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婉又拿出颂坤的照片：“这个人呢？”
阿强看了看照片，摇摇头：“不认识。”
“潘启文！”阿强立刻叫起来，“他化成灰我都认识他！”
陈婉拿出老潘的照片：“你认识这个人吗？”
陈婉激动起来：“你说他叫潘启文？”
“我不认识你，你找我干吗？”阿强问。
“别再跟我提这个人，就是他把我害成现在这样！”阿强气愤地说。
“我叫陈婉。”对面的正是陈婉。
“你知道他现在在哪儿吗？”陈婉问。
阿强推开门，走进去，但见会客室的玻璃窗对面坐着一个陌生女人，阿强愣了愣，方才走过去坐下，问：“你是谁？”
阿强打量了一番陈婉，觉得这个女人有点眼熟，他忽然想起老潘给他看过的妻女照片，惊讶道：“你是潘启文的老婆？”
“进去吧。”狱警说。
“你怎么知道？”陈婉也一脸诧异。
阿强穿越长长的监狱走廊，跟着狱警来到一道门前。
“潘启文给我看过你和你女儿的照片。”
卢城监狱。
“他现在在哪儿？”
“试试看。”黎耀说。
阿强犹豫片刻：“我不知道。”
“我还能再相信你吗？”老潘终于开口。
“他还在卢城吗？”
黎耀有些急了：“我说过，我们有一个共同的目标，这一点不会变。”
阿强不耐烦道：“我说了我不知道。”
老潘依旧没有说话。
陈婉追问：“他跟你说过什么关于他的事情吗？”
黎耀继续说：“听我说，庞德商会历年来的账目和洗钱的证据都在一个硬盘里，找到这个硬盘，把它交给警方就可以彻底铲除庞德，在这个过程中我相信我能找到杀害阿海的凶手，而你和你家人也就不会再有危险了。”
“不记得了。”阿强站起身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老潘没说话。
阿强的答案给了陈婉新的希望，她知道自己终于不是在做梦。回到家，陈婉立刻就更换了门锁密码。
“我知道你可能已经不再相信我了。”黎耀说，“但是不管怎样，我们都有一个共同的目标，这点不会变，对吗？以你现在在商会的实力，当会长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即便你对我有看法，但我真的可以帮你。”
昕昕在旁边看到，十分不解：“妈妈，你怎么又换密码了？”
“我是不敢再相信你了。”老潘深深地看了黎耀一眼，“我要救我的老婆孩子，我要活下来，这可能是唯一的办法。”
“妈妈把锁换回以前的密码了，这样爸爸回来就可以进来了。”陈婉说。
“你要当会长？”黎耀诧异，“你想用这个方法引颂坤出来？”
“爸爸不是不会回来了吗？”
老潘郑重地说：“我要留下来，我要作庞德商会的会长。”
“爸爸会回来的，是妈妈搞错了，昕昕是对的。”陈婉摸了摸昕昕的头说。
“对对对，你说得对，接下来什么打算？”黎耀不想跟老潘争执。
昕昕一蹦三尺高：“太好了，爸爸去哪儿了？”
老潘厉声说：“他们不是蝼蚁。他们是活生生的人，他们也有活着的权力。”
陈婉关上房门，拉着昕昕往里走：“爸爸去了一个神秘的地方，妈妈也没去过，等爸爸回来给我们讲，好不好？”然后，她又问：“你知道咱们家的锁为什么是这个密码吗？”
黎耀坦白：“是，他的家人是无辜的，我不能让他们再出事。”
昕昕摇摇头：“不知道。”
下了车，老潘问：“是你叫的警察？”
“因为密码就是妈妈爸爸的结婚纪念日。”
黎耀带着老潘来到迦城码头，把车停在一个僻静的角落。
昕昕掰了两下手指头：“那不就是今天吗？”
老潘点点头。
“对啊，爸爸妈妈就是在九年前的今天结的婚。”陈婉说着回头看了一眼紧闭的房门，仿佛那里随时会有一个熟悉的男人推门而入。
黎耀说：“前面有个地方，跟着我。”
可惜什么人都没有进来，却传来一阵敲门声。陈婉先是愣了一下，很快过去打开门。门外站着一个快递员。
老潘再度上路，不知开了多久，忽然一辆车从后面打了两下双闪，接着加速开过来，跟老潘并行。车里的人摇下车窗，正是黎耀。
“陈婉女士吗？”
老潘把车开出一段距离，突然把车停下，催促猴子老婆下车：“警察来了，他们会保护你们。”
“我是。”
老潘和猪牙等人，顾不得继续闹内讧，连忙上车逃离。
“有您的快递，麻烦签收下。”
像是为了响应安迪这句话，警笛声四起，应该是警察前来支援。
陈婉接过笔正要签字，却看到寄件人一栏是空白的，她一脸莫名地问快递员怎么回事。
老潘等人都认出喊话的是迦城警署的安迪。原来安迪一直觉得颂坤有问题，既然阿海不是他杀的，他为什么要躲？所以，安迪暗中蹲点跟踪老潘，跟着老潘去了猴子家，又一路跟到这里。
快递员说：“对方隐藏了寄件信息。”
“不许动，警察！”突然，一个人大喊。
陈婉一头雾水。
猪牙的人都围了上来，那架势是准备抢人了。老潘知道猪牙是阿虎的心腹，今天这事必然是阿虎授意的，他不知道猪牙有没有那个胆子不把“颂坤”放在眼里。一时间，双方僵持不下。
当她回到房内打开快递，看到盒子里的东西，她马上就知道寄件人是谁了。
“不是这个意思。”猪牙连忙道，他看了一眼车内的母子俩，“坤哥有伤在身，这母子俩还是我来解决吧。”
快递盒子里躺着九朵鲜艳的玫瑰花。
“你什么意思？怀疑我跟猴子是一伙儿的？”
她的泪水一下子就涌了出来。
“前面就是机场，你该不会想放他们走吧？”猪牙说。
她和老潘结婚第一年的纪念日并不愉快，二人约了一点浪漫气息都没有的火锅，老潘还迟到了。
“我想在哪儿动手需要你来教我吗？”老潘冷冷地问。
当时她等得焦急，一朵玫瑰花突然出现在眼前。
猪牙已经走到跟前：“坤哥，你到底想在哪儿动手？”
老潘顶着一脸歉意和爱意说：“送给你的。”
老潘打开车门下了车。
那时，她骂他抠门，没想到他认真地说一周年就一朵，以后几周年送她几朵，甚至还调侃她要是能活到一千岁一万岁，就可以开花店了。
老潘见状，知道这事儿今天不能善了，无奈地叹了口气，嘱咐猴子老婆：“你们待在车上，不要出来。”
陈婉想到这里，终于回过神来，擦干眼泪，掏出手机，拍照发了微博，配文：我知道你一直都在。
两辆车一前一后开了二三十分钟，猪牙终于按捺不住了，踩下油门抢到前面挡住了老潘的去路，然后带着人下车，朝老潘的车走来。
她知道老潘一定会看到，也会明白她的意思。
老潘带着母子二人上车，开车离开。后面，猪牙和手下紧紧跟随。
老潘第一时间看到了陈婉的微博。
一出了门，老潘立刻低声道：“别害怕，我不会伤害你们，这里不安全，我送你们离开。”
他努力控制着自己激动的情绪，心中暗自下决定，一定要早日回去和家人团聚。
猴子老婆大叫着要抢孩子，但她哪里是老潘的对手，老潘抱着孩子，拉着她很快就把他们拉出了家门。
然而，还不等他想到什么有效可行的办法推进计划，他的假女儿Niki先给他惹来了麻烦。
“你干什么，把我孩子放下。”
Niki跟人在街上打架，被一起抓到了警署。
老潘急了，直接抢过孩子：“不走你就别想再见到你儿子了。”
他赶到的时候，黎耀正在试图教育Niki，Niki气愤地回了一句“我爸死了！”，二人顿时僵持起来。
“不，我们哪儿也不去。”猴子老婆再笨也看出来这些人都不是好人了！
就在这样尴尬的气氛里，老潘走了过去。
“我来，这里不方便，换个地方。”老潘走到母子面前，“你们跟我走。”
黎耀看到他，立刻道：“你怎么做家长的？”
猪牙看着老潘：“坤哥，那是您来，还是我来？”
老潘也做出一副冷嘲热讽的样子：“黎侦探，怎么教孩子还轮不到你教我吧？”
没人理她。
旁边的警员马修赶紧打圆场，让老潘把Niki带走。
猴子老婆一下子看不明白情况了，抱紧儿子，着急地问：“你们想干吗？”
Niki对自己的父亲充满敌意，回去的路上老潘问她为什么跟人打架，她扭过头去一声不吭。再问，她就斗鸡一样吼你管不着。
“我也是来做事的。”老潘说。
老潘气道：“我怎么管不着？”
“虎哥派我来做事。”猪牙说。
“你凭什么管？”
老潘没回答，反问：“你们来干吗？”
“我是你爸！”
猪牙看到老潘，颇为惊讶：“坤哥，你怎么在这儿？”
二人怒目而视，谁也不说话。
猴子老婆护住儿子：“你们找谁？”
“坤哥……”鸡仔适时开口。
猴子儿子被吓到了，立刻躲在猴子老婆身后。
Niki瞪了他一眼：“你闭嘴，不用你当好人。”
门外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接着猪牙带着几个人粗暴地推门而入。
“不是……”鸡仔无奈，“坤哥，猪牙打电话说阿虎晚上请你和几位叔去他场子热闹一下。”
猴子老婆疑惑地接过纸袋，打开一看里面装满了钱，不禁惊了一下：“这么多钱？”
“不去！他还嫌我不够热闹。”老潘立刻否决。
“之前管你丈夫借了一笔钱，我来还给他。”老潘把手里的纸袋递给猴子老婆。
“得去！”鸡仔说，“热闹是假，其实是大家给龙叔过个生日，坤哥你忘了，龙叔虽然不爱过生日……”
猴子老婆局促地说：“我老公不在家，他一个月才回一次家。”
Niki打断他：“鸡仔你烦不烦！”
猴子家相当简朴，家具都是半新不旧的二手货，除了必需品，几乎没有什么装饰。老潘看得心有戚戚然。
鸡仔：“……”
猴子老婆让开路，把老潘让进屋里。
“在哪儿？”老潘一听，知道现在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
老潘看了孩子一眼，说：“我是猴子的朋友，我可以进去吗？”
“阿虎场子。”
这时，一个跟昕昕差不多大的小男孩抱着玩具从里面跑过来，躲在妈妈身后偷偷看着老潘。
老潘还没说话，Niki冷笑：“我倒是想学好，守着你们这些人我能学好吗？”
“你是？”猴子老婆疑惑。
老潘无奈地看了Niki一眼，吩咐：“路边停车。鸡仔，你把Niki送回去，还有我交代你的事情别忘了。”交代完，老潘就下了车。
“你是猴子的老婆吧？”老潘问。
车里，鸡仔按照老潘的吩咐给王小艾打电话，告知对方自己半个小时后到。挂了电话，他就从后视镜看到Niki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
老潘按了按门铃，未几，一个穿着家居服的普通女人打开门，诧异地看着老潘。
“接谁啊？”Niki问。
老潘拎着纸袋，边走边查看门牌号码，找了半天终于在一户门前停下来。
“工作上的事。”鸡仔说。
猴子家在一个老旧的楼房里，里面光线昏暗，楼梯都被踩出了不知多少个豁牙。
“不想说算了。”Niki冷哼一声。
老潘没理他这句劝告，把地址塞进口袋，独自出了门。
“放心，都是正经事。”鸡仔从后视镜看了一眼Niki，“Niki，以后在学校受了欺负，别慌也别怕，拿起电话给我打，我十分钟就到，再给我十分钟，我把那些小混混都放倒。二十分钟就解决一切。”
“坤哥，猴子家的地址我查到了。”鸡仔递给老潘一个纸条，“坤哥，人都不在了，就放过他家人吧。”
Niki顿了顿，这才说出真相：“他们没欺负我，那几个烂人抢我同学的钱，我正好遇见就打起来了。”
这时，鸡仔走了进来。
“哦，这样呀……”鸡仔想了想，“那你也不能碰那东西啊！”
老潘再次拨打，对方仍旧是关机。老潘愤怒不已，扬起手机就想砸出去，却最终还是没扔出去。
“不是我的，是那几个烂人的。”Niki说，“别让我见到他们，见一次打一次。”
“做会长。”
鸡仔感叹：“厉害，要不怎么说老虎没有狗儿子呢。”
老潘无奈地坐在地上，死死盯着地上的手机，提示音再次响起。
“狗嘴里吐不出象牙。”Niki不屑。
老潘顿时感到后背发凉，他立刻打过去，可惜对方已经关机了。
“怎么了？”鸡仔不解。
“想换回原来的脸吗？”
Niki一字一顿地说：“那叫虎父无犬子。”
就在他忙活的时候，手机突然传来短信提示音。老潘愣了愣，突然想到什么，拿出手机查看。果然，消息是神秘人发来的。
老潘下了车，想了想，还是给王小艾打了个电话。
走出宾馆，老潘直奔good俱乐部，从保险柜里掏出几捆现金装进一个纸袋里。
刚说了没两句，王小安就阴阳怪气地说：“你现在老大当得倒是像模像样的，即便赶我们走是不是也得你自己来送我们？”
王小艾看了看桌上的船票，掏出菜单看了看，一脸无奈。
“我现在有事。”老潘无语，“小艾，你别闹，我派去的鸡仔人没问题，他会带你和小杰先走。”
“跟你说不明白，赶紧收拾东西。”老潘不容置疑地命令道，然后看了王小艾一眼，见她没有反驳，这才放心地匆匆离开。
王小艾问：“你不走吗？”
“你这么害怕干吗？”王小艾不以为然，“我来的时候查过了，庞德不就是那几个老头嘛，有什么可怕的。”
“我现在有重要的事情要做。”
“不行！”老潘断然拒绝，“这里太危险了，你一秒都不能多待。”
“什么重要的事？你是不是有危险？”王小艾嗅觉何其敏锐。
“我等你一起走。”王小艾说。
老潘心里一惊，坚持道：“我没危险，你快走吧。”
“你们先走，我随后就走。”老潘说。
王小艾也不是好糊弄的：“你告诉我，我就走。”
王小艾一愣：“出什么事了？你走吗？”
老潘实在拿她没办法，只好说出实情：“我要去买个蛋糕，晚上龙叔过生日。好了，我挂了。”
老潘走进门，二话不说，掏出两张船票放在桌上：“你赶紧收拾行李，明天就走。”
听到手机里传来嘟嘟的挂断声，王小艾生气地把电话扔一边：“死直男，龙叔这种大人物过生日他居然买个生日蛋糕，他以为是他们医生聚会啊！”
只是王小艾做梦也不会想到，打开门还有更大的惊喜等着她。
门铃突然响起，王小艾边往门口走边赌气地问：“谁啊？”
“来了，来了！”王小艾听出老潘的声音，转身去开门，突然想起桌上记录的菜谱，连忙回身把菜谱塞进口袋，警告小杰，“不许告诉老潘，惊喜。”
来的正是奉命送王小艾和小杰的鸡仔。
“我，开门！”外面传来老潘的声音。
王小艾站在门口听他自报家门，挑了挑眉：“你就是鸡仔？坤哥小弟？”
“谁啊？”王小艾问。
“是。”
宾馆里，王小艾正在跟夏夏打电话请教如何做红烧狮子头，因为之前在阿强家她注意到老潘特别爱吃这道菜。看到小杰一脸八卦的表情，她连忙解释自己只是看老潘受伤了给他补补，不是喜欢他。就在这时，敲门声就传来了。
“叫大嫂！”王小艾说。
老潘漫无目的地在外面转了半天，路过一个理发店，看到里面的一个姑娘正跟客人说笑着工作，他忽然想起来王小艾，决定去看看她。
鸡仔愣了一下，立刻换上笑脸：“大嫂好，大嫂什么时候来的？我也不知道，坤哥让我现在送你们去码头，大嫂怎么刚来就走，行李多不多？我帮你去拿。”
老潘头也不回：“我他妈的也不知道我去哪儿！”
“拿什么行李，我要去商场。”王小艾边说边拿包推上小杰。
黎耀在身后喊：“你去哪儿？”
“去商场干吗？”鸡仔诧异。
老潘面色悲戚：“你能为了我牺牲猴子，有一天就能牺牲我！”说完，他转身离去。
“买礼物啊，我不走了，已经跟坤哥说了，他同意了。”王小艾编瞎话。
黎耀缓和了一下语气：“我也没想到他们会要了猴子的命……”
鸡仔拿起手机：“我问问坤哥。”
老潘顿时哑口无言。
王小艾立刻停下脚步，冷冷地看着他：“你不信我？”
“如果我不这么做，死的就是你！”黎耀毫不示弱。
“不是不是！”鸡仔连连否认。
“可你这么做就把他害死了！”老潘不敢置信。
“那愣着干吗，赶快走啊，一会儿商场关门了！”王小艾催促。
黎耀后退几步，勉强站住。他擦了擦嘴角：“为了救你，我没得选。”
鸡仔原本还有些犹豫，还想偷偷给老潘打个电话，但王小艾已经推着小杰出门去了，他只得暂时放弃，快步追了上去。
老潘愤怒地一拳打向黎耀：“你是魔鬼吗？”
鸡仔在这方面是个实诚孩子，去商场的路上他纠结了半路，最终还是忍不住开口：“大嫂，我们这样是不是不好？坤哥让我送你走的，你别为难我，事没办成坤哥会骂我的。”
“猴子是阿虎的手下，我当警察的时候，阿虎利用他给警方送消息以此来铲除异己。我担心你会暴露，所以这次故意把猴子露给了他们。”黎耀解释。
王小艾笑了笑，问：“鸡仔，我再问你一遍，当小弟的该听谁的话？”
“你寄的？”老潘诧异。
鸡仔答：“听大哥的。”
“照片是我寄给德叔的。”
王小艾又问：“那大哥听谁的话？”
“你什么意思？”
鸡仔答：“大嫂的。”
“我答应过你，我会保你命。”
“那还废什么话！”王小艾斥责。
“我为你卖命，给你提供线索，到头来你根本就不关心我死活！”
鸡仔一下子被骂怂了，想了想，问：“那我以后是叫你大嫂还是？”
“你现在不是好好站在我面前吗？”黎耀仍旧一派从容。
“叫我艾姐吧！”
“你知道我根本无路可退！你他妈知不知道我昨天差点死了？”老潘怒吼。
“这好，这样安全。”鸡仔如蒙大赦。
黎耀的回答有些出乎老潘的意料。他看了黎耀一眼，突然抓住黎耀衣领，愤怒地把黎耀推到楼顶边上，把他半个身子悬在空中。
王小艾看了鸡仔一眼：“我经常听坤哥提起你，说你人长得精神还机灵，会办事，嘴也甜。”
“那你走吧，我本来也没对你抱太大希望！”黎耀十分淡定。
鸡仔喜笑颜开：“都是坤哥教得好！”
老潘依旧没有回头，看着远方淡淡地说：“你不记得，但是我记得，因为我每天都担惊受怕，每一分每一秒都过得胆战心惊。”
王小艾乐了，倒有点喜欢这小弟：“你跟坤哥多少年了？”
“你想说什么？”
“七八年了。”
他说：“你记得我来迦城多少天了吗？”
“这么久……”王小艾审视着他，“你觉得坤哥这次回来有什么变化吗？”
黎耀匆忙走上楼顶，来到老潘身边。老潘一开始没理他，过了许久才开口。
“有变化！”鸡仔脱口而出。
这里视野极佳，能够俯瞰大半个迦城。老潘站在围栏边，吹着晨风眺望远方。
王小艾心头一紧，顿时紧张起来，紧紧盯着鸡仔：“什么变化？”
第二天，睡得腰酸背痛的老潘醒来后，立刻冲出了家门，去了黎耀家。哦不，确切地说，是去了黎耀家楼顶。
“变得跟我有些生分了，有什么事都愿意自己去做了，弄得我整天闲得没事干。”鸡仔几乎是幽怨地说。
结果，等他躺到床上，一闭上眼脑子里就是白天看到的画面，他烦躁地睁开眼，却被吓了一跳——猴子赫然站在床边。老潘连滚带爬躲进浴缸里，在里面睡了一整晚。
“……”王小艾对这孩子的脑回路有点无语，她叹了口气，“你们这些当小弟的都该挨打，还说没事干，龙叔过生日还不把礼物提前备好了，买蛋糕这种事怎么能让坤哥亲自去。”
这天回到家已经是半夜了。阿春和两个女儿都已经睡下，老潘轻手轻脚地回到房间，走进洗手间想要洗把脸。一抬头，就看到镜子里的是他自己的脸，他吓了一跳，仓皇逃出来。
“啊？坤哥要给龙叔送蛋糕？”鸡仔一惊。
老潘和阿虎都跟做错了事的小孩一般低着头坐下，老潘颤抖着手端起酒杯干掉一整杯酒。
王小艾注意到了鸡仔的反应：“有什么不妥吗？”
“够了！”德叔重重地把茶杯砸到地上，怒斥，“都给我坐下，都是一家人，我看今天谁敢在我面前动刀！阿坤的命我保了，从今往后，谁再揪着这件事和阿坤过不去就是和我过不去！”
“龙叔最怕的就是生日蛋糕！”鸡仔说，“十年前龙叔的儿子过生日，被藏在蛋糕里的炸弹炸死了。之后龙叔就不过生日了，虽然每年这个时候大家都聚，但那是为了让龙叔在每年的这天热热闹闹的忘了从前，谁也不会提生日，更不会送蛋糕……。”
阿虎一下子被激怒了，拿起刀就要捅老潘。
王小艾愣了一下，赶紧拿出电话给老潘打电话，然而接连拨了好几遍，那头都提示手机不在服务区。王小艾的心一下子就沉了。
老潘顺手推了一下阿虎的头：“怂了？”
老潘正在电梯里，他看着楼层显示器的数字不停变换，最后终于停下来，电梯门缓缓打开，他深呼吸一口气，拎着生日蛋糕走出电梯。
阿虎被吓住了，看着手上的刀没动。
守在门口的猪牙赶紧迎上前：“坤哥，你终于来了，等你好久了。”
“阿虎，从我回到庞德的那一刻，你就怀疑我、排挤我，现在还陷害我！我把庞德当家，你们把我当外人。好啊，既然是这样，来！咱们痛快点！”老潘打掉阿虎的酒杯，抓起桌子上的一把刀塞到阿虎手上，“来啊！你杀了我啊！朝这儿捅，有种就杀了我！”
老潘的手机响起来，老潘一看又是王小艾打来了，皱了皱眉，挂断电话，直接关了机，然后把蛋糕递给猪牙。
阿虎求助地看向龙白二叔。龙叔看了眼白叔，两人没敢再说话。
猪牙先是一愣，随后一阵窃喜，十分狗腿地接过蛋糕。
阿虎被吓了一跳，连忙否认：“德叔，我没有……”
老潘并没有注意到猪牙的反应，边往KTV包厢走边问：“人都齐了吗？”
闻言，德叔也放下了筷子，看着阿虎。
“都到了，就差坤哥你了！”猪牙几乎是兴高采烈地回答。他提着蛋糕，坏笑着跟着老潘往里走。
老潘起身，直视阿虎，冷冷地说：“阿虎，你还有什么问题你尽管问，但是我不会回答，因为你没有资格问我！你这个脑子里都是肌肉的莽夫，现在也耍起心眼了，我告诉你，太低级了。你以为你把猴子扔到水里就一了百了了吗，在座的各位看不出来猴子是个替死鬼吗？我倒是要问你，你的人为什么和警方的人联系，我在交货的时候为什么警察马上出现，我要是死在那儿，就是你害死的我，害了德叔，你是迫不及待要当会长了吗？”
KTV包厢里，阿虎正在唱歌，德叔、龙叔、白叔坐在沙发上说笑。
老潘当然明白阿虎在说什么，他不动声色地吃完最后一口鱼，拿起餐巾擦擦嘴，这才开口：“刚才是鱼吃人，现在是人吃鱼了！德叔，我吃饱了，鱼很好吃。”
看到老潘进来，阿虎立刻迎上来，搂着老潘往里走：“坤哥，你来了，就等你了。”语气亲热，好像他们真是失散多年的亲兄弟。
“是呀，坤哥，跑了那么长时间，没有消息，突然回来神神秘秘的，让我们好害怕呀。”阿虎假装好心地说，“我做个假设啊，只是假设，坤哥，你回来是不是有什么目的，会不会背后有人撑腰了……”
“对不住，各位叔，来晚了。”老潘坐下，倒了一杯酒敬龙叔，“好久没给龙叔过生日，龙叔，来我敬你。”
谁知龙叔也附和：“也对，阿海不是你杀的，你跑什么？”
这时，跟在老潘身后进来的猪牙已经在旁边备餐桌拆开了蛋糕，把蛋糕端上了桌。几人看到蛋糕都愣住了，全场瞬间鸦雀无声。
老潘停顿了一下，还是决定不回答。
老潘不明所以，端起的酒杯停在空中，一脸疑惑地看着众人。
“阿坤，我们都是一家人，你和我们讲讲，这么长时间是怎么过的？”
但见阿虎猛然抄起蛋糕朝猪牙砸去：“猪牙！”
老潘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好不回答。阿虎看了一下白叔，白叔马上附和。
蛋糕稳稳地拍在了猪牙脸上，然后摔在地上，猪牙抹了一把脸，还没来得及解释，阿虎一脚踢过去把他踹倒在地。
龙叔看着老潘放回桌上的杯子，感叹：“阿坤，这趟回来酒量退步，但这食欲见长呀！想必跑了这么长时间一定是在外面受了不少的苦。”
“猪牙，你是来砸场子的吗？你是和龙叔过不去还是和我过不去？”阿虎骂完猪牙，连忙给龙叔道歉，“龙叔，对不住，我的小弟不懂事。我他妈怎么有这么多不懂事的小弟啊！”说着，又踹了猪牙一脚。
老潘只得拿起杯子和阿虎碰了一下，喝了一小口，继续吃鱼。
“阿虎，教训小弟去外面。”白叔不动声色地说。
阿虎意会，说：“希望坤哥也念我一心为了商会好，不要和我计较。”
阿虎会意，感激地看了白叔一眼，拉起猪牙就要往外走。
“阿虎，你也不能这么说，毕竟你也是为了商会好，再说猴子已经被你亲手处理了。”白叔说。
猪牙好不容易吐出嘴里的蛋糕，连忙解释：“虎哥，蛋糕是坤哥送的。”
老潘没理他，仍旧埋头吃鱼。
全场再次鸦雀无声。
阿虎看了眼德叔，见德叔没说话，心知他是默许了，便无奈地举起酒杯，朝着老潘走来：“坤哥，我对不住你啊，因为猴子差点毁了我们兄弟之间的情谊。虽然我阿虎没有做过伤害商会、伤害你的事情，但今天发生这样的事，只能怪我瞎了眼没早识破猴子，我都没脸在商会待下去了！”
阿虎回头看老潘，虚伪地说：“坤哥还是坤哥，坤哥太棒了！这时候给龙叔送蛋糕，你说坤哥是怎么想的？”
“阿虎啊，刚才你误会了阿坤，还不快跟阿坤赔个不是。”白叔做起了和事佬。
“坤哥怎么想的？”猪牙问阿虎。
老潘却有些心不在焉，他心有余悸地看着窗外发呆。只见窗外一艘小船驶入湖中央，船上的手下将一个麻袋扔进湖里。老潘被吓得脸色惨白，愣了一会儿之后，突然大口大口地吃起菜来，好像饿了几天一样。
阿虎给猪牙一嘴巴：“问坤哥啊！”
德叔亲自下厨烹饪了那条大鱼，几个人聚在山上木亭里举杯畅饮。
“这么些年了，多谢各位兄弟年年在今天热热闹闹地陪着我，这个蛋糕送得好啊！颂坤啊颂坤，谢谢你又让我想起来了。”龙叔终于开口了，面上是笑的，语气仿佛恨之入骨，好像杀了他儿子的人是老潘一样。
老潘这才回过神，发现后背的衣服已经被汗水浸湿。
阿虎立刻扮好人：“别，龙叔，坤哥可能不是这意思！”
德叔哈哈一笑，站起身，看到仍旧呆立原地的老潘，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肩：“阿坤，走，咱们进屋，我给你们做鱼吃。”
“不是这个意思，那是什么意思？揭了伤疤还问我疼不疼吗？”龙叔冷冷地问。
白叔立刻说：“德叔厉害，好大的鱼！”
德叔看了半天，这时候方才开口：“阿坤呐，今天这事我不知道原因是什么，但你的确太不像话了！老龙，大家都是兄弟，今儿看在我这张老脸的份上，先稍安勿躁，阿坤，你好好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德叔拉动鱼竿，钓上来一条大鱼。
刚才事情变化太快，老潘一时没理清楚，但看起来貌似龙叔生日送蛋糕是个大忌讳。想明白了这一点，他不由得脊背发凉。
这时，德叔突然喊了一句：“鱼上钩了！”
就在这时，包房门被人猛然推开，王小艾推着小杰破门而入：“德叔，德叔，谁是德叔？”
河滩忽然静得有些骇人，老潘看着浑身僵硬任由手下拖走的猴子，心中五味杂陈。
老潘赶紧迎了上来，想把王小艾拦在门外。王小艾却没理会老潘，把小杰放在老潘身边，径直走向德叔等人。
手下立刻过来把昏厥的猴子拖走了。
德叔放下酒杯：“姑娘，我就是你要找的人，但是我不认识你，你是谁？”
阿虎扔掉石头，拍了拍手上的土：“来人，把他绑起来扔到湖里。”
“您不认识我，可你的大名我已经听他翻来覆去念叨两年了。”王小艾故作着急地喊道。
阿虎没让猴子说完，突然拿起旁边一块大石头砸到猴子头上，猴子当场倒在地上。
“王小艾……”老潘上来试图拉住王小艾。
“我是替……”猴子偷偷看向阿虎，没敢说出后半句，而是扑到阿虎脚下哭求，“虎哥，救我啊，我家里上有老下有小……”
谁知王小艾反手打了老潘一巴掌，骂道：“你害怕了吗？干出这么不要脸的事情，怕我来揭穿你？我今天就是要当着大家的面，找你把话说清楚。你让我把话说完，不然咱俩今儿都会死得很难看。”
龙叔立刻抓住了关键：“你之前也给警方送过消息？”
众人闻言，面面相觑。
“这一次真的不是我！”说完猴子就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
就见王小艾看向德叔，说：“德叔，在卢城的时候，总听颂坤这个烂人跟我提起您。”
“你还有什么好解释的，照片一清二楚。”白叔说。
德叔侧了侧首：“哦？”
阿义把照片拿到猴子面前，猴子立刻跪地求饶：“虎哥，你听我解释。”
王小艾一脸委屈：“在座的各位叔叔，我知道我打扰你们的雅兴了，就给我一点时间，我要告诉你们，颂坤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他骗了我，我不想你们也被骗，说完我马上走……”
老潘捡起照片，看清上面的内容，心里十分惊讶。他稳了稳心神，故作淡定地起身把照片递给龙叔和白叔，二人看了看照片，转头看向猴子。
阿虎也来了兴致：“姑娘，说，多长时间我们都能听！”
“居然是你！”阿虎骂道。
“谢谢了……”王小艾对阿虎鞠了一躬，娓娓道来，“我叫王小艾，坐在轮椅上的是我弟弟，半年前他还是个舞者，就是这个畜生，把我和我弟弟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阿虎打开文件袋，里面是猴子和黎耀接头的照片。阿虎愣了一下，看向猴子。猴子一脸惊恐，还不等他开口，阿虎就把手里的照片砸向了猴子。
按照王小艾的说法，当初老潘为了逃避警察通缉躲到她的发廊，告诉她自己是受人陷害的，王小艾当时看他还挺帅就收留了他。老潘在王小艾那儿住了好几个月，那段时间他每天都和王小艾说喜欢她，说王小艾姐弟是他的恩人，等他洗清了罪名就带他们俩来迦城过好日子。一开始王小艾没把他的话当真，然而，后来他每天晚上搂着她的时候，都会和她说这些话，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天真的王小艾就信了……
“我不相信任何人说的话，我只相信证据。”德叔说完，示意阿义，阿义立刻拿出一个文件袋交给阿虎。
那段时间老潘天天酗酒，喝多就要开车，小杰怕他出事就陪着他，结果怕什么来什么，二人真的出车祸了，小杰高位截瘫，这辈子都离不开轮椅，老潘头部受伤昏迷不醒。
“德叔，颂坤信口胡说，你不会信了吧？”阿虎不满。
王小艾像照顾两个傻儿子一样一把屎一把尿伺候着他们，每天晚上以泪洗面，康复治疗花光了她所有的积蓄，她走投无路，就差出去卖了。后来老潘醒了，只是没想到他醒了以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不辞而别。
众人讶异地看向德叔。
说到这里，王小艾抹了一把眼泪，说：“要不是我在新闻里看到他已经回了迦城，我都不知道该去哪儿找他。我带着我弟弟来伽城找他，他倒好，见了我们当不认识，你他妈失忆了吗？我和他讲道理，他说我是编谎话讹他……我是实在没办法了，才站在各位叔叔面前的，我请你们给我主持个公道……如果你们也不管，那我也认命了，推着我弟弟去要饭，死在哪儿就埋在哪儿，因为我知道了，好人没好命。”
“阿坤不是内鬼。”就在这时，德叔突然说话了。
王小艾观察着屋里的人，见他们一个个都没反应，心中有些无奈，准备推小杰走。
老潘后背冷汗直冒，全凭一口气支撑着。
德叔突然问：“阿坤，她说的是真的吗？”
“好了，水落石出了，今天必须按老规矩处理。”阿虎见德叔没有表态，心中暗爽，他逼近老潘，“坤哥，你是自己来还是我送你一程？”
老潘看向王小艾，立刻明白了她的意图，只好硬着头皮说：“是……也不是，德叔，那次车祸之后我……”
老潘一噎，转头看向德叔。但见德叔仍旧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闭着眼悠悠然地钓着鱼。
“坤哥可以啊，逃难的时候都不忘背上点风流债。”阿虎阴阳怪气地说，说着走到小杰身边，上下打量，“残了？真残假残啊，别是想敲诈我坤哥。”
“有这回事吗？证据呢？”阿虎说，“你别转移话题，现在人证物证都在，你说什么都没用。”
说罢，阿虎拿起桌上的一把叉子，戳在小杰腿上，观察着小杰的表情，但见小杰面不改色。
老潘已经镇定下来，他说：“交易那天，有人偷偷换了我的钱。阿虎，是不是你？”
“阿虎，你……”老潘冲向阿虎，没想到阿虎一把抱住老潘。
白叔看了一眼始终在闭目钓鱼的德叔，问：“阿坤，你凭什么说阿虎陷害你？”
“坤哥，没想到这些日子你受了这么多苦，出了车祸脑子还受伤了，怪不得一直觉得你这次回来怪怪的，兄弟听了心里真难受！”阿虎假模假样地哭起来。
阿虎一派胸有成竹：“都这时候了就别再狡辩了。”
王小艾错愕了一下，赶紧上前用毛巾捂住小杰伤口。
老潘努力平复紧张，瞪着阿虎激动地骂道：“阿虎，你欺人太甚了！竟然找人陷害我？”
“阿坤，没想到你不在的日子里发生了这么多事，委屈你了。”看到老潘点点头，德叔又看向王小艾，“你叫王小艾是吧？既然你帮了阿坤，阿坤就不能负了你，以后你的事情，我给你做主，阿坤，好好待人家。”
“颂坤，你还有什么话可说？”阿虎说。
王小艾立刻说：“谢谢德叔。”
路人看了看众人，抬起手，指向了老潘。阿虎示意猪牙把路人带了下去，然后看向颂坤，露出邪恶的笑。
“你们的事说完了吗？说完了，是不是也该给我一个解释了！”龙叔的不爽值已经飙升到极限。
“别紧张，是谁？把他指出来，你就可以走了。”
白叔连忙打圆场：“老龙，算了，阿坤肯定不是有意的，刚才王小姐不是说了吗，阿坤出车祸，头部受过伤，一定是失忆了。”
路人甲点了点头。
德叔也劝道：“老龙，不管怎么说，都是自家兄弟，都在庞德这么多年，各自都有各自的风雨。阿坤这两年蒙冤，经历了这些沟沟坎坎，也不容易，我相信他肯定不是有意的。行了，小艾，你弟弟还流着血呢，阿虎，以后做事有些分寸，阿坤，快带这位小兄弟回去包扎吧！”
“借你手机的人在这儿吗？”
“谢谢德叔！”王小艾推起小杰拉着老潘就往包房门口走。
“是。”
砰——
阿虎把证人拉过来，问：“当时在加油站的卫生间，是不是有人借了你的手机发了信息？”
一个酒瓶抢在他们前面砸到包房门上，玻璃瓶碎了一地。
老潘一眼认出那个路人甲，额头渐渐渗出汗珠。
龙叔冷冷地问：“这事儿就这么完了？”
这话像一句暗号，话音刚落，猪牙就带着那天在加油站洗手间遇到的路人甲出现了。
德叔脸色已经相当难看。
阿虎冷笑：“颂坤，你还不承认？我不光有证据，我还有证人。”
白叔刚想拉住龙叔，阿虎走过来拉住白叔，示意白叔别冲动，先看清局势。白叔意会，讪讪地收回了手。
老潘摇摇头：“我的手机当天被阿义拿走了。”
王小艾大惊失色，绝望地看向老潘。
“阿坤，这是你的手机吗？”白叔问。
老潘深呼吸了两口气，心里已经有了计较。他缓缓地转过身，语气不善：“这事儿没完！”
“我没开玩笑。”阿虎说着拿出一个手机，“颂坤就是内鬼，我有证据。那天颂坤就是用这部手机给警察传递的消息。”
老潘蹲下把地上的蛋糕归拢起来，放在桌上：“龙叔，还真让您说对了，有的事我不记得，但有的事我记得很清楚，今天我来送这个蛋糕，就是故意的。”
白叔率先反应过来，轻斥：“阿虎，玩笑开过头了吧？”
他把蛋糕一块块分给在座的各位，“这块是龙叔你的，这块是白叔的，这块是阿虎的……”老潘把最后剩下的最小一块拿起来，“这块最小的是我的。”
众人面露讶异，只有德叔面色不改地盯着浮漂，好像钓鱼才是当前最重要的事。
老潘把最小一块蛋糕吞进嘴里，然后说：“咱们庞德这蛋糕分得不均啊！”
“就是颂坤。”阿虎指向颂坤。
龙叔愣愣地看着老潘分蛋糕，听到这里，突然大笑：“好啊，演了这么半天的戏，总算说到点上了，颂坤，你不是给我送蛋糕来，你是想抢蛋糕，庞德的人今天都在这儿，我倒是想看看这蛋糕你怎么抢！”
“是谁？”
“龙叔，你那块蛋糕本来就有我的，我要的只是从前属于我的那一份。”老潘直视着龙叔，不卑不亢地说。
阿虎说：“我已经找到商会的内鬼了。”
他这话一出，包房里的空气再次凝固起来，王小艾也震惊地看着老潘。
龙叔不解：“什么意思？”
白叔甩开阿虎：“阿坤，你不在的时候，生意可是你龙叔在尽心尽力地打理着，你这刚一回来说要就要回去，不合适吧？”
正在穿鱼饵的老潘心里一惊，用余光瞄了阿虎一眼，强装镇定，若无其事地继续穿鱼饵。
德叔喝了口酒，没说话。
阿虎神秘一笑：“抓内鬼的戏。”
阿虎故意挑事地说风凉话：“白叔说得对，但是，白叔，这生意确实是坤哥的，我龙叔尽心尽力替坤哥打理，但是钱不也揣在自己兜里了。是不是，龙叔？”
“什么戏？”
龙叔突然大笑：“阿虎，你这么说我就听不明白了。”
“别着急，龙叔。”阿虎瞥了一眼老潘，“等看完了戏，咱们就杀羊。”
“有什么明不明白的，咱们庞德这个事儿从来就是本糊涂账。”阿虎说。
“我可等不了！”龙叔不耐烦地说，“阿虎，羊什么时候杀好？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
白叔看向德叔，但见德叔已经闭目养神，白叔原本要说的话也就统统咽了回去。
德叔老僧入定一般，慢条斯理地说：“做事要多一点耐心，等一等，鱼自然会上钩的。”
包房内气氛再次陷入僵局。
“吓跑了怎么样，我去市场买一百条赔给你。”龙叔不以为然。
王小艾突然站出来打破僵局：“各位叔，我王小艾没什么文化，但是这事我听明白了，这生意啊就像是被拐走的孩子，虽然后爹后妈对孩子不错，可是一旦亲爹亲妈回来了，你不能不让孩子回家啊！”
白叔不满地指了指龙叔：“老龙你坐下，鱼都被你吓跑了。”
“王小姐，很多事情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白叔说。
垂柳树下，龙叔刚坐了一会儿就有些没耐心了，站起身嚷着：“这什么时候能钓上来啊。”
“那我们就简单点，江湖事江湖了，猜镚！”王小艾掏出一个硬币，豪迈地说，“龙叔，我们一把定输赢，字儿朝上场子我们拿回来，花朝上场子我们不要了。既然各说各有理，咱就看看天意，怎么样？”
约钓当日，阿虎准备好了一切，亲自去接了几位叔。到达河滩时，老潘也恰好赶到。几个人一阵寒暄，就开始有条不紊地准备垂钓，猴子则负责打下手。
龙叔看向白叔，白叔看向德叔。
阿虎露出得意的微笑。
没想到德叔突然笑了，他看着王小艾，笑道：“你这个姑娘我喜欢，这会儿能说出这样的话来，我这个老家伙都佩服。小艾啊，你要是不嫌弃，我认你做干女儿怎么样？”
白叔、龙叔对视一眼，有些勉强地点点头。
“那有什么好处啊？”王小艾问。
德叔沉默了一会儿，方才开口：“好啊，自从阿坤回来，咱们也该好好聚一聚，我让他一起去。”
“从今往后别说阿坤了，就是这迦城，都没人敢欺负你！”德叔说得掷地有声。
阿虎收了笑，看向德叔：“德叔，把阿坤也叫上吧。”
龙叔有些不悦，刚要起身，却被白叔拉住了。
白叔摇头笑着调侃：“有酒有肉有女人，肯定缺不了龙叔。”
“谢谢干爹，那我扔了？”王小艾弹动手指，硬币被抛向空中，众人起身紧张地看向空中的硬币。硬币在空中急转，然后迅速坠落，阿虎眼疾手快，抢先一步把硬币按在桌上。
几个人都笑起来。
“德叔，您还有什么话要说？您要是没什么说的，各位叔，买定离手，我可要开了。姓龙还是姓颂……”阿虎喊道。
“这可是你说的，酒不好我可发飙啊。”龙叔指着阿虎，故作威胁。
“慢着。”德叔哈哈一笑，目光扫向每一个人，“阿虎啊，你什么时候能长大啊！游戏而已，做不得数！不是说输了就一定要给，赢了就一定能拿，这事要从长计议，改天咱们换个地方坐下来好好聊一聊，我累了，今天就到这吧！”
“我让他们杀两只羊，再带两瓶上好的威士忌，怎么样，龙叔？”阿虎立刻说。
说完，德叔起身往外走。
龙叔兴趣缺缺：“我不喜欢钓鱼。”
阿虎仍旧按着硬币，说：“我看看到底谁赢了。”
阿虎又问：“龙叔呢？”
阿虎把按着硬币的手拿开，是字朝上。德叔看到了，王小艾看到了，所有人都看到了。龙叔脸色相当难看，白叔摇摇头若有所思，阿虎则一脸看戏的表情。
德叔笑道：“我不去不是扫了大家的兴吗？”
德叔没说话，接着往外走。
“好啊，好久没钓鱼了。”白叔立刻响应，“不知道德叔有没有空？”
王小艾开心地笑起来：“我们赢了。”
“各位叔都在呢，我们好久没去湖边钓鱼了，明天一块去玩玩？”阿虎坐下来，喝了口茶，忽然提议。
老潘笑了笑，不再搭理神色各异的诸人，拉着王小艾推着小杰离开包房。
这时，阿义走过来和德叔耳语了两句，德叔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接着，阿义便领着阿虎走了进来。
老潘把王小艾二人送回宾馆，看着王小艾给小杰包扎伤口，仍有些心有余悸。
白叔连忙笑着摇摇头：“没怀疑，就是闲聊。”
过了许久，他说：“你今天该带着小杰走的。”
德叔淡淡地看了龙叔一眼：“你们怀疑阿坤是内鬼？”
王小艾手一顿，头也不抬：“今天我们要真走了，你就死定了。”
“所以我觉得这事有蹊跷，不然怎么那么多警察愣没抓着他？”龙叔根本没领会白叔的苦心。
老潘叹了口气：“我走不了，但是你们不一样。”
白叔赶紧说：“没抓着，人不是跑了吗，还把模板拿回来了。”
“现在德叔收我做干女儿，我们在一条船上。”王小艾抬起头，认真地看着老潘，“我能帮你！”
“谨慎？”龙叔觉得好笑，“他要是谨慎就不至于被警察抓个正着。”
“你帮不了我。”老潘摇摇头，“你把这里的事情、这里的人想得太简单了。”
德叔看了白叔一眼，微微一笑：“阿虎胆子大，但太过鲁莽，论做事阿坤比他谨慎一些。”
“我不管，反正今天我赢了！”王小艾说，“我困了，你快回去吧，不然你老婆孩子该起疑了。”
白叔连忙打断他：“阿虎确实为商会做了不少贡献。但两个人谁更适合接任会长，我想德叔肯定心里有数。”
小杰突然叮了一声。
龙叔略一沉思，心直口快地说：“阿虎有头脑，会做生意，商会这两年的生意全靠他了……”
老潘诧异地看向小杰，跟小杰对视。
“你们对阿虎和阿坤怎么看？”德叔问。
王小艾说：“你看，小杰也同意留下来。”
他们说着话，早餐陆续端上来了，三人吃了一会儿，德叔突然开口。
随即，王小艾不由分说把老潘推出门，摆摆手让他赶紧滚。
三人一起开怀大笑起来。
老潘无奈，只得转身离开，刚走出几步，王小艾又叫住他。
龙叔嘁了一声：“她都变成黄脸婆了，我还看不上她呢。”
“怎么了？”老潘问。
白叔哈哈大笑：“现在可能会看上你。”
王小艾犹豫了一下：“你跟颂坤老婆晚上……”
龙叔感叹：“是啊。年轻的时候，我们仨总去街口的茶餐厅吃菠萝包，我记得那家店的老板娘长得特别漂亮，但那时候她看不上我。”
“分屋睡。”
德叔说：“咱们三个好久没一起吃早茶了。”
老潘说完，王小艾立刻说：“晚安！”
一大早，德叔和龙叔、白叔就坐在了惯常的位置上，等待服务员上餐。
老潘面色复杂地看了看王小艾：“晚安。”
洲际酒店是迦城最负盛名的酒店，也是德叔最爱的酒店，因为这里的早餐特别合他的胃口。
王小艾关上门，靠在门上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