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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秘境

神父从窗里递出来一张纸条,阎天接过来看到一个地址:时贝美发馆。

阎天说:“赵兴这杂种很厉害了,我已经两次差点被算计。”

神父叮嘱说:“我估计你的行踪已经暴露,不然不会接二连三地出事。美发馆里的人叫陈然,是曾经潜伏在梅机关里的联络员,也是从未启动过的一条线。他应该能告诉你有关军刀计划的一部分消息。”

再一次顺利逃脱的阎天休息一晚,第二天又走进圣约翰教堂内,唱诗班的孩子们仍然在用他们稚嫩的童音歌唱着无所不能的上帝,教堂的氛围显得很温馨。就直接穿过大厅来到内厅,坐在神父接受忏悔的窗前。

神父说完就关上窗。阎天走出来一路想着赵兴,他一直以来都瞧不上这个只会杀人的武夫,不过最近的交手他明白此人并不是那么鲁莽,赵兴的阴沉激起了他的斗志,游戏又开始了,只不过这回他是猎物。街上阳光很好,他索性就走进了一家本帮菜馆,要了酒菜慢慢吃喝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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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饱喝足阎天才溜溜达达来找这家正处于市中心地带的“时贝美发馆”。在外边转了几圈走进去。

游闲海招呼住大家说:“大家记住。我们和胜社的宗旨就是杀日本人、抢日本人,周济老百姓,这些物资除了留一点儿我们自己用,其余的由四明带队立刻悄悄发到棚户区里去,但告诉大伙儿东西吃了用了,罐头盒可别乱扔,一旦被鬼子发现可是要遭殃的。不过目前,我们首要铲除和最大的危险却是方孝,一定要干掉这条狗。”

美发馆里人不多,临窗的一角,两三个小姐太太烫着头,不论时局怎样变化,上海女人们的做头这道工序是少不得的,他们用上海话嘻嘻哈哈地聊着,没人注意阎天。

长着一张娃娃脸的毛头嘴角一撇:“谁让他们不多叫几个人去,两个赤鬼佬背五个箱子,亏他想得出来哦。”引来一片笑声。

几个小工无所事事地坐在里面,看见他进来,都不约而同地站起身。阎天拿出自己的烟盒看看,又用手指敲敲盖子,边上一个很精神的小工立刻上来笑着招呼入座说:“先生,这里不许抽烟。”说完麻利地接过阎天的大衣挂起来:“先生,要什么样式?”

十六铺码头的废弃船坞里,几大箱子抢来的货物都已经被打开,地上堆满了各种罐头和一些毛巾以及其他的军用物资。游闲海还是坐在一摞木箱子上面笑眯眯地看着底下十几个兄弟。他把昨晚执行任务的毛头和四明叫过来说:“你两个是好样的,又收拾了一回方孝那兔崽子。”

阎天说:“不要样式,就剪短些,精神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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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工开始给他理发:“这么冷的天,短发的人不多。”

他对另一个已经吓瘫的说:“两天之内你把抢货的人找出来,否则你就和他一样。”说完站起身,在女佣的搀扶下一瘸一拐的上楼去了,边走却又边在女佣背上乱摸,发出一阵阵带着喘息声的怪笑。游闲海的一枪已经把这个魔头打成了半条命。

阎天笑笑:“习惯了。”

方孝抬手让他走过去,然后一把揪住他说:“你挺明白,明白还是让人抢了货,就只有死了。”一脚把高个儿踹在地上,站在旁边的两个大汉立刻就把高个儿拖了出去,稍后就是一声闷响传来。

小工说:“听先生口音,不像是本地人。”

高个儿只好又说:“替日本人干事。”

阎天:“如今的上海滩,在日本人的眼里都是支那人,有什么区别?”

方孝又问:“那我们呢?”

小工很快替他完成理发,给阎天拿来大衣。他付钱以后,小工说希望下次光顾,自己是三号工陈然。说着话,他的手轻轻在大衣口袋上按了按。

高个儿说:“专杀日本人。”

出了美发馆,阎天把手伸向衣兜,从里面掏出一张纸条:天丽酒店402号房,晚十点。

方孝剧烈地咳嗽起来,站在旁边的女佣立刻将两片白药片儿和一杯水递过来,服下又喘息许久才平静下来说:“和胜社?那你知道和胜社是干什么的?”方孝竟然连声音也变得有些细了。

晚间的天丽酒店很有些热闹的样子。酒店大堂里的时钟显示时间为九点三十分。阎天出现在了大堂,顺手拿过大堂报架上的一张报纸,靠在柱子上挡住了脸在观察着大堂里的一切:大堂旁边的咖啡厅里,零散地坐了些住客在闲聊。再次看了看墙上的钟,离约定的时间还有二十分钟,他走向前台对值班小姐说:“402号房。”

高个儿说:“我和老四刚从日本人的仓库里把货物偷出来,和前两次一样,刚背出没多远就被他们劫走了。我跟他们交了手,拳脚功夫很硬,但还真是上回那几个,也就是那个什么‘和胜社’的人。”

值班小姐问:“先生贵姓?”

豪华的大厅里摆着一张欧式大沙发,上边坐着一个不断喘息的男人,居然就是被游闲海当街一枪撂倒的方孝,他脸色苍白神情愈发显得怪异,不耐烦地听着两个手下报告又一批军用货物在码头仓库被抢的消息。

阎天:“姓陈。”值班小姐查了一下记录,把房间钥匙递给阎天。

两个沮丧的黑衣人一大早就出现在福建路上一处大宅子前面。这里原本是一个银行家的外宅,日本人打进来,银行家举家逃往香港,无人照料的姨太太也只好丢了这大房子跑回了乡下,日本人占领上海以后这里就成了日军陆军情报机关的另一处据点。两个人互相望了望,还是磨磨蹭蹭走进去了。

他拿过钥匙,走向电梯,随手把报纸放回报架,然后停下来向后瞥了一眼。大堂角落里一个男人在前台不知说着什么,身边一个男人蹲下身系着鞋带。

赵兴立刻又走过去把窗帘缓缓拉上,坐下来又把自己深深陷入了黑暗中……5

阎天来到电梯口,透过电梯门的反光,看见蹲在地上的男人起身,和另一个男人缓缓向电梯这边走来……电梯的门缓缓关上,挤进来的两个男人站到了他身后,把他夹在了中间。其中一人伸出手,都按了四层的按钮,与阎天目光偶然相遇时客气地笑了笑又站了回去。

赵兴:“明白……我明白!”芥川无声地笑起来,然后脚步很轻的走出去了。

阎天一伸手却按下了三层的按钮。两个男人明显一愣。很快电梯停在了三层,阎天走出去,两个男人犹豫了一下也跟了出来……8

芥川满意地点点头:“看来你还不糊涂。作为军统方面最受器重的干将之一,他在这个时候出现在上海……我需要尽快得到他此行的目的,既然他是你的老朋友,你就找到他请他回72号坐坐,和我来谈谈,也许我也能给他些帮助的,没问题吧?”

贫民区的一家小酒馆外,短了酒钱被店家给踹出门外的男人一脸的醉意。他转头骂骂咧咧地说了几句,东摇西晃地折进一条狭窄的小巷里,深一脚浅一脚地走着,不时就踩进了水洼里就又伊利哇啦的乱嚷嚷,刚走到中间一个岔口,黑暗中一双大手伸出来猛地捂住他的嘴,把他拖进了黑暗里……小巷的深处,醉酒的男人被扔在了地上,一下子清醒过来,大胡子向亦鹏正拿着枪对着他的头。向亦鹏开口了:“豹纹,你一直是我们的同志里表现得最坚决的一个,想不到你会变成这个样子?”

赵兴过敏似的喊出来:“阎天。”

豹纹坐在地上几乎带着哭腔:“亦鹏,原谅我。我不那么做他们就会砍掉我另一只手,我已经没一只手了,没办法呀。”

芥川继续说:“最近重庆方面派了一个高级特工潜回上海,此人是谁你也应该知道了吧?”

向亦鹏冷冷地继续问道:“说,你究竟干了什么?”

芥川忽然发觉这房间气氛很怪,一抬头看见紧闭的窗帘立时走过去,哗啦一下就拉开了,骤然摄入的阳光让赵兴很不适应,眯起了眼睛。

豹纹:“没干什么啊,我也没有出卖同志,他们只是说让我传出那张字条给你就可以了。”

赵兴立刻回答道:“我们接到了有关情报,正在全力调查。”

向亦鹏:“还有什么?”

芥川也不客气,一屁股坐到位置上就开始发问:“赵主任,最近军统活跃得很,不断制造事端,你们72号有什么对策没有?”

豹纹:“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了,我只负责把假消息传给你。”

芥川冷着脸走进来,赵兴弹簧似的从椅子上蹦起来,一边让出自己的位置一边挥挥手让李阿祥他们先出去。

向亦鹏看着豹纹厉声问道:“那罗斯玛丽咖啡馆为什么会发生爆炸?!”

赵兴坐回去,倒是终于松了一口气的样子:“来了,三年了终于来了。”李阿祥和另一个特务不知是该走还是留下,他们是越发觉得自己老大的性格阴郁得厉害。

豹纹:“我不知道……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但我知道早晚有一天,你会找到我的……只是没想到这么快……”

李阿祥说:“应,应该是他,从逃跑的专业手法看,我判断就是他。”

豹纹突然一把抱住了向亦鹏的腿:“我知道我罪不可恕,但看在我家人的份上,求求你,别杀我。”一声枪响,豹纹倒在了肮脏的水中……向亦鹏掉头离去,眼中闪出一丝泪光……9

赵兴探出身子问离他最近的李阿祥:“你真见到他了?”

余铭真走在回家的路上,很快就发现有人跟着自己,她倒也不动声色,走着走着突然就一闪身,消失在拐角的黑暗中……后边的人自然又是游闲海,见余铭真突然不见了,不由得一脸疑惑地站下左右张望着。

赵兴躲在他的办公室里,他是越来越不喜欢出门,甚至也不喜欢见光,大白天也把窗帘拉得严严实实,弄得手下的特务们诚惶诚恐。

一个硬东西猛地顶在游闲海的腰上,他愣了一下旋即脸上却露出了一丝微笑,余铭真冷冷地看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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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闲海嘿嘿笑着:“真是巧……又碰面了。”

余铭真没有再多说话,出去将门带上并且挂出了“休息”的牌子,已经注意到那男人两眼通红。

余铭真有些气恼:“你到底有完没完?我跟你说过多少遍,不要再跟着我了!”

向亦鹏看着余铭真的眼睛,用手拍拍她肩膀,“你先回去吧,我今天想休息一下。”

游闲海一脸的无辜样子:“我哪里跟着你嘛……但是出来走夜路,难免会碰面的。”看着游闲海的滑稽样子,余铭真想笑但绷住了,扔掉木棍往前走,游闲海依然不紧不慢跟着。

余铭真说:“是的。但他的上线下线去向不明,应该已经遭到毒手……”她忍住了没有问昨晚的事。

余铭真突然停下,游闲海也马上站住。她弯腰从地上捡起几块石子,朝他扔了过去,游闲海根本不躲闪,一动不动任石子打在他的身上,反倒呵呵笑了。

向亦鹏并没有睡,直接走到吧台打开一瓶酒,也不看什么牌子就咕咚咚喝了一气,然后又踉踉跄跄冲进自己的办公室,拿出那张旧船票,耳边再次回想起那句话:“如果还有一张船票你会不会跟我走?”向亦鹏终于抑制不住,躺在地板上无声地痛哭起来……余铭真一晚上没睡,第二天一早便拿着备用钥匙赶到海上岛,打开门向亦鹏已经醒来,正坐在地板上发呆。余铭真去洗漱间给他拿来一张湿毛巾,向亦鹏擦脸之后问:“豹纹叛变的消息已经发出?”

余铭真气急,随手又抄起路边的一根木棒,愤愤地走到了他面前:“你怎么跟一只饿狗一样,打也打不走!”

余铭真被这一句冷语给说懵了:“出什么事了?”他没有再回答,恍恍惚惚地开门走进去,门便被重重关上,余铭真愣住了好一阵只好先回去。

游闲海被这话说得脸上的笑容僵住了,突然粗暴地握住她拿着木棒的手,木棒从手里掉了下来。

向亦鹏疲倦地挥挥手:“我想睡了,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吧。”

余铭真:“放开我!”

向亦鹏停下车立刻往罗斯玛丽的大门口跑去,就在他马上要跑到门口的时候,一声巨响之后——罗斯玛丽咖啡馆爆炸了,瞬时间整个房屋就被淹没在令人窒息的火焰里,向亦鹏也被震出去老远摔倒在地……随之而来的警笛声、尖叫声以及呼救声,已经不能让他有任何反应。向亦鹏跌跌撞撞地站起来,被这猛烈地爆炸给弄傻了,他不相信这是真的,但是熊熊燃烧的烈焰把最后一点奢望给扑灭了。他一片茫然走向自己的汽车,已经明白自己掉进了陷阱,可他不明白为什么会有这种陷阱,世界对于他已经全部崩塌……他顽强地控制着自己不要哭出来,整个人已经空掉,夜风吹进来都是灼热的温度……回到海上岛,一直守在门口的余铭真便直接冲了过来,抓住他的胳膊说:“亦鹏,你能安全回来就太好,豹纹叛变了。”

游闲海:“我讨厌被人说成是狗,方孝才是狗!”

向亦鹏尽管一向冷静但此刻也有点发懵。这家他和林璇曾经最喜欢的咖啡店的后边居然就是里通路的路口。“罗斯玛丽”里面的灯光透出温暖,向亦鹏看见窗口的一个人的剪影,就是林璇,她已经站起身离开了座位,向里边更深处走去。

余铭真:“你放开我!”

向亦鹏飞快地跑回车里,刚开出里通路,向亦鹏就又猛一刹车,他惊讶地看见了马路对面的一个牌匾——“ROSE MARRY”(罗斯玛丽)!

游闲海:“以后别再对我说这样的话……”

车夫以为向亦鹏梦游:“这么短一条街,哪来的37号?”说完坐下就又睡了。他心下一惊,转身往停车的地方跑,已经预感到自己被装进一只套里,手里的枪捏得更紧,他注意着每一个小里弄口……风迎面吹来。

余铭真:“不想听到这样的话就别纠缠我……”

向亦鹏沿着里通路快速走过一遍,注意着昏暗中每一栋房子的门牌号数,但是一直走完了这条路并没有37号,心里就有些打鼓。他一眼看见街边正在打盹的人力车夫,走过去拍醒了那车夫,按住肩膀问:“请问37号在哪里?”

游闲海:“我想怎样就怎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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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铭真:“……你就是跟我跟一辈子,我也不会理你的……我最恨你们这种恃强凌弱的黑帮分子。”说完转身大步离开。

李阿祥给他屁股就是一脚:“那还不快搜。”几个人如狼似虎的闯进3楼的各家各户,但阎天真的凭空就消失了。阎天是从305的窗外抱住了水管,缓缓滑到地面,他一探头发现大门口还有人,不禁笑了起来,没想到以前训练的逃生技能还真能用得上。

游闲海冲着背影大喊:“我早就不是什么黑帮了!我现在是和胜社的老大!”

回到三楼,阎天四处观察了一下,楼内没有天窗,楼下的人已经慢慢往楼上在走……赵兴的心腹李阿祥的带人已经闯上3楼来,冲进了305房间。但是除了一地的狼藉什么都没有。负责盯梢的着急了,“我和他擦肩而过,是上来了,又没天窗,肯定逃不出去的。”

余铭真停住转头问:“和胜社?那个专杀日本人的民间抗日组织?”

走到305号门前,有节奏地敲了三下门,却没有得到任何反应。阎天又重复了一下暗号,依旧没人应声。伸手一推,原来门竟是虚掩着的,走进去发现屋内早已是一片狼藉,纸张资料被翻得遍地都是,这里出事了。他转身出门,正要下楼的时候忽然又停住,一片死寂中,阎天警觉地发现,昏暗的楼梯口下,模糊中几个黑影,一动不动地抽着烟……自己一只脚已经踏进陷阱,立刻蹑手蹑脚地回身上楼。

游闲海微笑地着看余铭真,说这下有资格跟你呢吧?

走廊里黑着灯,电梯也没有开。他顺着楼梯到了第三层,楼道里昏暗的灯光下,有人走出来与阎天擦肩而过,他下意识地拉下帽檐。

余铭真被他呕得只好笑起来,转身走了。游闲海继续跟着直到了她家门口才高高兴兴地离开了。

其实在夜色中的里通路上并不止向亦鹏一个人在行动。在另一边的“大中公寓”,有人已经驻足在了公寓楼下,抬了抬帽檐望着公寓的第三层,上面有几个窗口还亮着灯,这人正是阎天。他在路中站了一会儿,才走进了公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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性情大变的方孝把自己的贴身女佣搂在怀里一通乱摸,竟也不忌讳身边站着他的保镖们。不过他仅仅只是在咿唔乱叫的女佣身上胡乱摸了一通却突然又兴趣索然地撵走了女人,让去叫太太把自己儿子抱过来。

向亦鹏已经赶到了里通路把车停在路口。这是一条很僻静的路,昏暗的灯光下并没有一个人影,豹纹也不见踪影,他不由得放慢了脚步,牢牢把枪攥在了手里。抬头看看天,天上没有月亮。

一直守在身边等着回事的兄弟这会儿才敢说话:“那天去负责运货的老鼠已经找到了劫货的其中一个人,果然就是游闲海的和胜社干的,你看……”

特工的世界往往就是一个魔术世界,他们总是行走在自己制造和别人制造的幻觉与非幻觉之间,唯一不同的就是,倘若你不能最终识破,等待你的就只有死亡。这是一个一旦进入就无法脱身的魔场,所有的人就只有生或者死两种选择,上帝在编制这个故事的时候,没有设定和局!

方孝又喘起来,又吃了药才平静下来说:“让老鼠给我盯紧了,不要打草惊蛇,有大鱼再拉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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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儿子被抱过来,方孝立刻就抢到手里又是哄又是掐。然后看看挺漂亮的太太问:“又和谁玩了才过来的?”见自己太太红了脸瞪他一眼却高兴得大笑,以至于又剧烈咳嗽起来,在几乎窒息中他又自语道,游闲海,咱们该结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