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打开电脑，刚坐了一会儿，昨晚的某个画面便骤不及防的跳入脑海！瞬间，一股热意升腾而起，沈微下意识捂住嘴，她昨晚干了什么？她居然给顾西打了电话？还唱了首什么乱七八糟的歌？沈微抱住头，懊恼地低吟一声，恨不能时光倒流，直接把手机塞嘴里吃了！她迅速掏出手机，想查看通话记录，却被人从身后拍了下肩膀。
翌日醒来，沈微嘴里苦涩，头痛欲裂，她赶到公司时差点迟到。
“哇！”她吓得大叫。
22
肖毓芳缩回手：“你干嘛？”
沈微感到脑袋越来越沉，她还想再唱两句，意识却在逐渐离她远去，直到完全失去知觉。
沈微合上嘴，有些讪讪的。
彼端仍旧死一般的沉默，却并未挂断。
肖毓芳嘘口气，将手里的单子递给她，“你不是明天开始请假三天么，拿去吧，给邓总签个字交到人事部就行了。”
沈微清了清嗓子，不成调地哼唱着：“我深深地爱着你，你却爱着一个傻逼，傻逼却不爱你，你比傻逼还傻逼。喔噢噢，你还给傻逼织毛衣，喔噢噢，你还给傻逼织毛衣……”
“谢谢。”沈微接过单子，望一眼邓玮的办公室。
彼端默不作声。
敲门进去，邓伟不在，尹绍冬坐在老板椅上，正好整以暇地看着她。
“我唱给你听，好不好？”
这还是那晚之后他们第一次见面，沈微有些脸热，故作镇定的合上门：“邓总不在？”
她闭上眼，声音断断续续，眼泪从打湿的睫毛下流淌出来。
尹绍冬没有回答，而是指了指对面的椅子，示意她坐下。
沈微把手机贴在唇边，“小草儿，我刚才去唱歌了，我唱了好多好多歌……”
沈微坐下，浅浅抬眼看着他。
对方声音低哑，显然是在睡眠中被吵醒。
“递请假单？”尹绍冬问。
“喂？”
沈微乖巧地递过去，尹绍冬接过时不小心碰到沈微的手，仿佛有电流穿过，她猛地缩回手，一脸尴尬。
她抓过手机，找顾西的号码拨了过去。
尹绍冬看她一眼，没说什么，他在请假单上签了邓玮的名字，从桌上推过去，避免接触沈微。他把玩着手中的钢笔帽：“昨晚睡得好吗？”
两人一直唱到KTV量贩打样，回到家，沈微疲惫地躺倒在床上，她仍感到天旋地转，思绪也变得飘浮不定，她从没有一刻像现在这样想念顾西，如此想念，难以抑制。
沈微一脸茫然。
沈微还记得上次喝酒是和顾西分手那晚，她独自在泰屿山上喝得烂醉，哭到眼瞎，最后大病一场。她以为自己的心在那一天就死掉了，却原来还有更多的磨难在后面等着她。为了结束痛苦，她迫不及待躲进徐珂的怀抱，却被他看轻贱了。当你全心全意为一个人付出时，这个人却往往会背叛你，期待用你的好去换取对方更多的爱，必然是失败的。
尹绍冬起身在身后的立柜里找了找，拿出一盒东西放在桌上，“呐，拿去吧。”
她们在KTV点了一大堆情歌来唱，熊蕊边唱边哭，边哭边骂。沈微也借机发泄，两人喝了许多酒，哭得稀里哗啦，笑得前仰后合，活像两个疯子。
沈微仔细一看，发现这盒东西是解酒茶，她诧异地睁大眼：“你怎么知道？”赶紧摸了摸自己的脸，“有这么明显吗？”
熊蕊吸着鼻子，拉住沈微的手：“陪我唱歌去！”
尹绍冬双手撑在桌上，玩味地看着她：“如果我说了原因，你恐怕会有点……无地自容。”
沈微摇摇头，制止自己再想下去，就算在某一刻他曾动过心又如何？他爱的终究是他自己。
沈微灵光一闪，脱口道：“难道，那个电话！”
沈微接不上话来，她的心也被牵引出疼痛来。这些日子她很难受，这难受虽然比不上顾西离开时那么痛彻心扉，但巨大的失望和伤感却折磨着她。她无法立刻放下徐珂，她还是会不断回忆两人相处的片段，一些细节总让她难以置信，那个人真的彻头彻尾都没有爱过她吗？为什么，可以演得那么好？
尹绍冬点头。
“就是人渣才可气呢！”熊蕊将纸巾抵在眼睛上，呜咽道，“我没介意他家暴，他居然还给我劈腿！”
“不会吧！”沈微张大嘴，嘴角却无可抑制地上扬：“居然打给你了？”
沈微说完自己一愣，不可避免的想到了徐珂。
沈微感到压在胸口的郁气消散不少。
沈微手忙脚乱地从包里找出纸巾递给她，“哭什么啊！你现在彻底认清他是什么样的人了！有什么值得哭的？那种人渣！”
“怎么，你似乎很高兴得罪老板啊。”
两人默默地又走了半条街，沈微才转头去看熊蕊，被她满脸的泪水吓了一跳。
“抱歉抱歉，我昨晚喝多了，打错电话！”
沈微被她拖着走出一段路，回头瞧身后的动静，郑浩已经离开了。
“那么多人，却打错给我？”尹绍冬睇着她。
“走吧。”她挽起沈微的胳膊，头也不回地转身就走。
沈微张了张嘴，不知怎么解释。
“这是我要说的话！以后我见你一次打你一次！”熊蕊伸手拨一下头发，使自己看上去优雅些，“游戏结束，是我甩的你！”
“今天下午的火车？”尹绍冬转开话题。
郑浩深吸几口气，死死盯着熊蕊，嘴角扯出一丝冷笑，“很好，熊蕊你记住，我们两清了，以后不要让我再看到你。”
“是啊。”
女孩见郑浩被打，心疼地观察他的脸：“怎么随便打人啊，有没有素质啊……”
“好，你先出去吧。”尹绍冬将笔帽放回桌上，抱起双臂看她。
熊蕊的手也痛得发麻，她扬起下巴冷眼看着他：“这还不够呢！你欠我多少下你自己心里清楚！”
沈微狐疑地点了点头，离开了办公室。
熊蕊奋力挣脱开沈微，上前就扯住郑浩的衣领，抡圆了胳膊朝他脸上狠狠挥出一耳光！声音响亮地十米开外都能听见。这一下打得够狠，郑浩捂住瞬间肿起的右脸，怒不可遏地瞪着熊蕊。
下午，沈微动身回了江州，十一月的江州比北京要暖一些。走出火车站，她驻足望着这座熟悉的城市，耳边环绕着熟悉的家乡话，这里有她的家人，她的朋友，她全部的生活记忆，想到这儿内心就温暖起来。
郑浩后退一步，见有人围观，心虚地嚷道：“这女人有病，纯属欠揍她！”说着又温柔地安慰身后的女孩，“吓着你了？别生气啊，我早就想跟她说清楚了，是她缠着——”
姜慧萍终于盼到女儿回来，特地煲了鸡汤，沈东海在厨房里，用刀把西瓜均匀的切成片后端出来，摆在沈微面前的茶几上。
沈微赶上前拉住熊蕊：“你干嘛呀！凭什么让他打你？！”
“快吃，江州比北京热吧？”沈东海的眼里满是笑意。
熊蕊冷笑：“怎么？又要发病了？”她上前指着自己的脸，“来，来打啊！冲这打！你不最喜欢扇人耳光吗？来啊！”
沈微轻轻握住父亲的手：“我这次去北京，办好离职就回来。”
“你放什么屁呢！”郑浩怒了。
端着鸡汤出来的姜慧萍听了这话眼睛一亮，激动地说：“真的吗？微微，太好了！你不在我们身边的日子真难熬！愿意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闭嘴！”熊蕊打断他，对缩在郑浩身后的女孩说，“他有暴力倾向你知道吗？你做他女朋友就得挨他的打，你能受得了吗？”
沈微笑着点头，她检视自己的心，却发现比在离开江州前还多出几道伤痕，曾想躲到北京去疗伤，果然是太幼稚了。人生一路向前，只有更多困境等着你依次闯过，更多现实等着你一一领悟，待心脏越来越坚实麻木，那些伤痕重复叠加变得不再明显，看起来也像是愈合了。
郑浩舔一下嘴唇，眼神闪躲：“那个，我一直想跟你说来着，但总是开不了口。既然你现在看到了，我也就不瞒你了，其实——”
陆姗姗生了个七斤八两的胖小子，一家人都沉浸在幸福中，忙着给儿子取名字。沈微和苏佳雯约好一同上门祝贺。
熊蕊歪着头看他，仿佛他在讲鸟语。
她们到家时，陆姗姗还躺在床上休养，面色红润，胖儿子就摆在身边，不哭也不闹，一双大眼睛眨巴眨巴地四处看，对世界充满了好奇。
不料郑浩竟档在了前面，一副保护那女孩的姿态，“你冷静一点，别吓着人家。”
“太可爱了！”苏佳雯抱起宝宝，将食指伸到小家伙的拳头里，小家伙立刻用温和的力道握住。
“我是他女朋友，你是谁呀？”熊蕊跨前一步逼向那女孩。
“来，叫干妈。”沈微凑过去，轻轻捏一捏小家伙的脸蛋。
“谁啊？”女孩皱眉，扭头看向郑浩。
陆姗姗有气无力地白眼：“你刚生下来就会说话呢？”
郑浩惊诧地看着她，立刻放开了女孩纤细的腰肢。
“再说干妈也不是白叫的，是吧小宝贝？”苏佳雯跟着起哄。
“郑浩！”熊蕊赶上前挡住他们的去路。
沈微不理她们，继续逗弄着小家伙：“小宝贝，干妈不让你白叫，干妈给你买礼物。”
熊蕊没答她，而是朝着街边一辆银灰色奥迪快步走过去，沈微猛然想起这是郑浩的车，而郑浩正搂着一个身材姣好的女孩往商场的方向走去。
“赶紧的，给我儿子弄一辆幼儿仿真宝马！”
沈微回过头：“怎么了？”
“没问题，等他会叫干妈了，干妈立马就给他买。”
从日料店出来，沈微和熊蕊沿着马路散步，熊蕊忽然叫住她。
苏佳雯咯咯笑起来，搂住沈微的肩：“这么抠门你还想认干儿子呢？”
熊蕊却赶紧缩回手：“我才不回去呢！”
沈微愣住。
沈微轻轻盖住她的手，“什么时候你想回江州了，就回来。”
瞬间，空气仿佛静止下来，一切声响都隐去。
熊蕊感叹道：“无论我们活得多狼狈，小孩子还是不断被生出来。”
沈微的心头突突一跳，她恍惚地侧过脸，避开了苏佳雯的视线。
“一定！”
“小家伙名字取了没？”苏佳雯并未察觉异样，转头问陆姗姗。
“真的？”熊蕊兴奋地看着她，“你记得要替我恭喜她！”
“没呢，我婆婆说要给孩子算命，求两个字，其实我不想搞得那么迷信。”
“我后天要回江州一趟，准备回来后就跟公司提出来。”沈微笑了笑，“我接到姗姗的电话，她刚生了个儿子！”
“算算也好，这可是宋家的独孙，你婆婆慎重是正常的。”
“你已经离职了？”
陆姗姗奇怪地看着沈微，“你眼睛怎么红了？”
两人都笑了，又都沉默下来。
沈微一眨眼，竟有眼泪掉下来，她惊慌地擦掉泪水：“你儿子真可爱。”
“除非离开地球。”
陆姗姗和苏佳雯对视一眼，担忧地看着沈微：“怎么了？”
熊蕊长叹一声：“大概生活真的无处可逃。”
沈微摇头，泪水却拒绝受控制，不断流下来，她再想说话，却连声音都哽住。
沈微摇了摇头：“我当初离开江州，是因为失去了顾西，无法面对在熟悉的城市里却没了那个熟悉的人，我以为逃到北京能有个新的开始。”她望着眼前的餐盘出神，“可是就像你说的那样，这个城市让我觉得冷，现在，我又想要逃离北京了……”
“还在想顾西？”陆姗姗轻拍着沈微的后背，“别想了，快点走出来吧！为那么个人不值当的……”
“为什么？工作不开心？”熊蕊没了食欲，放下筷子看着她，“大不了咱们换一个！”
苏佳雯搂住她们两人，沉默不语。
“是有这个打算。”
“没事，我没事！”沈微镇定了情绪，深吸一口气，从陆姗姗手里抱过小家伙：“哎哟，真漂亮，眼睛像你，嘴巴像爸爸。”
熊蕊睁大眼：“听上去像道别？”
陆姗姗也将目光投向儿子：“你们说他长得像我，还是像宋铭？”
沈微抿嘴笑了笑：“我来北京这段时间，一直挺麻烦你的，算是感谢你这些日子以来的照顾。”
沈微和苏佳雯凑上前仔细看了看，但其实婴儿长得大多类似，也看不出个究竟来，沈微率先表态：“我觉得比较像你。”
“这么大手笔，有好事？”熊蕊狐疑地看着沈微。
“嗯。”苏佳雯附和，“儿子像娘好，有福气！”
沈微约熊蕊在一间日料店吃晚餐，两人点了充足的寿司和三文鱼，还叫了一壶清酒。
身后立刻传来抗议声：“你们也讨好地太明显了吧！”
21
宋铭过来抱起儿子，温柔地逗了逗：“分明跟我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妈都说了，和我小时候一个样儿呢！”
苏佳雯小声抽泣着，并未推开林瑞，她的手机还在地板上固执地响个不停。
陆姗姗从宋铭手里抢过孩子：“好了好了，像你行了吧？快去拿点水果进来给微微和佳雯吃呀。”
“对不起，对不起！”林瑞见苏佳雯流泪一下就慌了，他扔下手机，心疼地搂住苏佳雯，“你别哭，都是我的错！佳雯，你放心，你的努力我都看到了，我会帮你的，这次副总经理的位置我一定给你全力争取！”
“看我！都忘了招待客人！你们等着啊，我才买了新鲜水果！”
“明白了又能怎么样？”苏佳雯再抬起头时，眼里已蓄满泪水，“你对我的好我都知道，这些年来如果没有你的帮助，我不可能这么快升任经理，我怎么可能不感动吗？但我怎么报答你都可以，就是不能以这种方式！我自己都会鄙视我自己！”
“不用麻烦了！”沈微连忙阻止。
“不不，我怎么会要你做情妇呢！”林瑞解释，“我只是，只是希望你能明白我的心意！”
“要的要的！”宋铭说完就带门出去了。
“我不想听。”苏佳雯低着头，看不清表情，“你已经结婚了，现在说什么都没用，我是不会做情妇的。”
苏佳雯冲陆姗姗挤眼：“绝种好男人，哦？”
林瑞痛苦地皱着眉，他摇了摇头：“佳雯，你就当我喝醉了吧！今天，我要把我一直以来想说却不敢说的话都一次性说出来！”
陆姗姗脸颊泛红：“得了吧，你也赶紧找一个，准备单到什么时候呀？”
“给我。”苏佳雯朝他伸出手。
苏佳雯撇嘴：“我可不急着跳入坟墓。”
“你不能接。”林瑞将手机牢牢握在手里，“你打算怎么说？”
“还有你，微微，在北京呆够了就回来！”
苏佳雯沉下脸来，她绕到床边想要拿回手机，再次被林瑞率先抢到。
沈微笑了笑，没有作答。
“佳雯，我喜欢你，我真的很喜欢你。”林瑞激动地说，“这种感觉我从来没有过，我控制不了我自己！”
陆姗姗轻叹一声，温柔地看着儿子。
“您什么意思？”苏佳雯冷静看着他。
“我现在是越来越明白，年轻不就是那样？不听劝，瞎折腾，以为自己什么都懂，什么都想清楚了，结果呢？使劲折腾累了，才发现父母的话一点儿也没错。”
林瑞将响个不停的手机扔到床上，对苏佳雯说：“不要接。”
苏佳雯笑笑，“做了母亲就是不一样，领悟挺深呀！”
苏佳雯惊得猛一转身，眼前是林瑞放大的脸，她立刻后退了几步。
“我可没开玩笑。”陆姗姗认真看着她们两个，眼里闪动着些微不明朗的情绪，“真的，有些弯路只有自己走过才能真正明白，你们千万千万别做让自己后悔的事……”
苏佳雯去前台开了一间单人套房，将酒劲发作的林瑞一路搀到房间里，将他扶到床上躺好，又去为他倒水。刚走到一半电话便响了，她掏出手机正要接听先被人抢了过去！
沈微收起笑意，瞥一眼身边的苏佳雯，沉默下来。
林瑞摇了摇头：“算了，我今天也不能开车了，你帮我去前台开个房间，我就在酒店将就一晚吧。”
从陆姗姗家里出来，沈微提议到从前三人常去的咖啡馆小坐。
“我扶您去沙发上坐坐吧。”苏佳雯扶住林瑞。
下午，咖啡馆里客人不多，她们挑了室外的座位，微风拂过，夏日的清新气息令人舒爽。阳光透过树叶斑驳地散落下来，像极了高中时通往宿舍的那条林荫小道，沈微仿佛依稀听到三个女孩无忧无虑的爽朗笑声。
林瑞轻拍了拍苏佳雯的肩膀：“你放心，我心里都有数的。”说着摸上自己的额头，“哎呀，可能刚才喝多了，头好晕啊。”
苏佳雯看着她：“喜欢北京吗？”
苏佳雯静静听着，微笑着看林瑞，“您说的我都明白，我来公司的时间确实不长，但我为公司创造的效益也不容忽视吧？就拿上次开盘仪式来说，连老董事长都说那是有史以来办得最好的一次。这背后我付出了多少努力您是知道的，现在这个年代，难道还要死板的靠熬年限来上位吗？”
“还行吧。”沈微伸出手指算了算，“我们认识有十七年？十八年？”
林瑞慢慢收敛笑意，语重心长地说：“佳雯啊，我对你怎么样你心里是清楚的，这次副总经理的人选表面上是我说了算，其实这么多双眼睛盯着呢！王海琴来公司的时间比你长，虽说业务不是很突出吧，也从没出过什么差错，按理说这个位置是该轮到她来坐的。”
“十八年了。”
“看您说的，这事儿还值得到处宣扬啊？”苏佳雯冲林瑞眨了眨眼。
“时间过得真快，姗姗都有孩子了，我们还有几年青春。”
林瑞摇头晃脑地说：“佳雯啊佳雯，你保密工作做得好呀！”
“总是你感慨最多。”苏佳雯端起咖啡喝一口，“正因为短暂，青春必须有价值。”
“有一阵了。”苏佳雯笑笑。
“价值？生活就是这样，你觉得你虚度了光阴，但其实生命中发生的所有事都不是白费的，都会让人成长。”沈微停了停，“包括背叛。”
“你几时有男朋友的？”林瑞挑眉。
苏佳雯眼皮微跳，没去看她。
苏佳雯点点头，“是啊。”
沈微将视线投向远处，闭上眼轻吸一下：“你今天，用的Dior J'adore？”
“男朋友？”林瑞笑问。
“是啊，你鼻子灵。”苏佳雯握着咖啡杯的手微微颤抖，瓷壁发出细微碰撞的声响，她掩饰般松开。
苏佳雯挂了电话，其余同事都分别打车回去了，只剩下林瑞还在旁边等着她。
沈微看向苏佳雯，“顾西是敏感体质，以前和他在一起的时候，每到这种季节他背后就会长满一种红疙瘩，看起来挺恐怖的，我陪他看过好几家医院，最后在市三医院找到一种药膏可以抹好，但得一周左右。你也知道，他那个人特别要面子，总不愿意别人知道，但那药膏气味很大，和他呆久了就会染上，我总用香水去盖，却弄巧成拙。”
“行，我马上来！”
苏佳雯垂下眼，一语不发。
苏佳雯往外看了看，果真下雨了：“车钥匙在茶几的抽屉里，我就在酒店大堂等你吧。”
“你有什么话想对我说吗？”
“外面下雨了，你又没带伞，在酒店等着我，我去接你！”
苏佳雯张了几次嘴，最后，只哑声道：“你想我说什么。”
“嗯，正准备回家。”
一阵沉默。
“结束了吗？”
沈微目光灼灼地盯着她，直盯得苏佳雯再承受不住。
“刚才包房里太吵我没听到。”
“我没想过要伤害你，你是我最好的朋友。”苏佳雯干巴巴地说着，神情却平静，似乎早已做好准备，并未期望得到沈微的原谅。
“你怎么不接电话？”顾西的语气焦急。
沈微紧紧握住座椅的扶手，竭力压抑即将爆发的情绪，她强忍着，但视线还是被泪水逐渐模糊。
闹到凌晨1点多，大家总算散了场，苏佳雯这才拿出手机来看，十几个未接来电，全是顾西打来的，她拨回去。
“对不起，我——”
苏佳雯起身时有意无意地向王海琴扫去一眼，与王海琴的视线碰个正着，正巧苏佳雯站着，她坐着，形成个居高临下的姿势，令苏佳雯的眼神看上去像是挑衅。王海琴不悦地将视线转向别处，心里恨道，真是条母狗！
沈微抬手制止她，什么都不想听。
此言一出，王海琴脸色微变，苏佳雯笑盈盈地接过话筒，“您开口了，唱多少首我都奉陪！”
苏佳雯闭上嘴，她无措地握住凉透的咖啡杯，凉意顺着手指蔓延到了四肢末端，初夏的阳光再也不能温暖她丝毫。
林瑞也是一愣，稍作犹豫便说：“刚才已经跟海琴唱了好几首了，我就再多跟佳雯唱几首吧！”
沈微用看陌生人的眼神看着苏佳雯，千言万语只伴随着滴落的泪珠化作一句“荒唐”。
两人一起望过去，谁也没伸手接话筒，这林瑞又没点名，谁好去接？
苏佳雯一动不动地坐着，她常年练习瑜伽，无论什么时候都腰身笔直，现在看起来却像是毫不理亏的倔强。沈微就这么直直盯着她，如芒在身，她不必与她对视就知道那眼神里包含着多少悲痛和失望，她不敢看！
林瑞将话筒递过来，打断她们的谈话：“快来唱歌，瞎聊什么呢！”
苏佳雯颤抖着闭上眼，承受着这份煎熬。
“快别这么说，王姐！”苏佳雯亲热地冲她笑，“我这是狗肉上不了正席，关键时刻还得你来！”
沈微的呼吸越来越急促，她四肢冰凉，再也坐不住般猛得站起身，端起手边的咖啡杯朝苏佳雯泼过去！似乎只有这么做才能让她冷静下来，沈微眼中酸涩，却抵不过心中悲凉。
“歌唱得这么好，还说自己五音不全，过分了啊佳雯！”王海琴端起酒杯与她相碰，半真半假地说，“看来以后年会的独唱我得让贤了呀。”
苏佳雯呼吸一滞，流动着的褐色液体顺着她秀丽的脸庞滴落在身上，染湿一片，她纹丝不动，仿若一尊雕像。
一曲中了，掌声雷动，口哨声不断。
周围有客人看过来，小声惊呼，交头接耳，服务员也踌躇着不知是否应该上前。
王海琴的脸色很不好看，她一直被誉为全公司歌唱得最好的，但唱得再好也是个业余级别，而这苏佳雯显然都赶上专业级别了，最可气是她居然还藏着掖着，偏偏到这关键时刻显露出来，不是存心让她出丑下不来台吗？
“我知道你从来没这么丢脸过，我也从来没这么冲动过。苏佳雯，从你选择那个人开始，我们就……，没有人能够得到一切。”
两人合唱了一曲《你最珍贵》，苏佳雯的歌声简直和原唱如出一辙，大家都听得目瞪口呆，这哪里是五音不全？分明是歌技了得嘛！
沈微急促地说着，闷热的天气让她喘不过气来，她突然抓起手边的包慌不择路地跑了出去，她强迫自己不要回头，她必须义无反顾地走出这段长达十八年的友谊。
大伙儿跟着起哄！苏佳雯从来公司那天起就没展示过歌喉，总推说自己五音不全，这次敢于上场，大家都纷纷给与鼓励。
从头到尾，苏佳雯都没有勇气朝沈微的方向看去一眼。
苏佳雯将手里的水果放下，拍了拍手站起身：“行，今儿您说了算，什么要求我们都满足！”
服务员尴尬地走过来询问：“您需要帮助吗？”
“对对，还是海琴明白我！”林瑞冲苏佳雯扬了扬下巴，“苏经理，来一个？”
“给我一盒纸巾。”
“苏经理，林总既然这么给面子，你就来唱一首呗？”王海琴似笑非笑地看着她，“歌唱得好不好没关系，重要的是心意。”
服务员照办，将纸巾递上后再次退到一旁。
“没事，我不嫌弃你！”林瑞玩笑地说。
苏佳雯深吸一口气，拿出随身携带的小镜子，对着它将脸上的咖啡渍慢慢擦干净，又试图擦去衣服上的污渍，但没有用。她尝试了几次，突然停下来，用手撑住额头，双肩不住耸动，长发遮住了她的脸颊，挡去周围不断投来的好奇目光。手机响起，铃声快中断时她才接起来。
苏佳雯直摆手：“哎哟领导，我这嗓子就算了吧！”
“佳雯，你在哪儿？”耳边传来顾西的声音，“见到沈微了？”
林瑞也喜欢唱歌，欣然与王海琴合唱了几曲，趁着大家起哄的功夫向苏佳雯发出了邀请：“佳雯啊，免得说我偏心，来来，你也跟我唱两首！”
苏佳雯的嘴唇颤抖着：“我和沈微完了。”
王海琴的歌唱得好是大家公认的，每年公司年会都少不了她来献唱，今天这场合她更是活跃，接二连三得邀请林瑞合唱情歌，毫不掩饰讨好之意。
“听我说，你没有错！是我和她没缘分！要说对不起也是我对不起她！不关你的事！”
为了庆贺林瑞升职，全公司所有高管一起聚餐，之后又去KTV唱歌。
苏佳雯摇头，伸手捂住脸：“我只剩下你了，顾西，永远都不要离开我！”
林瑞在泰禾地产熬了二十年，总算等到老董事长赵宸退位，换儿子赵子皖任董事长，林瑞也就顺理成章地坐上了总经理的位置，受老董事长嘱托来辅佐经验不足的赵子皖。对于谁来接任副总经理的位置，公司上下早已议论纷纷，最有可能的两个人选是市场部经理苏佳雯，和工程部经理王海琴。两位都是女性，王海琴已在公司呆了十几年，若是排队该轮到她，苏佳雯虽然年轻，工作能力却有目共睹。究竟谁能上位？最后还得看林瑞的意思。
“别哭，佳雯！我永远都不会离开你，我爱你啊！”
2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