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噢,你要是这么说,”她漫不经心地说,“一切都有价值。蒙提,对你来说,生活肯定有滋有味。你可以高高在上,你可以随心所欲。你现在难道过得不顺心吗,蒙提?”她的口气比较严肃了。“出什么问题了?难道是太顺利了?”
“十分惬意,”他一边说,一边看着她,“你知道吗,丹夫人,我有时觉得,有些东西真是太有价值了。”
她的同情让他的情绪好了一些。“嗨,不,”他说,“不是那么回事。你挺好的……我就是个自私的家伙。有时候,事情挺棘手,人们也非常固执。我这是在向你倒倒苦水。你不会蛮不讲理,也不会固执己见。你是个大好人,丹夫人,你能帮我不少忙呢!”
“你今天嘴不是一般的甜,蒙提,”她笑着说,“最近日子过得挺惬意的吧?”
“好了,蒙提,你这么殷勤,让我吃不消。我和你是患难与共的朋友。你有事只管说。”
“你今天上午看上去真美,夫人,”他开口说道,“谁和你比都相形见绌。”
“我来就是想找你帮忙的。我厌倦了那些该死的晚宴,你自己也知道,它们都差不多,一样的人,一样的花,吃的东西一样,聊同样的废话。谁在乎呀?”
蒙提让司机把他拉到他的俱乐部,但经过沃尔多夫时,他突然想起有些事要和丹夫人说说,于是让司机改道。过了一会儿,他就在丹夫人别致的居所里受到了接待。她穿着一件淡紫色的衣服。那件衣服轻盈而得体,轻轻摇摆着,甚至能让你看见它不断变化的阴影。蒙提打量了她一番,觉得她简直像画中人。
“好了,我喜欢它们,”她插话道,“毕竟举办那些晚宴的主意是我出的,毕竟我为办出花样出了不少力。我亲爱的朋友,你真是太不懂得感恩了。”
“那我就试试吧,老大。”比尔千恩万谢,这让蒙提难以转身走掉。当蒙提登上一辆出租车时,比尔说:“我会试试的,老大。说真的,如果你有啥事需要我帮忙,尽管说,我一定效劳。”
“嗨,你知道我说的什么意思。你和我一样清楚,我说的绝对是实话。那些晚宴太无聊了,这反倒证明它们很成功。你花的心思没白费,可现在我想干点儿别的。我们必须抓紧举办我们一直在商讨的舞会。还有游艇巡游,那也不能等太久了。”
布鲁斯特拒绝要钱,但拿回了他的手表。“留着吧,比尔,”他说,“你比我更需要钱。这够你改行用了。干吗不试试呢?”
“先办舞会,”她命令道,“我马上去看名片。我一两天就能准备好名单,恭候你的批准。你做了些什么?”
“你当时要是打一架,我就会留着它,”比尔接着说,“可现在留着它就没道理了。”
“关于重新装修雪利的公寓,佩廷吉尔有一些好主意。哈里森正在和你说的那个匈牙利管弦乐团的经理联系,他还发现人们十分乐意乘船旅游一下。我们还联系了那个军乐队来演奏舞曲,不过我把那个团的番号忘了。还有那个最近在巴黎引起轰动的女低音歌手,她将和她的首席男高音一起过来唱几段。”
“哦,你说的没错,就是那样。你能否赏脸和我喝一杯?那是你的钱,不过喝一杯也不错呀!我们已经花得差不多了,不过这里还剩一些。”比尔把一卷钞票递给蒙提。
“你肯定适合当领导,蒙提,”丹夫人说,“但就算把音乐和装饰安排了,那也只是个开头。那些安排是一流的,而只要你发话,我们就会给它们来个锦上添花。不用担心,蒙提。就这么定了。我们一起把它完成。”
“因为你心好,没有割破我的衬衫。”
“你真好呀,丹夫人,”他叫道,“你真是帮了我大忙了。”
“你真是好人,”比尔低声感谢道,“你为啥这么做,先生?”
“不用客气,蒙提,”她回答道,“等过了圣诞节吧,到时候我会把一切都安排妥当。其他人也许会戴上他们的纸帽子,披上粉红色缎带,但你可以向他们证明,事情究竟应该怎么办。”
在门外,那个摸不着头脑的劫匪见到了布鲁斯特。布鲁斯特热情地握了握他的手。
她提到了圣诞节。当他坐车前往第五大街时,他一直在想着圣诞节,害怕再次大祸临头。他以前从没为礼物头痛过,但这一年不同了。他立即开始盘算给他的朋友们送一大批昂贵的小玩意儿。就在此时,他突然有些吃不准他舅舅的执行人对这一举动的看法了。不过,在回复他的电报时,斯威伦根·琼斯告诉他,“只要是还有点儿人情味儿的人,都会认为给那些值得获得圣诞礼物的人送礼物是他的分内之事。”琼斯的话虽然不客气,但蒙提感到高兴。他现在知道怎么办了。如果他的朋友们想通过送礼物妨碍他,他知道和他们扯平的办法。有两个星期,他上午都是在蒂芙尼商店度过的,下午则到第四、第五大街古董店买古董,让那里的古董商心里乐开了花。他花了不少心思,买到了很多能巧妙隐藏其价值的小物件。他还是有品位的。他努力的结果就是,到了圣诞节前夜,就连那些拿着名片也想不起来蒙提是谁的人,都收到了意外的惊喜。
“不是比尔,警长。就在我的钱被抢之前,他和我在一起。他要是抢了我,我会知道的。在外面等我,比尔,我有话要对你说。我敢肯定,这里面的窃贼没有一个是昨晚抢劫我的罪犯,警长。”在比尔遵照吩咐出列后,布鲁斯特说。
事实证明,在礼物的问题上,他处理得相当不错。有那么几天,他花了很多时间读感谢信。感谢信挺多的。他们在表达谢意的同时,也隐约流露出一丝愧疚。格雷母女和丹夫人的感谢信朴实无华,令人愉快。有些“富人家的小儿子们”的感谢信就太过火了。朋友们还保留着两个星期聚一晚的习惯,目的是“用光”他们在“蒙提饭店”的“餐券”。德鲁小姐已经忘记了他。圣诞节过后他们相遇时,她给出了最为冷淡的夸奖。他曾经想,在那种情况下,他可以给她送一份贵重的礼物。但他为了求和而送的漂亮珍珠被退了回来,还附着“德鲁小姐的感谢”。他真的爱芭芭拉,她的这种做法伤了他的心。他向佩吉吐露了他的心事,佩吉的鼓励则让他得到了安慰。让佩吉建议他再试一次有些难,但她心里装着他的幸福。
“那挺难受的吧,比尔?”布鲁斯特笑着问道。比尔咕哝了几句,装出一副满不在乎的表情。布鲁斯特的态度让他大惑不解。有那么一会儿,他几乎无法呼吸,显然在倒抽凉气。
“这太不公平了,佩吉,”他说,“我曾经真的对她一往情深。我觉得我会和她断绝恋爱关系,离开纽约。”
“他昨天深夜被抓,遭到拘押,因为他不交代他都干了什么。”
“你要离开?”她的呼吸只是稍微顿了一下。
“认识比尔?”蒙提吃惊地问,“我当然认识,警长。”
“我打算租一艘游艇,到外面待三四个月。”
“你认识他,布鲁斯特先生?”警长问。比尔一脸绝望。
佩吉明显呼吸沉重起来。“你觉得这个方案怎么样?”他补了一句。他注意到,她的眼神有些惊恐,还有些怀疑。
“嗨,比尔,”蒙提愉快地打了招呼。比尔咬牙切齿了一会儿,但他的眼神却在恳求。蒙提心软了。
“我觉得你最终会混到济贫院里,蒙哥马利·布鲁斯特。”她大笑着说。
布鲁斯特在俱乐部有声有色地讲了他被“打劫”的事情,不过他没有讲述全部细节。听众中有个锐意改革的警长。于是,第二天上午,布鲁斯特被传唤到警局,去指认被抓到的“嫌疑人”。第一个嫌疑人长相粗野,布鲁斯特几乎一眼就认出了他是谁。没错,他就是比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