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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埋伏

向亦鹏却一把拉住了她的胳膊说:“邹凯林不在车上!这是阎天设下的圈套!”

远处的车队鱼贯而行,行驶过来,余铭真兴奋地低喊一声:“大家做好行动准备!”

余铭真一愣,甩开向亦鹏的手:“这是唯一的机会……如果在车上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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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亦鹏果断地说:“铭真,相信我,不会错的。”看到他如此坚决,余铭真只得不再说话,眼睁睁看着车队就这样在他们眼前经过了。

他来到了2号公路附近的高地上,迅速架起了狙击枪,透过枪上的瞄准镜注视着下面的公路,然后低头看了看表。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终于在公路尽头出现了一片灰尘,很快,一个车队出现在他的视线中。阎天轻轻地舒了一口气,透过瞄准镜顺着车队行进的轨迹进行追踪,随时准备扣动扳机。

余铭真在草丛里低声问:“你真这么肯定?”他没有回答,只是将手里的望远镜地给余铭真:“现在风已经停了,但你看那里……”

阎天脱离车队在林间飞快地跑着,来到树林中的一片开阔地带,找到一个用黑布盖住的硕大物体。掀开黑布是一辆早已经准备好了的吉普车。他上了驾驶座开车远去,副驾的座位上斜放着一把美式的狙击步枪。

余铭真顺着向亦鹏所指的方向看去,公路对面的树林晃动,隐约间有人正在潜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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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铭真转头问向亦鹏:“有埋伏?”

战场迅速地平静下来,所有还活着的警卫纷纷钻了出来,彼此一望都灰头土脸,都有些发懵。敢打劫军统的车队,这实在是胆大包天了。不过最懵的还是赵兴。他几乎是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的景象:四号车已经被打得千疮百孔,打开车门里面的尸体就倒出来,他慢慢掀开尸体头上的面罩,尸体一双眼睛死死盯着赵兴。更大的打击轰然而至,死的人并不是他一直追踪的宝贝人犯邹凯林,而是自己最倚重的心腹小贾!到此时赵兴才反应过来,尽管他软硬兼施布置了完美的“抢人”计划,到头来却是被阎天和杜老头一起玩了个透心凉儿。他怒不可遏却又有苦难言心里几乎要憋炸了,只好朝着寂静的路边树林猛烈开枪,枪声回荡了很远。

向亦鹏点了点头:“现在一定有人在等待着看一场好戏,我们何必要去给他唱堂会呢?这只猫设计了这场复杂的游戏,他正在等着我们自己去钻他给我们布置的圈套呢。现在谁也不能动,一动就会被他当成活靶子的。”

方孝懒得管赵兴在远处含混不清的叫喊,一见任务完成自己的“赌坊”也已经到手,一声唿哨,带着人迅速消失在密林之中。

阎天平稳地端着狙击枪,透过瞄准镜正在搜寻着对面树林的目标,视线所及一片平静,甚至风也停了下来……对面的草丛忽然有微微的动静,他把手指放在了狙击枪的扳机上,但紧接着便什么动静也没有了,猫在耐心等待着。

枪声密集之中,最震惊的莫过于赵兴。他预约来的“帮手们”似乎弄错了他的意图,不是抢人而是来杀人的,这还了得?就算与阎天有天大的仇恨也不敢要了这宝贝人犯的命啊。无奈之下,只好假戏真唱地提着枪喊着往四号车冲过来。

突然,对面传来一声清脆的枪响紧接着就是公路上三声爆炸的声音,阎天被惊了一下随即抬眼看去,公路上浓烟滚滚,黑烟冲天。对面的树林人影猛一闪现,他抬手就是一枪,一个枪走火的行动队员肩膀中弹,倒了下去。

被黑布头套包住的邹凯林仿佛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发出一声沉闷地呻吟,身子开始扭动起来,但随着一阵汤姆森冲锋枪的嘶叫,车内所有的人都在瞬间被打成了筛子。

向亦鹏立即命令由自己掩护,余铭真带人撤退。他举着望远镜仔细观察,就发现对面有一束光点闪动了一下,又一下,鹰一般死死盯住了光点,扣动扳机开了两枪,打得对面的阎天一下不敢露头。余铭真趁着空挡带人撤了下去。

方孝看着蒙着黑布的邹凯林大笑一声形如厉鬼呼号:“九爷……对不起了,你犯了帮规,老爷子要你的命,我也没办法,一路好走啊!”

向亦鹏的子弹正好打断了了阎天头顶上方的树枝,树枝落下来砸在他的身上,一下把视线全部遮住了。等到把树枝弄开,再望向对面的高地上,已经是空空如也的景象。

方孝知道军统特工都不是泛泛之辈,也不愿意过多纠缠,带着几个精干兄弟直接扑向第四辆车。车内夹持着邹凯林的两个护卫显然并没有预料到这伙人如此凶悍,一个愣神之间,黑洞洞的枪口就指着车内的几个人。

他恼怒之余看到地上被打断的树枝,猛然之间脊背上就冒出一层冷汗来,他想那枪手如果往下瞄5公分……他颇有些自嘲地笑了笑,踢了一脚树枝,慢慢走下小山包去腿都有些软。

警卫队中有人发现林中有人在跑,但还没等他发出警告,一颗子弹便已经结果了他的性命。这一枪立即让整个车队炸了窝。各车护卫一拥而下,立即依托各车位迅速向林中子弹来的方向进行猛烈射击。

公路上,汽油桶还冒着熊熊的浓烟。刚才被汽油桶的意外爆炸吓了一跳的杨修远让车队立即停下,带人四处搜索但一切已经归于平静。

赵兴来到“施工”的地点,见地上一片狼藉已不见修路的工人。警卫说刚被他们驱赶到树林中去了。他示意警卫上车,却看见了一个蒙面的人悄然探出了身子,立刻就伸个懒腰将一只手高举过头顶,顺势做了个“四”的手势。方孝一看见就低声说道:“第四辆车……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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阎天回到关押着邹凯林的秘密地点。邹凯林意味深长地说:“我果然没看错你,你是一个玩游戏的高手。”

向亦鹏看看表,笑笑地说:“要看名角表演好戏,当然要耐心一点。”说完就拍了一下余铭真的肩膀,轻松的笑容也感染了所有人。

阎天淡淡一笑:“只是可怜了赵兴。”邹凯林把手里的一张牌啪的拍到桌子上说,“有时候人不能相信看到的那一面。”

2号公路上还没有任何动静。有队员着急了嘀咕着车队怎么还没来?向亦鹏倒是一点都不急,只是注视着远方。余铭真会不会计划有变?毕竟离预定时间已经过了一个多小时。

阎天沉吟着摇头:“不过共党着实厉害,我险些把自己给装进去。”他说没想到如此精密的布置都没能套住他们,而且对方好像完全知道自己在想什么?应对得极为从容。这是让他最为惊奇的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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邹凯林问:“计划泄漏出去了?”

赵兴颇有些奇怪:“不会吧,偏偏这个时候修路,我去前面看看。”说着就麻利地返回了自己的车上。阎天看到赵兴的车往前去之后,脸上闪过一丝诡异的笑容,趁人不备跳进路旁的树林,顺着小道扬长而去。

阎天摇头,“这计划是我一个人在操作,其他每个人都只知道一个部分而已。不过最奇怪的是,那人刚才完全有机会杀我,但最终却没有动手。”

阎天眼冒凶光:“命令前卫车卫队长,十分钟内清理路障保证车队快速通过,否则军法从事。”赵兴早已下车走了过来,一脸惊讶地问这是怎么啦?阎天扔支烟给他说一点点小事情而已,前面的路上有几个不知死的工人修路挡了道。

邹凯林笑着说:“当然不会杀掉你,他们的目标是我不是你。”阎天安静地坐着,想着游戏玩到这会儿算是有点意思了。

押解着邹凯林的车队朝松林桥方向飞快地驶来。但随着引导车停下来,车队也被迫停下来。阎天从车上下来,大声喝问前方是怎么回事?前卫车的卫兵跑过来报告前面有工人在修补道路,挡住了车队前进的道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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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酒店的向亦鹏又已经一身西装恢复了日常的潇洒,他一边跟熟悉的客人们招呼着,随即匆匆走进了经理室。余铭真等在室内给他报告了队员撤离的情况,顺手又给他倒上一杯水递过去。向亦鹏接过水杯笑说她对女友身份是越来越认同了,豪爽的红军女英雄也越来越温柔。

余铭真明白过来:“你是说他有意为之?”向亦鹏紧盯着公路的远方没有回答,心却一下子平静下来。吩咐没有自己的命令,所有人都不允许轻易出击。两名队员飞快地从公路边跑了过来报告已经把爆炸用的汽油桶安放在预定位置了。

余铭真笑着白了他一眼:“你当我不知道你心里真正惦记谁吗,又跟我瞎胡闹。”说着就去把房间的窗帘拉开,房间里顿时明亮起来。她在向亦鹏对面坐下说阎天和他真是彼此太了解,如果两人不是对手,那真是天下无敌了。

向亦鹏想一想说:“这条公路周围地形太复杂,对面几个小山头又形成天然的环形制高点,公路周围又草深林密,如果有人想在途中埋伏抢人,简直易如反掌。对于那只老猫来说,既然已经知道‘7号’是如此重量级的人物,就绝不会在反复斟酌路线之后,犯下如此低级的错误来选择这条路。可他为什么就偏偏选择了这一条?”

向亦鹏淡淡地笑了笑,说也许这就是命运残酷的地方吧。他又被扯进了三人的往昔时光里,可单纯的岁月早已经一去不复返。

向亦鹏查看着周围的地形,眉头却越锁越紧。余铭真察觉到他神情不对就问是哪里出问题了吗?

余铭真打断了向亦鹏的思路说刚刚收到猫眼传来的情报。他接过去看了看说阎天这回连青帮一块儿玩了个底掉儿,也许是玩过头了。

向亦鹏笑笑:“虽然阎天亲自带队出发,但今天绝不会出现,至少不会出现在这里。余铭真没弄明白他前后矛盾的话。已经过了很长时间,绵延的2号公路上却没有一辆车通过,只有偶尔落在公路上的几只麻雀在不紧不慢地溜达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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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铭真说:“那待会儿要是打起来,我们很容易暴露身份的。”

杜家公馆的花园里,杜一恒很闲适用鸟食逗弄着笼子里的画眉鸟。管家颇有些慌乱地走过来:“老爷……出事了。”

余铭真问:“阎天会亲自带队?”向亦鹏点点头。

杜一恒不慌不忙地给鸟喂食,“什么大不了的事要这么慌慌张张的?”

在2号公路边的高地上,余铭真和向亦鹏也带着行动组的人马早已准备好了,就等着阎天车队的出现。

管家:“赵兴刚刚打来电话,发了好大的脾气,他说九爷……九爷没死。”

几个工人在修整破损的道路。路的前后都被他们设置了路障。一个领头的工人用力将榔头砸向地面,好端端的地面随即就被砸了一个小坑……4

杜一恒听见这话,立即就把手里的鸟食一扔:“没死?”

远方传来的汽车喇叭声,打破了松林桥的宁静,能看见尘土就飞扬起来。一辆开路的吉普率先呼啸而过,后面的车队紧随其后驶来。赵兴在车上警觉地注视着车外的动静……押运车中两个守卫中间坐着戴着黑色的面罩邹凯林,依然很安静。

管家说:“据方孝回来报告,他们的确是把第四辆车上的人乱枪打死了……但赵兴说那个人不是九爷!”

松林桥路是一条偏僻的公路,路边生长着的茂盛野草,在晨风中被吹得特别精神。方孝带着人也赶到埋伏地点。他低声对身边的人说,车一露头,就狠命地给我打,动作要快,要干净,老爷子吩咐了要死的不要活的,事成以后都有重赏。他静候着给自己送来一座赌坊的人。他当然明白老爷子杜一恒之所以要用一座赌坊来买老九的命,并非仅仅为了钱或者货,他是不能容忍那老九伤了他的脸面,让他在上海滩遭人笑话。同时这烟土买卖原本是见不得光的,一旦老九投靠政府,政府便有足够的理由来灭了他的青帮,这可是最大的隐患不得不防。

杜一恒吃惊不小:“这是赵兴说的?”

阎天也看了一眼头戴黑色面罩的邹凯林,示意司机开车。这边车队开出不久,在另一处待命的杨修远站在路上低头看了看手表,启动了另一支车队。

管家:“是,他亲自查看了现场,死的人是他的行动处的心腹叫小贾的……赵兴说咱们全被那鸟特派员阎天耍了!九爷根本就不在车上。”

赵兴的笑容显得更加神秘:“意外不意外的我也不知道,不过干我们这行的小心点总是没错的。”他笑着走向自己的车,脸色却逐渐阴沉下来。

杜一恒确实被这消息给打懵了,但毕竟江湖老道,他沉思一会儿转头对管家说:“你去见赵兴,就说我身体不舒服,派你去专程致歉……另外,备一份大礼给他……再加十根‘黄鱼’,算是补偿吧。也告诉他我会把犯错的兄弟送他处置。”管家不敢多话,领命而去。

阎天笑着:“副站长真是考虑周全,不过还真不知会有什么意外呢?”

杜一恒坐在花园的石凳上紧锁双眉,以他的江湖经验判断,这件事的复杂程度早已超过了他掌控的范围,这个老九惹的祸可真是不小。想到这儿他反倒轻松下来,看来会有人替他除掉老九这个不守规矩的家伙,便又优哉游哉地唱起来。

赵兴边说边瞥了一眼车中,后面的座位上人犯戴着黑色面套,一动不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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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兴说:“跟我就不用见外了嘛,都是为了公事,何况如此重要的人犯要真在上海地面上有个闪失可是担待不起的罪过,毕竟我才是这里的副站长嘛。”

阎天决定用小贾搞这出狸猫换太子的大戏时就预计到赵兴的反应。赵兴此刻正在办公室里指着他的鼻子骂:“阎天,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副站长?为了铲除异己,居然采用这种卑鄙手段?”

赵兴见状立刻快步走过去,阎天打开车门下来就笑说:“赵副站长,我说过不用劳你大驾的你还是来了,辛苦辛苦……”

阎天马上起身面带歉意:“你这话说到哪里去了……关于小贾的事,我也很难过。”

天空逐渐出现了鱼肚白,军统小红楼前的街道上,押送车队早已经在寂静中蓄势待发。赵兴站在自己的车外,不时向街道远处探头张望,显得有些焦躁了。两辆车悄无声息的出现在街角,驶来停在了车队前。

赵兴眼睛通红盯着阎天:“你不要跟我演戏了……这一切都是你策划好的,你现在很遗憾那帮人没有连我一起打死吧,想不到你平时斯斯文文的居然会这么狠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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阎天淡淡一笑:“副站长,小贾的死应该也不是我一人的责任吧。”

向亦鹏再次用鹰一般的眼神看着小册子又自语道:“这一步你早就算好了……只是你也忘了,跳进火坑固然不会冻死,但同样会被烧死的……”

赵兴有点诧异:“你什么意思?”

向亦鹏待在东亚大酒店的地下室里,再次仔细翻阅着邹凯林记录着秘密的小册子。一些时断时续的形象电光火石般在向亦鹏脑中慢慢浮现出来。他自言自语起来:“一个人会自己往火坑里跳么?行将冻死的人就会,因为这不是走向死路,而是自保。”

阎天冷冷地说一句:“他为什么会死得这么惨,我想你副站长应该比我更清楚!”

小贾本能反应地喝了一声:“谁?”空荡荡的房间里静寂得他都能听见自己的心跳,此外别无动静。他觉得响动是从窗边传过来的,站起身来走过去,手里捏住了掏出的手枪,可窗外除了摇曳的树影别的什么也没有,悻悻地刚一回头,一声闷响就让他倒在地上……2

赵兴一听这话更是怒上心头,但又骂不出口只好瞪着他好一会儿才说:“阎天,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立刻交出人犯来……否则……”

夜已经深了,赵兴的心腹小贾独自买了点酒菜,回到宿舍。副站长和特派员斗法,弄得他整日里东跑西颠,搞得自己也心烦意乱的。酒喝到一多半的时候,忽然就听到窗边有一丝似有若无的轻微响动。

阎天轻蔑地一笑:“否则怎么样?你不用指望这个,既然有了小贾的前车之鉴,我肯定不会把他交给你。至于上头问起来,我会亲自给戴老板解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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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兴此刻是真恨不得活吞了阎天却被他处处占住了道理,又反驳不得。而阎天字字句句之间都似乎在提示赵兴自己是知道他的“抢人计划”的,只好转身离开。他摔门而去的一瞬,阎天却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心里同样被一股冷风灌满,这场游戏似乎并不是如他预料般好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