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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话 凶宅

小马说:“没事,我爸得痔疮开刀住院了,我妈到医院陪床去了。这些天家里就我一个人,你们上哪儿玩都得带着我。”

我们回去的时候已经快十点钟了,我问小马:“你这么晚回家不怕你妈说你?到时候别跟你妈说是跟我们去玩了,她要问你就说去同学家玩了。”

老外说:“小马你还是留神点吧,最近那个‘小红帽’折腾得挺凶,晚上跟我们一起还行,千万别一个人出去玩,哥们儿可不想下一个故事写你的事迹。”

今天刘老头儿谈兴很浓,讲了很多尘封的故事,老外算是捡着宝贝了,又是录音又是记录,忙得不亦乐乎。

小马说:“嘿!你个死洋鬼子,拿本大小姐当女鬼了啊?”

这时,来木料场工作的人也陆续到了。我们想把僵尸从树上拉下来烧了它,结果十多个人费了半天劲也扯不动。没办法,最后只好连树干一起锯断,架起一堆木柴把它烧了。

三人有说有笑地走进了我们住的楼门。一进去我就觉得有些地方不对劲,猛然间发现一楼中间姚家的房门开着,门上的封条都被撕掉了,屋里传来一串似乎是女人穿着高跟鞋踩着地板走路的声音。

也不知跑了多久,我们这些人都累吐血了,终于熬到东方发白,天亮了。最后那僵尸抱住了一棵大树就一动不动,双手的指甲深深地嵌进了树干。

虚惊一场,原来房间里面确实是有个人。公安已经定案了,姚家一家五口不属于他杀和事故原因致死,但是具体的死亡原因还是对外界保密。

我们这回不敢再往屋里躲了,因为只有一个出口,被堵在里面只能等死了。僵尸的速度很快,我们只能绕着房子跟它转圈。

屋里的人是姚家的亲戚姚莲。这套房子本来就属于姚莲所有,她独身一个人,就把房子借给了她哥哥老姚。老姚是返城的知青,没有住房,所以这些年一直就住她妹妹的房子里。

僵尸一听见公鸡打鸣,还真是害怕,转身就跳出门外逃走了。我们松了口气,出去想修理被僵尸撞坏的大门,刚要动手,就有人大叫:“糟了,它又回来了。”我们回头一看,果然僵尸又蹦回来了,它好像识破了我们学鸡叫的办法,不顾一切地跳过来想咬人。

既然他全家都死了,房子就理所当然地归还给了姚莲。我跟姚莲也互相认识,她是一家医院的副院长,有时候我倒给她所在的医院一些药品,我们之间有些互利的关系。

于是我就学着公鸡打鸣叫了几声。你们都听过半夜鸡叫的故事吧,那里边地主周扒皮为了让长工们早些起床干活儿,每天深夜就去学大公鸡打鸣。想不到,我这贫农这次也当了回周扒皮。

姚莲把房子的钥匙给了我,因为她想把这间房租出去,但是工作很忙,白天抽不出时间,如果有房客来看房子,拜托我替她接待一下。我以后还指望着她做生意,当然不能推托了。不过心里有些不是滋味,这间房死了五个人,还租得出去吗?不隐瞒情况肯定是租不出去的吧。

那东西劲儿太大了,我们六个大小伙子都撑不住。眼瞅着它就要进来了,我急中生智,想起来以前听老一辈人说过僵尸最怕天亮公鸡打鸣,因为尸起都是因为野猫触尸,生物的阴阳电气相激所致,阴扑阳没个完,除非是天亮鸡唱才止。

送走了姚莲之后,我就想回家睡觉。老外拉住我和小马说:“这么早睡什么觉,上哥们儿那屋坐坐,哥们儿那儿有从老家里昂带来的咖啡,你们肯定没喝过法国咖啡吧?保证你喝了之后觉得星巴克那简直就是刷锅水。”

屋里的人都乱了套了,但是门口被僵尸堵住,没办法只好退进里屋,僵尸也一蹦一跳地跟了进来。里屋的空间更窄,大伙儿抄起一根顶门的大木棒子,顶在僵尸的肚子上,把它顶在门口。

小马说:“好啊,还有别的好吃的吗?”

僵尸本来想抓背对着门口的我,多亏柱子把桌子掀起来挡住了它的爪子,要不然我哪里还能活得到今天。

我说:“小马妹子,你别听洋鬼子忽悠你,他肯定没安好心。他平时怎么不请咱俩喝咖啡呢?今天这么积极主动,肯定没好事。”

这会儿我才看清楚,从门外进来的是一具僵尸,赤身裸体,全身长着长长的绿毛,眼睛就像是两盏红灯,散发着凶恶的气息。

老外不由分说,一手拽着一个,把我俩拉进了他的房间。今天晚上的老外格外热情,把他家里的好吃的、好喝的全拿出来了。

我想转头看看门外究竟进来了什么,柱子一把推开我,把桌子向我身后掀了过去,桌上的火锅碗筷撒了一地。只听“咔嚓”一声响,一双爪子穿过了桌面,那爪子指甲长得都打卷了。

我问老外:“甭来这套,什么事你就直说吧!我提前告诉你,借钱没有啊,我这几天还顿顿喝粥呢。”

我也舍不得柱子,端起酒杯想说几句祝福他的话,还没等开口,就听大门“砰”的一声,被撞开了。坐在我对面的这些人都直着眼张着嘴,对着大门发愣。他们的表情都凝固住了,似乎是见到什么极可怕的东西。

老外说:“哥们儿身为一名职业作家,曾经提出过一个理论,创作恐怖文学,就要走有特色的道路,要把西方普遍的恐怖原理同中国的社会具体实践相结合,这是一个伟大的理论飞跃。社会实践是非常重要的,历史的经验一次又一次告诉我们,尖叫不是靠大脑想出来的,真刀真枪的体会过才能写出让读者尖叫的作品,为了追寻……”

当时我是背对着门,柱子给我倒了一杯酒,说过些天他就要辞了工回老家娶媳妇了,大家在一起工作了好几年,真有些舍不得小哥儿几个。

我赶紧打断老外的话:“你说的都什么乱七八糟的啊,你的动机我听不明白,你就直接说目的吧,你该不会是……”

因为第二天是休息的日子,我们六个人喝酒喝到深夜。火锅里的炭火早就熄灭了,但是大伙儿谈得很起劲儿,谁也不想睡觉。

老外说:“没错,你不是有姚家的钥匙吗?今天晚上正是月黑杀人夜,风高放火天,咱们仨进去体验一回死了五个人的凶宅是什么气氛,怎么样?”

有一天晚上,我们木料场的几个人凑到一起吃打边炉,白天都干了一天活儿,很累,喝点老酒、吃个火锅是大伙儿最大的享受了。

还没等我和小马回答,老外就接着说:“当然,如果你们真不想去就算了,哥们儿这种胆色也不是一般人能具备的,毕竟你们是普通老百姓啊!”

城隍庙以前香火不旺,周围全是乱坟野地,那地方的怪事多得数不清楚,什么古灵精怪的东西都有。直到后来有很多人把那片坟地平了盖了很多平房,那片地方才稍微太平一些。

我这个人平时就特别喜欢逞能,最恨别人说我不够胆大,于是我说:“老外,你就还别叫这板,你这激将法我不是不知道,但是我就不愿意在你们洋人面前跌份儿,要是跌在我们国人面前我也就认了,唯独不能让你们洋人来劲。不就去一楼姚家玩一趟吗?别说这点小儿科了,你说吧,咱是个顶个滚钉板,还是手牵手跳油锅?我都陪着你,谁先跑谁就是孙子!”

那是我十八九岁时候的事,和吃饺子那次隔了两年,我还是在那个木料场干活儿。以前城隍庙很小,周围全是乱葬岗子,后来死的人太多埋不过来,就把死人都扔到那里,因为那边总出事,后来活人也不敢去那儿给死人烧纸上香了。

小马说:“没错,跟他拉出去练练,咱俩非灭这死洋鬼子一道不可。”

说来也怪了,我这人生来就没口福,天天吃窝头咸菜什么事也没有,一吃好的就要撞邪。

我对小马说:“你就别去了,赶紧回家睡觉。小孩子吃完饭、拉完屎就该上床睡觉。”

另外还有件事情,说出来也够吓人的,讲到这儿,我不得不又要提起一样食品—— “打边炉”。你们也没听说过?就是火锅啊!

小马不答应,我也拿她没办法,老外拿了数码相机、放大镜之类的东西,三人就下楼去了姚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