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悟读书网 > 原著小说 > 局外人 > 第11节

第11节

玛茜继续拿着珍妮的手帕擦着眼睛,“他当然会对那种书感兴趣了,自从一八八九年土地热潮开始,梅特兰家族就一直生活在州上的这片地区。特里的曾曾祖父母,或者是更老一辈的人,我也不太确定,他们就是在坎宁镇定居下来的。”

“所以他才对书架上的那本书感兴趣!”塞缪尔斯低声说,“《弗林特县、多利县和坎宁镇历史图册》。”

“不是在弗林特市?”亚力克问道。

拉夫心头一惊,看了一眼尤尼尔,尤尼尔微微点头回应。

“那个时候还没有弗林特市呢,只有一个叫弗林特的小村子,一个不起眼的小地方,直到二十世纪初期成立州,坎宁成为这片地区最大的镇。当然,它是以镇上最大的大地主的名字命名的,论拥有的土地面积算,梅特兰家族排名不是第二就是第三。坎宁一直是一个重要的城镇,直到二三十年代的大尘暴袭来,大多数优良的表层土壤都流失了。那个时候那里只剩下一家商店和一所教堂,几乎人迹罕至。”

“那个老墓地在坎宁镇,”玛茜说,“特里带我去过那里一次,看起来好像已经很久没有人在那里下葬了,甚至都没有人去过。那里没有鲜花,也没有纪念旗,只有一些已经碎掉的墓碑,大多数连上面刻的名字都看不出来了。”

“还有那块墓地,”亚力克说,“那里曾经埋葬很多人,包括很多特里的祖先,直到后来小镇空了。”

拉夫的脑海中不禁浮现出一幅画面——六个牛仔抬着一副棺材。他意识到又出现了一个“巧合”。

玛茜微微一笑,“那块墓地……我觉得它很可怕,就像一所没人打理的空宅子一样。”

“另一个地方在哪儿?”霍莉接着问道。

尤尼尔说:“如果这个局外人在变身的过程中一直在读取特里的思想和记忆,那么他就会知道那块墓地。”现在他也盯着墙上的一幅画看起来。此时拉夫的脑子里想到了一个好主意,尤尼尔也同样想到了——那个谷仓,以及那些被丢弃的衣物。

“我还知道一个地方,”玛茜继续讲,“我当然知道啦,但我从来没有想过跟唐纳利先生提它。特里带我去过那里一次,但那里在城外很远……而且非常凄凉……”

“有关厄尔·库科的传说有十几个版本,根据传说,这种生物喜欢充满死亡气息的地方,”霍莉说,“那里让他们最有回家的感觉。”

但他再次安静地闭起嘴巴,因为他刚刚想说的那些话也是一种责骂,只是形式不同罢了,难道不是吗?虽然玛茜·梅特兰可能不是故意讲这些的。拉夫告诉自己一切最终都会结束,他最终会从该死的特里·梅特兰的阴影中解脱出来,开启新生活。他不得不相信未来还有美好生活在等待他。

“如果有专食悲伤的生物,”珍妮沉思着说,“那么一块墓地就是他最好的咖啡厅了,不是吗?”

拉夫想对霍伊说,让她不要再讲了。随后他又想,说这些既痛苦又毫无意义,他葬在哪儿都跟案子没有关系,只跟玛茜和她的女儿有关。

拉夫极度希望自己的妻子今晚没有来这里参加会议,要不是为了她,拉夫早在十分钟之前就夺门而出了。没错,发现衣物的谷仓离那个尘土飞扬的老墓地很近;没错,使干草变黑的东西很奇怪;没错,也许那里藏着一个局外人。这是一个他愿意接受的观点,只是目前如此。这能够解释很多问题,一个有意创造了一个墨西哥传奇的局外人能够解释更多……但它无法解释在法院门前消失的人,也无法解释特里·梅特兰为什么会同时身现两地。拉夫的脑子里不断冒出与那些理论相悖的观点,它们就像鹅卵石一样堵在他的喉咙。

“我不知道我应该……我当时只是……你知道的,惊呆了……我尽力让自己避开他已经去世了这个现实。殡葬师唐纳利先生向我推荐了纪念公园的墓地,因为那里放眼望去到处都是山……而且在城的另一边,旁边……”

霍莉说:“我来给你们看几张我在另一块墓地拍的几张照片,如果安德森侦探或萨布罗中尉愿意跟俄亥俄州蒙哥马利县的警察进行交流,这些照片也许会为我们的调查开拓一条更正常的路。”

珍妮从自己的包里拿出一块手帕,递给玛茜,玛茜开始像出神似地用它慢慢擦拭着眼睛。

尤尼尔说:“在这个时候,如果有什么能够帮助理清这个谜案,我愿意跟警方交涉。”

玛茜吃惊地看着她:“葬在……?为什么这么问?在这里啊,就在城里,在纪念公园墓地。我们之前没有……你知道的……没有为这种事做过计划,完全没有。我们为什么要考虑墓地的事呢?特里到今年十二月份才刚满四十岁……我们原本以为我们还会活好多年……我们值得活好多年啊,像其他人一样好好地生活……”

霍莉把照片一张一张地投影到屏幕上:火车站、一面旗上喷着纳粹党万字符的工厂、废弃的洗车场。

“我们应该讨论一下。”霍莉说,“但我想先问梅特兰太太一个问题,您丈夫葬在哪里了?”

“这些照片是我从瑞吉斯的安息墓地的停车场拍的,希斯·霍尔姆斯和他的父母就葬在那里。”

“为什么,看在上帝的分上?”珍妮问,“我在这儿看见那个跟他长得很像的男人了,就在今天早上!”

霍莉再次循环展示了一轮这几张照片:火车站、工厂、洗车场。

“我们知道克劳德·博尔顿现在身在何处,”亚力克说,“我认为下一步我们去一趟得克萨斯,找他当面问清楚是符合逻辑的。”

“我认为局外人从代顿的停车场偷了面包车后把车藏到了其中一处,而且我在想你们是否能够说服蒙哥马利县警方对这些地方进行搜查,也许有一些轮胎印尚在。警方甚至可能会发现他的痕迹,在那里,也或许在这里。”

“你得停止不停地反驳,我知道你不喜欢这个谜团,我也不喜欢,但至少得承认这个解释说得通一切。现在各条信息已经形成一条信息链了,从希斯·霍尔姆斯到特里·梅特兰,再到克劳德·博尔顿。”

这次她将货车车厢的照片投到大屏幕上,那两节车厢孤零零地被弃在铁轨岔线上。“他不会把面包车藏在这两节车厢里,但是他可能在其中一个里面待过,因为它们离墓地更近。”

拉夫感觉自己的脸越来越烫,他的情绪快要爆发了,但他收起了责骂,安静地闭起嘴巴。

终于有拉夫能够切实抓住的东西了,是真真正正存在的东西。“藏身处。即便现在已经是三个月之后,但那里可能还会有痕迹。”

“醒醒吧,”尤尼尔厉声吼道,这令拉夫惊得直眨眼,好像自己刚刚被人扇了一巴掌似的,“我知道这有多不切实际,我们都知道,你不用一直提醒我们,好像你是一间疯人院里唯一的一位圣人一样。但现在确实出现了超出我们人生经历之外的东西,法院门前的那个人,那个没有出现在任何新闻录像中的人只是这其中的一部分。”

“轮胎印,”尤尼尔说,“或许会有更多丢弃的衣服。”

“你们这些人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拉夫问着刚刚表示赞同的几个人,“说真的,你们真的知道吗?”

“或者其他东西,”霍莉说,“你会去查吗?警方应该准备做一项磷酸盐检验。”

“还有那天他在法院门前的现身呢?”尤尼尔插进来一句,“如果这个世界上真的存在一个专门食用消极情绪的恶魔,那么那天的场面对他来说简直就是感恩节大餐了。”

“精斑检验。”拉夫心里暗想。他想起了谷仓里的东西,尤尼尔说什么来着?“一场堪比吉尼斯世界纪录的大型夜间排泄活动”,是吧?

霍伊开口了:“虽然听起来不可能是真的,但彼得森一家就是按这个剧情发展的,不是吗?一家除了父亲之外全都不在了,而那位父亲完全就像个植物人。一个以不快乐为食的生物——一个食悲者,不是一个食罪者——一定爱上了彼得森一家。”

尤尼尔赞赏地说道:“您很专业啊,女士。”

“还有我的,”玛茜说,“还有萨拉的。”

霍莉的脸颊浮上一丝羞红,她低下头说:“是比尔·霍奇斯很专业,他教给我很多东西。”

霍莉说:“大多数传说也都有些许的真实性,但它们不是全部的真相,不知道你们能否明白我的意思。在故事中,厄尔·库科像吸血鬼一样,以血肉为食,但我认为这种生物也以人类的不良感受为食,可以说是‘精神食粮’。”她把脸转向玛茜,“他告诉你女儿说,你女儿伤心难过令他很开心。我相信这是真的,我相信他是在享用你女儿的悲伤。”

“如果有需要的话,我可以给蒙哥马利县的检察官打个电话,”塞缪尔斯说,“从那个什么镇,瑞吉斯的警方人员找一个有司法权的人来协调州间联合办案的事务。鉴于那个叫艾夫曼的孩子在坎宁镇的谷仓里发现的东西,值得一查。”

拉夫叹了口气,“我不知道。”

“什么?”霍莉脸上立刻露出喜悦的神情,她急忙问道,“除了带指纹的皮带扣之外,他还发现了什么?”

“那么为什么那名烧伤的男子没有出现在录像画面中呢?”珍妮质问起自己的丈夫。

“一堆衣物,”塞缪尔斯说,“裤子、内裤、运动鞋,那些衣物上面有一种东西,干草上也有,它把干草变黑了。”他停顿了一下,“但是没有衬衫,衬衫不见了。”

“我不信,”拉夫反驳道,“而且这样讲太轻描淡写了。”

尤尼尔说:“那件衬衫可能就是我们看见那个烧伤男在法院前面像一块围巾一样蒙在头上的东西。”

“我认为只需要几个星期,最多几个月。在他从特里·梅特兰变身成克劳德·博尔顿的过程中,有一段时间他的脸看起来可能会像是用培乐多橡皮泥捏出来的样子。”霍莉讲到这转过身,她想直直地盯着拉夫,却发现很难,但有时候这样做很有必要。“或者,看起来像是严重烧伤了。”

“这个谷仓离墓地有多远?”霍莉问。

“传奇故事中讲,需要花上好几年时间才能完成变身,”尤尼尔说,“可能要一整代的时间。不过那都是传说,你认为变身不需要那么久,是吗,吉伯尼女士?”

“不到半英里,”尤尼尔说,“衣物上的残留物看起来像精液。这是您在想的吗,吉伯尼女士?您之所以想让俄亥俄州警方做一项磷酸盐检验,是因为这个吗?”

霍莉继续讲:“局外人知道自己在海斯曼记忆疗养院会被人见到而且注意到,同时他肯定在那里留下了更多能够证明真正的霍尔姆斯在场的证据——其中一个被害女孩的头发。但我相信四月二十六日他前往那里的最主要原因是把取点儿特里·梅特兰的血,就像后来他把克劳德·博尔顿先生弄出血一样。手段始终是一模一样的。首先是谋杀;然后选好下一个受害者,做好标记,就是他的替身;之后他躲藏起来,不过那真的是一种蛰伏,就像熊一样,他可能时不时地会四处走动,但大部分时间他都会在预先选好的巢穴待上很长一段时间,进行休养整顿,那时也就是他变身的时刻。”

“不可能是精液,”拉夫说,“那里有太多了。”

拉夫心想,但愿她在晕倒之前能到家。

尤尼尔没理他,他一直盯着霍莉,好像对她着迷了一样。“您是不是认为谷仓里的东西是他变身后留下的一种残余物?我们已经在做样本检测了,但结果还没有出来。”

“咱们暂且说是的,至少在一定程度上是的,但别纠结于此。我敢肯定大家都累了,梅特兰太太现在可能很想回家陪在女儿身边。”

“我不知道我在想什么,”霍莉说,“目前我对厄尔·库科的调查仅限于我飞来这里的途中读的一些传说,而且那些故事都不可靠,它们只是一代一代口口相传下来的,那个时候还没有现代技术的法医证据呢。我只是说俄亥俄州警方应该搜查一次我拍的那几处地方,他们有可能什么都没有发现……但我认为他们会有所发现的,我希望他们会。就像安德森侦探说的,轮胎印。”

“哦,如果你能够接受一个基本的前提,那就很简单了。”拉夫帮忙解答道,“如果那个家伙在‘复制’霍尔姆斯,也就是说,他很有可能能够进入霍尔姆斯的大脑,获取他的全部记忆。我说的对吗,吉伯尼女士?是这个理论吗?”

“您讲完了吗,吉伯尼女士?”霍伊问到。

“我想是的,”玛茜说,“如果有家属即将从我国的其他地方来探亲,海斯曼疗养院喜欢提前知晓,他们会为此做特别的准备,给居民剪发或烫发,如果可能的话,还会安排出院探亲。但特里的父亲是不可能的,他的脑子病得太严重了。”玛茜的身体向前探出,眼睛紧紧盯着霍莉。“但如果这个局外人不是霍尔姆斯,即便他长得很像霍尔姆斯,那么他是如何得知的呢?”

“是的,我想是的。”她坐了下来。拉夫觉得她看起来很疲惫,当然了,怎么会不累呢?这几天她忙坏了,除此之外,疯狂的感觉会让一个人精疲力竭。

“四月二十六日,星期四。当希斯·霍尔姆斯在瑞吉斯帮助母亲做家务、四处跑腿时,局外人现身海斯曼记忆疗养院。他是专门去找梅特兰老先生或其他某个人吗?对此我不能确定,但我认为他盯上了特里·梅特兰,因为他预先得知梅特兰一家要从另一个很远的州过来探亲。不管你称局外人为自然人还是非自然人,抑或超自然生物,他在一个方面上同许多连环杀手很相像,他喜欢四处游荡。梅特兰太太,希斯·霍尔姆斯有可能知道您丈夫打算去探望他父亲吗?”

霍伊说:“女士们,先生们,诸位对我们接下来的进程有什么想法吗?任何人有任何建议尽情畅所欲言。”

“四月二十五日,星期三。霍华德家女孩的尸体在位于代顿与瑞吉斯之间的特罗特伍德被人发现。”

“下一步似乎很明显,”拉夫说,“这个局外人现在可能就在弗市——我太太和格蕾丝·梅特兰的证词似乎就可以证明这一点——但我们需要一个人到得克萨斯去找克劳德·博尔顿做个问讯,看看他知道些什么。如果没意见的话,我主动自荐。”

霍莉说:“局外人将用于掳走霍华德家女孩的镶板卡车弃于霍尔姆斯家附近,”这时她笑了,“这样他便能够保证车会被人发现,因而成为对他所挑选的替罪羊的不利证据。他将女孩们的内裤留在霍尔姆斯家的地下室,又一个铁证。”

亚力克说:“我想跟你一起去。”

拉夫发现她面色惨白,所以不确定她是否真的不会晕倒。

“我觉得这趟旅程我也想加入,”霍伊说,“萨布罗中尉,你呢?”

玛茜发出一声作呕的声音。珍妮刚要起身到她身边,玛茜朝她摆摆手说:“我很好。我的意思是……不,我感觉并不好,但我不会呕吐或晕倒之类的。”

“我很乐意,但我手头有两件正在法庭审理的案子,如果我不出庭作证的话,两个穷凶极恶的小男孩就会逃脱法网。我要给盖城的检察院打个电话,看看是否能够延期,但我不抱太大希望。我总不能告诉他我在追查一个墨西哥变身恶魔吧?!”

这时官方权威比尔·塞缪尔斯开口了:“既然梅特兰案已经结案,而我们正于此进行非正式讨论,那么我不妨就告诉各位真相。弗兰克·彼得森的颈部、右肩、右臀,以及左侧大腿处均有肉缺失。”

霍伊笑了,“我觉得应该不可以。您呢,吉伯尼女士?想再往南走一遭吗?当然,我们会继续付给您报酬。”

“四月二十三日,星期一。安珀·霍华德和乔琳娜·霍华德遇害,局外人吃其肉、饮其血。”霍莉看着拉夫说,“不,我不知道,不能确定。但是通过报纸上的报道,我确定有部分尸体失踪,且该部分的肉几乎血液尽失。彼得森的尸体也有相似遭遇吗?”

“我愿意。博尔顿先生可能知道一些我需要查明的东西,如果是那样的话,我们就可以直接切入正题,提一些关键问题。”

“四月二十一日,星期六。梅特兰一家飞抵代顿,入住酒店。真正的希斯·霍尔姆斯身在瑞吉斯陪同母亲。”

霍伊说:“你呢,比尔?想把这件事搞清楚吗?”

亚力克举起一只手,示意霍莉继续。

塞缪尔斯微微一笑,摇了摇头,然后站起来。“这一切都一直很有趣,甚至有点儿疯狂,但就我个人认为,这件案子已经结案了。我会给俄亥俄州的警方打几个电话,但我的参与到此结束。梅特兰太太,我对特里的事深感抱歉。”

“我们等会儿再讨论那个问题,但现在先让我把代顿案的时间轴讲完好吗?”

“你应该的。”玛茜说。

“他把车藏在哪里了?”亚力克忍不住问道,“有什么想法吗?”

塞缪尔斯听到这话退缩了一下,但之后又继续说:“吉伯尼女士,您讲得很精彩。我很感激您的专业和勤恳,您也让这件案子有了惊人而奇妙的进展,我讲这话丝毫没有嘲讽之意。但现在我要回家了,从冰箱里拿一瓶啤酒出来,然后开始将整件事忘掉。”

拉夫没吭声。这次他去握珍妮的手时,她没有把手抽开,虽然她没有回应地握起拉夫的手。

大家看着塞缪尔斯收好他的文件夹离开,他出门的时候,头顶那绺翘起的头发呼扇呼扇的,好像一根竖起的手指在警告大家。

“四月十九日,星期四。默林·卡西迪将面包车弃于代顿市政停车场,我认为同日车即被盗。我们不称盗车者为厄尔·库科,我们只称他为局外人,这样安德森侦探会感觉舒服些。”

他离开后,霍伊说他会为大家的旅程做安排。“我会租一架我常坐的国王航空,飞行员知道距离最近的着陆跑道,我也会安排一辆车,如果只有我们四个人去,一辆轿车或小型SUV就够用了。”

霍莉打开一个文件,将其投影到墙上。字很小,但很清晰,拉夫认为她画的这个时间轴在任何一个法庭上都能合格通过。他不得不给予她这样高的评价。

“给我留个位置,”尤尼尔说,“万一我能从法院跑出来呢?”

“您请。”霍伊赞同道。他的口气听起来十分困惑茫然。

“乐意之至。”

“我理解你的感受,”霍莉说,“我理解,相信我,我真的理解。但是安德森侦探,我曾亲眼看见过一些事情,所以我才会相信。哦,不是电影里的,更不是电影背后取材的传说,真的,但每一个传说的背后都蕴藏着一条真理,信不信由你。现在,我想给你们看一套我离开代顿前整理的时间轴,可以吗?不会占用太多时间的。”

亚力克·佩利说,“今晚需要一个人跟博尔顿先生联系一下,告诉他我们要来访。”

拉夫坐下来,去握珍妮的手,但珍妮却把手抽开了。

尤尼尔举起手,“这件事我可以做。”

拉夫接着说:“如果我们相信有恶魔存在,相信超自然力量,那我们还有什么不信的呢?”

“跟他讲清楚,我们不是因为他犯了什么违法的事来追查他的,”霍伊说,“我们最不希望他跑到什么别的地方去了。”

拉夫发现他妻子的小愠怒已经升级到了勃然大怒的边缘,他能够理解这是为什么,甚至对她表示同情。在珍妮看来,拉夫拒绝倾听吉伯尼讲的厄尔·库科的荒诞故事,他也是在拒绝相信珍妮今天凌晨在自己家厨房的所见所闻。拉夫想要相信她的话,不只是因为他爱她、尊重她,而是因为她描述的那个人与克劳德·博尔顿完全吻合,但他无法做出合理解释。然而,拉夫还是坚持要把话讲完,对所有人,尤其是对珍妮,他必须这样做,因为这是他一生赖以生存的基本真理。没错,哈密瓜里确实存在蛆虫,但它们肯定是通过某种自然的方式进入的。不了解真相并不代表就会不相信真理,或否定真理。

“你跟他谈好之后给我打个电话,”拉夫对尤尼尔说,“晚点儿也不怕。我想知道他是什么反应。”

“让她讲完,”珍妮开口,“看在上帝的分上,在你把自己的思想完全封闭起来之前,让她先把话讲完。”

“我也想知道。”珍妮说。

拉夫站了起来,他的声音平静而又平淡:“恕我直言,吉伯尼女士,鉴于您过去的……哦,功绩……毫无疑问我向您表示敬意,但这个世界上不存在一个名为厄尔·库科的靠吸食儿童血为生的超自然恶魔。在这件案子——现在看来越来越可以确定这两件案子有联系,如果它们确实有联系的话,那么我应该说在这两件案子中——我第一个承认其中存在一些非常奇怪的现象,但是你正在把我们往错误的方向引导。”

“你应该再告诉他一件事,”霍莉说,“你应该告诉他自己小心点儿,因为我十分确定,他就是下一个目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