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闻像哄小孩一样,说道,“我最近身体不太舒服,不去了,啊。”
慕容无瑕一听,急道,“为什么?”
慕容无瑕耍起小孩子脾气,“我不,我要去,自从打仗以来,好久没有这样的酒会了。我不能放过这样一次好机会,我要去好好地玩个痛快。”
慕容闻脸一沉,“无瑕啊,这个酒会,我不打算去参加了。”
慕容闻叹口气,“无瑕,你不能总像个小孩子一样贪玩啊。这一次,你就听爹的,不去了,好不好?你以为那酒会是那么容易去的?那是日本人举办的。你爹我现在对外宣称退休在家,表面上和谁都不能走得太近了。”
慕容无瑕说,“就是新政府的酒会啊。这次全上海的名流都会去的。”
慕容无瑕跺着脚,“不好,我不管,我就要去。不就是参加个酒会吗?又没有什么的。”
“好,当然好!”说完这句,慕容闻突然一愣,问道,“嗯?什么酒会?”
慕容闻见说不通她,干脆板起脸,说道,“反正我说了,我不去,你也不许去。”
慕容无瑕问道,“爹,我就打算穿这身去参加酒会,您说好不好?”
“你?你不去我也去!”慕容无瑕气得哭了出来,一摔门走了出去,她走到花园里,向后张望了一下,果然看到父亲不放心自己追了出来,于是她马上装作生气的样子,使劲踢着地上的石子儿。
慕容闻一听,开心地大笑起来。
慕容闻走到她身后,轻轻地说,“无瑕,真生爹的气了?”
慕容无瑕笑着说,“那还不是随您嘛。”
慕容无瑕扭过头,故意不理他。
慕容闻望着女儿脸上久违的笑容,心情也不由得变得明朗起来,“爹说的当然是真心话了,用点文化词说,你这叫天生丽质。”
慕容闻凑了过来,“无瑕,别耍小孩子脾气了,你现在要多多为爹考虑,不能任性。”
慕容无瑕撒娇道,“爹,您认真一点吗,随口敷衍不算的。”
慕容无瑕赌气道,“爹,你一点都不关心我。我长这么大,好不容易喜欢上一个人,刚结了婚他就……你知道我这一段心里多难受吗?”
慕容闻笑着说,“好看,我的女儿嘛,穿什么都好看。”
慕容闻心疼地望着女儿,“爹知道你心里的苦,但是这事也是没办法。若是别的事,只要能让你高兴,爹做什么都可以啊。”
这时,慕容无瑕穿着一身漂亮的礼服敲门进来,她开心地在慕容闻面前转了个圈,说道,“爹,你看看我穿这身好看不?”
慕容无瑕哽咽着说,“您就敷衍我,您心里才不是这么想的呢!您就知道您的江湖地位,明哲保身什么的。好不容易有这么一个大型的酒会,我想去散散心。您看看您板着个脸,要吃了谁一样。”
想到这里,他将请帖压到了抽屉里。
慕容闻为难地说,“你就真的那么喜欢去什么酒会?”
慕容闻看着手中新政府庆祝酒会的请帖,犹豫不决。按理说他不该去,可是上次因为秦文廉的事,小泉一直怀恨在心,这次酒会,倒也是公开修好缓和气氛的机会。但是转念一想,这次日本人是因为战局有了好转才举办的庆祝酒会,这不是庆祝中国早点亡国吗?公开做汉奸给日本人捧场的事也不能干啊。别看日本人现在猖獗得很,他还是觉得他们在中国闹不长久。等到秋后算账的那天,这一篇可不好翻。慕容闻思来想去,还是决定称病不去这个酒会,反正他现在也对外宣称退休在家。
慕容无瑕撅着嘴,点了点头,“爹,我就是想去散散心,您就答应我这一次吧。人家上海滩的名人都去了,也没见谁和您一样前思后想的。”
4
慕容闻想了先,叹口气,“是不是爹答应你了,你就不哭了不闹了?”
江虹知道方滔其实是在担心慕容无瑕的安全,可是让她去执行,这是目前最合适的办法了,“方滔,我理解你的担心,可是,机不可失啊,这是我们唯一的机会。”
慕容无瑕含着泪,却笑得很开心地点点头。
“无瑕啊。慕容闻一定会接到请柬,让无瑕跟着他爹进入酒会,干掉梅甫平。”江虹说着,看了看方滔。方滔一听说让慕容无瑕去执行如此危险的任务,神情里充满担忧,他说道,“这个只许成功不许失败的任务,无瑕能完成吗?”
慕容闻笑了笑,“爹拿你真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耿玉忠问道,“现成的?谁啊?”
慕容无瑕开心地说,“谢谢爹,那我现在再出去买两件参加舞会的配饰去!”
江虹道,“我们不是有个现成的内应吗?”
慕容无瑕当然不是去买配饰,她开着车在大街上转了一圈,确定没有人跟踪后,径直来到工厂仓库的秘密据点。
耿玉忠说道,“在这样的酒会上,日本人的警戒也一定十分严密,几乎没有可能混进去。”
方滔看了看慕容无瑕,问道,“怎么样?你爹答应了吗?”
方滔点点头,“明白,梅甫平必须死!”
慕容无瑕开心地点点头,但是方滔的眉头却锁得更紧了,他知道自己不应该这么想,但是,有那么一会儿,他反而希望慕容闻能坚决一些,不要事事都顺着自己这个宝贝女儿。
江虹微微皱起眉头,“秦文廉一家转移的难度远大于刺杀梅甫平,但我们可以将行动分成两个部分,第一部分刺杀梅甫平是务必要完成的,因为这涉及重庆方面对你的甄别,涉及能否拿到蒋介石的手谕。第二部分,营救秦文廉则是见机行事,以确保他们一家的安全为前提,不能硬来。”
方滔轻轻叹口气,铺开一张平面图,江虹、老田、耿玉忠和慕容无瑕都围坐在桌边,开始听方滔讲解行动计划,“这是一个复合的计划,我们的任务有两个,第一,杀掉汉奸梅甫平;第二,将秦文廉一家安全转移走。我来详细地解释一下。小泉应该想到我会利用这个时机来刺杀梅甫平,而且他了解我是个狙击手,他的防范重点会在前门——梅甫平下车走进会场的这段路上。为了出乎他的意料,我们这次采用炸弹来杀梅甫平。无瑕,这个任务必须由你来做。”
方滔一愣,回过神儿,“我在想,梅甫平也一定会出席这个酒会,他这样公开露面也是很难得的。那我们有没有可能在刺杀梅甫平的同时救走秦文廉一家呢?”
慕容无瑕点点头,随即说道,“据说酒会现场的保安措施会很严,我不知道能不能把炸弹带进去。”
江虹拍了方滔一下,“方滔?想什么呢?”
方滔说道,“你进入会场身上不能带有武器,日本人有受过训练的军犬,你身上带武器很危险。到时候耿玉忠会帮你把炸弹带进去。”
说着,江虹看着方滔,但方滔似乎根本没有听到江虹的话,愣愣地坐在椅子上发呆。
耿玉忠这时问道,“我既然已经进了会场,为什么不由我来安放炸弹?这样把握会大一些。”
江虹说道,“伪市府不是要为英国人封闭滇缅公路开一个庆祝酒会吗?秦文廉这样的要员一定会参加,这是个机会。方滔你说呢?”
方滔说,“你近不了梅甫平的身,无法把炸弹放得更近一点。无瑕是个女孩,他们的戒心会放松。而且,你还有别的任务。”
耿玉忠说道,“小泉对秦文廉一家布置的监视,是点面交叉式的,就好比是阵地上的交叉火力,根本没办法一个一个地把暗哨摸掉,因为摸了一个,就会至少有三个人发现。所以,武力解决的途径是走不通的。”他想了想,又补充道,“除非找一个非常复杂的环境,使监视秦文廉的特务之间不能互相照应。”
耿玉忠问道,“什么任务?”
江虹也看到了报纸的新闻,她紧紧皱着眉头,忧心忡忡地说,“这真是雪上加霜啊!国外的物资武器,从此运不到国内战场,这个仗更难打了。”说着,她看了看方滔、老田和耿玉忠,严肃地说,“这个时候,弄到《日汪密约》的意义就更显得重大了。我们来研究一下吧,玉忠,你先谈一谈最近对秦文廉身边日本特务的侦察情况。”
方滔指着地图上会场后门的位置,“到时候,秦文廉一家也会出席这个酒会,酒会上人会非常多,这就是你曾经说过的,非常复杂的环境。我们会和秦文廉一家约好,当炸弹炸响后,他们就从后门逃出来,贴身监视他们全家的日本特务会跟得很近,你要把这些日本特务干掉。”
冯如泰点点头,“我明白,他的行动都在我的掌握中,不会出什么事。”
耿玉忠点点头,“这个没问题,交给我你放心吧。”
小泉继续说道,“现在战争的形势一片大好,军部准备在上海举办一个庆祝酒会,以此来鼓舞军民的士气。梅甫平肯定是要出席这次酒会的,这可是他近期来唯一的一次公开露面,而且这事情是人尽皆知的,方滔肯定不会放过这个机会。我们千万不要大意,再坚持一阵子就好了。我估计,重庆方面坚持不了多久了,只要他们的特赦手谕一到,我们就可以干掉方滔了。”
方滔继续说道,“老田,我需要你安排一个人,开车在后门的这条街的街角等候,听到炸弹爆炸,开车到后门接应秦文廉一家。这个人一定要可靠。”
冯如泰一听,颓然地坐在沙发上,长叹道,“您说得也对,何况军国大事,像我这样的身份,是说不上话的。”
老田想了想,说,“我可以让我侄子去,他是预备党员,各个方面没问题。只是,如果有特务发现了秦文廉一家要跑怎么办?”
小泉依旧笑着,“苏联?在欧洲,斯大林和希特勒瓜分了波兰,他正等着和我们大日本合作,把中国变成第二个波兰。好了,冯先生,中国的兴亡已经和您没有关系了,您就不要操心了。”
方滔说,“耿玉忠在后门的通道,里边的特务交给他。我在后门对面的楼里,外边的特务交给我。”
冯如泰不甘心,甚至都有些气愤地说,“那西北呢?西北不仅地势平坦,而且大片的边境与苏联接壤。”
分配完任务,方滔和慕容无瑕一前一后走出来。
小泉哈哈大笑,“冯先生是在说笑话吧?西南边境是喜马拉雅山,鸟都飞不过去,怎么作为运输线啊?”
慕容无瑕望着方滔的背影,咬咬嘴唇,叫道,“方滔,要不要我带你一段。”
冯如泰反驳道,“可是您别忘了,中国还有西南和西北的边境线,那里也是可以运输物资的。”
“不用了。你今天晚上好好休息吧。”方滔说完,深深地望了慕容无瑕一眼。
小泉自信地说,“以中国的国力是根本支撑不了这么大规模战争的,现在所有的外国援助物资和武器都运不进来了,难道重庆方面还能支撑很久吗?”
慕容无瑕低下头,说道,“方滔,我想和你聊聊。”
冯如泰的心情可不像他那么好,即便是做了叛徒,听到自己即将成为亡国奴的消息,心中还是沉甸甸的,“小泉先生,您真的认为英国人关闭了滇缅公路,中国就不战而败了吗?”
方滔沉默了几秒,说,“想聊什么?”
小泉高兴地看着报纸上的消息,对坐在一旁的冯如泰说,“好啊,这场战争终于有了转机了。”
慕容无瑕抬起头,“其实,我也不知道想和你说什么。就是怕这一次行动后,再没机会和你聊聊了。”
这一消息一经传出,如巨石入水,惊起千层波澜。
方滔望着慕容无瑕,“无瑕,你是紧张了。第一次难免的,记住,任何时候不要慌张。你胆大心细。我相信你一定能做好。”
为了压服中国的抵抗,迫使国府投降,日本在攻占了华南沿海港口后,于1940年7月借法国向德国投降、英国危急之际趁火打劫,要求英国政府关闭滇缅公路。中国失去了最后一条外界物资运输渠道,日本完成对中国边境封锁,扬言三个月结束战争。
慕容无瑕眼睛里闪烁着剔透的光芒,“真的?你真的相信我能做好?”
3
方滔点点头。
秦文廉闻言,惆怅地叹口气,因了秦文廉的苏醒而带来的喜悦,很快被这座房子里的阴郁驱赶得无影无踪。
慕容无瑕开心地笑了笑,随即说道,“还有一件事。到时候,你怎么撤离?”
秦太太委屈地说,“我是没办法,我去找汪夫人,她都不见我。你说我该怎么办!这次是秦岚碰上了方滔,如果找不到方滔,你就……你怎么能怪我!我想和你一起死!”
方滔故作轻松地笑笑,“我在外边,自有办法。”
秦文廉气得差点摔了碗,“糊涂,你真糊涂!”
慕容无瑕道,“不行,那是日本租界,周围都是日本兵。你还记得上次在医院吗,你一开枪人家就知道你在哪。我有一个办法,到时候,我让我爹的车在那里接你。”
秦太太低低地说,“我怕你出意外,就答应小泉一起去银行,打开保险柜。”
方滔一听,急忙摇头,“我答应过你爹,说以后不再和你联系。现在我都已经违背了约定,哪能还去见你爹?”
秦文廉担忧地叹口气,“看来,小泉为了咱们保险箱里的东西,已经不择手段了。”说到这里,他愣了愣,似乎突然想起了什么,转而问道,“你今天早晨怎么和小泉在一起?要去哪里?”
慕容无瑕坚决地说,“方滔,这次你必须听我的,就算见了我爹会尴尬,也总比你丢了性命好。”
秦岚气愤地说,“其实我爸爸根本就没病,是日本人给爸爸打了麻醉药。多亏了方滔,是他带着人进入陆军医院,给爸爸注射了解药。”
方滔看着慕容无瑕,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
秦太太点着头,“好,就听你的。岚儿,你给妈讲讲,你爸爸到底是怎么醒过来的?”
5
秦文廉这才放心地大口吃起来,边吃边说,“嗯,多给点钱,以后别让他再回来了。咱们以后就自己做着吃。”
秦文廉借着去外国人开的诊所检查身体的机会,秘密和方滔见了面。
秦太太见日本人把自己丈夫折磨成这个样子,心中一阵酸楚,她笑笑,说,“你放心吃吧,这是我亲手给你做的。你住院这些日子,我们也没心思在家里吃饭,我就给新来的厨子放假了。”
从方滔口中得知冯如泰已经叛变后,秦文廉大为震惊,这才知道之前的几次行动都没有成功的真正原因。
秦文廉看了看这碗面条,咽了口吐沫,刚刚拿起筷子,却又放下了。他看了看秦太太,向外努努嘴,低声问道,“这面是不是新厨子做的?”
转眼便到了新政府酒会这天,由于只是去参加酒会,因此他们不能带太多行李,只能在秦太太和秦岚随身的小包里,装一些银票和金银珠宝,虽然她们已经尽量缩减了携带的东西,但那两个小坤包,还是显得有点鼓鼓囊囊的。
秦文廉回到久违的家,心中感慨万千。秦太太这时端上一碗热气腾腾的面条,说道,“文廉,趁热吃了吧。你昏迷了这么多天,什么都没吃,肚子里肯定空荡荡的吧?”
他们一家收拾停当,走下楼,王保中开门回来,“老爷,车子叫好了,就在门口。晚上酒会结束的时候要不要我叫车去接您啊?”
“哦,其实我也没做什么。都是我应该做的。既然你们一家团聚,我就不打扰了。”说完,小泉带着人沮丧不甘地离开了。
秦文廉,“不用了。”
秦文廉冷冷一笑,“小泉先生,这么早您就来了。我住院的这段时间,我的家人承蒙您照顾,谢谢您了。”
王保中,“我给你们准备点消夜吧,小姐想吃什么?”
小泉见秦文廉竟然在这个节骨眼上恢复,顿然傻了眼,他强压着心中的失望和诧异,走到他们一家身旁,皮笑肉不笑地说,“秦先生,您能醒过来,真是个奇迹啊。看到您全家团聚,真是为您高兴。”
秦文廉,“保中,不用忙了,你早点休息。”说着,他带着妻女走到门口,又转头说道,“保中,这么多年,辛苦你了。”
说着,她扑进秦文廉的怀里,泣不成声。
王保中微微一愣,说道,“老爷,您今天怎么突然客气了。”
可是,车子刚刚启动,秦文廉和秦岚就分别坐着两辆黄包车拐了进来。秦太太也不顾车子已经开始行驶,她大叫一声,“文廉!”然后打开车门冲下了车,一头跌在地上,膝盖上的血潺潺流出。但她全然没有意识道行动,踉跄着爬起来,哭着向秦文廉和秦岚跑去,“文廉?你醒过来了?你真的醒过来了?谢谢菩萨,谢谢佛祖,谢谢谢谢……”
秦文廉一笑,“哦,再见。”
小泉看到秦太太上了车,一脸兴奋,努力了这么久,牺牲了这么多,他终于可以拿到那份让他夜不能寐的胶卷,这对他来说,绝对是一场空前的胜利。
王保中连忙说,“晚上见,小姐慢走。”送他们一家三口出了门,王保中若有所思地站在门口,他觉得秦文廉今天很古怪。
门外响起了汽车喇叭声,秦太太的心抽搐了一下,她捂着心口,深深吸了口气,又对着镜子仔细看了看自己今天的衣着,这才拿起包,慢慢地打开门、走下台阶,磨磨蹭蹭地走向小泉的车,仿若上刑场一般。
酒会门口异常热闹,进来的都是上海的名流,男人们侃侃而谈,女人们争芳斗艳。而那些负责保安和检查的日本兵和特务,几乎比来宾还多,有的特务还牵着狼狗,仔细地检查每一个来宾。
秦太太依旧跪在玉佛前,虔诚地祈祷。她转头看了看墙壁上的挂钟,吃力地站起来,揉着酸痛的膝盖,摇摇晃晃地走到梳妆台,望着镜子里憔悴的自己。她认真地洗了洗脸,一丝不苟地梳好头发,佩戴上首饰,心想,倘若是死,也要死得体面一点。
会场外面,最为显眼的是大门到酒会大堂的路上,用气球做了一个拱形的棚顶,凡有要员前来,汽车顺着这气球棚开到大堂门口,人才下车进入。这个顶棚明显是特意为了防备方滔而准备的,既遮挡了方滔的视线,又增加了喜庆的氛围,一举两得。
东方渐渐泛起鱼白,天马上就亮了。
小泉和冯如泰在门口远处的车里,看着来宾们一一进入。
日本陆军医院门口依然混乱,人来车往,耿玉忠开着车,带着一行人,出了大门口,消失在夜幕下。
小泉说道,“说起方滔,你猜他会躲在什么地方呢?”
说罢,他和江虹转身离开病房,两人来到一楼的走廊,怎么也不见耿玉忠的身影。这时,方滔看到耿玉忠在急救室里帮助一个医生做手术,他愣了愣,然后径直走过去,一把拉走了耿玉忠,那日本医生看了看方滔肩上的军衔,不满地嘀咕了一句日语,但也不敢阻拦。
冯如泰摇摇头,“还真说不好他会藏在哪里,可能的狙击地点我都放了暗哨。我这就再带人去对面的制高点巡视一圈,以防万一。”说着,冯如泰下车,带人去检查。
方滔放开秦文廉的手,又转身对秦岚,“千万别让他们再给你爸爸用任何药,只要他能走,就立刻离开这里。”
这时,慕容闻的车开到了气球棚下,慕容闻带着慕容无瑕和吴一帆下来,慕容无瑕身着一身亮银色的礼服,简约大方,引来很多惊艳的目光。
秦文廉点点头。
酒会现场内名流云集,有西装革履的,有长衫马褂,也有很多日军的高级军官,有的在舞池里跳舞,有的在举杯闲聊。舞台上,有乐队和歌手唱着靡靡之音,一片歌舞升平,纸醉金迷,仿若战争真的已经结束,仿若日本三个月打败中国的厥词已经实现……
方滔低声说道,“秦先生,我得走了。您多保重。”
慕容闻不断地和人寒暄,慕容无瑕的目光在人群中搜索,她看到秦文廉一家坐在酒会的一角,默默地待着,也不喝东西,也不跟人寒暄,显得有几分紧张。秦岚这时也看到了慕容无瑕,两个对视一眼,并没有太多的交流。
过了一会儿,秦文廉有了动静,慢慢睁开了眼睛,他看了看方滔,费力地伸出自己的手紧紧地握住方滔的,他说不出话来,眼泪如泉水一般涌出来。
慕容无瑕继续不动声色地环顾着会场,这时,她看到梅甫平由几个日本军官陪着,坐在墙边的一个茶座之中聊着天。
走廊里嘈杂依旧,病房里的三个人都不敢出声,静静地等待着。
她抬手看了看表,已经到了约定好的时间,于是笑着对慕容闻说道,“爹,我去下洗手间。”说完,她离开慕容闻,上了二楼的更衣室。
江虹冲着秦岚点点头,然后上前将秦文廉的吊瓶拔下来,从口袋里拿出了针管,在秦文廉颈动脉上注射了进去。
更衣室里有几个女客正在换衣服,慕容无瑕磨蹭了一会儿,等她们都离开了,急忙反锁上门,站到窗户前,然后拿出打火机,点着火,在窗口晃了晃。
方滔道,“她是我们请来的医生,放心吧。”
这时的耿玉忠,已经绕过日本特务的视线,迅速爬上树,看着对面的窗户。他见到慕容无瑕发出信号,从背包里拿出一块系着棉线的铁块,向慕容无瑕所在的窗口扔了过去。
秦岚看了看江虹,问道,“她是什么人?”
慕容无瑕赶快把那铁块捡起来,将棉线拉了进来,棉线后边系着一根粗绳子,她把绳子拴牢,然后拽了拽,告诉耿玉忠,她这里已经拴好了。
秦岚正在看护着秦文廉,见方滔和江虹闯进来,她惊讶地叫起来,方滔一把捂住了秦岚的嘴,“秦岚,是我,方滔啊。我们是来救你爸爸的。”
耿玉忠将绳子在树上拴好,背着背包,爬上了绳子,顺着绳子,爬向了慕容无瑕所在的窗户。
江虹和方滔快速地走着,走到秦文廉病房外,方滔站住了,指了指这里,二人推门进入。
正当他爬到一半时,突然有一个巡逻的特务拿着电筒走过来,耿玉忠一动也不敢动,更不敢发出一点声音,慕容无瑕也紧张地躲在窗帘后面,屏住了呼吸。特务走到耿玉忠的下方,站住了,他四周察看着。
日本医生夸奖着他,耿玉忠也露出微笑点着头。
耿玉忠悄悄地抽出了刺刀——脸上的汗流下来,滴到了特务的肩上。
耿玉忠也听不明白,后来,只是猜测着,将手按了上去。那个伤员用力挣扎,耿玉忠一时兴起,一拳打昏了那个伤兵。
特务伸手拍拍自己的肩膀走开了,嘀咕了句什么,走开了。
耿玉忠走到医生跟前,医生一把把他拉进了急救室,比画着让他帮忙按住伤员冒着血的伤口。
耿玉忠松了口气,立刻爬进了慕容无瑕所在的窗户,他迅速地将绳子解下,连铁块一起抛出了墙外,慕容无瑕关上了窗。耿玉忠从背包里取出了炸弹,是用闹钟改装的定时器,他看了看表,把时间调好,交给了慕容无瑕。
医生继续喊着,“就是你,当兵的,快过来。”
耿玉忠低声问道,“找到梅甫平了吗?”
耿玉忠见他的手势,知道是在喊自己,他不敢说话,比画了一下自己。
慕容无瑕紧张地点点头。
耿玉忠站在嘈杂的走廊里,放着哨。这时,急诊室里冲出一个日本医生,他一眼看到走廊尽头的耿玉忠,用日语大声喊着,“你,过来,快过来。”
耿玉忠叮嘱道,“记住,半个小时以后炸响。”
江虹和方滔点点头,快速上了楼。
慕容无瑕又点点头,把这个小炸弹装进自己的手袋。这时,耿玉忠又拿出一把手枪递给慕容无瑕,慕容无瑕不由得一愣。耿玉忠说道,“方滔让我交给你的,给你防身用。”
耿玉忠,“你们上去吧,我在这守着。”
慕容无瑕接过了枪,好像得到了定情信物般幸福,低低地问,“他?他还说什么了吗?”
他们到了走廊的拐弯处,江虹扶着方滔刚刚拐过弯。
耿玉忠道,“他让我在里边要保护好你。”
方滔道,“东边的楼梯。”
这时,突然有人敲门。一个女人在外边喊着,“里边有人吗?还锁门。”
江虹小声地,“往哪边走?”
耿玉忠一听,拿着背包蹿进了一个挂满衣服的衣橱里。
耿玉忠和江虹扶着方滔混了进来。
慕容无瑕跑去开了门,“等等啊。”
走廊里到处都是浴池送来的伤员,很多都没有穿衣服,惨叫声一声高过一声,医院里的医生和护士都忙得不可开交。
女人冲了进来,“怎么还锁上了?”
耿玉忠开车进了日本陆军医院。
慕容无瑕嘟起嘴,“你问我,我问谁啊!”
日本兵见车上有一个医生护理着一个浑身是血的少佐,也不敢阻拦,立刻立正,敬了个礼,“嘿。”
6
耿玉忠放下窗子,大声骂道,“八格牙路。”
酒会后门对面的楼里,有一扇黑漆漆的窗户。窗户的玻璃已经坏了一块,但是窗帘拉得严严实实的,偶尔有风吹过,窗帘随风摆动,似乎可以看到一个黑漆漆的枪口。
守在门口的日本兵伸手将耿玉忠的车拦下,用日语说要看证件。
方滔就潜伏在这里,默默注视着对面的后门和这条小街。
这时,救护车闪着灯开进了医院,耿玉忠连忙发动了汽车,跟着救护车开到了医院门口。
他从瞄准镜里看到,老田的侄子小田开着车从街上慢慢开过。他的目光久久驻留在那张脸上,一个十五六岁的孩子,脸上还带着稚气,表情却又那样坚定而沉重。倘若不是这场该死的战争,他和他的同伴们,此时应该坐在明亮的课堂里……方滔不敢继续想下去,他看到小田将车拐进了街角,然后熄了火。
耿玉忠笑了笑,“哦,这个没问题。”
此时,慕容无瑕和换了西装的耿玉忠悄悄从二楼下来,两人仿佛不认识一般,下楼后分别走向不同的方向。慕容无瑕进了会场,耿玉忠则悄悄躲进了侧门。
方滔说,“你就跟他讲日本话。就是你会的那一句。”
他们谁都没有注意到,小泉此时站在酒会入场口,正一眨不眨地、恨恨地盯着秦文廉一家。原来王保中在秦文廉一家离开后,发现了秦文廉留给自己的钱,很大的一笔钱,大到足以令王保中起疑的一笔钱。王保中又上楼查看了一番,发现太太的珠宝首饰都不见了,这才确定秦文廉一家准备今夜出逃,急忙去向小泉打了报告。
耿玉忠道,“要是门口的日本兵拦住我怎么办?”
小泉盯着秦文廉一家,他们三人坐在一起寸步不离,秦太太还不由自主地捂着鼓鼓的手包。看来,今晚的主角应该是秦文廉啊!
方滔对坐在驾驶位置的耿玉忠说,“等一会儿,救护车回来了,你跟着往里边开。”
想到这里,他带着冯如泰等特务来到了后门的二楼窗户,用望远镜观察着后门小街的情况。
周围顿然乱作一团,不时有衣冠不整的日本军官号叫着被送进医院,医院里电话响个不停,救护车长鸣着呼啸而出。
冯如泰不解道,“方滔不可能在这里埋伏啊,梅甫平不会走后门的。”
不一会儿,浴池的方向传来爆炸声,刚好十点。
小泉想了想,说,“但是秦文廉是可以走后门的。”
耿玉忠跑过来,上了车坐在驾驶员位置,说道,“都弄好了,十点整炸响。”
冯如泰道,“您是说?方滔今天真正的目的是要转移秦文廉一家?”
方滔和江虹密切注视着陆军医院门口的情形,大门口有日本兵站岗,门口横着路障,来往的人都要检查身份证。
小泉点点头,“没错,刺杀梅甫平,只是一个幌子。冯先生,你看。”说着,他指着街角小田的车,把望远镜递给了冯如泰。
耿玉忠悄悄从附近的小巷攀爬到一处民宅的房顶,然后顺着墙头,左拐右跳悄悄潜入到浴池的房顶,他将一个炸药包固定在顶部,然后将导火索绑在了一根香上。他抬手看了看表,用手量了量香的长度,把多余的弄断,这才点燃了香,溜下房顶,向江虹和方滔的车那边走去。
冯如泰看了看,也觉得那辆小货车有几分可疑,连忙派人过去查看。
2
会场内,慕容无瑕心不在焉地陪着慕容闻坐了一会儿,然后不动声色地看看手表,起身向梅甫平走去。她微笑着走到梅甫平身边,柔声道,“梅先生,我可以请您跳支舞吗?”
方滔抬手和耿玉忠对了对表,“好,现在是九点半,十点钟炸响。”
梅甫平抬眼一看,是一位纯美的富家小姐,不由得一愣,边上一个官员连忙介绍,“这是慕容闻的掌上明珠,慕容小姐。”
耿玉忠说道,“我没说我要混进去。从那边可以上浴池的房顶,我打算把炸药装在房顶引爆。”
梅甫平一听就乐了,“慕容小姐,我们以前见过吗?”
方滔道,“那你怎么混进去?”
慕容无瑕有些害羞地笑着,“梅先生是有名的北大才子,谁不想认识一下啊。”
耿玉忠愣愣地说,“只会说‘八格牙路’。”
旁边的日本军官笑了起来。
方滔点点头,随即说道,“你会说日语吗?”
梅甫平站起来,优雅地做了个邀请的姿势,“慕容小姐,请。”
耿玉忠指着不远处一个浴池说道,“这里是日本人开的浴池,只接待日本人。你看,来这里洗澡的几乎全是日本军官。这里到陆军医院步行只要七分钟,如果这里出了事,那么受伤的都是军官,他们一定会派人来的。”
慕容无瑕温柔地笑了笑,将手放进梅甫平的手心,顺势将自己的手袋很自然地挂在了梅甫平的椅子背上。
夜很深了,秦太太依旧在玉佛前长跪不起——老田拿过两件日本军装交给方滔和耿玉忠,而江虹则套上白大褂,三人分别化装成受伤的日本军官、日本兵和日本医生,坐进车里,悄悄潜伏在日本陆军医院附近。
慕容无瑕和梅甫平翩翩起舞,他们很快成为舞池里的焦点,慕容闻见了,不由得皱起眉头,“一帆,无瑕那是在跟谁跳舞啊?”
虽然刚刚逃离日本人虎口的她此刻出面行动,会冒巨大的危险,但是,她也知道,那份胶卷比她的个人安危要重要,比他们任何一个人的命都重要,坚决不能落到日本人手里。
吴一帆低声道,“闻爷,小姐在和梅甫平跳舞,是新政府的要员。”
在确定秦文廉昏迷不醒的原因是日本人每天都在为他注射氯胺酮后,江虹当机立断,必须为秦文廉注射一定剂量的促醒剂,而且,必须是由她亲自注射。因为注射促醒剂要从颈动脉直接推射进大脑,只有高级护士才可以进行这样的注射,稍有不慎,病人就会一命呜呼。
慕容闻一愣,“他们怎么跳到一起去了?这个梅甫平结婚了吗?”
事实上,江虹和方滔等人策划的行动计划就在今天晚上,只不过为了保密,为了不在日本人面前走漏一点风声,他并没有告诉秦岚。
吴一帆道,“早结婚了,姨太太都娶了一房了。”
她回到家,看了看窗外浓郁的夜色,然后默默地回到卧室洗了个澡,换上一身正式的衣服,虔诚地跪在玉佛前,喃喃道,“佛祖啊,求求您保佑文廉他能度过这一关吧。如果方先生是诚心要帮我们,您就在今天晚上显显灵吧。”
于是慕容闻的脸色更加难看了。
从小泉的办公室出来后,秦太太踉踉跄跄地回到家,她已经答应小泉,明天一早就去银行打开保险箱,他们一家人是生是死,只能看小泉是不是能够遵守承诺了。
方滔从瞄准镜里看到两个特务从后面出来,不由得紧张起来,他从瞄准镜里盯紧那两个特务,只见他们向小田的小货车走去,另一边的小田见有人走过来,也不由得紧张起来。
说完,秦太太走了……
方滔紧张地盯着瞄准镜,准备在万不得已的时候开枪。只见小田镇定地打开车的引擎盖,两个特务走来后,他们低头哈腰地说了句什么,那两个特务又查了查他们的车厢,转身离开了。
秦太太思来想去,她还是不能相信军统的人,万一军统的营救行动安排在两天后,那还有什么意义呢?她决定再去找小泉谈一次,她轻轻抚摸着丈夫的脸,低低地说道,“文廉,我决定了,我要去找小泉再谈一次。也许你会怪我,他们明天就要给你停药了,那样的话,我就要永远见不到你了,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你死去,我知道你会怪我,但是我真的坚持不住了。如果小泉食言,看了东西以后,不放过我们,那我就陪你一起去死,总好过你把我一个人留在世间。我走了,你要坚持住,等我的消息。”
方滔轻轻松了口气,但瞄准镜依旧紧紧跟着那两个特务,他们走到酒会现场后面的一个角落,与冯如泰会合,一边指着小田他们的方向,一边说着什么。很快,方滔就发现,一些特务开始在后门加设路障,而另一些特务已经蹑手蹑脚地有组织地藏在了后门两侧,方滔隐约感觉到出了意外。
秦岚很坚定地说,“这次是方滔亲口答应我的,我相信他。”
慕容无瑕和梅甫平跳完了一曲,他色迷迷地拉着慕容无瑕回到座位,慕容无瑕看了看手表,“我先去洗手间,一会儿再来找您。”
秦太太哭道,“他们已经不止一次地骗过我们了,这回可是关系到你爸爸的性命啊!”
梅甫平笑着说,“好,等到伦巴的时候我们再跳啊。”
而现在,从母亲口中得知他们明天就给父亲停药后,她内心也十分焦急,希望方滔他们能尽早行动。她安慰母亲道,“方滔很快就会有所行动的,咱们再等一等吧。”
慕容无瑕笑着说,“那是当然。”
这时,秦岚从外面回来,她刚刚去见了方滔和慕容无瑕,替他们画了陆军医院详细的平面图,并且把日本兵岗哨和护士值班等情况都进行了详细说明,作为一个专业特工,她知道怎样为同伴提供最有价值的信息。可是,当她问方滔什么时候动手的时候,他却没有说。
梅甫平坐回座位,并没发觉慕容无瑕的手袋还在他的椅子背上。而慕容无瑕赶紧回到了慕容闻身边,也不顾他正在和生意上的伙伴聊天,就说,“爹,我找你好久了。你跟我来。”
说着说着,秦太太已经泣不成声。
慕容闻拉着慕容无瑕,对旁边的人说,“无瑕,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
秦太太有些蒙了,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她望着昏迷着的秦文廉,伏在他的病床上,紧紧握着他的手,低低地哭泣着,“文廉,你能听到我说话吗?我想你是能听到。你就是说不出来,现在,要是你能和我商量商量就好了,我该怎么办啊?我总不能就这么看着让你死啊?文廉,你说句话好不好?”
还不待他说完,慕容无瑕就敷衍着说了两句,“哦,你好你好。”说罢,她拉起慕容闻就走,“吴叔,你也来!”
医生想了想,勉为其难地说,“这样吧,最多等到明天早上,到时候,即便我们不停止药物维持,秦先生也是没有救的了。”
慕容闻对人赔笑,“我这个女儿就是这样,改天登门再叙。”
秦太太哀求道,“医生,我求求您了,再给我们一点时间好吗?怎么说,这也是一条人命啊。”
说着,慕容无瑕把慕容闻拉到了酒会一边的位置,又抬手看了看表——这时,秦文廉一家假装若无其事地起身,向后门慢慢走去。
医生无奈地说,“如果不尽快手术的话,秦先生早晚会死的。与其让他在昏迷中痛苦,还不如让他痛快地离开人世。再说,这也是军部的意思。我也无能为力,除非军部有命令,让我们给秦先生动手术。”
方滔在狙击点十分着急,他看着特务们埋伏在周围,心知今天秦文廉一家的行动肯定走漏了风声,但是,他又没办法给小田信号。
秦太太急道,“不,医生。你们不能这样终结他的生命,医院不是救死扶伤的吗?怎么能就这么剥夺一个人生存的权利啊?”
就在这时,酒会现场突然传来了爆炸声,会场里一片混乱,小田听到声响,急忙发动了车子,焦急地等待着秦文廉一家。
医生叹口气,说道,“就是说,我们已经没把握能救活他了,停止药物对他生命的维持,对他来说,也许是一种解脱。您可以准备后事了。”
客人们尖叫冲向前门,只有秦文廉一家在混乱中冲向后门,监视着秦文廉一家的特务们迅速跟上来,躲在一旁的耿玉忠在混乱中三两下就将那两个特务干掉了。
秦太太一惊,“您这是什么意思?”
方滔从望远镜中看到秦文廉一家惊慌失措地冲出后门,而小田的车也迅速向他们开去,秦文廉一家一边四处张望着,一边也向小田的车靠拢,可还未等到他们上车,货车的轮胎就被躲在暗处的日本特务打爆了。
医生看了看秦文廉,有些为难地说,“秦太太,请恕我直言。以秦先生目前的情况,如果再不动手术的话,我们只能放弃治疗了。”
秦文廉见状,赶紧拉着秦太太和秦岚躲到墙角。
秦太太擦擦眼泪,抬起头,声音嘶哑地说,“还是老样子,一点反应都没有。”
特务们向小田的车冲去,他和两个工人急忙掏出枪还击。
秦文廉依旧昏迷不醒,似乎任何药物的治疗都对他无济于事。秦太太一边默默流泪,一边给秦文廉擦着脸,这时,医生推门进来,问道,“秦先生怎么样了?”
方滔迅速扣动扳机,将冲在最前面的两个特务打倒,这时,躲在暗处的冯如泰突然开枪,连开数枪,击毙了小田和另外两个工人。方滔连忙掉转枪口寻找冯如泰,冯如泰却躲在角落里,他根本打不到。
现在最重要的,是逼迫秦太太交出胶卷,想到这里,他微微皱起眉头,又给陆军医院打了个电话。
方滔没有找到冯如泰,这时,他看到有的日本特务已经向他的地方摸了过来,心知一定是他们发现他的枪的火焰,无奈之下,方滔只好迅速地拆了枪,离开了狙击位置。
当然,不是现在。
小泉一边命令封锁所有的路口抓捕方滔,一边迅速带人围住秦文廉一家。秦岚想站出来挡在秦文廉夫妇身前,但被秦太太一把拉住。
冯如泰离开后,小泉在办公室呆呆地坐了良久,突然,他腾地站起来,一把将桌子上的东西全砸在地上,就如一头焦躁的狮子般,嘴里歇斯底里地、咬牙切齿地说道,“方滔,我一定亲手杀了你。”
小泉指着他们说,“搜!
冯如泰耷拉着脸,点点头,然后丧气地离开了小泉的办公室。
几个特务上前,开始强行搜查秦文廉一家。
听到方滔的名字,小泉的情绪愈加激动,他紧紧攥着拳头,克制着自己的情绪,然后深深吸了一口气,说道,“不,我们不能让一次的成败扰乱了自己的阵脚。如果秦文廉的夫人不同意交出胶卷的话,我们还要指望方滔在重庆方面弄来特赦手谕。方滔这个诱饵已经放了这么长时间,不钓到大鱼,决不能罢手。”说罢,他又不满地看了冯如泰一眼,继续说道,“方滔已经知道你是叛徒了,向非艳那里就不安全了,以后,不要再和她联系了。”
秦文廉强作镇定,“你?我要去外交部抗议,你们不能这样对待我。”
冯如泰解释道,“我们本来已经把前来营救江虹的共产党抓到了,但是方滔突然出现,他在暗处向我们开枪……我是防不胜防啊!我看,咱们还是先把方滔干掉吧?”
小泉冷笑道,“对不起了秦先生,你尽可以去汪先生那里告我!”
冯如泰偷鸡不着蚀把米,他本来设计了陷阱是要抓到更多的共产党,没想到鱼没钓到,连诱饵都丢了,小泉十分震怒。
特务粗暴地搜查了一番,然后报告说,“大佐,都是首饰什么的一些私人物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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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泉看了秦文廉一眼,咬牙切齿地说,“送秦先生回家,多加人手保护秦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