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在茶馆内坐下,雍元生一边吃,一边称赞:“这玩意真是越嚼越有嚼头。”
雍元生接过一个咬了一口:“哎哟,这玩意这么干,我得喝点茶去!”说完走进了旁边的茶馆。姚泽圣笑了笑:“学堂,进来说话。”
姚泽圣关心地说:“学堂,你这么走街串巷,珍珍可是生你的气了。”
栾学堂答应一声:“成,给两位先生尝尝鲜。”
栾学堂有些意外:“大小姐是看我辛苦,想把我的杠头包了,可这么多她买回去还不是喂虫子。”
姚泽圣:“那你也吃不了十个,这东西实诚,学堂,给老雍包上四个,我也来四个。”
姚泽圣:“我听说姜云国姜老板也想让你过去,你为什么不答应?”
雍元生假装不高兴:“我说小栾子,谁说大富大贵就吃不得粗茶淡饭?这不管什么东西,没吃过的才让人心痒痒。”
栾学堂:“姚先生,您跟雍先生不是外人,我不瞒着您,其实我吧,不想再给人做工了。”
栾学堂显得有些不好意思:“雍先生,您别笑话我了,这些都是穷苦人吃的东西,你们可吃不了这个。”
姚泽圣有些吃惊地看着栾学堂:“哦?”
雍元生对这东西颇感兴趣:“来来,给我包十个,我尝尝。”
栾学堂:“在济丰楼这些年,我算看出来了,这生意不管大小,还得是自己的。不管我去哪家饭庄,总不能真干一辈子不是?等再过几年,再想干点啥可就来不及了,不如趁着自己年轻,早点给自己找条路。”
姚泽圣:“不知道了吧?山东人的杠头,也叫小山东锅贴。”
姚泽圣:“那你现在有什么目标没有?”
雍元生看了看担子里:“呦,这是什么啊?”
栾学堂:“以前也没有,可昨个跟几位哥哥在一起让我开了窍。武三哥说我们哥几个,要是开一家自己的饭庄,前前后后什么都能干下来。”
栾学堂走过来,放下担子:“姚先生、雍先生,你们在这儿啊。”
“你要开饭庄?”雍元生吃惊地问。
吴佩孚雄兵二十万,一夜之间土崩瓦解,日本人又把军队开进了山东。姚泽圣和雍元生在街上一边走,一边谈论着,正好看见栾学堂挑着担子走来,姚泽圣喊了他一声。
栾学堂叹了口气:“我就是想,能不能先开个饭铺子,这几天我总在前门、天桥一带转悠,穷苦人也得有地方吃饭不是,我就想再卖两年杠头,攒点钱,一步步来呗。”
栾学堂听了程金堂的话心头微微一动,但也没说什么,举起杯说道:“按说今儿个最高兴的是我,我离开济丰楼了,你们还这么看得起我,给我娘过寿,还把我当兄弟。我敬四位哥哥一杯!”
姚泽圣点了点头:“嗯,有目标就好。”
武兴璋:“你做梦呢?开馆子?就咱这点儿家底儿?”
栾学堂:“这段时间我也没闲着啊,给各个饭庄送杠头,一是开了销路,再就是对各大饭庄也了解了个差不多,什么三六九等的,靠什么赚钱,都记着呢。”
程金堂看看大家:“咱哥五个可把饭庄里上上下下都包圆了,咱要是开个馆子不比济丰楼差吧?”
雍元生:“哎,这就对了,这做生意,就得了解行情,有的放矢。我看你小子,能成!”
栾学堂高兴地笑着:“好,一下子多了四位哥哥,你们可得疼着我点儿!”
姚泽圣:“说说有什么收获?”
几个人纷纷点头同意,按岁数徐永海最大,陈焕章次之,然后是武兴璋,程金堂,栾学堂最后,排在了老五。
栾学堂喝了口茶,说道:“比如说吧,德利祥饭庄不大,可顾客盈门,就是因为他们的河鲜做得好,又新鲜又便宜;全聚德就主打烤鸭,谁到饭店光顾着吃鸭子啊?所以其他的菜也各有讲究。前天我还看东城开了一家做西北菜的,北京少见。以前在济丰楼跑前跑后,眼里啊,就那么点天地,现在到处走,才知道这北京城可不简单。”
酒足饭饱,伺候老太太先睡下,哥几个坐在一起说起济丰楼,大家一起经历了这么多事情,而现在济丰楼也不是当年的济丰楼,几个人干得憋气。武兴璋忽然提议:“咱都是苦命人,哥几个坐在一起就是有缘,不如咱哥几个学学刘关张三结义,大家以后相互也有个照应。”
姚泽圣笑笑,转头对雍元生说:“怎么样?我就说这小子走街串巷,肯定不是卖卖杠头这么简单。”
栾学堂家里今儿晚上可算是热闹,徐永海、陈焕章等几个都跑来给老太太祝寿,几个人都是饭店的好手,没一会儿就弄了一桌丰盛的寿宴,老太太乐得合不拢嘴,一个劲儿给大家道谢。
雍元生竖起了大拇指:“你是慧眼识人啊!”
姚泽圣也摇摇头:“这我就不得而知了,我们且看看如何?”
姚泽圣又对栾学堂说:“学堂啊,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济丰楼虽然好,可也只是一家饭庄,北京饭庄叫得上号的也是成百上千,你既然有心,就要多了解,只有了解了你才会懂。我相信,这些东西将来是有大用处的。”
“他想干什么啊?卖杠头还能卖出个好来?”姚珍珍不解地问。
功夫不负有心人,栾学堂天天在天坛这边挑着担子转悠,终于找到了关雅丽母女的住处,敲门进去,只有关夫人在,关雅丽却不在。问起关雅丽,关夫人眼圈马上红了,栾学堂这才知道,关雅丽把自己卖进了怡香院。关夫人为此哭了好几回,身子渐渐虚弱,也有了病。栾学堂没想到这关雅丽性子这么倔。
姚泽圣笑了:“你认识学堂这么多年还不了解他?这个孩子要强,咱们姚家多次帮他,这次他宁肯挑担子卖杠头也不张嘴求咱们。这是有志气啊!现在他宁肯卖杠头也不去饭庄,我看他心里早有主意。”
厉秋辰急匆匆地找到汪德甫:“姐夫,您得借我两千大洋。”
“谋生有的是办法,爸爸你随便一开口,他哪儿去不了?非得自己找罪受!”挑珍珍这话多少有些怪罪父亲没帮助栾学堂。
汪德甫大惊:“哎哟,祖宗啊,您这是要我命啊!账上哪有钱?姚先生股份抽走了你不知道啊?”
姚泽圣替栾学堂开脱:“人家是谋生!”
厉秋辰:“这可是事关我终身大事,您不能不管!关雅丽现在在八大胡同的怡香院,我得去替她赎身!”
姚珍珍气呼呼地一屁股坐下:“刚才我在街上看见他挑担子卖杠头,我不让他卖,他吼我!”
“她在怡香院?”汪德甫有点不信。
姚珍珍没说话,后面的巧妹咿咿呀呀地说:“跟爸爸生气了!”
“可不是,这丫头,竟然把自己给卖了,我说她哪儿来的钱还我。”厉秋辰语气急迫。
杨常玉赶紧问:“小姐这是怎么了?”
汪德甫站起来,上下打量着厉秋辰:“你是不是糊涂了?这天底下女人有的是,我不管关小姐原来是不是格格,她现在是窑子里的。你要娶一个窑子里的,你姐能答应吗?两千大洋!你想干吗?给她赎身?她值吗?娶个正经人家的黄花大闺女一百大洋都用不到,你会不会算账?”
通过一段时间的接触,姚泽圣发现这杨常玉棋琴书画样样精通,模样也好,俩人相处也比较融洽,但姚泽圣就是绝口不提续弦的事儿,杨常玉每次一说起来姚泽圣也不正面回答,这事也就这么搁着。正说着话,姚珍珍气呼呼地走了进来,巧妹后面跟着。
厉秋辰一脸严肃地说:“知道你会算账,你算盘比谁打得都精,我借,我是来跟你借的!望德楼我一接手,赚的钱立马还你,我给你写字据,写字据成不成?”
栾学堂下意识地点了点头,突然想起什么:“对了,几位哥哥,我娘过寿,明晚上到家里热闹热闹。”
汪德甫提醒他:“秋辰,这可真不是小事!”
武兴璋想了想:“就听说她们搬到天坛那边去了,但天坛地方可大了,哪儿找啊。”
厉秋辰急了:“我已经考虑好了,不行的话,我跟姐姐借了,况且她不能不管我,对于济丰楼她和我都有资格说话。”
栾学堂满不在乎:“我现在可碍不着他们什么事了!他们还想怎么样?武哥,关小姐说没说她现在住哪儿?”
“你跟你姐借,她也不会给你!给人家赎身,你钱多烧的!”汪德甫不同意。
徐永海也连忙劝他,四下看了看,小声说:“胡济祥狗腿子那么多,收拾你还不轻松?多留点心!”
“不借是不是?好好好,我找我姐姐去。”厉秋辰说完转身就走。
程金堂提醒他:“谁知道,你别不长记性,别人的事别管了。”
烟花之地向来都是晚上的生意,白天总是没几个客人,冷冷清清,怡香院也不例外,梅姨正在门口招呼着客人,栾学堂挑着担子走了过来:“又酥又甜的山东戗面杠头!山东戗面杠头!”
栾学堂:“她哪有钱还二爷啊?”
梅姨打量了一下栾学堂:“唉,这不是济丰楼的小栾子吗?”
武兴璋摇摇头:“哪有消息啊?就来了一次给厉二爷还钱。”
栾学堂停下来看了看她:“您认识我?”
栾学堂耸了耸肩:“这不是混碗饭吃嘛。哎,对了,晌午的时候我好像看到关小姐了,最近她怎么样?有消息没?”
“当年曹大帅竞选总统那会,我可带着姑娘们去过你们的济丰楼啊。”
武兴璋围着栾学堂转了一圈:“呦,小栾子,挑担子走街串巷了啊。”
“梅姨好记性。对了,问您点事,我听说关贝勒家的小姐关雅丽在您这里?”
徐永海边推辞,便朝店里喊人。武兴璋跟程金堂听到喊声跑了出来。
梅姨警惕地看了看栾学堂:“雅丽啊,你问她干吗?”
栾学堂回过头看到徐永海,便拿出新做的杠头让他尝尝。
栾学堂:“嗨,就问问,看您紧张的。”
栾学堂挑着担子又路过了济丰楼的门口,抬头看了一眼济丰楼的招牌,叹了一口气,刚要走,门口的徐永海看到了他,惊喜地喊道:“小栾子?”
“你要找她?”她重新上下打量了栾学堂一遍,有些轻蔑地说,“雅丽正在招待客人呢,但是她卖艺不卖身,我看你在我这里找个卖身的比较划算。”
要说栾学堂这几年也做过几件像样的事情,在这北京城的餐饮界也算是小有名气,离开济丰楼后有好几家饭庄都想请他过去,甚至齐福楼的姜云国也开了金口,但栾学堂都一一婉拒了,每天挑着他的担子走街串巷。
“梅姨,关小姐可是格格,在怡香院里待着总是不好,我见过关夫人了,都气病了。”
经过这一次,济丰楼是不能再回去了,但总得谋生。养好了伤,栾学堂和母亲做了些杠头,拿到街上卖,也总算能赚点钱糊口,不至于饿着。
“没看出来啊,小栾子倒是个有心人。俗话说,落毛的凤凰不如鸡,这都什么年月了,还格格、格格的。”
厉秋辰无奈,拿出字据。关雅丽接过后撕了,扔在厉秋辰的脸上:“以后我不想看见你!”说完,摔门走了出去。
“梅姨我没别的意思,我就是想见见关小姐,劝劝她。”
关雅丽冷冰冰的还是那两个字:“字据!”
“没用!她可是签了卖身契的。你想她出去,可以,拿两千大洋来,我立马让她跟你走。”
厉秋辰笑了笑:“我说雅丽啊,这也不是钱的事,我可是真心对你……”
栾学堂一时无言以对。正这时候关雅丽送客人出来,栾学堂一把拉起她就走。
关雅丽:“字据!”
梅姨见状赶紧拦住。
厉秋辰一怔,打开看了看。
关雅丽认出来是栾学堂,拨开他的手对梅姨说:“梅姨,我跟他说几句话就回去。”
关雅丽将钱往桌子上一放:“一百大洋,一个不少。您数数?”
俩人来到一个比较安静的地方,栾学堂看着关雅丽:“关大小姐,您这是做什么呢?”
厉秋辰有些意外:“可是一百大洋,你哪来的一百大洋?”
关雅丽有些黯然:“既然你看过我娘了,就应该知道我娘现在正是需要用钱的时候,我阿玛刚走了不久,我不想我娘再……”
关雅丽板着脸,没好气地说:“不用了,厉二爷,那天你到家里,咱可是说好的,一个月,我还上一百大洋。我今儿个还钱来了。”
栾学堂:“那也不能干这个啊,您苏绣那么好,就不能靠刺绣赚钱?”
姚泽圣撤走了股份,汪德甫心里老大不是滋味,硬生生地往出拿五千大洋,比要了他命还难受。正拉着厉秋辰在账房正合计呢,关雅丽走了进来。厉秋辰一看是关雅丽,赶紧站起身来,笑眯眯地说:“雅丽啊,你怎么来了?我还琢磨着晚上给你送点米面过去。”
关雅丽无奈地说:“不这样哪来的钱还厉秋辰!”
姚泽圣也点点头:“能做出这种事儿来,我以后也不想再跟他济丰楼有什么瓜葛了。”
栾学堂:“咱犯不着啊……关小姐,您为什么就不肯低下头去找大小姐呢,这点钱对她不算个啥。”
“狗剩儿以后是不能在济丰楼干了!”说完,姚珍珍转头又对姚泽圣说,“爸爸,我要求你撤股,把济丰楼的股份撤了。”
“你这不也是挑担子走街串巷嘛,你怎么不去找她?”关雅丽反问道。
众人把栾学堂从反省院接出来的时候,栾学堂已经被打得遍体鳞伤,所幸还有一口气在,赵大凤和姚珍珍看到他这样子直掉眼泪。
这话把栾学堂问住了。
姚泽圣到底有些手段,经过多方打听,终于知道栾学堂在反省院关着。可反省院那是关共产党的地方,进去的人多半是出不来了。几个人一筹莫展,多方托关系也没个结果。倒是梅兰芳说他有些戏迷是反省院的,或许能够试一试,人们才稍稍松了一口气。
关雅丽叹了口气:“都是小姐出身的,我走到这一步只怪自己命不好,何苦去珍珍那里丢了脸面。我在这里的事,你可别跟她说,她那个性子要是毛起来,不定闹成哪般呢。”
“我们家里有难处的时候,这些遗老遗少谁管过了?梅姨,我已经决定了。”
栾学堂无奈地说:“关夫人病这么重,你何苦这么气她呢?况且厉二爷也知道您在这了,他肯定不会善罢甘休。”
“我的大小姐啊,这些客人可都不是什么好人,喝醉了动手动脚的你受得了吗?您是皇室贵胄,那些亲王贝勒们怎么看你。贝勒爷一辈子的名声可就完了。”
关雅丽若有所思地说:“给我赎身要两千大洋,他一时半会出不起。我跟这里有约定,干两年,赚了钱也就不做了……对了,您帮我凑钱的事我知道,虽然我不知道中间出了什么岔子,可你的好意我心领了。”说完施了一礼,转身走了回去。
关雅丽笑了笑:“我到怡香院来,不过我卖艺不卖身,我的琵琶弹得还成调。”
“我让你气我,让你气我……我先砍了你的狗头!再剁下你的狗蹄子!我恨你!我恨你!我恨你!”姚珍珍对着一张画满了小狗的纸胡乱发泄着,直到杨常玉在后面咳嗽了一声,才反应过来,有些尴尬。
梅姨大惊失色,赶紧站了起来:“什么?您可是格格!这要传出去,天哪!哪有格格到八大胡同来的。”
杨常玉笑着拿起纸看了看:“这是谁家的少年郎啊,让你恨成这样?”
怡香院的老鸨叫梅姨,她哥哥以前在关贝勒府上当管家,没少得到关贝勒的照顾,关雅丽就是来看看能不能跟这位故人借点钱应急。但这梅姨也只是个老鸨,要说二三十块还能拿出来,这一百块钱也实在是拿不出来。关雅丽无奈,咬着牙做了一个决定:“我卖身!”
姚珍珍噘着嘴没好气地说:“什么少年郎啊,就是个走街串巷的臭挑担子的!”
关雅丽看着那些人,又看了看那块大大的牌子,走了进去。
杨常玉:“没想到你对这个栾学堂这么上心。”
关雅丽走了过来,看着怡香院的牌子,咬着自己的嘴唇。一个喝醉的男人走过来看着关雅丽:“呦,这妞够俊的啊!”几个人说说笑笑离开。
“我才没有!”姚珍珍企图掩盖自己的心思。
八大胡同是北京著名的烟花柳巷,怡香院就是这里的妓院之一。门口,穿着旗袍的香艳女子在揽客,一些醉醺醺的客人出出入入。
杨常玉语重心长地说:“咱们女人啊,都是口是心非,越是惦记的,嘴上越不肯承认!”
“学堂吉人天相,别急。”姚泽圣也有些烦乱,又回头对徐永海说:“永海,这事先别跟学堂他娘说。”
姚珍珍:“我惦记他,惦记他被太阳晒死,被风吹到爪哇国去!”
姚珍珍顿时脸色大变,眼里有了泪花:“爸爸,狗剩儿会不会出事啊?”
杨常玉忽然好像想起了什么:“哦,对了,刚才我给先生送莲子粥,先生说这个栾学堂好像被街上流氓给欺负了……”
小赖子这才放心,喘匀了气说道:“我在天津看见马三被人杀了。”
姚珍珍一下子跳起来:“什么?谁胆子这么大敢欺负狗剩儿!我去收拾他们!”
小赖子看这几个人也不认识,张了张嘴没敢说。旁边的徐永海说道:“这两位就是姚先生跟大小姐,啥事,快说!”
杨常玉一把拉住姚珍珍,笑着说:“还说你不担心他?”
姚珍珍赶紧问:“什么事啊?”
姚珍珍这才明白杨常玉逗她:“杨姐姐,你也骗我。”
“狗剩儿哥呢?我找他有急事。”小赖子风风火火地说。
杨常玉看着她的眼睛问:“珍珍,你是不是看上他了?”
姚泽圣父女从栾学堂家里出来,商量着如何继续找栾学堂,迎面碰见了小赖子。
姚珍珍脸红了:“……没有啊……”
几个审讯者气急败坏,又是几鞭子下去,栾学堂惨叫着昏厥过去。
“珍珍,你也到了思慕少年郎的年纪了,哪个少女不怀春啊?不过听姐姐一句劝,你最好断了这个心思。”
栾学堂却被胡济祥关进了反省院,正被当作共产党吊着挨打呢。一顿皮鞭下来,栾学堂已经有些撑不住了,但嘴里还是喊着:“我真的不是共产党……你们冤枉人!”
“为什么?”
整整一天过去了,栾学堂就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任凭众人怎么找,都没个影。赵大凤急得坐在椅子上直抹泪,姚珍珍也哭,所有人都急得跟热锅上的蚂蚁似的。
“你跟他在一起,也算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了。可就是这份熟悉让你在意他,关心他。你可以拿他当朋友,但不能当恋人。你是富家小姐,得找个门当户对的是不是?这个栾学堂,我知道他是好人,只是,先生会让你跟这样一个出身的人在一起吗?我敢说,你妈妈肯定是不会同意的。”
厉秋辰:“我能怎么了他啊?是他自己多事。这大半夜,闹腾什么呢!”
“妈妈闹革命,反对裹小脚,反对包办婚姻,她应该支持我才对!”
汪德甫:“你看看你干的事!你把小栾子怎么了?”
“当父母的,谁不希望女儿嫁得好?”
厉秋辰揉了揉眼睛:“姐夫,现在你知道这小叫花子跟姚先生不一般了吧?”
“为什么你们都说我们不该在一起呢……”姚珍珍一屁股坐下,趴在桌子上又踢又打,“烦死了!烦死了!烦死了……”
姚泽圣刚出去,厉秋辰打着呵欠出来了,汪德甫气急败坏地指着他:“是不是你?”
女儿始终是关夫人的心病,没几天,关夫人一口气憋在心里出不来,过世了。
姚泽圣则找到了汪德甫,汪德甫一听就心知肚明,一定是厉秋辰搞的鬼,但也不能跟姚泽圣说实话,只好装作不知道。姚泽圣不想把话挑明,沉着气说:“汪德甫,如果栾学堂出了什么事,我姚泽圣一定不会善罢甘休!希望你最好管好你的妻弟,别让他肆意妄为!”说完转身就走了。
栾学堂又去了好几次怡香院,但他实在没有两千大洋,那个老鸨梅姨的态度越来越恶劣,就连关雅丽也似乎在故意疏远他,说话也是冷冰冰的。
栾学堂失踪了。姚泽圣父女听到这个消息后赶紧发动众人四处寻找。姚珍珍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关雅丽家,可当他们来到关雅丽家的时候才发现贝勒府已经被关雅丽卖了,听邻居说她和母亲两个人在天坛边上租了个房子。姚珍珍马上让司机往天坛方向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