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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日本军进驻皇城

矢野:“军部喜多将军是我的挚友,我也是在他的劝说下才加入军部,帝国的军队需要对中国有所了解的人。请学长相信,我只是军部的参谋,并不指挥作战。”

姚泽圣:“可我以为你会是个很好的商人。”

姚泽圣轻轻哼了一声:“矢野君,现在您的身份毕竟是日本军人,姚某老了,打算就在这院子里等候南方捷报。你我身份有别,我想战争结束之前,我们还是不要再见面了。”

矢野:“学长您忘了,矢野家族是军人世家。”

矢野:“学长,我们之间不必因为战争而产生隔阂。”

姚泽圣:“你也是饭店总经理,为什么要加入军队?”

姚泽圣:“两国之间岂止是隔阂?”

矢野有些尴尬,不知道说什么好。

矢野还请姚泽圣帮忙说情,去栾学堂那里学点儿厨艺,但被姚泽圣义正词严地拒绝了。

姚泽圣:“时局如此,我哪能开心起来啊。”

深夜,一队巡逻的日军走过。三个人影出现,在墙上贴抗日告示。其中赫然有巧妹。刚贴完,就被远处的日军发现了。三个人撒丫子就跑,日本兵在后面追着开枪,一个同学被击中,鲜血溅了巧妹一身。巧妹也顾不上去管,跟另外一个同学继续跑。

矢野:“不敢,学长,分别不到一年,怎么变得如此憔悴?”

“你找地方藏起来,我引开他们。”那同学说。

姚泽圣:“我也是看在我们是同窗的份上,你没穿军装来,我已经很感谢了。”

俩人分开跑,巧妹跑进一个院子,里面有大量的木材,她躲在木材后面。日军从她前面跑过。不远处,那同学被日军抓住了。

矢野:“我听说学长闭门谢客,能见我,矢野感激万分。”

栾学堂震惊地大喊:“什么?大半夜的贴标语?这孩子!”

姚家,矢野一身便装坐在姚泽圣对面,喝着茶。

姚泽圣坐在对面:“我让常玉在家里看着她,可是那个男同学被抓了,我怕他受不过刑把巧妹供出来。”

程金堂挨了揍,陈焕章过来关心,但因为鱼头孙的事儿,程金堂还是跟陈焕章不对付,俩人闹了个不欢而散。

栾学堂:“这孩子,我得找个地方把她藏起来。”

处理完纠纷,矢野还是惦记着学菜,栾学堂只得告诉他康远桥在战争一开始就去了南方。矢野又惦记曾念安,栾学堂看不惯穿着军装的矢野,没给什么好脸色,好在矢野还算懂礼貌,悻悻地离开了。

姚泽圣摇摇头:“不,北京她不能待了,唯一的办法就是把巧妹送走,这孩子留在这里迟早会出事,她跟珍珍太像了。只有送到后方去她才安全。送南方吧。”

矢野又回头对军官说:“按价赔偿,然后自己去宪兵队报到!”

栾学堂有些慌乱:“南方?”

大家面面相觑,没想到矢野会这么处理。

姚泽圣:“或者,送到珍珍那里?”

矢野问明情况,啪啪打了日本军官两巴掌:“丰泽园是京城饭庄的翘楚,也是你们来胡说八道的?”然后又跟栾学堂赔礼:“栾掌柜,我的士兵不了解中国菜,对不起,我会让他们赔偿。请您原谅。”

栾学堂想了想:“也只能这样了,我让徐大哥跟小赖子去送她。”

丰泽园刚开第一天,就被日本兵掀了桌子,说宫保鸡丁炒错了,欺负帝国军官,程金堂上去理论,还被日本兵给打了。正吵吵着,来了一位大佐,大家一看,赫然是矢野正雄。

姚泽圣点点头,拿出一张银票:“这是一万银圆的银票,让永海交给珍珍,算是姚家对抗战的一点儿支持。”接着叹了一口气:“日本人进了门才知道什么叫国破家亡啊。”

济丰楼门口挂起了日本国旗,还放了挂鞭炮,胡济祥带着日本军官前来捧场。厉秋辰亲自在门口迎接,看得武兴璋直摇头:“这二爷,天生一副汉奸样。”

王继堂做了内务总长,但却没有实权,只是一个好听的名讳罢了。厉秋辰为了讨好王继堂,出主意让成立救济部,实际上就是借着赈灾之名,增加赋税,中饱私囊。姚泽圣直拍桌子,但也无能为力。正在这时候,栾学堂快步走了进来:“先生,杨姐,巧妹已经见到大小姐了。”

饭庄协会的会议室稀稀拉拉地坐着几个人,栾学堂说着三天后开门的事儿,胡济祥闯了进来,又通知了一遍,大伙都犯愁,这兵荒马乱的,连材料都进不来,用什么开业?栾学堂抬出市政府,逼着胡济祥护送着进货,他叮嘱大伙,去天津买材料都多带点钱,多买大米。至于鲍鱼、海参什么的少买点,放不住。

姚泽圣立刻站起来:“真的?”

胡济祥眼前一亮:“开会?正好一锅端,我省得跑了。”

栾学堂:“徐大哥他们回来了,说刚过张家口就遇到共产党的部队,他们派人送徐大哥巧妹他们见到了大小姐,大小姐在师教导队,我也不懂什么叫教导队。先生,这是大小姐的信。”

厉秋辰:“哼,肯定是要不要开门营业的事。”

栾学堂拿出信,交给姚泽圣。接着又说:“先生捐献的一万银圆,我们丰泽园捐献的两千银圆已经交给他们负责人了,咱们也算为抗战做贡献了。”

俩人正说着,周大嘴走了进来:“掌柜的,插句嘴,协会来通知,让您去开会。”

姚泽圣将信交给杨常玉,杨常玉接过来看了看。

胡济祥:“不瞒你说,我这也多加小心呢。你想,日本人是来了,谁知道国军哪天再回来?我怕我要是折腾太过了,到时候……”说着做了一个砍头的手势。

“怎么说?”栾学堂急切地问。

厉秋辰:“我就奇怪了,你怎么就跟警察局耗上了?没想着挪挪窝?”

杨常玉:“她要把巧妹送到延安学电台,她自己倒没多说什么,就是说跟着部队,准备跟日军开战。”

胡济祥笑笑:“我野心可没那么大,这说来说去我这个局长可一直是个副的,我就想怎么才能把这个副字给去了?”

姚泽圣:“怎么还上战场了?”

厉秋辰:“再往上您就通天了。”

栾学堂:“先生您别担心,大小姐不会有事的!”

胡济祥:“我这不是想,再往上……”说着指了指上面。

姚泽圣坐下,拿过报纸给栾学堂看:“这个伪华北政府成立了一个救济部,我看过不了多久,就该搜刮你们了。你得做做准备。”

厉秋辰:“就是啊,您还是您的胡局长。”

栾学堂看着报纸:“救济部?这算什么部?”

胡济祥:“能怎么办?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我就是个警察,又不是当兵的,难不成我还跟日本人拼命去。不管北京是谁的,总要警察帮着维持治安不是。上面让我挨家挨户地让他们开业,我就得跑腿不是?”

日军统治下,那些做了汉奸的中国官员更是变本加厉,各部门联合起来,大肆搜刮。胡济祥跟供应处的张处长外号张大脑袋勾搭上了,市面上的东西都得经过他们的手,要不然,连花椒粒都买不着。饭庄一天比一天艰难,大家都想撤了,栾学堂则不同意,他告诉大家:“赚不赚钱是次要的,南京死了那么多人,这国家都这样了咱哪还有心情赚钱,可咱得坚持,不为别的,就为保住丰泽园这块牌子,有了丰泽园才有咱的容身之地,如果成了路边的死狗,那就只能任人宰割,死无葬身之地啦。”

厉秋辰:“胡局长,您这意思,以后是想跟着日本人了?”

厉秋辰借着王家的势力,勾搭政府部门,控制着整个市场的供给,想以此来要挟大家,重新选举他做饭庄协会会长,但栾学堂跟他就杠上了,没让他得逞,最后,厉秋辰放出狠话:“我就攥着你们的命根子,只有我能解决你们的问题。”

胡济祥:“你沾不上就给我说说话呗?”

栾学堂也不甘示弱:“没有这些食材,我丰泽园一样能继续开下去。我想各大饭庄再苦,也不至于遂了你。”

厉秋辰:“别介,我就是济丰楼的掌柜!跟上面,我也沾不上边。”

厉秋辰:“好啊,我看你能坚持多久!诸位,想要食材的明早到济丰楼后门口,趁早啊,告辞,告辞……”

胡济祥:“日本人进了城,这以后咱可得跟着日本人吃饭了,有了王委员这层关系,您老弟飞黄腾达指日可待啊!”

天不亮,就有各家饭庄采买的人在济丰楼后门排队,等着买东西,陈焕章也带着栓柱来了。门开了,大家往前挤。周大嘴大声喊着:“排队,排队啊……陈师傅您亲自来了?掌柜的说了,丰泽园要是有人来就到里面说话。”

厉秋辰:“人家是人家,咱是咱。”

来到账房内,厉秋辰对陈焕章说:“陈师傅,这一大早您怎么亲自来了?丰泽园连个小伙计都雇不起啦?”

胡济祥讨好地笑笑:“王小姐可是王委员的三姑娘,这王委员,可是日本人的座上宾啊。”

陈焕章:“这不是想来跟您说说,多买点东西回去嘛。”

厉秋辰:“胡局长,您有事就说吧,您这给我送东西,我心里没底。”

厉秋辰:“对呀,丰泽园那是大馆子,讲究,得用好材料。可是昨儿个在协会,你们掌柜的可跟我叫板了。”

胡济祥笑笑:“老弟,我可听说你交了桃花运了。”

陈焕章:“要不是昨天订出去一桌,谁稀罕来买你的东西?我们又不是不给钱,没事我去挑货了!”

厉秋辰看了看桌子上的礼物,又看了看胡济祥:“我说胡局长,您这是唱哪一出啊?”

厉秋辰得意地:“稀罕!想买尖货就让栾学堂亲自来求我,他不来,你什么也买不走。”

胡济祥喃喃地说:“嘿!这小子,道儿挺多啊!”

厉秋辰切断了供给,大家都一筹莫展,关雅丽说:“我倒是有个主意,我们满人早先是住在东北的,冬季漫长,就算没有这些食材,也能做出美味来。”

周大嘴:“胡局长您还不知道?王继堂王委员家的三小姐,王淑云啊。”

孙碧娘:“是呀,咱老百姓家里也没什么好食材,做出来的也好吃。”

胡济祥:“哪个三小姐?”

曾念安和陈焕章不同意,两人都摇头。

周大嘴:“二爷去找三小姐去了。”

曾念安:“丰泽园这个牌子就是齐鲁风味,皇家气派,现在改做大众菜,那是砸牌子。”

胡济祥乐呵呵地说:“还是二爷懂事,这大门一开省了我的事了。二爷呢?”

陈焕章:“卖些萝卜白菜大土豆,还有人来吃吗?”

济丰楼的大门倒是没关,胡济祥还没走到门口,周大嘴就出来迎接:“胡局长好,胡局长您辛苦。”

栾学堂听得挺感兴趣:“雅丽,你再说说。”

徐永海无奈地说:“也怪了,不管什么时候,这种人永远倒不了。”

关雅丽:“我们满人祭祀,白肉用水煮熟了,上供以后,大家分着吃,就沾点盐。”

“这胡局长,就算做了汉奸了?”

孙碧娘:“哟,那得多腻呀!”

武兴璋跟徐永海面面相觑。

关雅丽:“刀子割肉之前,都要用纸擦一下刀,那擦刀的纸早就浸润过调料,滋味抹在刀上,再用刀子割肉,那肉吃起来味道就鲜美得很了。”

胡济祥:“你请得起吗你!我可告诉你们啊,现在城头换了天了,这可不是当初的北洋,看清楚了,现在真要是惹了麻烦,我可帮不了你们。告诉你们掌柜的,三天内必须开张,不然,你们要是给我穿小鞋,可别怪我跟你们不客气!大门就这么开着,听见没有!”说完,胡济祥径直往济丰楼走去。

曾念安眼前一亮:“这招不错。”

武兴璋:“胡局长,您说现在人心惶惶的,哪个厨子有心干活啊?要请就只能请日本厨子了。”

栾学堂:“这算哪一道菜,名字怎么叫?割白肉?”

胡济祥:“我不管!有没有人,必须开门营业。”

关雅丽:“咱们在料上多下点功夫,就叫九味白肉。”

徐永海:“啊?胡局长,您看,咱这是饭庄,后厨人都走了,没厨子开门做啥生意啊?”

曾年安:“要这么说我也有个菜,这豆芽形似如意,咱们做一盘炒豆芽,可以叫作如意金钩。”

胡济祥:“我可告诉你们,上面下了命令,为了迎接日军进城,所有店铺一律开业!”

陈焕章也乐了:“把土豆打成泥,拌上刚才的肉汤,撒上些配菜,放进小桶里,叫作天下一统。”

武兴璋:“胡局长您见谅,我们都在后院呢,这不是才听见嘛。”

曾念安说:“我有个亲戚,原来给天坛的神厨做过饭,我让他去问问,皇帝祭天的时候吃什么,咱们挑几样也做做。我也看明白了,这个世道,没什么规矩,咱们就给他来个乱炖吧。”

胡济祥:“耳朵聋了?”

关雅丽:“这个菜名好,就来个乱炖,有啥就炖啥,每次炖的内容都不一样。”

门开了,徐永海跟武兴璋走了出来。

栾学堂:“就来个乱炖,是这个世道的菜!不过,别叫乱炖,就叫共存共荣,叫这个名,能要上大价钱。”

胡济祥走过来哼了一声:“里面的人听着,赶紧开门。不然我不客气!”

武兴璋:“这不是巴结小鬼子吗?”

“开门!里面有喘气的没?”

栾学堂:“鬼才巴结他们!现在来胡吃海喝的都是政府那些当官的,这些人,吃饭不花自己的钱,不心疼。”

不一会儿,就来到了丰泽园。

关雅丽灵机一动:“掌柜的,要是这么说,干脆这套菜,就叫官运亨通!”

“开门开门,上面有令,全都开门营业,开门,赶紧开门……”

丰泽园的这道“官运亨通”一出来,倒也引来不少客人,厉秋辰气得咬牙切齿,但也没有办法,自己都掐断了栾学堂的供给,但人家还是做出了菜。

胡济祥带着一队警察挨家挨户敲着门。

众人每天都群策群力,想新的菜式,尽量使用常见的原料,正商量着,栾学堂家的丫鬟翠翠来了,进门就喊:“夫人怀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