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是他妈的谢老二挠的！”二龙话只说了一半，另一半没好意思说：其实吧，我也把谢老二挠得够呛。
“哎呀，二龙，你……”丁小虎见到二龙满脸都是血道子，没一处好地方，闭着眼睛回过头去，不忍心多看。
“这谢老二怎么跟娘们儿似的，打架还挠人？”
下午三四点钟，二龙和丁小虎见面了。
“……”二龙也把人家给挠了，不好意思回丁小虎这句话。
“过来，我等你！”
“你叫我过来，去哪儿找谢老二去？”
“操！你听说过我丁小虎不敢干的事儿吗？”
“不知道啊，他能跑哪儿去，咱们就找呗！”
“你不敢？！”
“我操，你都不知道他在哪儿，就叫我过来？”
“我自己过去帮你打？”
“找呗！”
“操，那你自己过来！”
这时，二龙电话响了，赵红兵打来的。二龙想了想，没接。
“你急成这样，我找谁去？”
“谁呀？”丁小虎问。
“那你就不能找找别人？”
“二叔。”
“咱们的人都去WY镇那边儿了，大耳朵都过去了，估计都得明天回来。”
“咋不接呢？”
“操，不能跟他说。这是我自己的事儿，你快找两个人！”
“接了肯定骂我。”
“跟红兵大哥说吧，让他想办法。”
随后，丁小虎电话也响了，还是赵红兵打来的。
“快帮我找两个人！”
“接……还是不接啊？”
“我操！又打起来了？”
“接，别说和我在一起。“
“刚才我跟那谢老二又打起来了，你赶快找几个兄弟！”
“小虎，看见二龙了吗？”
“我在我姐夫这里打麻将呢，干啥？”
“啊……没呀！”
“你在哪儿？”
“看见他你让他快回公司来见我！”
“谈完了？”
“啊，有什么事儿吗？”
“小虎，在哪儿？”
“别问了！”赵红兵挂电话了。
二龙自己一个人走出了酒店，立马给丁小虎打了电话。
二龙和丁小虎开始找谢老二了。
人家二龙根本没想给赵红兵打电话，他也知道给赵红兵打电话肯定得换来一顿臭骂。
经过一个小时不间断地打电话，二龙和丁小虎终于摸清了谢老二的位置：东郊某网吧。
混了这么多年黑社会，表哥连蒋门神那样的浑人都能忍受，但实在受不了二龙了。蒋门神浑归浑，但大事儿懂。这二龙，专门在大事儿上犯浑。
“走吧，过去啊！”刚刚拿自己的命将了二虎一军的二龙闯荡江湖的胆子显然更大了。
“嗯，啊，等一会儿我就打。”
“就咱俩？别扯淡了。”
“给你二叔打个电话吧！”
“刚才电话里不都说了吗？就谢老二自己在那网吧呢！”
“我走了啊！”
“毕竟是东郊……就咱俩过去，行吗？”
“……”表哥继续无语。
“我的身手你还不知道吗？你也不差，咱俩肯定够了！”
“表哥，我先走了。”
“你身手好还被人挠成那样？”
满脸血痕的二龙夹起了他的小黑夹包，气喘吁吁，毕竟，刚才互挠耗费的体力太大。
“不是有人拉偏仗吗？”
不是因为养了猫。
“好吧……”
只能怪那谢老二，
二龙这个另类亡命徒，拉着丁小虎上路了。
脸上脖子都被挠。
根据二狗对二龙的了解，二龙小时候身手的确还可以。虽然他小时候还不会劈腿什么的，但他欺负赵红兵家的那只拴着铁链子的大狼狗时，就显露出了天赋。他的天赋不仅仅是身手好，还颇具智慧。
闯荡江湖第二遭，
当年，赵红兵家的那只狼狗白天被小纪、沈公子等人欺负，晚上被二狗等人欺负，还曾被张岳毒打过。基本上除了赵爷爷以外，它谁都不信任，谁都不让接近。但是呢，人家二龙就能接近它，还有机会近距离欺负它。
此战战罢，刚刚经历了混社会后第二战的二龙，虽然脸上脖子上都被挠伤，有点儿狼狈，但还处在亢奋的状态，心情十分激动。有诗为证:
二狗记得有一次——那时候二狗和二龙大概都八九岁——二龙手里拿了半截东北人常吃的那种血肠，双手捧着，很诚恳地蹲在狗窝前约三米处。那拴狗的链子大概就三米左右，这个二龙很清楚。
只能说：这孩子忒不懂事儿了。
那狼狗看见有人要喂它血肠，想出来吃，但仔细一看要喂它的人是二龙，就没劲——这人劣迹斑斑，狼狗不大信任他。
对二龙，表哥和马三彻底无语了。你说他不勇敢吧？不对，刚才那亡命徒的劲儿把二虎都给将住了。
不出来没关系，二龙继续耐心地叫狼狗的名字，十分认真地双手捧着血肠。二龙那小眼神儿，老真诚了。
二虎看看二龙，没再说话，转身走了。
过了一会儿，这狼狗也觉得二龙可能是真要喂它，开始从狗窝中往外走，虽然它眼中对二龙还保持着警惕，但是看二龙手中没拿什么钢管铁锨之类的东西，觉得挺放心，开始慢慢地接近二龙……
“我怕你啊？”二龙又从表哥身后伸出手指着二虎说。看得出来，二龙那几管子鸡血还在起作用呢。
二龙一动不动，继续以真诚的小眼神儿看着那只狗，嘴里还念念有词：吃血肠喽，吃血肠喽。
“表哥，今天你在这儿，我肯定给你面子。但是你今天护住这小瘪犊子，改天我还是要收拾他！”
狼狗终于放心了，离二龙越来越近，慢慢地凑过了嘴，要叼走二龙手中的那半截香肠。
看着二虎身后那群穷凶极恶的兄弟，刚刚在兴头上的二龙也多少老实了一些。
说时迟、那时快，只见二龙右手攥住香肠，迅速向后一缩，左手快如疾风，“啪！”结结实实扇了狼狗一耳光。
一头白发的表哥死死挡在二龙身前。
上了当，挨了一嘴巴子的狼狗暴怒，朝二龙扑来，但是人家二龙轻轻向后一躲……暴怒中的狼狗不但没咬到二龙，还被脖子上的铁链子重勒了一下——铁链子到头了！
“想动他，你们先动我！”
狼狗很悲愤，二龙很欢愉……
“表哥，你让开。这小子不收拾不行！”
二狗始终认为，能近距离欺负到赵红兵家那只狼狗的人绝对是人才。
表哥毕竟以前在监狱里是江湖大哥级人物，对这些当年监狱中的小弟，还是相当有威慑力的。
二狗还认为，大冷天能用半个小时的时间挖空心思去欺负一只狗的人绝对是人才。
“别动手，你们认识我是谁吧？”表哥赶紧抢在二龙身前，大吼了一声。
二狗更认为，能去扇一只狗的耳光还不被狗咬到的人绝对是人才。
这群老江湖从二虎身后齐齐冲上，直奔二龙。
而且，能想到去打狗的耳光的人，那更是人才中的人才。
还好，二虎不是一个人来的，他大脑骤然间短路没关系，他身后还有一群老江湖。
二龙不是人才，谁是？
二虎骑虎难下了，他刚才就应该上去扇二龙两耳光而不是掏出枪，现在咋办？真崩了二龙？崩完以后咋办？看来，在大虎出狱之前，二虎和三虎子始终没什么大的作为在情理之中，他们都是有勇无谋之辈。
今天，难道另类亡命徒二龙和丁小虎要用当年扇狗耳光的办法去对付谢老二？
“我操你妈！”另类亡命徒二龙更加兴奋了，接着怒骂。
十六、谢老二脖子上，没拴铁链子！
二虎还真被二龙将住了，开枪也不是，不开枪也不是。
通过二龙扇赵红兵家狼狗耳光这事可知，二龙这另类亡命徒在某个方面还具备一定的另类智商。
局面彻底失控了。
正是因为二龙具备这样的“谋略”，所以，他运筹帷幄，跟丁小虎定下了一条锦囊妙计。这个妙计基本拷贝了二龙8岁那年打赵红兵家狼狗的策略。
亡命徒二龙开始玩儿死亡游戏了。
这锦囊妙计的具体内容是：到了网吧门口，二龙在玻璃门外面“PIAPIA”地走。然后呢，谢老二只要一看见二龙在外面“PIAPIA”走，肯定急眼，肯定出来跟二龙干。这时，丁小虎埋伏在网吧门口，等谢老二一出网吧门，趁他不注意，上去一板砖把他抡倒。这时，二龙也杀上前去，两人开始削他。
“崩！你崩！朝这儿崩！我—操—你—妈！”二龙指着自己的脑门一字一顿。
这计划看似挺完美，而且跟当年打狼狗如出一辙：二龙就是那逗引狗的血肠子，丁小虎那板砖就是一嘴巴，谢老二就是赵红兵家那只狼狗。
二虎掏出了手枪，指着二龙：“你再骂一句！”
计划不错，开整。
看来，二龙今天来这里，就没想活着走出去。
下午四五点钟，二龙和丁小虎到了东郊那网吧的门口。丁小虎往里面一看，谢老二果然在那儿上网，满脸都是抓伤，比二龙还惨。
“我操你妈！”被表哥拽着胳膊的另类亡命徒二龙大吼，居然指着二虎又骂了一声。
“二龙，你也把他给挠了？”
虎家三兄弟这么多年总栽在赵红兵他们这帮人手里。栽给赵红兵、张岳、李四也就算了，现在连20出头的二龙都敢跟他较劲了。
“别问那没用的，拿个砖头子，倚着墙，等着去！”
“表哥，你别拉着他，让他过来！”二虎真是气坏。
当时东郊正在大动迁，遍地都是砖头子。而且丁小虎这人由于常年在外打架，养成个习惯，至今他还有这习惯。那就是无论走到哪儿，先东张西望，看看地上是不是有砖头子。砖头子的大小方位他总是记得很清楚，一旦和谁打起来，他立马就能捡起砖头子开抡。前段时间二狗在北京遇见他，喝了几口酒以后，丁小虎还感叹了一句：北京这地上咋没砖头子呢？
表哥拽着二龙的胳膊，二龙还气势汹汹地向前冲。咋了？看了没？二龙多不要命？二龙要对二虎动手！二虎成名的时候，二龙还穿开裆裤呢。
“行啊。”丁小虎说。
莫名其妙地亡命，敢于为泡泡糖送死，二龙不是另类亡命徒谁是？
丁小虎打架心理素质极好，面不改色心不跳，拿了块砖头子站在网吧的玻璃门旁边，倚着墙等谢老二出来。根本不用问丁小虎“准备好了吗？”丁小虎打架不用准备。
从二龙小时候咽泡泡糖的事件就可以发现，二龙此人从小就是个另类亡命徒。为啥说他是另类亡命徒呢？因为他肯定不同于张岳那种只有真的遇上了大事，才眼睛一红什么都敢干的亡命徒。二龙是属于闲着没事儿就的那种。
丁小虎就绪了，现在就看二龙了。二狗说了，二龙就是那打狗策略中的血肠子。
“你说谁呢？”二龙彻底疯了，居然朝二虎走了过去。
血肠子二龙也没含糊，开始“PIAPIA”地在网吧门口走来走去，时不时还往里面看两眼。
“你是不是给脸不要脸啊？”二虎在下面吼了一声。他知道谢老二纵然有不对的地方，但二龙显然更不对。
据说狼狗谢老二一直专心地在QQ上聊天泡妞，开始还真没注意到血肠子二龙在外面。
二龙嘴还挺硬，自己被挠得这么狼狈，居然还说见人家一次打人家一次。
血肠子二龙有点儿不耐烦了，“PIAPIA”走了五分钟，狼狗谢老二还没发现他就在玻璃门外。
“他不跟我装吗？见他一次，我打他一次！”
“大爷，你们这网吧有红塔山烟吗？”血肠子二龙推开门，假装问坐在网吧收银台旁边那老头。
“你啥意思？”二虎直接朝二龙走了过去。
“没有，只有红河！”这老头嗓门还挺大。
马三和表哥两个大哥级的人物也颇显狼狈，他们都开枪崩过人，也拿刀捅过人，但是这种近身互挠混战，估计他们也没经历过。最关键的是：他俩总不能对谢家那俩半大小子动手吧？忒丢身份了。
此时，血肠子二龙送到谢老二嘴边儿了。
据说人家谢老二站起来后第一件事，是用手整理自己的发型。谢老二肯定这么想：你二龙可以打我，但你不能弄乱我的发型，更不能挠我给我破相，你挠我还不如捅我一刀呢。
果然狼狗谢老二发现了血肠子二龙，猛一回头……四目相对，那目光一接触，直冒火星子、火苗子。
当然了，二龙和谢老二都不怕磕碜。谈判谈到这份儿上算是彻底谈崩了。
据说狼狗谢老二当时就控制不住了，霍地蹦了起来就往外冲，一激动还带倒了一把椅子。
二狗一向认为，俩男人打架打到挠人的地步，挺磕碜。
血肠子二龙假装回头就跑，谢老二龇牙咧嘴就冲了出来。对，该血肠子向后收了。
二龙和谢老二终于住手了。 俩帅哥都被对方挠成了大花脸。
狼狗谢老二刚出玻璃门，右侧脸颊就被抡上了一砖头，抡得结结实实。对，狼狗按计划该挨一嘴巴了。
十五、另类亡命徒
但狼狗谢老二没被丁小虎这一砖头子抡倒，根本没理会丁小虎，只是晃了晃，继续朝血肠子二龙追去。
“别打了，都别打了！”二虎等人冲了上来。
血肠子二龙看见丁小虎得手，杀了个回马枪，转身朝狼狗谢老二跑了回去。兵法上这叫前后夹击。
手脚都用完了，不用嘴用啥？
但这时候丁小虎忽然一声惨号，二龙眼见从网吧窜出了七八条彪形大汉，一半朝丁小虎冲去，一半朝二龙冲来。
再打下去，翻滚在地上的二龙和谢老二估计该张嘴咬人了。
“跑啊！”刚才被椅子腿抡了一下后脑勺的丁小虎一声大喊。
拉架的人也都被他俩挠到了。
血肠子二龙和丁小虎撒丫子就跑，狼狗谢老二率领七八条彪形大汉穷追不舍。
两人就滚在地上对挠，都往脸上挠，谁指甲长谁赢。二龙事后曾很得意地说：“幸亏我两礼拜没剪指甲！
人家谢老二脖子上，没拴铁链子，真没拴铁链子！
据说两人都不出拳了，因为躺在地上拳很难发力。
二龙和丁小虎把这个问题给忽略了。
场面更混乱了。这五个人全滚在了地上，互相抓着头发、衣领、手腕，也不知道究竟是谁在打谁，谁在拉谁。据说，谢老二的木屐早在扭打中掉了，但躺在地上的他还边用手挠二龙，边用光脚丫子踹二龙。二龙的羊毛衫早已被扯碎，脸上脖子上全是血印子，但越战越勇，抓着谢老二头发毫不手软，不过烟灰缸被人抢了去。
现在的狼狗谢老二，应该被称之为疯狗谢老二才对！谁让二龙把他给毁容了？
一个小沙发，哪儿能经得起那么多人折腾。
血肠子二龙跑起来相当快，两条小腿一倒腾，跟小风车似的。本来二龙的速度不是很快，但是后面有疯狗追赶，二龙身体里的潜能被激发了，张着嘴玩儿命跑。
“轰隆”一声，沙发翻了。
丁小虎跟二龙比速度差了点儿，但是一急眼跑得也不慢。
五个大男人在那个长不足两米的沙发上拉扯了起来，不知道是三个人拉架两个人打还是三个人打架两个人拉，也根本看不清谁吃亏谁占了便宜。只能听见谢老二的惨叫、二龙的怒骂以及表哥“别打了”的大喊，当然，还时不时传出马三那尖着嗓子喊“停！停！”的声音。
后面的追兵边追边从地上捡砖头子，砖头子在他们身后呼呼地乱飞。
表哥和马三眼见形势突变，都扑上去拉架。
黑社会大哥间的血腥残杀，愣让血肠子二龙给演变成街头小混混斗殴了。
咖啡茶座的空间本来就比较小，谢老大看见自己弟弟吃亏，伸手去拉二龙。当然，也可能是伸手去打二龙。只是形势比较混乱，没人看得清谢老大是在拉二龙还是在打二龙。
据说，二龙和丁小虎还边跑边商量，气喘吁吁。一般人被追着跑的时候都只顾跑，一说话就泄了气，速度就会下降，但是血肠子二龙天赋异禀，边跑还能边和丁小虎商量。
谢老二吃了头发太长的亏，慌乱之下伸手乱抓乱挠，在二龙脸上脖子上连挠了几把。二龙已势如疯虎，根本不理会谢老二挠他，攥着大玻璃烟灰缸连续砸谢老二的后脑。
“跑……跑还是打啊？”
“我操你妈！”二龙右手抓起桌上的烟灰缸，“霍”地起身一窜，左手就抓住了谢老二的头发，朝谢老二后脑就是一下。
“打不过啊，跑啊！”
“你有那本事吗？要不是赵红兵，你算个啥？”
“哎呀妈呀，咱俩往哪儿跑？”
“我想整死你！我操你妈！”二龙终于再也忍不住，骂了起来。
“东郊派出所，就在前面了。”
“那你还想咋地？”
“投案自首啊？”
“你说句‘对不起’就行了？”二龙强压怒火。
“操，进了派出所谁敢打你？”这是丁小虎的习惯，一旦在街头斗殴中打不过了，他立马就往派出所里窜，寻求警察帮助。
是个人就能感觉到谢老二的不屑。
“哎呀妈呀，跑不动了。”
“对—不—起！”谢老二懒洋洋地说了一句。
“前面就到啦！”
二龙没接话，冷“哼”了一声。
血肠子二龙和丁小虎虽然挨了不少飞过来的砖头，但没受什么伤害。事后二龙又扬扬得意地解释说：“我跑的速度很快。后面的砖头子飞来的速度虽然也很快，但砖头子相对于我的速度就不怎么快了。比如我的时速是80公里每小时，砖头子的时速是100公里每小时，那么砖头子就是以20公里每小时的相对速度向我砸来，所以，砸到身上并不怎么疼。”看来，二龙虽然没考上高中，但初中物理学得还是挺好的。
“二龙兄弟，以前的事儿，对不起了。”谢老大还算诚恳。
反正二龙打了胜仗牛逼，吃了败仗还牛逼，谁都无法阻挡二龙牛逼。鞋都快跑丢了还自称奔跑速度80码。
“是，是，大哥你说得对!”谢老大显然比较容易沟通。
东郊派出所距离那网吧最多一公里，二龙和丁小虎前后脚进了派出所。
刚才被二龙和谢老二的无厘头对话弄得颇为紧张的场面被表哥暂时压制了。
疯狗谢老二做梦也没想到二龙和丁小虎居然找了个派出所钻了进去，恨得牙根直痒痒。
“这事儿，我拍板了。刚才二龙不说了吗，他也不缺钱。就按你们说的来吧。毕竟咱们都是出来玩儿，你们也差点儿没把人家捅死，该赔个礼就赔个礼。你们都是年轻人，哪个年轻人没点儿火呢？这次认识了，以后说不定你们还是朋友。”表哥流着汗打圆场。
“操你妈的谢老二，有种你进来！”血肠子二龙进了保险箱以后，又开始得瑟了。
表哥也看出来了，这谢老二有点儿“二”，不能跟他说话，有事儿得跟谢老大说。
“你等着你！”谢老二还没胆子来派出所打架，转身走了。
二龙有点儿怕，不说话了，但显然还是浑身是火。
血肠子二龙觉得很火大，自己怎么也是个“社会人”，谢老二个东郊乡下土流氓，先是捅了他一刀，然后又把他挠了。现在呢，又被谢老二撵到派出所来了。
“听话！”表哥开始睖眼睛了。
确定谢老二等人走远了，二龙和丁小虎才从东郊派出所出来。二龙和张岳亡命的胆量或许接近，但亡命的方式截然不同：换作张岳，管他对方有多少人，绝对不跑，回头眼睛一睖，掐着块砖头子上去就拼。管他对方有多少人，有本事你打残我，你要是没本事打残我，我肯定就打残你。张岳是这么股劲儿。二龙呢，纯粹是一股邪劲儿，该拼命的时候他退缩，该好好谈的时候他玩儿命，不一般啊不一般。
“我不缺那俩钱儿！”
当年赵红兵、李四、张岳等人20岁出头在街头跟人斗殴时，最大的优点就是从来不掉头跑，就连孙大伟都不跑。不管形势多恶劣，绝对死战到底，就是靠着这拼死的劲头吓跑了一拨又一拨对手，成就了四个江湖大哥的霸业。当然这劲头也有缺点，当年，他们几乎是轮流重伤住院，没被人捅死已经是万幸了。
“有事好好唠，你喊什么喊？”表哥也恼了，急得汗都出来了。
他们新一代的小弟丁小虎、二龙等人就圆滑得多了。他们不争一时之长短，打不过就跑。跑当然并不意味着退缩和逃跑，而是暂时的战略防御，跑完以后再纠集力量报仇。尤其是丁小虎，从来不吃眼前亏，能打则打，不能打则跑。
“表哥，你啥意思？”二龙居然跟表哥火了。
“小虎，吹哨子，集人啊！”
这样的对话进行下去，还不得打起来？
“咱们的人都去乡下办事儿了，你让我找谁去？”
表哥用手肘重重地捶了二龙肋条一下，二龙疼得龇牙咧嘴。
“你他妈混了这么多年，十个八个人都拉不来？”
这对话，忒意识流了……
“操，人肯定是能拉来，但是拉20个你这样的，有用吗？上去就得被人家打散！”
“冬雷震震，夏雨雪。”
“操，我这样的怎么了？别说那些没用的，你就找不来几个能打的？”
“人家不希的逮捕你！”谢老二说完又是轻蔑地一笑。“不希的”是东北话，意思大概就是“不屑于”的意思。
“想想……”
“逮捕科牛逼啥？有能耐让他逮捕我！”二龙有点儿歇斯底里。
“想啥？快打电话！”
二狗听过检察院有“批捕科”，但还真没听过有“逮捕科”。
“我他妈在想给谁打电话呢！”
“看对面，检察院！我老叔就是逮捕科科长！”
丁小虎和二龙肯定不能找赵红兵，也不能找李四。因为找了他们，这架肯定打不成了，根本没法报仇。本来丁小虎纯粹是为二龙助拳，但是现在丁小虎自己也挨了一顿砖头子，也是满肚子火。
没人搭话。谢老二这叫设问句，显然是要自问自答。
“王宇，你在哪儿呢？”丁小虎想起找王宇来了。当年的王宇绝对是一员虎将。
“你以为你是谁呀，说判我就能判我？你知道我老叔是谁吗？”谢老二唾沫星子也出来了。
“海鲜酒店呢，啥事儿？”
如果二龙只是“雷人”的话，那么谢老二的那句话称得上“雷鸣电闪，电闪雷鸣”。
“刚才我被一帮小子给打了，你过来帮帮我。”
二龙这句足以让全场崩溃的话刚说完，更加脑残的谢老二发言了。
“还有人敢打你呢？”王宇乐了。
再说，是你先上门暴力拆迁的，打了官司谁赢还真不一定呢。说不定赵红兵都得跟着吃挂彩儿。
“操，刚才可被打惨了，快来帮帮我！”赵红兵的这个团伙有点儿像联合舰队，一出事儿总是互相帮助。
啥？黑社会谈判你二龙要判人家？
“我都他妈多少年没跟人打过架了，你还叫我去帮你打？”的确，王宇自从跑路以后基本就没打过架。跑路回来以后，由于他是李四手下的第一亲信，更是没人敢和他打架。和王宇打架跟打李四的脸基本没区别，必死无疑。
二龙这话一出再次震惊四座。
“哎呀，你过来不过来？是兄弟不？”丁小虎开始动之以情了。
“判他！我就要判了他！”二龙咬着牙指着谢家兄弟说，唾沫星子再次喷到了谢家兄弟脸上。谢家兄弟应该从唾沫星子中感受到了二龙的气势。
“我说了，我都多少年没跟人动过手了！要么我问问四哥，让四哥派几个人跟你过去？”
“二龙……你想……”表哥不知道说啥好了。
“别跟四哥说，千万别跟四哥说。我再问你一次，是兄弟不？”
四个人全被二龙这句话“雷”翻了。
“是……”
我操！你不要钱你来谈啥来啦？
“那你过来不？”
“表哥，我不要钱行吗？”二龙说出了震惊四座的一句话。
“过去！你们在哪儿呢？”
“二龙！”表哥有点儿不高兴了。
“东郊派出所门口。”
一腔怒火的二龙根本不说话，还在眼都不眨地睖着谢老二，直勾勾地。
“你看我要找几个人过去不？他们多少人啊？”
表哥转头看了看二龙：“二龙，你看咋样？”
“没几个人，都是些小孩儿……”丁小虎还给王宇吃定心丸。
“嗯，嗯！”这条件够可以的了，表哥听完连连点头。
“我问你呢，需要我带几个人过去不？”
要是所有人都像大虎和赵红兵这么善于处理矛盾就好了。
“那最好了，把老亮也带上啊！”丁小虎知道王宇弟弟也不比他哥哥差多少。
大虎做事儿也挺上道，他和赵红兵骂归骂、打归打，但是要他大虎去跟赵红兵赔礼道歉显然不可能。赵红兵又不缺几个钱，送什么给赵红兵人家也看不上眼。现在大虎选择送部车给二龙，既给足了赵红兵的面子，也没丢自己的面子。既体现了他的大度和大方，又显得他在和赵红兵的较量中并没怎么输。因为，车是送给二龙的。
“老亮昨天去北京了。那我打电话找人了，你们等着我。”
大虎和赵红兵经过几番暗地里的较量，又被无名吓唬了一把，真是有点儿怕了。这样的赔偿，真是给足了赵红兵面子。15万块钱加上一部20万出头的车，加起来近40万了。
多年没打架的王宇被丁小虎拉来了。
“该赔多少就赔多少。我们哥儿俩呢，家里也不富裕，就拿出15万来给他看看病。你们要是觉得需要多一点儿也没事儿，我大舅说了，钱的事儿好商量。他呢，和红兵大哥有点儿小误会，但是都知道，红兵大哥肯定不缺钱。我大舅说他们公司有部车，本田雅阁，去年秋天新接的，有点儿小毛病一直没人开，刚修好，还得算是新车呢。这车二龙要是喜欢就开着玩儿去吧。”谢老大说话显然好听多了。
王宇毕竟是混过的，虽然说过去很多年没动过手了，但其根本原因是没必要动手。真的需要出面打架，王宇肯定还是个好手。
综上所述，二龙大概属于小弟级别人物被捅成重伤的，赔偿10万左右应该是合理的。但二龙身份略有不同，二龙是赵红兵的人，那么这个价格就需要上浮一些。总之，15万左右应该比较合理了。
不一会儿，王宇开车到了。
以上价格大概是当地黑道中约定俗成的协议价。尽管没有一张价目清单，也没有行业标准，但混社会的人都对这个价格心里大概有个数。
王宇是出了名的干净。笔直的西裤，一尘不染的白衬衣，外面套一件浅色的夹克衫，瘦而清秀，白白净净的脸上，胡子刮得干干净净。和二龙形成了强烈的反差。此时的二龙脸上脖子上全是血道子，羊毛衫被撕破了，背后还有砖头印子，滚得跟个土驴似的。
6.小弟级人物被砍成轻伤：2~5万。
“哎呀，二龙。”王宇看见二龙的样子，也不忍心看了。
5.小弟级人物被砍成重伤：10万，无需肇事者坐牢或跑路（此类常见，总在发生，价格大概在5~15万间波动）。
丁小虎没太注意下了车的王宇究竟跟二龙说了些什么，就往王宇车里瞅，他想看看王宇带了几个人来。
（以上四例都属个案）
“小虎，看啥呢？”
4.小弟级人物留下终生残疾：50万，肇事者跑路。
“看你带了几个人来……”丁小虎琢磨着就一小轿车，里面算上王宇最多也就是五个人。
3.大哥级别人物被砍，有疤无伤：28万，不需要肇事者坐牢。
“我？我带了三个人来啊！”
2.大哥级人物受枪伤，虽当时有生命危险，但没终生残疾：60万，不需要肇事者坐牢。
“车里都有谁啊？让他们下来啊？”
1.大哥级人物留下终生残疾。大腿截肢：200万，同时需要肇事者坐牢。
“车里？你都见过，都是海鲜酒店的服务生。”
什么叫合理的价格？二狗大概就当地黑社会斗殴中常见的几种伤害简单列个价目清单。这些清单都来自真实案例：
“啥？”丁小虎汗都下来了
可能有人要问，那会不会有人漫天要价，把人讹上？二狗说：绝对不会。原因有二：1.既然两伙人能坐下来谈判，都是想把事情解决，不是想把事情谈崩；2.赔偿的数额通常有个“合理”的价格。
“咋了？”
假如受害一方觉得合理，那么这事儿就妥了。假如受害一方觉得不合理，那么就会说：“我们再考虑考虑吧。”这时候，这谈判就算暂时结束。伤人的一方就需要通过别人来打听打听对方的态度，然后再提出赔偿的数额。
“他们能打架吗？”
黑社会关于赔偿的谈判和法律程序截然相反。通常不是受害一方提出索赔，然后由另一方来根据索赔的数额进行赔偿。而是，由伤人的一方提出一个方案，然后受害一方看这个方案是否合理。
“那你让我找谁去？你不是说就几个小孩吗？我过去吓唬吓唬他们，你们上去揍他们一顿，就行了呗。”
“对，啥事儿说开了就好唠了。你们那边怎么打算的？打算咋样儿呢？”表哥说。
“他们倒是一群小孩……但是……”
“这位大哥，你看，我们的确是把人捅了，这事儿闹得也挺大的。我弟弟年纪小，还不懂事儿，你别怪罪他。我们来的时候，我大舅（大虎）也嘱咐我们了，说这事儿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听听你们的意思，好好谈谈。”谢老大显然比谢老二懂事儿，开始跟表哥唠了。
“但是什么？怕打不过？我说跟四哥说，让四哥找人去修理他们，你又不让我说。”
看着气势汹汹的二龙，谢老二没搭话，再次报以轻蔑的一笑，还伸手抹了抹脸上的唾沫星子。
“那你就不会找几个人？”
二龙咽了口唾沫，继续睖着眼睛盯着谢老二。
“我找人四哥肯定就知道了啊，到时候问我，我咋说？”
眼看局面就要僵化，马三赶紧拉了拉二龙。
“唉……”
“你别装！”看着谢老二那态度，一直没说话的二龙勃然大怒，指着谢老二大吼了一声，唾沫星子都崩到谢老二脸上了。
丁小虎的汗彻底滴答下来了，本来他说对方就几个小孩的目的，是让王宇别怕，放宽心了帮他来打架。哪儿想到，王宇真是放宽心了，干脆就叫了几个服务生来。那时候王宇是李四海鲜酒楼的总经理，负责酒店的所有业务，每天都挺忙的，基本不掺和社会上的事儿了。此次被丁小虎拼着面子喊，也是硬着头皮来的。
“知道，赔钱呗！看病呗！道歉呗！谁让我们把人捅了呢？”谢老二还真气人，拉着长声说话。说完他还伸个懒腰，把双手搭在后脑上，懒洋洋地躺在了沙发上。
“走吧！”
“今天大虎让你过来，知道是来干什么的吧？”表哥不急不恼。
“去哪儿？”丁小虎愁死了。
表哥是老江湖，自然不能跟谢老二这样的小孩子一般见识，但二龙却气得憋红了脸。
“不是说去收拾那帮小孩吗？”
也对，二龙底气足，人家谢老二底气凭啥不足？二龙有表哥和马三跟着，人家谢老二有楼下那群攥着各式枪支的人撑腰。
“咱们几个人行吗？”
“嗯。”谢老二爱答不理地“嗯”了一声，看都不看表哥一眼。
“咋不行啊？”多年没打架的王宇也有点儿小兴奋，有点儿蠢蠢欲动。
“你们，都认识吧？”看见没人说话，表哥发话了。
“走！削死他们！”血肠子二龙看见助拳的来了，又激动了，另类亡命徒的劲头又上来了。
这三个主角，没一个人说话。
十七、湾仔一向我大晒，我玩晒！
二龙睖着眼睛看谢家兄弟，今天二龙的底气相当的足。谢老二对二龙的挑衅眼神报以轻蔑一笑，扭头不看他。
丁小虎连激带请，终于把多年没有在街头打架的王宇给彻底拉下了水。
表哥、马三、二龙三个人坐到了谢家兄弟的对面。
王宇虽然现在不惹事儿了，但是他当年血战民族中学、怒砸巴黎夜总会、钢窗厂血战赵山河，20世纪80年代末就在李四台球室跟东郊的流氓火拼过。他是善茬吗？王宇那已冷却多年的热血，今天，又被丁小虎和二龙彻底撩拨得沸腾了起来。丁小虎和二龙这俩混世魔王，确实挺败家。
毕竟，二龙摸着石头过河混黑社会的处女之战就被人扎了个血气胸，郁闷得很。
六个人挤在王宇那辆帕萨特上。王宇开车，丁小虎坐前边，二龙坐在人家服务员大腿上，两只手各扶着一个座。虽然挺挤，但是挺有激情。这车径直向东郊那网吧开去。
据二龙回忆，当时，他就气不打一处来。
“刚才他们有七八个人呢。”
带着一股疾风的二龙率先上了楼。到了二楼咖啡厅，就看见了倚在沙发上抽烟的谢家兄弟。
上了车以后，丁小虎还是说实话了。二龙虽然很兴奋，但是丁小虎心却直打鼓，冷汗直流：就王宇带这几个服务员，能有啥战斗力？
乍一看，表哥和马三倒有点儿像二龙的跟班。
“七八个人，很多吗？小虎，你咋还越活越‘回旋’了呢？我记得你十七八那会儿，就在夜总会跟人家拿着枪的人干。咋到了今天，几个小孩就把你给削了？你怕啥啊你！”王宇也很兴奋。
表哥和马三两人都已经是中年人，背都有点儿驼。常年的牢狱和跑路生涯让这俩人的眼神儿都有点儿飘忽不定，都喜欢低着头斜着眼睛看人。这和走在前面意气风发的小帅哥二龙成了鲜明的对比。夹着个小黑夹包的二龙，走路的步伐很大、很急。因为，他不仅仅是来谈判的，还来打架、来报仇的。
“操，我怕啥啊，我不是怕二龙挨打吗？……王宇啊，咱们真不用回去拿点儿家伙去？就这么去干？“
气氛很和谐，很融洽。按照程序，简单地聊一下赔偿问题，该道歉的道个歉，这个事情基本就结束了。结束以后说不定表哥、马三还会和二虎及当年表哥的狱友去吃顿饭、喝顿酒、叙叙旧。
“收拾那几个小孩儿，需要吗？”王宇豪气干云。毕竟，人家王宇是见过世面的。
二虎也抬手微笑还礼。毕竟，二虎等人也是为了和解，不是为了打架来的。
据说王宇当时一摁车的音响：
表哥也算是成名多年的人物，几年大刑下来，江湖地位也算不低。而且，确切地说，他不算赵红兵的小弟，只能说是和赵红兵“一伙儿”的。
湾仔一向我大晒，我玩晒！
表哥、二龙、马三三人走进酒店大堂时，二虎等人已经在酒店一楼大堂的沙发上“闲坐”着了。二虎带的人多数都是迷愣的手下，一看见陪二龙来的人是表哥，都纷纷抬手打招呼，表哥也点头还礼，还朝二虎抬手打了个招呼。
洪兴掌管一带！
谢老二闪亮登场！谢老二他们是先到的。和谢老二在一起的是他大哥，也就是一刀把二龙捅成血气胸的谢老大。虽然谢老大在家门口一刀捅翻了二龙略显鲁莽，但经过此次谈判大家发现，其实谢老大比谢老二仁义多了、懂事儿多了。
波楼鸡窦与大档，都睇晒！
东郊帅哥谢老二
“拖”地至高境界!
且问来者何人
这歌曲老奔放了，是古惑仔的插曲，好像叫什么《刀光剑影》。二十世纪七八十年代出生的混子，都喜欢这一口。跑路广东，自称多年在夜总会做过驻唱歌手的王宇，用接近纯熟的粤语跟着唱，虽然说带点儿东北口音，但着实有气势。
眼神故作很迷离
跟壮士出征擂鼓助威似的，丁小虎一听这歌儿，也不哆嗦了，也不出冷汗了，心里也不打鼓了：“刀光剑影……一心振家声……”
头发电得丝丝立
听见没，这哥儿几个要为这个以赵红兵、李四为首的“社团”争光添彩呢。
上穿红毛衣
当这哥儿几个刚用东北味粤语唱下一首古惑仔歌曲，什么“世上无情人在变，义气本色不太易，但我知，今天到此，生死与你创造名字”时，就已经到了网吧门口了。太近，没办法。这哥儿几个还没唱过瘾呢，但咋也不能唱完歌再打，下车吧。
下有喇叭裤
“岁月无情仍愿意，为你闯开新故事，情和义今天我知，是我不需一再怀疑。”这哥几个哼哼着直奔网吧而去。
发型似HOT
看似很轻松，很惬意。
脚踏小木屐
哼哼着小调的王宇把车停在了网吧后面的小区里，下了车。整了整夹克衫，又整了整衬衣的领子，夹着个小黑包，踩着锃亮的小皮鞋，踱着小方步朝网吧走去。
小时候看《说岳》和《水浒传》，每当有大将出场就“有诗为证”。二狗也效仿一下，谢老二出场，有诗为证：
血肠子二龙也想跟着整理整理夹克衫、羊毛衫，但是，咋整也没用了。脸都被挠成了大花脸，羊毛衫也被撕碎了，咋收拾也是那瘪犊子样。二龙那一脸怨气和王宇的神清气爽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谢老二那天是以21世纪初当地偶像派小混混的形象出场的，下身穿着一条橘黄色又肥又长的韩式喇叭裤，上身穿一件同样又肥又大的红毛衣，头发收拾得像谢霆锋，但更像N.R.G和HOT。更有趣的是，他居然光脚穿着双木屐。当地四月份最高温度15度，谢老二下身是真不怕冷。不过话说回来，谢老二是帅哥，人家怎么穿怎么有道理，怎么穿怎么有回头率。
丁小虎显然也不怎么怕了：“跟上，跟上。没事，别怕！”丁小虎开始给那仨服务员打气了。这仨服务员显然也为能得到王宇的信任，出来“办事儿”，感到兴奋。
十四、冬雷震震，夏雨雪
王宇第一个进了网吧。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让简单的问题复杂化，让复杂的问题更复杂。这些不仅仅是二龙的本事，也是谢老二的本事。
丁小虎和二龙紧随其后气势汹汹地进了网吧……
二龙怕啥啊？他身后有赵红兵那么强大的靠山，收拾他谢老二一顿怎么了？谢老二怕啥啊？他身后有大虎那么强大的靠山，再给二龙来一刀又怎么了？
“二龙，这里面谁打你了？”王宇稳如山岳，站在网吧一楼的中间，气定神闲地转过头问二龙。
人家谢老二来谈判，也没觉得自己理应受欺负，琢磨着也就是赔点儿钱，赔个礼道个谦，谁让他兄弟捅了人家一刀呢？要是二龙再冒犯咋办？肯定再给二龙来一刀，再给二龙来个血气胸呗。
没等二龙回话，王宇就发现了一个和二龙脸上脖子上伤痕差不多、脸上怨气也差不多的一个小子，坐在电脑前斜着眼睛看他……谢老二真的挺有刚儿，明知道血肠子二龙会来复仇，但就是待在网吧不走。
人家二龙来谈判的目的根本不是要钱，也不是要让谢老二赔礼道歉，更不是要顺利拆迁。而是想收拾谢老二一顿，以泄心头之恨。
“你看啥？”王宇知道，这小子肯定不是善茬。
但不懂的不仅仅是二龙，还有谢老二。赵红兵和大虎显然都知道自己在做什么、该怎么做，但他俩都犯下了一个致命的错误：高估了谢老二和二龙两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的智商。
“是我打的，咋地吧？”
这是一场两位江湖大哥间心照不宣，想尽快结束这次谁都不愿意继续下去的恶战的谈判。
“是你打的是吧？你出来。”王宇依然气定神闲，走上前去要抓谢老二的领子。
大虎也怕二龙等人把谢老二暴打一顿，甚至直接把他带走，让他彻底颜面扫地，所以大虎派了二虎等人强火力掩护。
没等王宇走过去，谢老二就站了起来……
赵红兵自然知道大虎肯定不会让谢老二一个人去，所以让表哥和马三一起陪二龙去。
和谢老二一起站起来的，还有十多条彪形大汉。而且，这十多条大汉一站起来，叮当直响，显然，他们边站起来边提起早已准备好的家伙。
对大虎来讲，小的利益可以失去，但如果在赵红兵面前一败涂地，那他以后在江湖中无法立足。这对于坐过十几年大牢的大虎来讲，和要了他的命差不多，他肯定不干。
“出来谈！”王宇一看这阵势，也不敢拉谢老二了。
这次赵红兵绝未全胜，大虎也绝未全败。大虎可以接受小的让步，比如让谢老二给二龙赔钱、道歉之类，但肯定不接受全盘失败。
丁小虎、二龙等人先走了出去，王宇在最后面。
如果是高欢被绑，那么结果可能是赵红兵后退一步，大虎前进一步，达到另一个纳什均衡点。
丁小虎、二龙走出门口，一回头……看见王宇忽然站在网吧门口不动了，而且转过了身去。
大虎这么做显然不是为了保护他的“外甥”谢老二，而是为了避免输得一败涂地。而且我们从中可以看出，无名的忽然出现，只是让本次赵红兵与大虎间的斗鸡博弈出现了一个纳什均衡点，也就是赵红兵前进一步，大虎退缩一步。
“你认识我是谁吗？”王宇回头朝离他不足半米的谢老二说。
酒店的二楼是中空的，他们坐在一楼，直接可以看到二楼的谈判情况。上面谈不拢或者出现了其他状况，他们立马就可以端起枪上去就轰。
“我管你是谁呢？”谢老二桀骜不驯。
大虎为了这次谈判，显然也用了心思。据说虽然他没直接叫什么猛将去陪谢老二谈判，但是，在当地那家新营业的四星级酒店一楼的沙发上，坐着六、七个看似闲坐，但怀揣着各式枪支的汉子，这其中，有二虎。
“就是你打的二龙吧？”
但二龙，似乎并不懂赵红兵的良苦用心。
还没等谢老二回话，只听“咚”一声，谢老二被王宇重重一拳正中面门。
赵红兵为了这次谈判，显然颇费心机，不但把谈判的地点安排在了检察院正对面的酒店，而且还让表哥和马三两个成名已久的老江湖一起跟着去。
一看王宇动手了，早就跃跃欲试的丁小虎和二龙开始向网吧门口冲去。还没等丁小虎和二龙冲到门口，只见王宇那一拳打完已经转过了身，大喊一声：“跑啊！”
再过几年，90后走到黑社会的谈判桌前会怎样？是不是谈判时还要先伸手剪指甲、涂个腮红、照张大头照？
丁小虎和血肠子二龙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儿，只见王宇已经撒丫子开始跑了。“跑啊！”高速跑动中的王宇又大喊了一声。
是不是80后生人相对于六、七十年代生人，缺少了点儿主见呢？二狗不得而知。
“啊？”
将才不少，帅才却寥寥。这是为什么呢？
“跑啊！”
当今接受良好教育的80后中，有能力的人恐怕不比六、七十年代生人少，但目前能挑起大梁的却寥寥无几。
丁小虎和二龙这才明白过来，王宇打人家一拳的目的是让对方一愣。自从看见那十几条拿着家伙的大汉，王宇就知道不是对手，早就准备占了便宜就跑了。
谈到自立，八十年代生人的确是比六、七十年代生人差了点儿。二龙和谢老二依靠着靠山来谈判绝不是个偶然现象。时至今日，当地80后的狠角也不少，按理说完全有能力有本事自立山头，但他们都习惯于依附某个势力强大的团伙，一依附就是几年，结局基本就是炮灰。要知道，赵红兵、张岳、赵山河、东波、李四等人像他们现在这岁数时，早已称霸一方。
丁小虎等五人缓过神来，赶紧跟着王宇开始跑。别看王宇穿着双锃亮的小皮鞋，但那跑动速度比穿了运动鞋的还快。
二狗从不用个案、特例来论证某一现象。
跟两小时前一样，区别在于刚才是两个人跑，七八个人拿着砖头子追。现在是六个人跑，十多个人拿着大片儿刀追。
千禧年后，80后二龙和谢老二终于迈上了舞台，开始了属于他们的谈判。这一代人在他们出生十年之后就被人称做温室中的花朵，生在蜜罐中，没吃过苦，没经过磨炼，是“垮掉的一代”。虽然二狗认为以上论调有失偏颇，但显而易见的是：无论是二龙还是谢老二，都是依靠着背后强大的靠山来谈判的，而当年和他们年龄差不多的赵红兵、东波等人却都是靠自己和自己手中的枪刺去谈判。
“咱们……咋又跑了？”
20世纪90年代中期，滚刀肉东波曾跟当时年少气盛的王宇在某饭店对谈。这是属于七十年代生人的一场谈判。他们成长于改革开放伊始，深知金钱的重要性，见面谈判时就围绕着个“钱”字。双方都剑拔弩张，毫不掩饰自己对金钱的渴望和吝惜。
“打不过啊！”
20世纪80年代后期，某破旧的饺子馆，孙大伟与黄老邪曾进行过装逼犯之间的王者之战。这是属于六十年代生人的一场谈判，他们成长于革命年代，刚刚被市场经济洗礼，古典流氓的精神尚存，还多少还有点儿“侠士”间相互敬重的意思。虽然当时赵红兵和李老棍子打得不可开交，但孙大伟和黄老邪两人见面时还十分克制，抱拳握手一样不少。
“往哪儿跑啊？”
在二龙和谢老二之前，曾有过两次著名的谈判。
“东郊……派出所……”
那么，今天，二龙和谢老二在当地那家四星级酒店二楼咖啡厅的谈判，绝对是当代“极品脑残”间对话的代表作。
这六个人又跑到派出所去了。还好，一个都没被谢老二等人抓住。
如果说，十几年前，孙大伟与黄老邪在饺子馆里谈判时的“巅峰对决”是古典流氓中装逼犯的经典。
“湾仔一向我大晒，我玩晒！”
“你自己看着办吧。”
据说，谢老二追了几步就知道他们要往派出所跑，就不追了，追人追到派出所去实在是憋屈。
“二叔，我要多少钱合适呢？”
王宇、丁小虎等六人看到追兵不追了，就在东郊派出所门口停下来了。
“明天，表哥和马哥带你过去。你该要钱就要钱，该怎么样就怎么样，但是别动手打架。听话啊，二龙。”
血肠子二龙他们几个也挺憋屈，被人撵了两次。但二狗认为，谢老二肯定更憋屈，那网吧门口绝对是他的伤心地。先是挨了丁小虎一记大板砖，然后又挨了王宇一记重拳。这帮人太不讲究，打完就跑，还往派出所跑。
“嗯……啊，不，不认识。”
王宇和丁小虎确实不厚道，他们的行为就像是一桌人打麻将，这俩小子刚打一把赢了十块钱，立马装兜里就走。拦都拦不住，撵都撵不上，连翻本的机会都不给谢老二，气人不？
“嗯？怎么，你们认识？”
要是狼狗谢老二熟读三国，那他肯定知道，以后要在网吧和东郊派出所之间安插一路伏兵，截断血肠子二龙等人的退路。
二龙忽然觉得眼前这人有点儿眼熟……
王宇等人跑到东郊派出所以后，也挺郁闷，都被追得这么狼狈了，肯定谈不上“洪兴掌管一带”了……
“马……”
“王宇，我们还想跟着你上呢，你咋打完一拳就跑了？这不是你一贯的风格啊！”丁小虎郁闷得很。
“这是马三。”
“操，他们个个拿大片儿刀，咱们赤手空拳打得过他们吗？”
不一会儿，赵红兵叫来了表哥和马三。赵红兵的意思是，找老江湖压阵，把这事儿完美解决。
“那你出门就喊跑呗！要不是我掉头及时，非让谢老二摁在那儿不可！”
“你不认识，等会儿你就知道了。”
“我不是想揍那小子一下给二龙报仇吗？”
“谁呀？”
“你那一拳就给二龙报仇了？你看二龙现在都啥熊色了？你要报仇你继续打啊！”
“二龙，我说的话你到底听进去了没？我找人带你过去。”
“能打得过吗？你没看他们都拿着大片儿刀？”
“我给丁小虎打电话，现在……”
“我刚才还问你要带家伙不，你说不用！”
赵红兵强忍着没再次发怒。赵红兵肯定心想：要是二龙和丁小虎等人去谈判，还不得再打起来？这哥儿几个，惹事儿的本事一个比一个大。
“你不是跟我说一帮小孩儿吗？你见过长得那么壮实的小孩儿吗？还个个拿大片儿刀。”
“谁呀？我叫丁小虎、大耳朵他们几个跟我过去就行啊！”
“现在的小孩儿……都狠……”丁小虎也没什么话说了。毕竟他当时为了给王宇吃定心丸，说对手是一群小孩儿。
“我一会儿让我的几个朋友过来，你先认识一下，明天带你过去。”
“哎呀，我都三十了，还帮你们出来打架……这跑的，累死我了，多少年没这么跑过了。”
“嗯，我知道了，二叔。”二龙被赵红兵吓哆嗦了。
“行了，那你现在想怎么办？”
“二龙，听话。”赵红兵也觉得自己刚才有点儿失态。
“怎么办？等着。等会儿我弟弟回来，我俩叫上几个人，好好收拾收拾那帮小子！”
“二叔，我……”二龙看见一向和气的二叔忽然暴怒，吓得连话都说不出了。
王宇刚才跑这几步是彻底活动开了。怎么说王宇也是成名人物，李四手下的第一亲信，大小混子都得叫他声哥，今天实在是太坍台了。王宇现在对谢老二等人的火，根本不比血肠子二龙小多少。
几年都不大嗓门喊的赵红兵终于再也控制不住情绪，脖子上青筋都暴出来了。跟没法沟通的人去沟通，实在是痛苦至极的事儿。
“你弟弟啥时候回来？”
“听话！让你要钱你就去要钱，让你干啥你就去干啥！听见了没？”赵红兵陡然增大了音量，嗓门极大。
“一会儿。”
“二叔你说我缺钱吗？我家缺钱吗？我要他们这点儿钱干啥？”二龙挺不忿。
“你现在干吗去？”
“行了吧，二龙，差不多就行了。检察院对面新开的那个四星级酒店，二楼有个咖啡厅。明天我叫人带你过去，你和那哥儿俩谈谈。要赔偿你尽管张口。只要你说得出，他们就不敢不给。这钱要到多少都是你的。二龙，你看咋样？”
“我先回酒店，等我弟弟回来。”
“二叔，我收拾谢家那哥儿俩就是个玩儿。他们就这么白捅我一刀？”
“那你不去那网吧后面的小区把车开回来了？”
赵红兵喉结一抽动，咽了口唾沫。看得出，赵红兵挺痛苦。
“我他妈敢吗？”
“我操！不收拾他们了？”二龙挺激动。
“……”
“二龙啊，大虎他们交人了，把谢老二交出来了。这事儿呢，也有你的不对，你怎么能上门随便就动手打人呢？我找人带你去跟谢家那哥儿俩谈谈，你该让他赔钱就赔钱，该让他道歉就道歉。你要是还觉得不过瘾，你骂他几句也没事儿。但你可别再动手了，人家是动迁户。”
“那帮小孩儿他妈认识谁啊？就算是四哥去，他们肯定也不认识四哥是谁，四哥也得扔到那儿。那帮虎玩意儿！哎呀妈呀，累死我了。”
“二叔，只要你说句话，我立马叫人收拾那哥儿俩！我现在就打电话叫人！”二龙说着就掏出了电话。
王宇和二龙、丁小虎几乎一样郁闷，带着三个服务员叫了辆出租车走了。
向来自信的赵红兵在面对二龙时，根本没法掩饰自己的无助。赵红兵人生中最幸福的事儿是啥？是能有沈公子这样的朋友，能有高欢这样的老婆。面对这些人，赵红兵只要一个眼神，对方就能懂他在想什么。赵红兵人生中最痛苦的事儿是啥？是有二龙、丁小虎这样的小兄弟。有时候，根本没法跟他们沟通。
开着帕萨特放着古惑仔歌曲来，坐着四面漏风的夏利出租车回去。
“……”赵红兵的眼神中，流露出了无助。
什么叫做铩羽而归？
见到赵红兵以后，二龙又迫不及待地追问那个赵红兵在电话里没有回答的问题。二龙是真不知道他去省城的这段时间究竟发生了多少事儿。
王宇就这么落寞地轻轻走了，没带走血肠子二龙哪怕一丁点儿哀伤。
“二叔，你叫我回来，是要做了那哥儿俩吗？”
东郊派出所门口，又只剩下了血肠子二龙和丁小虎两人。
几天以后二龙回来了，虽然伤还没有完全好，但依然英姿飒爽，依然风尘吸张。小青茬头发虽然已经长到了1厘米左右，但依然很有型。只是面色有些惨白。
或许，这俩人还在轻轻哼哼着《古惑仔》:
“那些事儿你就别操心了。你回来吧！这边事儿解决得差不多了。”听到二龙的话，赵红兵愁死了。
心痛像碎片
“干吗？收拾谢家那哥儿俩吗？”
埋在漫长夜里面
“嗯，过几天你回来吧。”
路中飘过的云烟
“好多了，二叔，能下地了。”
未可掩盖你尊严
“二龙，好点儿了吗？”
谁此刻可走出战圈
且说那天，在省城继续治疗的二龙接到了赵红兵的电话。
现在就要天空反转
这是二龙的本事。
火已再点终需要一战
总之，二龙总能在关键时刻，一句话“雷”倒一片。
算这一段恨怨
二狗至今不知道，二龙那天的大脑究竟算是对路还是短路。
这歌儿有点小哀伤，有点小忧郁，比较能体现他们两人此时的心境。
可……可我们是在说下三烂的疾病啊！
“小虎，咋整？”血肠子二龙彻底没主意了。
癌症，的确是比什么手淫劳倦之类的病都猛许多……
“咋整？继续整呗！”
啥？我们都得癌症了？
“等王宇吗？”
马路牙子上留下了瞠目结舌的二狗等人……
“妈的，谢老二他们不就是有刀吗？”
说完，二龙轻轻地拍了拍身上的尘土，他转身，他胜利，他微笑，他离去……
“咋的？你啥意思？”
“你们几个，都得癌症了！”
“去我家车库拿刀去！”
只见二龙轻松地站了起来，微笑地，自信地，跋扈地伸出食指，指着二狗等人，缓慢而有力地说出了一句当时“雷”晕了二狗等人的话：
“干啥？”
在二龙确定二狗等人把性病小广告上的病都说完了，的确没什么新词儿了以后，二龙才开始发言……
“去跟他们干呗！”
可人家二龙依然微笑且自信地看着二狗等人，不急不恼，也不说话。
“等王宇他们吗？”
二狗等人把电线杆子上小广告里的病统统说了一遍，有点儿黔驴技穷了。
“等啥？等王亮回来，说不定谢老二他们早从网吧走了！”
……
“就咱们俩？”
“哎呀妈呀，二龙，你不会是月经不调了吧？”
“嗯那！”
“哎呀妈呀，二龙，你昨天还流了口水，是不是白带过多呢？”看二龙没什么反应，二狗越说越不上道。
十八、三打谢老二
二龙不回话反击，看样子是对二狗等人的起哄不以为然，脸上，还带着点儿自信的微笑。
血肠子二龙和丁小虎真是屡败屡战，越挫越勇。他俩第三次去网吧找狼狗谢老二寻仇，依然打出了新意、创意，而且，还出其不意。可贵的是，其效果令他们自己都惊异。
二狗那个年代的孩子，都能把电线杆子上贴的那些小广告倒背如流。因为天天能看到，想不背下来都不成。
尽管找来当年的金牌打手王宇助拳都没能实现“洪兴掌管一带”，但经过了简单的反思之后，二龙和丁小虎一致认为：之所以失败，是因为手头家伙没对方硬，只要自己有了刀，必将横扫谢老二一干人等。
“哎呀妈呀，二龙，你是不是手淫劳倦？”玩伴C也大声跟着起哄。
拼了！
“哎呀妈呀，二龙，你是不是阳痿早泄？”玩伴B也开始起哄了，一起调戏二龙。
血肠子二龙和丁小虎这一龙一虎豪气顿生：两人灭掉东郊流氓一伙儿，一战镇东郊！有点儿孤胆英雄的意思。还有诗为证：
“哎呀妈呀，二龙，你是不是得了尖锐湿疣？”玩伴A跟着二狗也朝二龙喊了一嗓子。
当年万里觅封侯，匹马戍梁州。
二狗说完，看了看二龙，二龙面不改色，冷眼看着二狗。
何等豪迈呀！
在那时，当地几乎所有的电线杆子和公共厕所上，都贴着治疗性病的小广告，就是“一针见效，三天痊愈，为患者保密”那种。
据说，二龙和丁小虎二人打了个车就去了丁小虎家的车库，拿了宽背大砍刀。丁小虎家的刀二狗见过，带着皮鞘，刀柄上还有两条龙，沉甸甸的。这是丁小虎96块钱一把买的，看似很威武锋利。这几把刀成天在车库里放着，一旦跟谁打起来了就回去拿。
“哎呀妈呀，二龙，你是不是染上了淋病梅毒？”二狗大声惊呼了一句。
到了现在，血肠子二龙终于找到点儿“社会人”的感觉了。二龙觉得拿一把刀不过瘾，他还拿了双刀。
当时，二龙说自己腮帮子疼。当时二狗特别坏，一张嘴就没好话。
二狗始终认为：在冷静的前提下，丁小虎的智商和处事能力远比二龙高，一旦急眼了，这两人都差不多，都有那么股不计后果的邪劲儿。前文也提到过，丁小虎通常不打架，但一打架就打通宵。
话说有一日黄昏，二狗和几个少年玩伴坐在马路牙子上聊天，其中就有二龙。
前两次都是下午，这第三次，已经是黄昏了。一龙一虎三把刀，在夕阳西下之际又沿着“撤退”的轨迹第三次杀回了网吧。
二狗记得自己十三四岁时发生的一件事情，此事二狗记忆犹新。现在把这件事儿说出来，让大家评估一下二龙的谈判能力。
前两次，二龙和丁小虎是打架去了。这第三次，是搏命去了。
对于二龙的谈判能力，二狗持怀疑态度。
据二龙后来说，在路上，他想起了一段电影台词，《新上海滩》的：“明天起，我俩的名字会在上海滩响当当的。”
二狗虽然不认识谢老二，但二狗却熟悉二龙。
夕阳下，料峭的春寒中，壮志满怀、热血沸腾的丁小虎和二龙再次来到了网吧……
前去谈判的是二龙和谢老二。这哥儿俩，大脑可能都经常性短路，把一件简单的不能再简单的事儿再次搞复杂。
然而，丁小虎和二龙扑了个空……
但是，这两个江湖大哥犯了一个相同的错误：高估了前去谈判的两位。
网吧的铁折页门已经拉了下来。才六点多，网吧怎么已经关门了？原来，网吧的老板看见架越打越凶，知道这场架肯定还会有第三场，怕自己被崩一身血，在谢老二等人撵跑了王宇等人后，好说好劝赶走了谢老二等人。老板知道，这场架再打下去，他这网吧说不定都得被砸，干脆提前关了门。
通常，这场不大不小的纷争该按照程序结束了。
血肠子二龙和丁小虎这个郁闷，好像是重击一拳打到了空气中。
本来，大虎稍微向后退的这一步，使这场两个黑社会团伙间看不见对手的较量接近了尾声。
想来搏命都没博成。
“好！”沈公子明白了，这事基本结束了，大虎怕了。
“咋办？”
第二天，沈公子就接到了大虎公司的人打来的电话：“申总，上次谢家那俩孩子把你们的人捅了的那事儿，咱们谈谈吧！都是小孩子的事儿，别弄得大家都不开心。咱约个时间，让那几个孩子坐下来谈谈，该赔钱肯定赔钱，到时候说个数吧！”
“抓谢老二去！”
大虎还真是个聪明人。在这场斗鸡博弈中，大虎先退了一步，就退了一小步，常人都难以发觉的一小步。
“去哪儿抓？”
“天挺冷的，下山吧！”
“他家！”
大虎苦笑。他明白了：无论是玩黑道还是玩白道，自己都比赵红兵差一点儿。
丁小虎说完，就转身走到马路边儿上伸手拦车，据说丁小虎刚一伸手，就听见二龙一声暴喝：“他们在这里呢！”
“呵呵！”无名拍了拍大虎的肩膀。
丁小虎回头一看，谢老二等人就在和网吧一墙之隔的一家重庆鸳鸯火锅店吃火锅呢。一大桌子十几个人，正热气腾腾地吃呢！
“三天内，等我电话吧。”大虎叹了口气。
不能白麻烦人家，谢老二这是在请人家吃晚饭呢。
“我是觉得跟你讲道理能讲得通，才劝你。”无名居然笑了笑。
还没等丁小虎明白是怎么回事儿，手里提着两把刀的亡命徒二龙已经冲到了饭店门口，伸手就拉饭店那铝合金大门。
“你劝我这个干啥？”大虎还在犟嘴，但是气势显然已经弱了。
据说那天十分奇怪，正值“饭口”的重庆鸳鸯火锅店那天居然插上了门。而且，这门应该不是谢老二等人插的。
“因为我想让你往下看看，你们这城市多繁华、多灯红酒绿。你又是这里数一数二的大哥，珍惜点儿吧！”
二龙拉门时浑身都是火，力气不小，“嘭”的一声，动静极大。二龙没拉开门，却惊到了里面吃火锅的谢老二等人。
“……”
谢老二等人齐齐看门外。那时候天已经黑了，他们根本看不见外面有几个人。
“大虎啊，今天我带你来南山你知道为什么吗？”
二龙一拉门没拉开，一怒之下把刀往胳膊下一夹又用力一推，只听见“咣”的一声，门还没推开。
“……”大虎不说话了。
此时，只见谢老二等人齐齐起身，谢老二带头朝饭店二楼跑，后面的人也跟着谢老二朝二楼跑。
“杀你全家。”
丁小虎看二龙两下没把那铝合金玻璃门推开，上去狠踹了铝合金玻璃门一脚。
“我要是不答应呢？”
“哐！”一声巨响，门被踹开了。
“有事儿好说好商量，先让你那捅人的外甥出来谈谈。事儿该怎么解决就怎么解决。等他们的事儿谈清楚了，你和赵红兵再坐下来谈谈。”
此时，饭店的一楼，谢老二等人一个都没了。
“赵红兵难道就不过分？他想把我的生意都搅黄。我生意黄了，那些兄弟到哪儿吃饭去？”
丁小虎和二龙进了饭店直接冲上二楼，发现二楼的后窗户开着好几扇，谢老二等人全从后窗跳下去了。
“你们东北有句话叫：低头不见抬头见。你和赵红兵也认识了有些年头了，算是低头不见抬头见。开始你找人去找赵红兵麻烦，我们没对你怎么样。现在你又去绑赵红兵的老婆，有点儿过份了吧？”
事后得知：
黑社会团伙间的恶战往往都由小事儿引发。
1.谢老二找的人中，有人认识王宇，知道王宇是李四的亲信。他们以为这次是李四直接带人寻仇来了。
“……”
2.二龙“咣”“哐”那几下推门踹门的声音，被谢老二等人误以为是枪声。
“捅了人的，该道歉就道歉，该赔钱就赔钱。是不是？”
跳二楼窗户的结果是：谢老二和另外一人腿骨骨折。
“……”
谢老二穿着木屐跳二楼，腿不折才怪。
“他们小孩子的事儿，就该让小孩子们自己去解决，对吗？”
毕竟，谢老二带的这群人都是东郊的小混混，虽然不少膀大腰圆，看似虎狼之辈，但却没个主心骨。谢老二一跑，大家齐齐跟着跑，根本没有一个稳住吼一声“别怕，跟他们干”的人。
“赵红兵想怎么样？”
二狗终于懂了为什么《三国演义》里那些大将一被斩首，手下的小兵立马作鸟兽散。
“我杀人很有可能就是一场车祸。你可以放心，肯定和赵红兵无关。我是个干什么的，你应该清楚吧。”无名笑了，但是笑得一点儿都不温暖。
狼狗谢老二领导的一群手持利刃的虎狼之辈听见两声响就变成了小绵羊，连楼都敢跳，但不敢面对传说中的李四。再想想高欢，一个看似绵羊的弱女子却有着坚不可摧的意志，把孬种老火都带成了一头狮子。
“赵红兵敢让你杀人？我不信！”
这就是差距。
“……”又是沉默。
丁小虎和二龙本来想搏命，结果兵不血刃，莫名其妙让谢老二跳了楼。这也是血肠子二龙混社会以来的第一次胜仗，尽管这胜利来得莫名其妙。
“人命，我手上已经有多条了，再多几条也没什么。”
见好就收吧！血肠子二龙和丁小虎看了看跳了楼的谢老二等人，转身就下楼跑了，一跑就是好几天，不见踪影。
“你什么意思？”
他们俩跑了，省心了。但，这事儿却更大了。
“……”长时间的沉默。
据说，一个小时后，谢老二就给二虎打了电话，谈话内容大概如下：
“你的家人也都像你一样不怕死吗？”
“我在医院，刚才跳楼，腿折了。”
“十几年大刑下来，我还怕什么？从跟赵红兵磕的那天开始，我就忘了死字怎么写。”大虎倒真是条汉子。
“怎么弄的？”
“不像……”
“今天，二龙他们来找了我三次！”
“操！我大虎像是怕死的人吗？”大虎看样子挺不耐烦。
“又找你了？有什么事他们跟我谈啊，找你干什么？”二虎做梦也没想到二龙单独去找谢老二报仇去了。
“谈你要死还是要活。”无名表情挺平静，尽管大虎没说什么好听的。
“打我呗！第一次跟丁小虎来的。丁小虎是赵红兵的人，他俩被我们打跑了。过了一小会儿，他们又把王宇找来了，又被我们打跑了。”
“到了，你想谈什么，快他妈的说！”大虎真不是善茬，落到了这田地还嘴硬。
“那你腿怎么折的？”
南山上，积雪还未融化，枯草还未变绿。微弱的星光下，大虎可以看到无名那双空洞的眼睛，无名也可以看到大虎的红脸蛋。
“刚才，他们把李四找来了，带枪来的。”
大虎悻悻地跟着无名走着。大虎也是个老江湖，听到无名的口音，看到无名的表情，他就知道无名肯定敢在这里一枪杀了他。但大虎不懂无名为什么要带他上南山去谈。
“李四？”
“好，那我现在就杀了你。”
“嗯！”
“我不去！”
直到2009年的今天，东郊的混子们依然一口咬定那天是李四带人去的，而且是带枪去的。他们是见李四带了几把枪，所以才跳的楼。但这仅仅是东郊混子们的一面之词，二狗对这件事儿再了解不过。为什么李四没去，东郊混子至今仍坚持咬住李四不放呢？二狗认为原因有三：
“南山。”
1.可能开始时，他们的确认为是李四带人去了，所以才跳的楼。
“去哪儿？”
2.后来他们肯定知道李四没去，但实在不好意思承认。被李四吓得跳了楼还有情可原，不算丢人。但要是被血肠子二龙拿着两把片儿刀吓得跳了楼，那面子可丢大了。
“走吧！”
3.为二虎在那晚的行为开脱。
大虎明白了。
整件事儿，当时赵红兵和李四都蒙在鼓里。他们哪儿想到，就这一下午的时间，出了这么多事儿！本来没谈拢已经够头疼的了，结果李四头上又莫名被扣上了个屎盆子。
“赵红兵你认识吧？”
“又是李四！”二虎快气疯了，他和李四的恩怨那可是源远流长，得从十几年前说起。
大虎听见这南腔北调的声音后又是一愣：“你是谁？我为什么要跟你谈？”
“对！”
“大虎，我要跟你谈谈。”
“太他妈欺负人了！”二虎挂电话了。
当大虎发觉眼前忽然出现了个提着枪的陌生人后，微醺的他显然一愣：这人好像不是自己手下，他是谁？
十多年来，二虎和李四交锋过无数次，虽互有胜负，但总体上是李四占了上风。就在前几天，李四还在夜店的洗手间里一把推倒了他。
一个烟头在空中划过一条弧线，掉在了大虎面前。
今天，该有个了断了。
大虎那本来就已经红彤彤的脸蛋在喝了酒以后更红了，眼神也有点儿迷离，表情多少有些呆滞。半瓶五粮液下去，谁不迷糊啊？
据说当时二虎就决定，直奔李四的海鲜酒店，和李四决一死战。
据说那天大虎坐在一个木头箱子上，眼前放了两个木头箱子：一个木头箱子上放着一瓶已经喝掉了半瓶的五粮液；另一个木头箱子上放着一堆熟食。
仅仅为了谢老二，二虎绝对不可能跟李四这样的江湖大哥一战。二狗认为，那夜，二虎之所以决心和李四拼命有如下两个原因：
卷帘门往上一拉，无名的眼前出现了一个人：大虎。这仓库里也只有大虎一个人，他在等着弟兄们凯旋归来。
1.二虎认为是李四动手在先，不讲理在先。李四作为一个江湖大哥，有事儿不对他二虎说，直接干残小兄弟，道义上讲得过去吗？所以，他有充足的理由找李四报复，黑道上肯定说得过去。就算是打到后来再谈判，他二虎也有理。
那个司机刚才也被无名绑在了面包车上。
2.谢老二的老叔是检察院批捕科科长，真是！今天侄子腿折了，他能坐视不管吗？李四现在的身份还是通缉犯，就算是被赵红兵暂时搞定了，但如果真的把事情搞大，白道上李四也绝对难以应付。
那辆车牌蒙着白布的白色面包车停在了一个已接近废弃的物流仓库门口，车门“哗”地拉开，只下来了一个人：无名。
黑白两道，二虎这边都有优势。
十三、谈判专家
今晚，他二虎绝对不是为了谢老二出头，而是二虎千载难逢的机会。借着谢老二的事儿，彻底扳倒李四，扳倒这个他十几年来的心腹大患。
前去谈判的是二龙和谢老二。这哥儿俩，大脑可能都经常性短路，把一件简单的不能再简单的事儿再次搞复杂。
二虎和大虎不同，大虎有智慧，二虎就是“虎”。他出动根本没跟他大哥说。他知道，跟他大哥说了以后，可能他大哥会千方百计阻挠他。
但是，这两个江湖大哥犯了一个相同的错误：高估了前去谈判的两位。
二虎和谢老二更不同，谢老二归根到底是个软瓜蛋，但二虎，是十几年前就私藏枪支敢崩人的主儿。
通常，这场不大不小的纷争该按照程序结束了。
三辆车，十几个人，直奔李四海鲜酒店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