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
“不,我是真的很喜欢小曼,你呢?”女孩儿看着罗非,露出柔美的笑容。
当罗非再次转回目光时,女孩儿早已消失不见了,可肩膀的重量感明明还在!那是一只轻柔的手,罗非感觉到此时那只手正在将温暖源源不断地传进自己的身体。罗非急切地抓住那只手,突然停住脚步,慢慢回过身,看到秦小曼正站在自己身后,低着头盯着自己的脚尖。
“我只是......”
“你怎么在这里?”罗非有些惊讶。
“我很高兴,有个人能那样时刻保护你,关心你,我也很高兴,那晚大火,你冲了进去。”
“我,我回捕房的时候,看到你一个人拿着一枝花,失神地从路边朝马路中央走着,就以为你是不是又光顾着想案子......”小曼话没说完,把手从罗非手里抽了回去。
“她?”罗非一瞬间躲开了女孩儿的视线。
“噢。”罗非茫然地点点头,这才发现自己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快走到了马路中央。
女孩儿抬头深情地回望着罗非:“我期盼着有一天你再能亲手送我一枝天堂鸟,不过在这之前,我希望你能珍惜她。”
当两人重新走回到路边时,罗非才有些回过神地紧张问道:“刚才你听到我说什么了吗?”
罗非听完女孩儿的最后一句话,似乎全身冻住了一般!
“没,没有啊。”小曼再次红着脸别过头。
女孩儿连忙靠在罗非肩膀上,摩挲着他的后背:“罗非,我从来没有怪过你,这十年来,你救了很多人,我们每个人都应该有继续活下去的意义,也还会碰到其他人。”
“你在撒谎......”罗非还想说点什么,但是不管是打趣还是毒舌的话都好像一时间哽住了。
“如果当年我早一点赶到......”罗非说到这里有些哽咽。
“那个......我听沙威探长说,你还要把杜金保扣留一个月?”小曼没话找话地说道。
“罗非你不要每次都这样说,我希望你好好照顾自己,不管我在不在你身边。”
“啊,对。”罗非慌忙点点头,“二十七天后,自会见分晓。”
“嗯。”罗非重重地点了一下头,“是我没资格陪你一起飞。”
“那,那你现在要去哪?”小曼问道。
“谁说的,这花的形状多像两只小鸟在一块展翅欲飞啊,就算有一天,飞到了天堂也要在一起。”女孩儿指着罗非手里的花,高兴地说道。
“我?我要......阿嚏!”罗非的一个喷嚏好像让此时两人之间的气氛缓和了一些。
“这花,不吉利的。”罗非故作淡然地说道。
“你又感冒了?是不是这几天没休息好?”小曼关切地问道。
“你每次来看我,都带很多花,唯独没有天堂鸟。”女孩儿娇嗔道。
“不是,是花粉过敏。”罗非连忙解释道。
“你是不是知道我突然想去看你,才让我给你买花的。”罗非低头揉捻着花枝笑道。
“我和汪姐学了熬鸡汤,今晚请你喝!一起补补身体。”小曼笑着说道。
而此时,站在一旁的小女孩儿则用一种奇怪的眼神望着眼前正在和空气说话的罗非,“......先生,您给的太多了......”还不等小女孩儿反应过来,罗非早已走远了。
罗非一脸惊讶:“你熬鸡汤?算了吧,别在没天赋的事情上努力了。”
罗非怔在原地,看着小女孩儿身上打着补丁,却依旧被洗得干干净净的红色麻布裙,缓缓从衣兜里掏出一块银元放进了花篮里。当罗非刚转身,准备离开时,随即又停住脚步,回身从花篮里拿出了一枝黄叶蓝蕊的天堂鸟,然后转过头看着一个穿着白色连衣裙的美丽女孩儿,苦奈一笑:“这样可以了吧?”
“我那次是放错调料了好吗?”
紧接着罗非好像又听到了自己在说话:“那花多不吉利,买给死人的。”
此刻的两人好像都找回了相互说话的节奏。
“买一朵吧,罗非。”一个女孩儿的声音在耳畔响起,“我喜欢那束天堂鸟。”
“我先回家了。”罗非伸手叫停了一辆黄包车,上车后,罗非突然看了看手里的那枝天堂鸟,然后在车子被拉走的前一刻,伸手将花插在了小曼上衣口袋里,随后向车后面的小曼挥了挥手,“送你了,查案你也辛苦了,警探助手。”
罗非低头侧目,看到一个小女孩儿正捧着花篮,满眼期待地朝自己笑着。
小曼望着黄包车,又拿起那枝花,脸上渐渐露出了微笑。
“先生,买花吗?”
晚上,沙利文公寓内,小曼用抹布双手端着一个砂锅,一脚轻轻踢开203房虚掩着的门。顿时整个房间都飘香四溢起来,罗非瞪着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小曼。
随后,罗非独自一人沿着街道缓步前行着,步伐不再是走路带风的果决爽利,也不再是吹着萨克斯时的舞步律动。此时的步伐,显得异常沉重,沉重到能直击内心,一瞬间又显得莫名无力,无力得那么彷徨无助,仿佛罗非整个人与世隔绝了一般,就像是穿越进了一段回忆里,不愿想起,也不忍忘记。
小曼把鸡汤放在桌上,抱起肩膀对罗非笑道:“怎么样?敢再尝尝吗?”
从捕房出来,已是午后,罗非抬头看了看和煦橙色的阳光,放下了想要招呼黄包车的手。
罗非对着砂锅里飘香四溢的淡黄色鸡汤端详了半天,抬头问小曼:“这是你做的?”
罗非神秘地一笑:“时间,一切的关键就在时间……”
“那当然,汪姐亲手教我的。”小曼说着盛了一碗,摆在罗非面前。
沙威叹了口气,似乎像是看到了罗非眼神里的某种东西一样,他低头想了想,随后点点头:“好吧,我尽量拖延,但你至少告诉我你掌握了什么线索,为什么非要等二十七天?”
罗非拿过勺子,喝了一口,又故意咂咂嘴:“还可以吧。”
“我是说在生死攸关的大事上,我不会再让一个无辜的人死在我面前,不管他与我有没有关系。”罗非说这后半句时,目光竟有些黯然,语气也平添了几分恳切。
小曼一撇嘴:“这算什么评价,好喝还是难喝?”
沙威也针锋相对地盯着罗非:“有啊,上次我收到一个匿名包裹,你说是炸弹,结果是生日蛋糕,害我把太太送的惊喜交给拆弹专家引爆了。”
罗非放下碗,这时才发现小曼的脸被烟熏得有些蓬头垢面,于是罗非去浴室拿了一条大毛巾甩手盖在小曼头上。
“那不叫无端的猜测,叫推理,我的推理什么时候错过?”罗非将身子探向沙威。
“你干嘛?”
“我也不会为了迎合你无端的猜测,就随意破坏巡捕房的制度。”沙威也语气坚定地反驳。
小曼刚想拽下毛巾,被罗非一把按住手:“谢谢,鸡汤很好喝。”
“你不会为了迎合社会舆论,就把一个无辜者送上刑场吧。”罗非立刻正色反驳道。
罗非说完,小曼脸上的毛巾顿时被吸得凹进去了一块。罗非知道那是小曼在笑,那也是她嘴唇的位置。一瞬间两人就那样静静地站着,罗非将脸慢慢朝那个凹陷凑了过去。同时,那个圆润的凹陷也开始频繁地起伏着。
沙威一撇嘴:“你说得容易,你知道这个案子社会影响多大,各方面都希望尽快公审,给公众一个说法,兰心大戏院都在排演枪毙杜金保的话剧了。”
正当罗非的嘴唇即将要碰到那个凹陷时,房门突然被一把推开了!
罗非摇摇头:“现在还不能确定,但是我确定二十七天后我就能把他送到你的面前,你现在要做的就是延长杜金保的羁押时间,二十七天后再送交司法。”
紧接着传来了汪苏苏的声音:“小曼,记得把砂锅刷干净,不然会留下味道,下次......喔哟!你们不是吃饭吗......对不起......”
“杜金保不是凶手?那凶手是谁?”沙威一脸诧异地问罗非。
罗非在一抬头,汪苏苏早已走开,只剩下房门还在晃动。随后,罗非扶着小曼的肩膀,将她送出房门,然后说了一句“晚安。”就轻轻关上了门。
中央捕房探长办公室内,沙威与罗非相对而坐。
感觉又羞又恼的小曼,情急之下则捂着头,转身朝自己的房门跑去。这时,刚端起碗的罗非,便突然听到门外传来砰地一声奇怪的撞击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