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夫艰难地转过头,很艰难,因为他的头现在好像有千斤重。他看着玛茜·梅特兰说:“对不起,你的丈夫去世了。”
特里闭上了眼睛,又挣扎着睁开。有那么一两次,他的眼中有什么东西,之后又不见了。拉夫把手指放到特里的鼻子边。没有了呼吸。
杜林警长悲伤地说:“如果他当时穿着防弹背心……”他摇了摇头。
特里笑了,一股血从他的一侧嘴角流出。“可是我没有。”他的声音十分微弱,但完全可以听得见,“我没有杀人,所以告诉我,拉夫……你打算怎样无愧于你的良心呢?”
这位新寡妇难以置信地看着杜林,但她扑向的却是拉夫·安德森,亚力克·佩利无可奈何,只有左手握着一片她衬衫的碎片。“这都是你的错!如果你没有公开逮捕他,那些人就不会在这儿!你应该一枪崩了你自己!”
“你的胸部,特里。他击中了你的心脏,或是上面一点点。现在你需要做一份临终声明,好吗?你需要告诉我你杀死了弗兰克·彼得森,这是让你无愧于良心的最后机会。”
拉夫任凭她的手指在他的左脸上挠下去,任凭她让他流血,因为也许这是他的报应……也许根本就没也许。
“打中我的……哪里了?”
拉夫抓住她的手腕说:“玛茜,是弗兰克·彼得森的哥哥开的枪,不管我们在哪里逮捕特里,他都会出现在这里。”
玛茜想接近他,这次,亚力克·佩利把她拉住。佩利现在脸色苍白,神情严肃。霍伊跪下来,但他也不想再干预拉夫和特里了。
亚力克·佩利和霍伊·戈尔德扶着玛茜站起来,小心翼翼地怕踩到她丈夫的尸体。霍伊说:“那也许是真的,安德森侦探,但不会有他妈的这么多人围着他,也不会让他这么显眼。”
“不!”玛茜尖叫起来,“不,他不能死!姑娘们需要他们的爸爸!他不能死!”
亚力克只是用一种冷酷而轻蔑的眼神看着拉夫。拉夫转过头看尤尼尔,但尤尼尔把目光移开,弯下腰去扶哭泣的7频道金发女主播站起来。
拉夫喊着,“特里!”他能看见自己额头的汗珠滴在特里的脸上,与特里头上的血交融在一起。“特里,你会死的,你明白我的意思吗?他击中了你,而且瞄准了你。你会死的。”
“哈,至少你拿到了你想要的临终声明了吧,”玛茜向拉夫伸出两只鲜红的手掌,上面沾满了她丈夫的鲜血,“没错吧?”拉夫默不作声,这时玛茜转过去看着比尔·塞缪尔斯。他终于走出了法院,站在顶层台阶上的两名法警中间。
一个阴影笼罩下来,是一家该死的电视台的该死的摄像师。尤尼尔·萨布罗一把抓住他的腰,将他甩了出去。摄像师的双脚踉跄了几下,然后交叉到一起,他倒了下去,双手将摄像机举起,唯恐它被摔坏。
“他说他没有杀人!”玛茜朝比尔·塞缪尔斯尖叫道,“他说他是无辜的!我们都听到了,你这个狗娘养的!我丈夫躺在那里奄奄一息的时候,他——说——他——是——无——辜——的!”
特里躺在人行道上,他睁开眼睛,嘴唇翕动。霍伊想蹲到他身旁,但拉夫使劲大手一挥,将这名律师推开,霍伊翻倒在地上。玛茜紧紧抱住她的丈夫,嘴里嘟囔着:“没事的,特里,你没事的,醒一醒。”拉夫用手掌跟抵住她柔软而有弹性的胸脯,也将她推开。特里·梅特兰的意识仍然清醒,但他没有多少时间了。
塞缪尔斯没有作声,只是转过身走了进去。
如果他当初不拒绝的话,子弹就会打到防弹背心上,拉夫心想。
警笛响起,大黄蜂的报警器也响起。枪声一停,兴奋的围观群众又回来了,他们叽叽喳喳个不停,想看尸体,想拍照然后发到自己的脸书上。霍伊先前脱下西服盖在特里的手铐上,以免被媒体和摄像机拍到,而现在那件西服正躺在街上,满是尘土和血迹。拉夫把它捡起来,盖在特里的脸上,这一举动惹得特里的妻子发出一声可怕的哀号。然后他走向法院的台阶,坐下来,把头埋在两个膝盖之间。
奥利·彼得森的第一发子弹只是划破了特里头部侧面,只是皮外伤,流点儿血而已,它会给特里留下一道疤和一段故事。然而,第三发子弹打穿了他的左胸,连西装都打穿了,鲜血从枪眼涌出,染红了里面的衬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