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伊举起一只手示意她停止。“我们过后再谈要担忧的矛盾，不过我现在可以告诉你，我们比他们有胜算，可以轻易胜过他们。但某些机器已经启动了。”
“他们怎么能这样呢？”玛茜突然蹦出这句话，“他们怎么能这样呢？当时特里明明就在那里。录像可以作证！”
“机器，”玛茜说，“是的，我们知道那台机器，对吧，特里？”
“不要笑得太早。”霍伊的笑渐渐变成了相当严肃的冷笑，“明天只是传讯，他们手里有一大堆法医证据，而且他们引以为豪——”
特里点点头。“我好像掉进了卡夫卡的小说，或是穿梭到了一九八四年，而且还把你和女儿一起拉下水了。”
“所以可以结案了，对吗？明天我就可以无罪释放了？”
“哇，哇，”霍伊说，“你没有把任何人拉下水，是他们干的。这件事会解决的，伙计们，霍伊叔叔向你们保证，而且霍伊叔叔永远说到做到。特里，你明天上午九点钟要在霍顿法官面前接受传讯。明天穿上你妻子带来的漂亮西装，你会精神抖擞、完好无损地出席，衣服在监狱储物柜里挂着。我打算见一下比尔·塞缪尔斯，跟他讨论一下保释的事情——如果他参加会议，就今晚见，如果他不参加，就明早见。他不会愿意的，他会坚持家中监禁，但我们会设法搞定，因为到那时，就会有媒体发现81频道的视频录像，而控方在案件上的问题就将公众皆知。我想你得抵押房屋来筹保释金了，不过那应该不会有太大风险，除非你打算割断脚踝上的监视器，逃到山里去。”
“是真的，”霍伊咧着嘴笑，“事实上，你在视频中被录到六次，是在他们把镜头切到观众大笑或鼓掌时。你的提问只不过是锦上添花。”
特里严肃地说：“我哪里都不会去。”他的脸涨红了，“内战时期的某位将军是怎么说的？‘我打算在这条战线上奋斗到底，哪怕要花上整个夏天的时间。’”
“你确定吗？百分之百确定？太棒了，这简直令人难以置信。”
“好的，那么下一战是什么呢？”玛茜问。
特里一时间似乎没有理解她在说什么，然后他把拳头举到太阳穴旁挥舞着。这是玛茜常见的胜利手势，以前每当特里的球队得分或成功地做了一个漂亮的防守时，他都会做这个手势。玛茜不假思索地举起手来模仿他。
“我要告诉地方检察官，向大陪审团提交起诉书不是个好主意。而且这个观点将会占上风，然后你就自由了。”
“特里，你提问的时候上镜了，”玛茜说，“你明白吗？镜头把你拍下来了。”
可是会吗？玛茜在心里画着问号，我们会吗？他们声称拥有他的指纹，还有看到他掳走那个小男孩和看到他满身是血从菲吉斯公园走出来的目击证人呀！只要还未抓住真正的凶手，我们能真正自由吗？
“什么？我说了什么？”
“玛茜，”特里对她笑着，“放轻松。你知道我是怎么教那些男孩的——一次打一个垒。”
玛茜和霍伊对视了一下，然后开始大笑。这种声音在高级安全探视区是不常见的，走廊尽头的警卫皱着眉抬头看了看。
“我想问你点儿事，”霍伊说，“只是瞎猜而已。”
特里向前探身，前额都要顶上透明塑胶了。他眼睛明亮、目光专注，“玛茜……霍伊……我在提问环节问过科本一个问题，我知道拍摄的镜头比较远，但或许录上了声音。这样的话，或许他们可以做语音识别或什么的进行比对！”
“随便问。”
“没错，纯属胡扯。”霍伊笑着说。
“他们声称掌握了各种法医证据，虽然DNA报告还没出来——”
有那么一会儿，特里就那样目瞪口呆地坐着，然后他开始大笑着说：“你知道吗，我想介绍他的那个女人之前好像说过，但她太啰嗦了，我几乎都没听。”
“结果不会匹配的，”特里说，“那不可能。”
“很好。她们一直担心你，但今天好多了。我们有些非常好的消息。亲爱的，你知道吗？科本先生的演讲被公共频道拍摄了。”
“我想说的是指纹。”霍伊说。
“姑娘们还好吗？”
“或许有人陷害他，”玛茜脱口而出，“我知道这话听起来很像偏执狂，但……”她耸耸肩。
玛茜坐到长凳上，霍伊也挤坐在她身边。
“但什么？”霍伊问，“问题就在这。你们两个能想到谁会这样费尽心机地做这件事呢？”
门的另一边是一条走廊，走廊两侧排列着一些小房间，各房间之间用看似毛玻璃的东西隔开。特里正坐在其中一间，身上套着一件大得不像话的棕色连体裤。玛茜一看到他就哭了起来，她走进那个小隔间，隔着玻璃看着自己的丈夫。不，那根本不是玻璃，而是一块厚厚的透明塑胶。玛茜举起一只手，五指分开，特里也举起一只手，隔着有机玻璃与她的手相对。那上面有一个小圆孔，就像老式电话听筒上的小孔一样，可以用来通话。“别哭了，亲爱的。你要是再哭，我就要哭了。坐下吧。”
梅特兰夫妻俩隔着有机玻璃思考着，然后都摇了摇头。
一名囚犯指着她，完全没有掩饰的意思，他旁边的女人瞪大眼睛盯着玛茜看，然后跟另一个女人耳语。引路的警官手里拿着探视区另一边门的门卡，不过那张门卡好像出了问题，此刻玛茜难免会想他是在故意浪费时间。在门锁咔嗒一声响起、警官领着他们从那道门走出去之前，好像每一双眼睛都在盯着他们，连孩子都是。
“我也是。”霍伊说，“现实生活中很少有人会模仿劳勃·勒德伦的小说内容。而且，他们有足够有力的证据让他们迅速实施逮捕，不过我敢肯定他们现在后悔了。我担心的是，即便我能把你从那台机器的手里救出来，他造成的阴影可能会留下来。”
这简直是做梦！玛茜心想，太生动了。梦醒时，我会发现特里在我身边，我要告诉他我做了一个噩梦，梦见他因谋杀罪而被逮捕了。听到这话我们肯定都会哈哈大笑。
“昨晚几乎一整晚我都在想这个事。”特里说。
另一名警官带着他们穿过一道门，然后又穿过一道门。玛茜听到孩子的笑声和大人嘁嘁喳喳的讲话声。他们穿过一个探视区，那里铺着棕色的地毯，孩子们正在玩耍，身穿棕色连体裤的囚犯正在和他们的妻子、爱人、母亲交谈。有一个大块头男人，一侧脸上长着一块紫色胎记，另一侧脸上有一块正在愈合的伤口，他正在帮年幼的女儿重新布置玩具屋里的家具。
“我到现在都还在想。”玛茜说。
玛茜紧张地笑了笑，没作声。她感觉喉咙很干，她想自己开口肯定是沙哑的声音。
霍伊向前探身，双手紧握。“如果我们能找到实物证据与他们的匹配，将会有所帮助。81频道的录像很好，再加上你的同事，这可能就是所有我们需要的。但我比较贪心，我还想要更多。”
原来是他的钥匙扣的问题。霍伊把它递给女警，又过了一遍安检门。“我来过这儿不下五千次了，总是忘记把钥匙拿出来，”他对玛茜说，“这肯定是有点儿弗洛伊德式的问题。”
“盖城那家最大的酒店里的物证？而且在四天之后？”玛茜问，她不知道自己刚刚的话恰好与比尔·塞缪尔斯的话一样，“这似乎不太可能啊。”
“我们肯定会告诉他的。”站在安检门另一侧的警官说，“把你兜里的东西统统拿出来，再过一遍。”
特里皱起眉头望着空中：“并非完全不可能。”
“明早我来接他时，想看到他精神抖擞地穿着那套西装。”霍伊说着穿过安检门，这时警报响了。
“特里？”霍伊问，“你想什么呢？”
玛茜交给她。
他环视他俩，笑着说：“可能会有什么，可能真的会有。”
一名睡眼惺忪的女警迅速对玛茜进行了搜身，她让玛茜把钱包放到塑料筐中，然后通过金属探测门。她还把他们的驾照装进一个袋子里，和许多其他人的东西一起挂到一块公告牌上。“还有西装和鞋子，太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