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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黎耀迟疑地看着陈婉,停止了咀嚼,有些困惑。

“黎耀?”陈婉也看到了黎耀。

“你不认识我了吗?我是陈婉。”陈婉说。

二人争执之间,黎耀嚼着口香糖,跟着安迪从旁边路过。听到争吵,安迪走了过来,询问出了什么事。警察表示只是出了点误会。

安迪看了看陈婉,又看看黎耀:“你们认识?”

“万一那个人再来怎么办?”陈婉气愤地喊道。

“我们是中学同学。”陈婉解释。

警察连忙起身安抚:“陈女士你别激动,我没有说不管,只是我们需要时间调查核实。”

黎耀这才恍然大悟:“太久没见了,你变化挺大的。”

“现在我和我女儿有危险,你们不仅不管,还怀疑我!”陈婉激动地起身。

“你怎么在这儿?你是警察吗?”陈婉问。

“我们不是这个意思。”

“我是警方聘请的案件顾问。”

“什么意思,你们怀疑我撒谎?”陈婉不悦。

闻言,陈婉一把抓住黎耀的胳膊:“太好了,你能帮我吗?我现在有危险。”

警察打断她:“陈女士,你的心情我很理解,你先回去休息,至于情况是不是像你说的,我们要先去核实一下。”

黎耀有些不悦,尽量维持着风度,轻轻移开陈婉的手:“我们换个地方聊吧。”说完,便带着陈婉走出警署。

陈婉还想说什么。

咖啡店里,陈婉与黎耀面对面而坐的时候,仍旧感到不可思议。黎耀上中学的时候就喜欢看侦探小说,没想到现在真成侦探了。但二人并没有寒暄太久,黎耀直奔主题,询问她到底遇到了什么事。

“你丈夫确实没来过。”警察说。

陈婉叹了口气,缓解了一下内心的哀伤,把最近遇到的事情一五一十告诉了黎耀,然后问黎耀:“这个人到底是谁?他到底什么目的?”

“不可能!”陈婉说,“我老公亲手把那个人送到你们这儿的,他不可能骗我。”

“这个人确实很奇怪,但他并没有伤害到你和昕昕,你不用那么紧张。”黎耀说。

警察打量了一下陈婉,不悦地道:“陈女士,说话要负责任,我们查阅了当天的工作记录,那天根本没有人来报案,更没见过你丈夫把那个人送来。”

“我老公明明把他送到警察局了,为什么警察说没有?”陈婉仍旧不解。

“后来你们把他放了,不然我老公也不会出意外!”提到老潘,陈婉再度激动起来。

“你丈夫真这么说的?”黎耀诧异。

“那个人白天就闯入过你家,你把他打晕了,是你丈夫把他送到了警署?”

“他不会骗我的。”

“对。”

“有没有可能你丈夫和他是认识的,对你隐瞒了什么。”黎耀换了个思路。

“陈女士,你别激动。”警察安抚陈婉,“我想跟你核实一下,你丈夫出事当晚和那个人发生了争执,后来那个人追赶你老公,直到车祸发生,那个人才逃离了现场?”

“隐瞒?”陈婉一愣,“他为什么要隐瞒?”

“对!”陈婉想起来就生气,忍不住爆出连珠炮地发问,“他还跟我女儿说了话,他到底是谁,为什么要这么做,你们能不能把他抓起来,不要再骚扰我了?”

“这些都只是我的猜测,你也不要太在意。”黎耀掏出一张名片递给陈婉,“名片上有我电话,有什么情况你就给我打电话。”

“那个人在你丈夫的葬礼上又出现了?”对面的警察问。

陈婉接过名片:“谢谢你。”

“肯定是他,他又来了!”陈婉情绪激动。

街道上人流如织。

昕昕的话让陈婉又恐慌又气愤。她带着昕昕离开灵堂,直奔卢城警署。

老潘穿梭在人群中,低着头,刻意躲避着路人的视线。忽然,迎面走来两个警察,他赶忙转身往回走。他并没有发现,旁边一个戴鸭舌帽的男人手持尖刀迎面朝他走来。

恰在这时,老潘一眼瞥见陈婉领着昕昕远远走来,他连忙背过身戴上口罩,跟华子打了声招呼,低着头快步离去,留下华子一脸疑惑。

眼看二人马上就要相遇。

华子点点头:“我俩上学的时候关系特别好,毕业以后我就出国了,一晃二十多年没见,我估计就算启文活着也认不出我现在的样子了。”

突然,一只手拍了老潘的肩膀一下。老潘一惊,回头就发现华子站在他面前。鸭舌帽从老潘身边擦肩而过,同时两个警察也从老潘身后经过。

“老潘跟我提过你。”老潘慌忙编了个借口。

“好巧,又遇到你了。”华子一脸惊喜。

“你认识我?”华子疑惑。

“是啊。”

“你是华子?”老潘诧异。

“刚才你走得太匆忙,还不知道怎么称呼呢?”华子问。

“我是他小学同学,我叫华子。”华子自我介绍。

“我姓王。”老潘随口编了个姓。

“朋友。”

华子不疑有他,掏出一张名片递给老潘:“这是我名片,都是启文的朋友,有空聚聚。”

“你是他什么人?”华子问。

华子离开后,老潘看了看手里的名片,上面印着“迦城医科大学,遗传学副教授郭华”。老潘忽然想到什么,顿时兴奋起来,他回头望去,华子已经不见了。

老潘嗯了一声。

当晚,老潘按照华子名片的地址找到了华子家,在华子家楼下等到深夜归来的华子。他走到华子面前,开门见山地说:“华子,我是潘启文。”

“你也是来参加潘启文葬礼的?”华子也看了看老潘,随口问。

华子并不相信老潘,但大街上人多眼杂,不是谈话的地方,所以他还是把老潘带回了家。然后,他对老潘说:“启文刚去世,咱别拿这种事开玩笑。”

老潘趁机躲进了洗手间,顺便小了个便。他站在洗手池旁洗手时,一个人走到他身旁拧开水龙头,老潘用余光看了看旁边的人,正是刚才自称老潘同学的华子。

老潘没有辩解,只是说:“小学二年级,咱班学习委员刘帅书包里的蛤蟆是你放的吧?”

昕昕吓得乖乖点头。

“是不是启文跟你说的?”华子失笑。

“以后再看见这个人一定要告诉妈妈!”陈婉一脸激动,几乎是喊出来的。

“我就是潘启文。”老潘郑重地重复。

昕昕点头:“嗯。”

华子傻傻地看着老潘,突然扇了自己一个耳光。

陈婉机警地站起身环顾四周,并无异样,这才跟昕昕说:“昕昕,你是不是又看到之前闯到家里的那个人了?”

老潘急了:“你干什么?”

“爸爸把自己变成了别的样子,他刚才还和我说话呢。”昕昕开心地说。

华子说:“我刚才差一点就信了。”

“你说什么?”

老潘继续:“三年级的时候,咱俩去超市偷喝了六瓶可乐没给钱。”

“我看见爸爸了!”昕昕说。然而,一回头,哪里还有老潘的人影。

华子随口接下去:“那时候可乐是稀罕玩意,一口气能喝三瓶。”

陈婉发现站在远处的昕昕,连忙跑了过去,训斥昕昕:“以后不准乱走!听见没有?”

老潘摇摇头:“不,我喝了一瓶,你喝了五瓶。”

昕昕闻声回头望去,但见陈婉出来正四下寻找。

华子有些惊讶:“这你都知道?”

“昕昕,昕昕……”陈婉的呼唤声传来。

老潘又说:“四年级有人在我们班教室墙根撒了泡尿,你告诉老师是黄翠,其实就是……”

老潘无比激动地看着昕昕,在他最需要安慰的时候,女儿给了他莫大的宽慰。

“别说了,我承认你知道我很多秘密,但这并不能说明你就是启文。”华子打断他。

昕昕点点头。

“DNA!”老潘说,“你是搞遗传研究的,如果我和我女儿的基因一致就能证明我就是潘启文,对不对?”

老潘说:“爸爸只是把自己变成了别的样子,你相不相信爸爸?”

华子恍然:“你找我来就是为了这个?”

昕昕也想起了这些往事,看着老潘笑起来。

老潘点头:“华子,现在只有你才能帮我证明身份,我只能靠你了。”

平时在家里,他经常跟昕昕躺在昕昕的小床上,借着灯光在墙上打出各种手影,一会儿变成小兔子,一会儿变成小狗,一会儿又变成鸽子飞走了。他边打手影,嘴里还念念有词,逗得昕昕哈哈大笑,忍不住问爸爸是不是会魔法。每当这时,老潘就会使出撒手锏,吓唬昕昕再不睡觉就把她变成一只小猪,昕昕就会乖乖地闭上眼睛。

今天的事情和最近的事情都让陈婉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如今得知丈夫没有把那个闯入者送去警局,她更加困惑了。回到家,坐在客厅里,陈婉仍旧神情恍惚。

这是他和昕昕之间的游戏。

“妈妈,你怎么了?”昕昕走过来,小大人一般关心地问道。

老潘微微笑起来。

陈婉这才注意到已经是晚上了,又是昕昕该吃药的时间了。

昕昕惊奇地看着墙上的手影。

昕昕却撅着小嘴不肯吃,嫌弃药苦。

“昕昕,你看,这是什么?”老潘借用走廊灯光在墙上打出小狗的手影,小狗很快又变成了兔子。

陈婉无奈,只好耐着性子问:“那你以前怎么不嫌苦?”

昕昕一脸懵懂地看老潘,不解其意。

昕昕说:“以前都是爸爸喂我吃。”

老潘说:“昕昕,爸爸没死,爸爸只是变了一个样子。”

陈婉一怔:“爸爸喂的药就不苦了?”

老潘一阵激动,差点控制不住自己。他稳住心神,尽量保持平静,以免吓到昕昕,然后他摘下口罩,冲着昕昕招招手将其唤过来。

昕昕点头。

老潘等了很久,终于看到昕昕独自路过,便蹲在地上借着走廊灯光看似随意地玩起了手影。鸽子手影投落到墙面上,果不其然很快就吸引了昕昕的注意。昕昕停下脚步,认真看了好一会儿手影,然后转过身看到了老潘。

“为什么?”陈婉问。

灵堂里人们进进出出,并没有人留意一直逗留于此别有目的的老潘。

“这是秘密,爸爸不让我告诉你。”昕昕扬起小脸,得意地说。

老潘看到陈婉跟一个陌生男人说话,不禁多看了华子一眼,却也并没有往心里去。他惦记着女儿昕昕,不知道昕昕得知失去爸爸会多么伤心。

陈婉摸着昕昕的脸,苦涩地笑了笑。

陈婉感激地看着华子:“谢谢。”

就听昕昕问:“妈妈,爸爸去哪儿了?”

“嫂子,我是老潘的小学同学华子,我刚到卢城工作,听到消息就过来了。节哀。”自称华子的男人说。

陈婉愣了愣,说:“爸爸去另外一个世界了。”

这时,一个跟老潘差不多年纪的男人走到陈婉面前。

昕昕似懂非懂:“爸爸是不是在跟我们玩躲猫猫?”

老潘看到陈婉的样子,于心不忍,忍不住想上前告诉她自己还没死,但是刚走出两步,他忽然想到自己现在是通缉犯的脸,又停住了脚步。

陈婉的眼圈一下子红了。

来客中有几位老人,陈婉出于礼貌,强打精神将几人送到门口。

哄着昕昕吃完药、睡下后,陈婉走进自己的卧室。

亲朋好友纷纷走到遗像前行礼。老潘戴着帽子、口罩,混在其中进来吊唁,他看着自己的遗像,心里五味杂陈。

屋里已经很久没收拾了,她本能地开始收拾。

他的棺椁摆在灵堂中央,大大的黑白遗像挂在上方。陈婉立于一侧,神情哀伤。昕昕不知所措地躲在妈妈身后,对于这一切都充满了困惑。

屋里的家具摆设都是她与老潘一件件挑选回来的,攒下了他们所有的回忆。陈婉每碰到一件家具摆设,都不由得愣怔片刻,然后强忍情绪继续收拾,不让眼泪流下来。

假老潘最终还是抢救无效去世了。

收拾完卧室,她像是打扫上瘾一般走进厨房,打开水龙头洗碗。哗哗的水声在寂静的夜里听来格外响亮,她机械而疯狂地洗着碗,一个碗就要洗半天。

忽然,老潘看见桌上放着一面镜子,他拿起镜子,看着陌生的自己,越看越气愤,终于将镜子狠狠摔在地上。

洗着洗着,陈婉再也控制不住自己,泪水汹涌而出。

最后,他耗尽力气,颓然坐在破旧的沙发上。他的脑海里不断闪现着陈婉绝望的脸,终于忍不住痛哭起来。

第二天,陈婉开车送昕昕去幼儿园,路上却心不在焉。她满脑子都是刚刚离开的丈夫。

老潘重新返回地下手术室,疯狂地翻遍了地下手术室每一个角落,试图找到换脸人的线索,拨乱反正,可惜一无所获。

忽然,她看见车窗外一个男人经过,背影很像老潘,陈婉的目光看着那个背影,没有看前面。

路人渐渐聚集上来,有人打电话报了警。老潘知道自己不能久留于此了,他恋恋不舍地最后看了陈婉一眼,仓皇逃离。

恰在这时,一辆摩托车从车前经过,陈婉一惊,迅速急刹车,但还是碰到了摩托车,摩托车上的一男一女摔倒在地。

老潘怔怔地、忧心忡忡地看着陈婉,想上前,又不敢上前。

陈婉赶紧停下车,下车时,她望了一眼远处的男人。恰好男人回过头,根本不是老潘,陈婉怅然若失。

陈婉愣了好久,才渐渐反应过来,不知所措地挪动脚步朝地上的假老潘走去。

骑摩托车的中年男人气冲冲走过来:“你会不会开车?”

夜风过境,好像风里也带着血腥气。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陈婉致歉,她走到坐在地上的中年女人身边,关切地说,“你没事吧?实在对不起。要不我带你去医院检查检查吧?”

老潘追出来,恰好看到这一幕,他稳了稳心神,走过去查看假老潘。假老潘躺在地上一动不动。老潘站在那里冷冷地看着他,忽然心念一动,回过头去,果然,就看到陈婉已经追出来愣在了原地。

中年夫妻尚未开口,陈婉的手机响了起来,陈婉接通电话:“喂。”

假老潘被狠狠地撞飞出去,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然后重重地摔落在地。

华子在那头说:“嫂子,我是华子,我们葬礼上见过的。你在哪儿呢?”

咣——

“我出了点事情,刚才开车把人撞了。”

三人追赶着跑出小区,跑到街道上。假老潘回头张望,只见老潘仍旧穷追不舍。他心下慌乱,疯狂超前奔跑,就在他跑出巷口之际,突然一辆汽车从侧面横冲过来。

“撞人了?严不严重?”

老潘站起来追赶假老潘,陈婉在二人身后追赶。

“我现在要带他们去医院。”

假老潘看见陈婉远远跑过来,用力推开老潘,起身撒腿就跑。

中年男人已经扶着老婆站起来,催促陈婉:“别打了,赶紧走吧。”

陈婉让昕昕待在车里别出来,然后开门下车朝真假老潘跑去。

陈婉只得暂时挂了电话,赶紧送中年妇女去医院。到了医院,等待检查结果的时候,中年男人仍旧愤懑不已地斥责陈婉不会开车。陈婉毕竟有错在先,便任由中年男人指责,低着头不停地道歉。

陈婉一愣,随即反应过来,连忙踩了一脚油门,驾车逃走。陈婉通过后视镜看见真假老潘缠斗在一起,她迟疑片刻踩动刹车。

未几,华子带着老潘匆匆赶到。陈婉看见老潘十分惊讶,本能地抱紧昕昕:“他怎么来了?”

假老潘冲着陈婉喊:“陈婉,快带昕昕走!”

没想到昕昕看到老潘开心不已:“爸爸!”

陈婉看着老潘,内心纠结不已,既害怕又想搞清楚真相。最终,她还是把手慢慢放在车窗开关上,小心翼翼地按下去,车窗缓缓开了一道缝隙。她正要开口,突然,一个人从后边冲过来,二话不说用胳膊勒住了老潘,是假老潘。

陈婉斥责昕昕:“昕昕别乱叫。”

老潘慢慢走到车旁,敲了敲车窗:“陈婉,把车窗摇下来,我有话跟你说。”

这时,中年女人拿着X光片走过来。

陈婉开车载着昕昕驶出地下车库,前面突然冲出一个人挡在路中间。陈婉条件反射地踩下刹车,这才认出堵住去路的正是白天的闯入者。

中年男人立刻迎上去:“怎么样?”

陈婉不再理他,拉着昕昕出门,留下假老潘气恼地看着门被关上。

“大夫说没事。”

假老潘一时语塞。

中年男人不信:“撞这么严重,怎么可能没事?”

假老潘跟出来,试图阻止他,毕竟深更半夜,带昕昕出去更不安全。陈婉却不以为然,表示:“这里才不安全,那个人还会来的。”

“我能看一下片子吗?”老潘问。

陈婉匆匆走出卧室,把昕昕从睡梦中叫醒。昕昕睡眼惺忪地揉着眼睛,好奇地问要去哪儿。陈婉道:“家里不安全,妈妈带你去找警察。”

老潘拿过X光片仔细察看:“骨骼没问题,只是一些软组织挫伤,休息几天就好了,但是你关节有明显的骨质增生,不抓紧治疗会影响你以后的行动。”

陈婉不依不饶:“不行!不把事情搞清楚,我一天都不会安宁!”

中年女人惊讶:“医生也是这么说的。”

“陈婉,咱们明天就走了,别管他了,行吗?”

中年男人问:“你是干什么的?”

“我问问他们为什么放了这种人!”陈婉气急败坏地说。

老潘回:“我是医生。”

假老潘拦住她:“这么晚了,你要干吗?”

中年男人不屑:“你们医生肯定帮着自己人说话,不行,咱得换一家医院。”

“打了个电话?”陈婉怒了,“他都闯到我家里来了!我要去警署!”

“你去哪家医院结论都一样。”老潘耐心地说,“不如这样,毕竟你妻子受了伤,需要休息几天,误工费、营养费我来出。我给你留个电话,要是你妻子感觉哪里不对,随时给我打电话,所有治疗费由我承担。顺便说一句,你妻子的骨质增生真的很严重,建议你带着妻子早点进行治疗。”

假老潘说:“他只是打了个电话,警察不会管的。”

中年男人听得哑口无言。

“不行,我得报警!”陈婉伸手去拿假老潘手里的手机,假老潘却不肯放手。

陈婉一脸疑惑地看着面前的这个“陌生人”。

“是啊,怎么……”

老潘帮陈婉应付掉中年夫妻之后,终于有机会跟陈婉心平气和地面对面了。

陈婉心有余悸地看着假老潘:“你不是把他交给警察了吗?”

当然这只是他单方面的想法。

不等老潘回答,假老潘一把夺过手机,恶狠狠地对着电话吼:“我警告你,不要再骚扰我的家人!”说完,立刻挂断电话,搂过陈婉安抚。

陈婉拉着昕昕,警惕地看着老潘和华子:“你到底是谁?你想干什么?”

陈婉冷冷地问老潘:“你到底是谁?想干什么?”

“我是潘启文,被人劫走了并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之前被车撞死的人不是我,有人把他的脸换成了我的。”老潘说完,生怕陈婉不信,连忙看向华子求助。

这怎么可能!陈婉既害怕又怀疑,下意识地看向丈夫,但见假老潘神色有些惊慌地看着她。

华子立刻心领神会:“嫂子,我觉得他不像在撒谎。他知道很多只有启文才知道的事……”

“我真的是潘启文,昕昕的爸爸……”老潘焦急地喊道。

“这怎么可能,我亲眼看见启文……”陈婉不信,拉着昕昕就要走,“我不想说了,你相信他我管不着,但我不信。”

陈婉下意识地看了看身边的假老潘:“你是谁?你怎么知道我电话?”

没想到昕昕不愿意走,转身冲着老潘喊爸爸。

电话那头,听到陈婉的声音,老潘一阵激动。他平复了下心情,压低声音,语气郑重地道:“陈婉,是我,潘启文,我的脸被人换了,那个长得跟我一模一样的人是假的……”

“别乱叫,他不是你爸爸。”陈婉斥责昕昕。

“谁这么晚打电话?”陈婉走过去拿起手机接通电话,“喂?”

老潘也不着急,拿出一袋糖果:“昕昕,还记得跟爸爸的小秘密吗?”

忽然,陈婉的手机响起来。

昕昕看见糖果笑着点点头。

假老潘生怕陈婉会反悔,趁热打铁:“我现在就去订票。”

“这就是我和昕昕的小秘密。”老潘说,“她每次吃药我都会给她一块糖,所以她总是让我给她喂药。”

这番话成功打动了陈婉,她感动地道:“听你的,你去哪儿,我去哪儿。”

陈婉若有所思地看着老潘手里的糖果。

假老潘深情地看着陈婉:“这些东西不重要,你和昕昕在我身边才是最重要的。这些年你跟着我没少吃苦,国内朋友已经帮我找了份好工作,我们回去重新开始。回国后昕昕看病也方便。”

“如果我和昕昕的DNA一致,你是不是就相信我就是潘启文?”老潘继续。

陈婉惊讶不已:“这么多东西都不要了?太浪费了!”

陈婉犹豫不定。

“你放心,昕昕学校那边我已经和老师说过了,工作也做好交接了。这些东西不要了,我们回国再买新的。”假老潘说。

华子看陈婉已经被说动了,赶紧道:“嫂子,这是一个好办法,你带着昕昕去我那儿,我很快就能出结果。”

“可是这么多东西都来不及收拾,还有昕昕学校那边要办手续的……”陈婉实在不觉得这是个好决定。

陈婉终于还是妥协了。

假老潘拉起陈婉的手:“不突然,我早就计划回去了。”

然而,经过漫长的等待,鉴定结果却让老潘大出意料:结果显示,他与昕昕并无血缘关系。

“怎么这么突然?”

老潘不敢置信,拉着华子大喊:“这不可能!华子,你肯定是验错了!”

“对,我不是开玩笑,我们明天就走。”

陈婉落寞地低下了头。最后的一丝希望,现在希望彻底破灭了。她自己都觉得自己的想法很可笑,居然会相信换脸这种事。她拉着昕昕转身离开,老潘追上去拉住她的手,让她听自己解释,坚持化验单有问题。

“你认真的?”陈婉收回思绪。

陈婉用力甩开老潘,冷冷地说:“请你以后不要再骚扰我们了!”

假老潘并没有发现她的异常,旧事重提:“陈婉,我们回国吧。”

“陈婉,你别走,华子一定是搞错了。”老潘喊道。

记得有一次,她洗漱的时候把戒指放在了水池边,戒指不小心掉进了下水口里,她惊慌得跟什么似的,幸亏老潘用一根带勾的铁丝帮她勾了出来。当时,老潘教育她,以后不要把戒指放在水池边,他自己的戒指只要摘下来就会放在首饰盒里。

华子却火上浇油:“这种DNA检测肯定错不了。你不是潘启文。”

丈夫的婚戒是她刚刚在洗手间洗漱时发现的,小小的戒指随意搁在水池边。她看到的时候愣了愣,颇感疑惑,这根本不像丈夫的作风。

“不可能,肯定弄错了,华子,你再验一次。”老潘焦急地抓住华子。

陈婉看了看梳妆台的首饰盒,里面只有她的戒指孤零零地躺着,她心中顿时疑虑丛生。

“保安!”华子冷漠地转身。

假老潘也发现了,连忙把手抽了回去,解释:“年纪大了,发福了,手指都变粗了。”说着,便把戒指放在一侧的床头柜上。

被带到保安室后,老潘拼命跟保安解释自己不是来闹事,而是同学带他来验DNA的。没想到保安根本就不认识所谓的郭华:“我以前从来没见过他。”

没等假老潘缓过神,陈婉抓起老潘的左手要给他戴上戒指,然而,戒指根本戴不进去。更奇怪的是,陈婉发现假老潘左手无名指根部有明显的戒指勒痕。

“不可能。”老潘掏出华子的名片递给保安,“他名片上写的在这工作。”

“把手给我。”

保安看了看名片:“这根本就不是我们这的名片,我们这也没这个人。”

假老潘一头雾水:“啊?”

老潘目瞪口呆,意识到自己遇到了骗子。他离开保安室后,直奔郭华家,然而,任凭他怎么敲门,都无人应答。

陈婉却道:“你忘了什么东西吧?”

最后郭华没出来,倒是把邻居敲出来了:“大半夜的让不让人睡觉了?”

假老潘对走进卧室的陈婉说:“以后记得睡觉前要拉窗帘。”

“对不起,我找这家人有急事。”老潘说。

楼上,假老潘把他这一举一动都看在了眼里。看到老潘鬼鬼祟祟地闪身躲开,假老潘冷笑一声,哗啦一声拉上窗帘。

正说着,华子从楼梯走了上来。老潘看见华子,恼羞成怒地走过去抓住华子的衣领:“你为什么要骗我?”

楼下,两个南亚人正用英文喋喋不休地争吵着,两个警察站在旁边劝阻。看到警察,老潘一下子停住脚步,想到自己如今这张跟通缉犯一模一样的脸,他觉得还是不要冒险的好。

“你别激动,有话进屋说。”华子说。

老潘走进小区,朝着自家所在的楼门口走去。他想了很久,还是决定再去找陈婉,把真相告诉她。

老潘这才松开手,在邻居夫妻惊讶的目光中,跟着华子开门进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