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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章 皇上来访

“清风现在是明目张胆地去了,有时候隔几个时辰就要去一趟。就连有些小师傅都说她会拍马屁呢!不过这庵堂里,除了月浊师太之外,其他那些老师太,似乎十分乐见其成。觉得清风是傍上了太后这样的参天大树,到时候好趁机把朗月庵也带入后宫主子们的眼里。”明音一向就是消息灵通,听得沈妩如此问,便将她事先打探到的消息全部说了出来。

“最近清风去太后那里还是很殷勤吗?”沈妩开口问了一句,脸上的神色稍微缓和了些,显然是心底有了主意。

提起清风这么点儿没出息的事儿来,明音的脸上露出几分不屑的神色来。明明沈妩已经事先交代过清风了,没想到这位小师傅竟是觉得皇贵妃对她不够好、不够热情,直接另谋了旁的出路,而且还找了主子的死对头。这不是吃里爬外么!

两人立刻就放下了手中的活计,快速地走到了沈妩的床边,脸上带着几分严谨的神色,就等着她下吩咐。

“她要作死本宫自然不会拦着,你们过来,交代些事儿给你们去办。就这两日,我就要看到结果,一定要扳倒清风!”沈妩冲着她们二人轻轻招了招手,脸上露出几分坚定和阴狠的神色。

“明音、明心,你们过来!”沈妩轻声唤了一句,眉头紧皱,显然在愁思着什么问题。

主仆三人凑到一起,小声地嘀咕了片刻。明音二人听得面红心跳的,显然这是一个十分刺激的计谋。

待送走了月浊师太,沈妩的脸上露出了几分深思的神色。她还有四个多月就要生了,临盆的日子一天天靠近,月浊师太又真的不行了,真的不能再拖了,必须解决掉清风。

“这是调动外头侍卫的令牌,记住这事儿要绝对保密,除了被调用的人,其余的要一概保密!”沈妩从枕头底下摸出一枚金质的令牌,上头雕刻着一个“令”字,显然是极其重要的东西。

这次沈妩和月浊师太说了很长时间,这位师太明显已经撑不了几日了,短短十几日而已,她的眼窝已经深陷下去了,面色也是极其憔悴。但是提起住持之位,却还是叹息连连,阻力太多,偏偏这位月浊师太还是个和软的性子,不想在最后的时日里因为这住持之位与其他的师姐妹闹翻。

这还是沈妩临行前一个晚上,皇上塞给她的令牌。可以任意支配外头的侍卫,在这个尽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女流之辈的地方,这些五大三粗武艺高强的侍卫,实在是太好用了。随便找来一个,都足以在黑夜之时杀死这些小尼姑。可惜沈妩虽然想着如此简单地解决一个人,但是这毕竟是佛门净地,而且她现在还怀着身孕,不好再背人命债,所以她也只有另辟蹊径。

沈妩每回都是宽慰她的心,实则待月浊走之后,她的眉头就紧紧蹙起,显然正如太医所说,月浊体内的寒毒已经快要爆发了。偶尔,她也会旁敲侧击地问询月浊师太,究竟看好了那个徒弟,这位师太显然十分纠结。她本人很看好为人刚直不阿的清月,无奈寺内的其他师太似乎偏向于清风多一些,这未来住持之位就一直悬而未决。

有了沈妩掏出来的这个令牌鼎力相助,明音二人简直就是如虎添翼,走路都能横着走了。她俩依照着沈妩的计划,先是去调集了四位武艺上佳的侍卫来。再把令牌一亮,那几个糙老爷们儿,也只有听她们两个宫女的话,特别是当那四个人对着令牌单膝跪地行礼之时,那感觉相当舒爽。

月浊师太最近的身子似乎有些不大好了,有几次过来瞧沈妩的时候,面色也越发难看,十分苍白。沈妩每每问起她的时候,都说浑身无力,偶尔还会没来由的打战,现在明明还是夏末秋初的时节,月浊师太身上穿的衣裳也是极其厚实,根本不可能是受凉了。

明心还有些不好意思,脸上带着几分和善的笑意。而明音则是轻轻扬起下巴,一脸的倨傲,暗想着这些人又拜倒在她的罗裙之下,男人什么的都不是好东西!

终于把皇上那尊瘟神送走了,明音几个才赶回了室内,只见沈妩躺在床上睡得正香,脸上的神情安宁。几个人对视了一眼,脸上露出了几分清淡的笑意,替她将薄被盖好,又将青帐夹好,明心留下来守着,其他几个都出去做自己的差使儿了。

“两人为一组,一组去抓人,一组去放火。两人行动之时,不得有任何的交谈,以免让旁人听到了牵扯主子头上来。你们都是皇上调集来的高手,功夫应该十分高强,想来一定能圆满完成任务,而不是中途失手吧?”明音言简意赅地分配着任务,到最后还来了个小小的口头激将法。

他一扭头便走了,李怀恩立刻小跑着跟了上去,一想起待会儿又得骑马,整张脸都皱拧了起来。

“放心吧,这位姑姑,一定完成任务!”那四个人从地上站起,领头说话的一脸严肃,冲着明音打包票。

齐钰依然冷着一张脸看向她们,最终冷声地说出了一句话:“记住朕之前所说的话,照顾好皇贵妃!”

不过他这一声“姑姑”着实让明音心头不快,她年纪还小呢!

最终还是明音看不过去了,推开李怀恩,踮起脚尖勉强够到了,替皇上束好了头发。她在女子中算是高个子了,虽然只比李总管高那么一点点。

用晚膳的时候,朗月庵总会凑在一处,不过今日左等右等,硬是缺了个清风没来。月浊师太又派人去找了,哪知道清风并不在自己的房中。

李怀恩又不好蹦跳着,生怕在皇上面前失仪。看着皇上那张近在眼前的俊脸,他真想一巴掌掴上去。皇上真是混账,只不过比他多了个鸟,就立刻变成了鸟人。

“这个清风,最近念经诵佛的越发懒散了,倒是跑别的地方儿勤快得很!”就连软性子的月浊都有些看不下去了,轻轻抬手拍了一下桌子,表示心底的愤怒。

齐钰并没有动,只是眼神示意让他替自己重新束好。李怀恩踮起脚尖,奋力地伸长手臂去捞那玉冠。无奈这个自认为一枝花的内监大总管,偏生是个矮子。而且皇上明显是因为之前的嗤笑而感到了屈辱,就是不肯低下高傲的头颅。

立刻就有人开口规劝,说什么太后找她,总不能不去,也不让人再去寻,免得打扰了太后用膳。

原本束着他的头发显得玉树临风的玉冠,此刻早已歪得不成样子,有些摇摇欲坠的架势。不过齐钰走得急,没怎么在意而已,现在经由李怀恩这么提醒,他才发觉这模样肯定是异常好笑的。

而众人口中的清风,其实早就从太后的院子里出来了,她也知道最近月浊看她不大舒服,所以尽可能的表现好一些。只是她刚出来转了个弯儿,后颈就被人猛地打了一下,直接晕了过去。那两个侍卫在她的身上点了两个穴位,确保她不会醒过来,便扛着飞走了。

李怀恩的话音刚落,齐钰就下意识地抬起手来,摸了摸头上的玉冠。当时走得匆忙,就这么来了,马车上颠簸了许久,刚过来就躺倒在床上睡了一个时辰,不乱才怪。

待到夜幕降临之时,第二组侍卫早就埋伏在了太后所住的后院外面。两人的手里头都抱着干草和柴火,将这些摆放整齐之后,便站在一旁等着。第一组的侍卫也拖着人急急忙忙地过来了,两组会合之后,先是将干草往清风的身上堆,其中一个侍卫性子急,直接踩着清风的身体,在干草和干柴上面轮流滚了几圈。

他还算是有良心地告诉了齐钰,顺带着将明音几人解救出来。倒霉催的,笑就笑呗,偏生还被这位难伺候的主子给察觉了。

清风的身上立刻就蹭满了干草的碎屑,另一个侍卫用打火石轻轻点燃了一把干草,待到烧尽了,用一旁的木柴挑了挑灰,直接往清风的脸上和衣服上抹去。

李怀恩趁着皇上背对着他的时候,没出息地笑了两下,然后迅速地整理好面上的神情,往前挪了几步,低声开口道:“皇上,您头上的玉冠歪了,奴才帮您整一下!”

待这些事情都做完了之后,才有三个侍卫分三个地方,将干草点燃铺在木柴上。而另一个侍卫将清风头上的尼姑帽子取了下来,直接往边上一扔,那地方要确保离火场近一点,却在短时间内不能被烧着,否则一切白搭。

皇上的面色一下子暗沉了下来,明音几个脸上的笑意也直接僵住了,原本偷笑的好心情,瞬间就降到了冰点。皇上的脸色好吓人,就像是抓到自己婆娘偷情的汉子一样。她们真的只是偷笑而已,没想着要怂恿皇贵妃偷汉子,真的,对天发誓!

太后正坐在床上,拉着许嬷嬷的手不厌其烦地说着清风又跟她说了什么,总是在憧憬美好的未来,皇上很快就会来接她回宫的。许嬷嬷一直很有耐心地听她说,眼睛下意识地往外面一瞥,竟是透过窗户看到了滚滚的浓烟,脸色直接变成了惨白。

但是未说完的话语,却一下子哽在了嗓子眼儿里,因为他看到了那几个宫女脸上的笑意,而且还是那种控制不住要痉挛的笑容。

太后疯疯癫癫地回了头,恰好看到外头黑烟阵阵,竟是直接赤着脚跑下了床,整个人都快要贴到窗户上了,脸上带着几分兴奋的笑意,竟是开始鼓掌欢呼。

“你们几个一定要照顾皇贵妃,知道——”齐钰似乎想起了什么,猛地回过头来,准备叮嘱明音她们。

“着火了,着火了!烧死沈妩那个狐媚子,烧死她!哈哈,要烧死她了!”太后像是魔怔了一般,忽然扬高了声音,冲着外面叫喊道。

几个候着的宫人,一下子瞧清楚皇上的模样时,整个人都愣在了当场。好在李怀恩反应快,立刻阻止了要往上面翘起的嘴角。不得了,皇上这模样简直要人命啊!

许嬷嬷又连忙冲了回来,一把拉住太后的手就往外面托拽。太后最近疯癫得越发严重了,都是清风那厮整日满口胡言,说起谎话来情绪激动得跟个疯子没区别。

“走吧!”皇上面色沉静地走了出来,语调清幽地说了一句,眼神示意李怀恩跟上。

每次只要清风过来,这院子里伺候的宫人们就都躲得远远的。这小师傅疯起来,简直跟路上那傻子没什么区别。许嬷嬷、穆姑姑和春风三人却是无法逃离的,确实受不了的时候,就只好轮流着看着太后。

李怀恩正纠结着要不要喊第二声的时候,听到里头有动静传出来,顿时脸上的神色一松,伸长了脖子等着人出来。

太后之所以如此喜欢清风,正是因为太后那种期盼回宫的情绪,和要将沈妩置之死地的心愿,只有清风会附和她,甚至有时候诅咒起人来,比太后还要恶毒。当然这在清风的口中不叫诅咒,而是预言。

看着她难耐地哼了一声,齐钰不想弄醒她,便轻轻摩挲了一下她的肚皮,立刻就从床上下来了,动作麻利地套上了靴子,大步走了出去。

太后对于那黑黑的浓烟,显然是极其兴奋的,即使许嬷嬷来使劲儿拉她,她也依然杵在原地不肯离开。双手还在用力扒着窗户的边缘,嘴里不停地说着“烧死沈妩”的话。

他的思绪渐渐清晰过来,伸出手来摸了摸沈妩的脸,动作尽量放柔放轻,不想惊扰到她的睡梦。手掌一路向下,直接摸到了她微微凸起的小腹上。掌心下面的触感是温热的,他的手掌刚搭了上去,沈妩就敏感地皱起了眉头,显然对于有人触碰她的肚子,沈妩还是非常不习惯的。

最终还是穆姑姑从外头冲了进来,与许嬷嬷齐心协力,才算是将太后拽了出来。春风已经带着人出去泼水灭火了,因着太后是被处罚着来到了朗月庵,所以她所住的院子外面,并没有多少侍卫看守着。一时之间,竟是抽调不出大量的人手去灭火。

齐钰虽然睡得熟,不过补了一个时辰的觉,明显精神很好,警觉性也很高。李怀恩这么一嗓子喊过来,他立刻便醒了过来。慢悠悠地睁开了眼睛,下意识地扭过头看向旁边,沈妩就安然地睡在他的身边,呼吸平稳,面容恬静。

最终还是穆姑姑跑去请求月浊师太,大半个朗月庵的尼姑冲上来,每人手里头都拿着木桶泼水,才算是浇灭了。

“皇上,该回宫了,否则宫门就要下钥了!”李怀恩大着胆子朝里头喊了一句,他方才踌躇了片刻,又想到明日一早还要上朝,从朗月庵这边过去,显然太引人注目,万一要是遇上哪个不长眼大臣的马车,那可真是想不引人注目都不可能了。

“呀,这里有个僧帽,是谁丢的?”其中一个小尼姑眼疾手快地将帽子从火舌中捞了出来,险些就被烧到了。方才大家都一心扑在救火上,没怎么在意这个帽子。

李怀恩的眉头紧紧蹙起,不耐烦的神色也越发明显,其他几个人自然也感到了他的焦躁,先前的玩笑话都收敛了起来,默默地陪着他候在外头。

她的话很快就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春风连忙凑了上去。那个小师傅正在翻弄着僧帽,见到春风凑过来,就伸出手来指着帽子的里层,柔声解释道:“这是清风师姐的帽子,我们每个人的帽子里层都绣着自己的法号,以免弄混掉了。你看,这里有两个字‘清风’。”

几个人说了一会子话,外头的天色越变越黑,李怀恩的脸上明显露出几分焦急的神色。里头一点动静都没有,难不成还要在这里睡一宿?若真是这样,皇上在皇贵妃榻上将就一晚,可是外头的侍卫和他可是没地方睡的,难道要在外头站一宿喂蚊子?

“咦,清风师姐的帽子怎么会在这里?”有人立刻就开口问了起来。

李怀恩的声音都有些哑了,偏生原本是尖声细气的,此刻即使有些哑了嗓子,也只会显得越发怪异,寻常人听了都觉得难受,更何况是小孩子。

“是啊,说起来,从用晚膳的时候,就没有瞧见她。倒是把帽子丢在了这院子后头,也不知道有没有看见火是如何燃起来的?”又有一个小师傅开了口,都是十三四岁的年纪,还是头一回瞧见好端端的屋子烧起来,难免有些害怕。

明语从侧屋里慢慢地走了出来,恰好听到他这几句话,脸上露出几分不以为然的神色。轻轻压低了嗓音道:“李总管,你小声些。方才你一进院子,就把大皇子吓哭了,方才在屋里,一听到你的声音,也哭个不行呢!”

秋季正是干燥的天气,最容易引起火灾了,所以每到这个时候,主持师太就要带领着庵堂上下的小师傅,去后山的河里挑水来,每日都要洒扫在地面上,保持着湿润。所以朗月庵还从不曾遇上大火,这还是头一回。

李怀恩一开口就是抱怨的话语,他苦着一张脸,真的像是要不行了的模样。

穆姑姑也过来了,她和春风自然不是那般好糊弄的。眼看着还有些没烧完的木柴,都是堆叠得十分整齐,显然是有人蓄意纵火。而且这清风早该回去了,听这些小师傅的话,却是一直没有见到清风,那么这个清风究竟去哪儿了!

李怀恩轻吸了一口气,压下心底不舒服的感觉。他向着明音甩了个白眼,气若游丝地回道:“咱家容易么?那一路上尘土飞扬,皇上恨不得让马车插上了翅膀飞到这里来。手里头那鞭子快抽断了,我也快被马给颠死了!”

两人并没有惊动旁人,而是把这事儿告诉了许嬷嬷,三人凑在一处商量着,最终决定不告诉太后,只等着先找到清风再说。

“我说李总管,你吐过没?若是没吐过赶紧到院子外头去,让人找个盆子等着,免得你吐了这里一地,到时候连清扫都不好弄!”明音可就没有那么客气了,一开口就要撵他出去,眼角上挑明显然是一副瞧不起他的样子。言语刻薄,显然是最近搬到朗月庵里来,没人让明音虐,她的嘴巴就有些欠了。

清风是在柴房之中醒了过来,天早已黑透了,她完全是被冻醒的。待到她站起身来要往外面走的时候,四周的环境都是伸手不见五指,她直接摔了两跤才跌跌撞撞地走出了柴房。

这人不会要死在这院子里了吧?主子此刻有了身孕,似乎若是遇上了死人不大吉利。要不要此刻就把李怀恩先拖出去,直接让那些小师傅念念经文超度一下,再放他进来?

门刚一打开,就听见不远处传来呼唤她的声音,几盏灯笼微弱的光亮,她看得十分清楚。

“李总管,好些了没?”明心递过去一杯热茶让他漱漱口,语气里带着几分轻微的担忧。

“我在这里呢,你们怎么都来了!发生了什么事儿,这么晚还不歇了?”清风抬起手招了招,高声喊了几句,立刻就把那几个小师傅招呼了过来。

李怀恩此刻的情形完全就是验证了一种状态,被虐成狗!

只是她这么一动,才发觉脖子后面痛得很,手臂和小腿上也隐隐作痛,不知是不是方才被摔的。

李怀恩和明音几个就候在外头,明音刚从屋子里面出来的时候,险些被李怀恩吓得尖叫出来。堂堂内监总管,早已没了当初的意气风发,惨白着一张脸,嘴唇发紫就差口吐白沫了,整个人都异常的凄惨狼狈。

“春风姐姐,找到清风师姐了!”还有人高声向着不远处喊了几句。

沈妩看他睡得这么沉,似乎也有些犯困了,直接歪倒在他的身旁,平躺着也闭上了眼眸准备一起睡。

待春风领着人找到了清风的时候,清风的意识还有些不清醒。几盏灯笼同时往清风的身上照过去,几个人都瞧见了清风身上狼狈的模样,脸上皆闪过几分讶然的神色。

他今日练习了半日的射箭,后来又往朗月庵赶,连午觉都没歇。再加上最近几日,有些心绪不宁,也没有休息好。此刻凑在沈妩的身边,鼻尖萦绕着她身上熟悉的香味,心情顿时一松,竟就这般沉沉地进入了梦乡之中。

只有春风轻轻抿了抿嘴唇,脸上的神情阴冷了几分。

沈妩立刻闭上了嘴巴,把一旁的薄被拖了过来,轻轻盖在他的身上。手撑着侧脸,就这么仔细打量着皇上。男人真是瘦了许多,她的手指轻轻摩挲着皇上的面颊,下巴上的胡茬都有些扎手了。似乎是真的累了,片刻之后皇上的呼吸声就变得平稳了下来,显然是睡着了。

“清风小师傅,你这身上怎的弄得如此多的稻草?你又为何待在这柴房里头?大家找了你好久,怎么都不出来?”春风冷声开口问道,她脸上的神色有些不善,语气颇有几分咄咄逼人的架势。

“都是女流之辈,要那么多的侍卫反而扎眼。”沈妩轻声说了一句,下意识看过去,却见身旁的男人刚躺下来,已经轻闭上了眼眸,显然是准备歇息的模样。

原本还嘻嘻闹闹,暗自问候着清风的几个小师傅,显然都被春风的突然发难给吓到了,直接闭上了嘴巴,一时不敢再多说一句话。

沈妩见他要上床来,便非常自觉地朝里面靠了靠,腾出足够的地方给他。

倒是清风被问得有些无厘头,她自己也不知道为何在这里,经由春风这么一提醒,她才低下头看了看自己。的确是满身的稻草,活像是从草堆里刚钻出来一般。

“太后那边可还安稳,要不要再加派人手?”皇上往她的身边凑了凑,直接脱了脚上的靴子,轻声问了一句。

“你的脸上怎么都是草灰?你刚刚有烧过什么东西么?”春风见她迟迟不开口,语气变得更加紧迫了几分,脸上的神色也是十分严肃,再次逼问道。

“花言巧语,巧言令色。”皇上最终说了八个字评价沈妩,原本要找她算账的意思显然消退了。

这回即使是有些闹不清楚状况的清风,也察觉到春风的不善。她本着息事宁人的态度,脸上挂上了几分温和的笑意,柔声道:“这位姐姐是怎么了?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儿,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会在这里。今儿与太后告辞之后,出来没走几步,就好像有人在背后打了一下我,然后我就晕倒了,等醒过来的时候就在柴房里了,竟然都这么晚了!”

齐钰原本气势汹汹的态度,一下子就偃旗息鼓了。他轻轻挑起眉头,冷哼了一声看向沈妩。沈妩抬起头,笑眯眯地看着他。四目相对,两人都在坚持着什么,这是经常会出现在他们之间的场景,最终还是齐钰败下阵来。毕竟沈妩现在可是有双身子的人,皇上属于单打独斗,自然赢不了。

她说完之后,还轻笑了几声,试图化解周围尴尬的气氛。不过这一切都是徒劳,春风依然是冷着一张脸,其他几个围在旁边的小师傅,也都面色不佳。她们虽然没经过什么争斗的事儿,不过眼前的情况明摆着就是清风有问题。

“不是臣妾要戏耍皇上的,是他觉得该逗弄一下父皇!”沈妩的眸光闪了闪,急中生智地抬手指向了自己微微凸起的小腹。

清风的帽子就掉落在发生火灾的附近,身上全是草屑,脸上和衣服上也都是草灰,明显就是焚烧什么之后留下来的痕迹。最重要的是,清风无法解释,她从太后院子出来之后,直到现在究竟去了哪里,又为何会待在柴房,这么久不出来,直到旁人来寻她,她才走了出来。

沈妩的眼睛陡然瞪大了,她是真的没想到,皇上会为了她的一封回信,直接来了朗月庵。因为气恼皇上在信中只写了一句话,幸好李怀恩机敏,把其他的废纸团也拿了来,否则她肯定也只回一句话。

“哎哟,我的好师妹哟,来快告诉师姐,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儿,你们要用这样的眼光看着我!”清风的面上也有些挂不住了,她只好抓住身旁的一个小尼姑,语气里带着几分亲昵和哄劝的意味,显然想弄清楚现如今的状况。

“爱妃过得可真是滋润啊,倒是朕瘦了!三天两头请太医,朕就想着先给你写封信,朕的信里面可是什么坏事儿都没说,倒是爱妃吃得跟头猪似的,回信的时候却像是被折磨得跟狗一样。爱妃,耍着朕好玩儿么?”男人的语气里带着几分不善,表情也变得有些扭曲。

那个小尼姑抬眼瞧了瞧对面的春风,见她没什么表示,才扭过头来对清风有些讷讷地开了口,低声道:“太后的后院着火了,火势挺大的,好多人提着木桶浇水才救过来。师姐,那火是不是你放的?”

齐钰瞧见她这副模样,不由得轻轻地眯了眯眼眸,显然有些不高兴。薄唇慢慢地抿紧,方才脸上缓和的神色也变得有些僵硬,似乎是被沈妩的话语触动着神经一般。

要么说性子单纯的人就是有些直白,这个小尼姑直接将心中的疑问提了出来,还让清风无法躲避,唯有正面回答。

“最近吃得多,的确是有些胖了。”沈妩下意识地抬起手,轻轻地摸了摸自己的脸,露出几分不好意思的笑意,不过嘴角上扬的弧度却代表着她的心情不错。

“当然不是!”清风先是愣了一下,根本没想到太后的院子会着火,扬高了声音急忙辩解。

沈妩下意识地看了看自己,的确是有些胖了。现在处于特殊时期,小厨房自是好鱼好肉地补着,她最近也特别容易饿,反正又不用再成日里想着以色侍君,饿了就吃,所以体重自然是增加了不少。外加离开了到处都是阴谋诡计的后宫,沈妩的心情也跟着变得开阔了,颇有几分心宽体胖的意味。

只是还不待她说完,月浊师太和许嬷嬷已经带着人过来了,两人的面色都不大好看。月浊师太更是如此,看向清风的眼神里甚至带了几分失望。

齐钰上下打量了她一眼,原本火急火燎赶过来的心情,稍微缓和了些。他慢慢地抬起手,放到了沈妩的脸颊上轻轻捏了一把,低声道:“胖了不少。”

清风的眼皮一跳,她立刻就跪了下来,低声道:“师父,你信我,那火真的不是我放的!太后在哪里,我要见她!”

皇上见她如此大动作,连忙伸出手来轻轻按了一把,让她重新靠回了床头。他轻轻抬了抬手一挥,明音两人就默默地退了下去,屋子里只还剩下他们二人。

“混账,现如今太后岂是你能见得?语气还如此随便,当真是敬酒不吃吃罚酒!太后对你那么好,你竟然恩将仇报,要放火烧院子里头的人!出家人慈悲为怀,你真是打出家人的脸!”许嬷嬷猛地出声训斥道,她的双眸瞪得鼓鼓的,看向清风,似乎要在她的身上剜下一刀般。

“皇上!”沈妩惊呼出口,身体立刻给出了反应,僵直地要坐起身,无奈挺着个肚子,行动就不是那么灵活了。

许嬷嬷没敢逼问究竟是谁指使的清风,毕竟这朗月庵里头,还住着另外一位主子。从火灾开始,就没有人敢惊动那边,皇贵妃那边也没派人过来,显然是不想招惹这种事儿。许嬷嬷不敢问,万一这清风真的说出了沈妩来,那可真不好收拾了。

她猛然间惊醒,一睁开眼眸就看到了齐钰坐在她的床边,正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一双星目带着几分繁复的情绪。

当务之急,就是想把这个清风弄走,反正除了太后之外,也没人稀罕她。

沈妩歪在床头昏昏欲睡,正是迷迷糊糊之间,她忽然感到一阵怪异。似乎旁边的明音停下了来回扇动的扇子,明心也停下了揉捏她的腿,甚至外面孩子的嬉戏声都没了,一切太过安静。

面对许嬷嬷如此严厉的话语,月浊师太不由得长叹了一口气。她挥了挥手,低声道:“清风,你犯了这样的大错,原本应该交由太后处置,但是许嬷嬷不想让太后费神,也不想我们朗月庵丢了颜面。就把你这逆徒交由本门处理,出家人慈悲为怀,你却做出如此伤天害理的事情来,这朗月庵你是不能再呆了。从此刻起,清风被逐出朗月庵,永远不许入内!”

主仆三人都十分闲适的模样,外头不怎么热了,大皇子就被奶娘抱到了外头戏耍。明语陪着他抓球玩儿,大皇子“咯咯”的笑声十分清晰地传了过来,孩子稚嫩的声音传到耳里,似乎一直渗透到心底,让人的心情蓦然地变好了许多。

在这样的夜色之下,月浊师太的声音显得十分低沉,或许是她也到了油灯枯尽的时候了,说话的时候还带着几分轻喘,不过听起来却更多了几分沧桑的味道。

明音就候在旁边替她打扇,一丝丝凉风袭来,沈妩倚靠在床头,手里拿着一本话本正在悠闲地看着。明心就跪坐在她的腿边,伸出手来不轻不重地替她揉捏。

“不,师父,不要!我要见太后!”清风还在不甘地哭闹着,早就有宫人冲上去拉扯住她,这可是许嬷嬷在路上就交代好了的。

傍晚时分,沈妩早就赖在了床上。夏日的天气十分炎热,好在现在太阳已经落山了,周围闷热的天气也稍微变得凉爽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