,当一方的兵通过直进或斜吃而到达底线后,可以变成后、车、马、象中的任一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