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帝啊，你什么意思？”
“我没什么好说的，”博斯说，“我虽然不是看穿一切，但你干了什么我很清楚。”
“我知道你干了什么。”
“有什么话就尽管直说，”他说，“别在那儿好像看穿一切似的阴阳怪气。”
“哦，好吧。我干了什么，博斯？你能不能说清楚，你他妈到底想说什么？”
博斯点点头，但他的态度还是没有逃过哈勒的眼睛。
“是你泄露了消息，是你周五把这个案子的情况告诉了《时报》，是你把消息透露给拉姆齐。”
“刚才跟你说了，我没记住那哥们叫什么。”
西斯科正在喝第二口马天尼，高脚杯夹在他粗壮的手指中间好像随时都会折断一样。一听博斯这话，西斯科差一点把酒吐在礼服背心上。
“他叫戴维·拉姆齐吧？”
“这他妈怎么可能，”他说，“米克绝对不会——”
“没记住。所有这些记者对我来说长得都一个模样。”
“不会错，就是他，”博斯说，“他把我出卖给《时报》，换来一个头条。”
“那个记者叫什么？”
“哇哦，哇哦，哇哦，”哈勒说，“你他妈是不是忘了什么事情？我们打赢了这场官司啊，兄弟，高等法院的法官亲自给你道歉，还要求地方检察官办公室和洛杉矶警察局也向你道歉。你就不要再挑刺了吧。”
“是啊，没错，”哈勒说，“他们还有一篇拨乱反正的大稿子得写。这跟更正报道中的差错还不一样。周日那篇他们完全是按照法庭的文件写的，但那只是一面之词。明天发的才是完整的事实。”
“也就是说，你承认是你走漏风声的？”博斯说，“你承认了。就是你和拉姆齐。”
“好吧，”博斯说，“我刚才看见你在走廊里跟那个记者说话，就是从法庭出来之后。那是《时报》的记者，对吧？”
“我是说为了获胜，我们必须加大赌注，”哈勒说，“我们得把这件事公之于众，让这件事变成街谈巷议的新闻，让所有媒体都蜂拥到法庭来。我敢说，如果能做到这一点，法官一定会允许我们介入案件审理，因为他除此之外别无选择。”
西斯科静静地看着这两个人，明智地选择保持沉默。
“那你从中能得到什么呢？价值大约一百万美元的免费广告？”
“别想蒙我。”
“天哪，博斯。你怎么跟流浪猫一样谁也不相信啊？我这么做没有任何私心，完全是为了你呀。结果不是挺好的吗？”
“我哪样看你了？”
哈勒边说边朝法院方向指着。
“不对，到底怎么了？你刚才干吗那样看我？”
“法官不顾所有人的反对允许我们介入，”他说，“而且我们他妈的赢了。博德斯要在死刑牢房里度过余生，而那些要陷害你的浑蛋不是失去律师资格，就是被解雇，甚至要入狱。你坐在这儿逍遥自在喝马天尼的时候，克罗宁两口子已经进监狱了。如果不是媒体如此关注，你认为法官会理咱们吗？”
“没什么。”博斯说。
“我不知道，”博斯说，“我只知道我女儿上周日读到那篇狗屁文章之后，这四天满脑子都在想她父亲是不是真的是那种栽赃陷害、置无辜之人于死地的坏人。除此之外，那篇报道差点害死我。要不是我命大，博德斯现在早已经逍遥法外了。”
“怎么了？”哈勒问道。
“你说的这些我真的很抱歉。真的。我没有想到会发生那样的事情，我不知道你当时正在从事卧底工作，因为你他妈的也没告诉我。但我认为这个案子，就是应该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好吗？我们最后也得到了我们想要的结果，你的名誉得到了维护，你女儿也确认了自己的父亲是英雄，不是罪犯。”
博斯回到餐厅。哈勒和西斯科正在窗边的一个卡座等他，窗外可以看到火车站那兼具装饰艺术和摩尔式风格的候车区。哈勒已经点好了马天尼，三人碰杯敬酒，仿佛三个火枪手，人人为我，我为人人。博斯看了哈勒一眼，点了点头。哈勒显然也看出来了，他当事人的表情并非他预期当中的感谢。
博斯点点头，看上去同意哈勒的话，但其实并不同意。
他看着她沿坡道向上面的光亮处走去。她知道他会看着自己，到了上面后，她转身挥了挥手。博斯只能看得出她黑色的轮廓，随后她就走了。
“你应该告诉我的，”他说，“我是你的当事人。我应该事先知情，我应该拥有选择的权利。”
“再见，小可爱。”
“如果是那样，你会怎么选择呢？”哈勒问道。
“没问题。再见，爸爸。”
“这个问题的答案我们永远也不会知道，因为你根本没有给我选择的机会。”
“等你回到住的地方，我还是想去和你一起吃晚饭。我会装上手机程序，搭火车过去。”
“我没有给你选择的机会就是因为我清楚你会怎么选。到此为止。”
他把她揽入怀里，抱了很长时间，抬头看了看通道上方照射到登车站台上的阳光。他亲了亲她的额头，将她从怀里松开。
两人对视良久。西斯科犹豫地举起杯子。
“没什么好抱歉的，小麦。你没有怀疑过。”
“得了得了，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伙计们，”他说，“我们赢了啊。再喝一杯，再喝一杯。我真想看看明天的报纸会怎么写。”
“如果我之前听起来像是对你有所怀疑的话，我很抱歉。”
哈勒和博斯仍然目不转睛地盯着对方，好像都在等对方先动。
“我也很高兴你在这儿。”博斯说。
最终还是哈勒打破了僵局。他抓着杯脚把酒杯举起，杯中的伏特加溢出杯口洒在哈勒手上。博斯最终也举起了酒杯。
“我真高兴自己在这儿，爸爸。”麦迪说。
三个火枪手再次碰杯，但是那种“人人为我，我为人人”的感觉已经荡然无存。
等所有采访结束后，博斯的队伍决定离开法院，步行到联合车站的特拉克斯餐厅庆祝这一全面胜利。哈勒和西斯科先去饭店找座位，博斯则陪他女儿到下面的坡道上等候她要搭乘的火车。她已经在手机程序上买好了返程车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