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去告诉他们。”
“卓伊,有人控告我做了很坏的事……”
“有人说我做了很坏的事,虽然我没有做,现在我得去法院向大家证明我没有做。”
“你去告诉他们啊。”她很生气地重复,“你去告诉他们!”
卓伊思索了好一会儿。
“事情没有这么简单。”丹尼说得吞吞吐吐。
“是不是外公和外婆?”她问。
“你去告诉他们啊。”她坚持,“就跟他们说我要回家,我不想住在那里了。我要跟你和恩佐一起住。”
她的问题有如激光般准确,真是让我刮目相看。
“我知道,宝贝,可是律师和法官要决定你将来住在哪里。妈咪已过世的孩子,都会遇到这种事。”
“不是……”丹尼开口说,“不,不,不是他们。不过……他们知道这件事情。”
“为什么不行?”最后她问,声音里充满沮丧,“我想回家。”
“我让他们太爱我了。”卓伊轻声说,低头看着碗里已经融化的冰激凌,“我应该当坏孩子,让他们不想要我才对。”
她皱起眉头,撅起嘴唇,想弄清楚他的话。我也搞不懂。
“不是,宝贝,不是这样,”丹尼沮丧地说,“你别这样说,你应该一直做你自己才对。我会解决的,我保证一定会。”
“其实,”丹尼说,“恐怕还不行。”
卓伊摇头,没有看他的眼睛。丹尼知道对话已经结束,他收起她的碗,开始洗碗盘。我替他们感到难过,更替卓伊难过,她还是得继续面对大人间那些让小孩子不懂的算计。周围的大人那些与她的希望相抵触的愿望,一如缠绕在棚架上的葡萄藤蔓,争抢优势。悲伤的卓伊回到自己的房间,跟那些她没带走的填充动物一起玩儿。
“呀!”她兴高采烈,“那我可以住回自己的房间了!”
当天稍晚,门铃响了。丹尼去开门,站在门口的是马克·费恩。
她的眼睛亮了起来。
“时间到了。”他说。
丹尼当场愣住了。故事编得太成功,卓伊深信不疑。他在她的对面坐了下来。“不,我不去欧洲了。”丹尼说。
丹尼点点头,把卓伊叫出来。
“你很快又要去欧洲吗?”卓伊突然冒出这个问题。
“这对我们可是重大胜利,丹尼,”马克说,“这真是意义重大。你明白吧?”
晚餐后,他们在厨房里吃冰激凌。
丹尼点头,可是他很难过。卓伊也是。
真是个让人开心的下午。我们在院子里玩耍,又跑又笑,彼此拥抱依偎,一起做晚餐,一起坐下来好好享用。能够重聚真好!
“每隔两周的周末,从周五放学到星期天吃完晚餐,这段时间她是你的。”马克说,“还有,每周三你接她放学,八点前把她送回家,对吧?”
我跳到半空中,蹦跳个不停。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丹尼会打败邪恶双胞胎!我恨不得来个后空翻。卓伊回来了!
“没错。”丹尼说。
在他身后的是卓伊!
马克·费恩看着丹尼,很久都没说话。
“我要不要重新介绍你们两个认识?”他问。
“我还真他妈的以你为傲,”他终于说出口了,“我不知道你脑子里在想什么,不过你真他妈的是个顽强的对手。”
迈克尔过来带我在附近随便绕了绕,让我不会太孤单,然后他离开了。下午稍晚些时候,丹尼回家了,他低头对我微笑。
丹尼深呼吸。
“午餐时间迈克尔会过来带你去散散步。”丹尼对我说,“我不知道这次出庭要多久。”
“我的确是。”他也同意。
那天早上,丹尼出门时穿着他唯一一套西装,一件皱皱的卡其色两件套西装——在服饰店“香蕉共和国”买的,还打着一条深色领带,看起来挺体面。
马克·费恩把卓伊带走了。她刚回来,就又离开了。我花了好些时间才完全弄清情况,不过最后终于懂了:那天早些时候在法院进行的不是对丹尼的审判,而是监护权听证会。这个听证会已经一拖再拖,延迟了好几个月,因为律师要跟家人一起去罗培兹岛的房子度假,法官要去他自己在克雷艾伦的农场。我有一种遭人背叛的感觉,因为我知道那些人、那些法庭上的官员,根本不懂那晚我在餐桌上见证那些之后的感受,如果他们懂,就会停下一切,取消其他该做的事,迅速解决我们的问题。
假期结束了。律师们恢复上班,法庭的工作人员也都回来了。“择期再审”的拖延终于结束,事情就要真相大白!
就这样,我们只踏出了第一步。限制令被撤销了,丹尼赢得了探视权。不过卓伊还是在由邪恶双胞胎监护。丹尼还在因为一件他根本没犯的重罪受审。一切还是没有解决。
啊,九月的气息!
不过,我还是看到他们团聚了。我看到他们凝视彼此,开怀大笑。这让我更坚信宇宙中物极必反的道理。我明白,原来我们身处一场相当漫长的比赛,只不过成功过了第一个弯道。但我觉得这是我们苦尽甘来的好兆头。丹尼不是会犯错的赛车手,有了新的轮胎与加满的油,他会向任何想挑战他的人证明,他是一个顽强的对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