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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节

克劳德咧嘴笑了:“哦,是的,就连我们这里也有信号覆盖的,二十一世纪了嘛,哥们儿。”

赛琳娜唱的《跳起这支昆比亚》的开头几小节音乐从尤尼尔的前胸口袋传来,他好像被吓了一跳。

尤尼尔掏出手机,看了一眼屏幕,然后说:“蒙哥马利县警察局的电话,我最好接一下。抱歉,失陪一下。”

这话听起来很有道理。拉夫可以想象霍莉讲的局外人顶着克劳德·博尔顿那张脸和肌肉发达的身躯坐着奥斯汀的汽车或火车往西部黄金地带转移,可能是去拉斯维加斯,也可能去洛杉矶。不管他要去哪里,那里可能都会发生另一次巧合,一个男人(或者甚至是一个女人,谁知道呢)意外地出了点儿血。连环杀人案上又多了一环。

霍莉看起来也吓了一跳,甚至有些警惕。当尤尼尔接起电话,嘴里一边说着“喂,您好,我是萨布罗中尉”,一边走到门廊上时,霍莉也说了一声抱歉之后便跟着他出去了。

“还有另外一点,”尤尼尔说,“一个实际方面的因素。我们国家这个地区对他来说太热了,如果他很聪明——当然,他一定很聪明才能活了这么久——他就会想继续前进。”

霍伊说:“也许是关于——”

“不一定,”霍莉说,“我怀疑他现在是否足够强大。从希斯·霍尔姆斯变身成特里·梅特兰有好几个月的时间,而他一直在……在活跃。”

拉夫不知为何摇了摇,至少那并不是他有意识的行为。

“那么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洛维问道,“他会在普莱恩维尔或奥斯汀再杀一两个孩子,然后企图栽赃到我儿子头上吗?”

“蒙哥马利县是哪儿?”克劳德问。

也许他是在试图找我们的下落,拉夫心想,如果是那样的话,那么他已经找到了。克劳德知道我们要来。

“亚利桑那州,”拉夫抢在霍伊和亚力克回答之前脱口而出,“是另一件案子,跟这件事无关。”

“也许他是来房子这里踩点。”尤尼尔说。

“我们到底该怎么处理这件事?”洛维问道,“你们想到什么抓住这个家伙的方法了吗?我儿子可是我的一切啊,你们知道的。”

“如果说他的肉身,他可能并没有在这里,”霍莉说,“而且他可能还没有完成变身成为你,他可能正在变身。”

霍莉回来了,她走到洛维身边,弯下腰,在她耳边耳语了几句。克劳德俯下身去偷听,洛维比画了一个“嘘”的手势,“到厨房去,儿子,把那些巧克力风车饼干拿进来,但愿它们在这大热天里还没有化掉。”

“昨晚是他在这里鬼鬼祟祟的吗?”

克劳德显然很听话,他立刻就走出客厅到厨房里去了。霍莉继续对洛维耳语,洛维的眼睛睁得大大的,她点了点头。克劳德拿着一包饼干回来了,与此同时,尤尼尔也从门廊回来了,一边走一边往口袋里塞手机。

没有人回答他的问题,但拉夫确实看到了那个东西长着特里·梅特兰模样做出的那些事,他看得一清二楚。这件疯狂的事已经深深扎根在他的脑海里了!

“是——”他刚要开口说,又停了下来。霍莉微微转过身,背对着克劳德,她把一根手指放到嘴唇上,轻轻摇了摇头。

“而现在他就是我了,”博尔顿说,“你们就是这么认为的。他只需要一点儿我的血就可以做到,他喝我的血吗?”

“是什么事儿都没有,”尤尼尔立刻改口说,“他们抓到了一个人,但不是我们一直在找的那个人。”

“也许是的,”亚力克说,“从犯罪现场来看,有这种可能。”

他们家的饼干严重融化了,都沾到袋子上了。克劳德把饼干放到桌子上,满腹狐疑地环视了一圈屋里的人,“我觉得那不是你一开始要说的话,这是怎么回事?”

“你讲的那个男孩和那两个女孩,他喝了他们的血,吃了他们的肉?那个局外人?”

拉夫认为克劳德问了一个好问题。这时,屋外的郊区公路上有一辆卡车咣当咣当地驶过,床上的锁盒反射着太阳光,刺得他睁不开眼。

“是的,”霍莉静静地说,“我相信确实有一些东西存在,也许不是传统的厄尔·库科,但传说不就是基于现实生活的吗?我认为是的。”

这时洛维开口了:“儿子,我想让你开车到提皮特去,到高速路天堂给大家买点儿鸡肉餐。那是个相当棒的地方,咱们今天把这群人喂饱,然后他们就能改道离开,到印第安汽车旅馆那儿过夜了。那个地方不怎么样,但至少是个能留宿的落脚地。”

洛维耸耸肩,“就像他们说的,谁知道呢?我相信有卓柏卡布拉吗?那些老印第安土著是怎么叫吸山羊血的吸血鬼的?”她哼了一声,“就像我不相信有大脚怪一样。但确实有一些奇怪的事情,一模一样的。有一次,是耶稣受难日,在加尔维斯顿街的圣礼上,我看见一尊圣母玛利亚的雕像流了血泪,所有人都看到了。后来,杰奎因神父说,只是屋檐下湿漉漉的铁锈顺着她的脸流了下来,但我们更知道真相,其实神父也知道,从他的眼睛里就能看出来。”她把目光转向霍莉,“你说你亲眼见过一些事。”

“提皮特离这儿四十英里!”克劳德提出抗议,“买七人份的晚餐要花一大笔钱,而且等我回来的时候饭都凉透了!”

“所以你也相信他的存在。”霍伊说。

“我会在炉子上加热的,”霍莉平静地说,“饭会像新鲜出炉的一样好吃。去吧,快点儿。”

“是的,”洛维说,“最后,他放她们走了,那两个坏女孩改过自新了。这就是那本故事书的版本。但真正的库基才不会放孩子走呢,不管他们怎么哭闹,怎么哀求,他都不会放他们走。你们都知道的,对吗?你们见过他的杰作。”

拉夫喜欢看克劳德双手叉腰的样子,克劳德用带着幽默兼恼怒的眼神看着他母亲说:“你想把我支走!”

“当然,”尤尼尔说,“小时候听的故事人都不会忘。那本故事书塑造的厄尔·库科应该是一个好人,但我只记得他把那两个坏女孩拖到山顶他的洞穴里时我有多害怕。小女孩们大哭着乞求他放她们走。”

“就是这样。”她毫不掩饰地承认道,她把烟蒂放到一个锡制烟灰缸里,里面堆满了抽完的烟屁股,“因为如果霍莉小姐说的是对的,那么你知道什么,他就知道什么。也许那不重要,也许会搞砸所有的事,但也许它真的重要。所以,做个好孩子,听话,去买晚餐。”

“是的,是的,我的朋友。”洛维拿出烟,点燃一支。她开始吞云吐雾,咳嗽,再吞云吐雾,咳嗽,循环往复,“那个故事里讲,有三姐妹,最小的小女孩负责做饭、打扫房间、做所有家务活,两个大一点儿的女孩很懒,还经常捉弄取笑妹妹。然后厄尔·库科来了,房子是锁着的,但他看起来就像她们的爸爸,所以她们就让他进屋了。厄尔·库科把两个坏姐姐抓走了,给她们一点儿教训,他把好妹妹留下来,妹妹为独自抚养女儿的父亲非常辛苦地工作。你还记得吗?”

霍伊拿出他的钱夹,“让我来付吧,克劳德。”

“我猜我也有一本一样的,”尤尼尔说,“我奶奶给我的。是一个长着一只红色大耳朵的巨人?”

“没关系,”克劳德面色有点儿阴沉,“我能付得起,我又没破产。”

老太太点了点头,用她关节严重肿胀的手指轻轻敲了敲她身边的氧气瓶:“我小的时候,墨西哥的孩子们管他叫‘库基’,英国人管他叫‘库奇’或‘楚奇’,或者就叫他‘楚克’。我甚至还看过一本关于那个吸血鬼的图画书。”

霍伊露出他那律师式的招牌微笑,“但我坚持付。”

“是的。”

克劳德伸手接过钱,把钱塞进挂在腰带上的钱包里。他环视了一圈家里的客人,仍然想继续摆出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但他突然哈哈大笑起来。“我妈总是能够如愿以偿,”他说,“我猜你们现在应该看出来了。”

大家沉默了一会儿,所有人都在思考着。然后洛维说话了,“厄尔·库科,你是这样叫他的。”老太太对霍莉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