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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 拉弓射箭

感受着这马车的一路狂奔,不时磕到小石子上,不断地引起了震动。沈安陵暗自想着,这位封世子似乎有暴走的预兆,待会子他会如何报复?自己是要留下胳膊还是要留下腿,甚至一条命都搭在那不知如何传出来的流言之中?

封逸把沈安陵往马车上一丢,将赶车的车夫扯了下来,自己朝车上一跳,拿起鞭子便朝前头的两匹马身上抽了两下。马车立刻就飞快地往前走,沈安陵双手扶住车壁,才勉强稳住身子。

马车猛然停住了,沈安陵还没反应过来,车帘已经猛地被掀开了,然后一只手伸了进来直接把他扯下了马车。

沈安陵没有多少犹豫,便直接走到他的面前。哪知他还没站定,衣领的前襟已经被人抓住了。封逸直接猛地一扯就把他往马车上拖,身后跟着的两个小厮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封逸带来的侍卫给拦住了。

他还没反应过来,忽然“叮”的一声,一把锐利的匕首便扔到了他的脚边。

沈安陵对于还能见到这位封世子,感到无比的惊诧。脸上的惊讶也只是稍纵即逝,细细一想又觉得合情合理,任谁自家妹妹的名声若是被外人毁了,都会想着前来寻仇的,更何况是这位脾气火暴的少将军。

“娶我妹妹,和割掉裤裆里的宝贝进宫当太监,自己选一个!”封逸冲着他努了努嘴,脸上一副不耐烦的神情。

“小子,过来!”封逸手臂交叉在胸前,就这么大剌剌地站在门口,语气阴冷地冲着沈安陵说了一句话。

沈安陵虽说不是什么目光短浅之人,但是被人这么吓唬,还是头一遭遇到。果然先前他预想的逼婚桥段,还是发生了!

只是沈安陵这内心的纠结没几日,就又被人堵住了。来人正是几日前刚见过面的封逸,这个皮肤黝黑的男人,脸上的神色越发阴沉难看,看见沈安陵出来,就像是见到了仇人一般。

“这么看着我作甚,我们封家虽是世家大族,不过告诉你一句实话,封家人实际上都是土匪霸王!得不到的就抢,抢不来的就毁掉,眼不见心不烦懂不懂?我家幺妹多好的姑娘,正值婚嫁年龄,媒婆都快把门槛踩塌了,自从跟你扯上关系之后,侯府里都不见提亲人的踪影了!”封逸这几句话倒是说得异常顺溜,想他幺妹在他心目中那就是遭人疼的,怎么就瞎了眼瞧上这傻小子。

沈王爷见他仔细思考之后还是摇头,心里头的火气更甚,肝火一旺他就想着该去怡香阁了。直接甩手走人了,单独留下沈安陵一人纠结。

虽说这小子长得好看点,脾气好了点,本事儿也有点,不过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啊,怎么偏要挑上他!封逸虽然猜不出封茜的心中所想,但是为了小妹的幸福,他还是愿意豁出脸来的。

他的脑海里很快便闪过了封茜的背影,立刻就摇了摇头。阿妩虽然很重要,但是他不能把封茜的亲事牵扯进来当作筹码。

“这的确是安陵思虑不周,待明日我好好查查究竟流言是从哪里传出来的,到时候一定会给封姑娘一个交代!还请——”沈安陵总算是回过神来了,暗自想着难怪文臣武将总是爱互掐,瞧瞧这根本就说不到一处。

沈安陵若是认定了一件事儿,就很难更改,无论旁人怎么劝。沈安陵一听沈王爷提起沈妩,心头又泛起了一丝犹豫。正如沈王爷所说,若是他成了北定侯府的乘龙快婿,那么沈妩在后宫里,无形之中又多了一道助力。

“查个屁!”还不待沈安陵说完,封逸就打断了他的话。当然不能让沈安陵去查,因为这流言就是从北定侯府传出去的。

“你真是要气死我啊!总之我也不管了,以后这未来儿媳妇要不是北定侯府的嫡姑娘,你就别带进家门了!直接扯上你那先进门的妾,三人该上哪里就去哪里,别在我面前晃悠,也别耽误了你妹妹大好的前程!”沈王爷冷哼了一声,面对沈安陵,他这个做父亲的虽然甚少关心,不过脾性却还是了解的。

小妹就是被惯坏了,胆子大得很,还美其名曰逼状元郎就范!这不就是耍阴招么?封茜肚子里究竟有多少鬼主意,封逸最清楚了。

沈安陵想起那日停驻在湖边的倩影,心里头不由得一软。又有些淡淡的愧疚涌了上来,毕竟那日纯粹是个误会,还把她一个姑娘家牵扯进来,险些辱了好名声。

“流言都传出来了,你查到了又如何,已经无法改变了。我爹知道这事儿之后,直说若是沈世子来提亲,一切皆好,若是不来提亲,为了杜绝这种有辱门风的流言,绝对要把小妹送去尼姑庵做姑子去!你到现在还给我摆谱呢,我小妹要是去当了姑子,我头一个就饶不了你!”封逸继续怒骂道,从见到沈安陵之后,他就每一句好话。

沈安陵一下子抬起头来,脸上带着几分不赞同的神色,他低声道:“爹,人家北定侯的姑娘还不一定愿意呢。您这贸贸然前去,不是硬逼人家么?得先瞧瞧姑娘家的意思,免得到时候惹来不快。”

沈安陵一听说封茜因为这件事儿,竟要受这样大的委屈,心里头的愧疚又增添了几分。他最终还是答应了封逸,尽早去提亲,并且在封逸匕首的逼迫下,发誓要一辈子不让封茜受委屈。

“改明儿挑个黄道吉日,带上聘礼去北定侯府提亲!”沈王爷见他不反驳,脸上的神色稍微缓和了些,直接冷着声音下了决定。这流言都传成这样了,再不去提亲当真是说不过去。

封逸咂了咂嘴,瞧着沈安陵认真发誓的模样,心里乐呵呵的。嗯,这傻小子其实还不错,幺妹的眼光依然那么毒辣。

沈王爷训斥起沈安陵来,倒是一点不含糊。总归是他养的儿子,再怎么有出息,他也是训得的。沈安陵只是紧抿着嘴唇,眉头轻蹙,脸上露出几分思考的神情,却并不接话,显然有他自己的考量。

待他刚回了北定侯府,就被封茜派人请了过去。

哪知正是这几句话,把沈王爷给惹恼了,他猛地扭过脸来,异常愤怒地注视着沈安陵,扬高了声音呵斥道:“你个小兔崽子,我这副倒霉样儿还不都因为你!你说说你既然相中了北定侯府的嫡姑娘,还扭捏个什么劲儿,让外头那些人不死心地找了那么多的媒婆来,空欢喜一场。要是我家有姑娘要找你说媒,就这副吊着人口味的德行,早把你腿打断了!”

“哥,他同意了没?”封茜见到封逸的人影,立刻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有些急切地问道。

“爹,您以后早些回府休息,别再去那些乌七八糟的地方了,免得又被皇上抓住把柄!”沈安陵瞧见沈王爷这副模样,以为他是因为皇上今日的训斥而忧愁着,便轻声劝慰了几句。

“废话,老将出马哪会有失败的时候。你就等着做美娇娘吧!”封逸抬手拍了拍封茜的头顶,脸上露出几分灿烂的笑意。

“唉!”沈王爷一路叹息着回了王府,直到进了沈安陵的院子,抬头看了看天,又是一声长叹。

封茜松了一口气,唇角上扬也跟着露出了几分欢愉的笑容,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又急忙问道:“你没打他吧?可不带屈打成招的,我宁愿嫁不出去,也不要你打他啊!”

下了朝之后,沈王爷特地跑去吏部替沈安陵告了假,然后便把自己的儿子领回家了。

“得了,我打他做甚,一根指头就能捏死他。况且临走之时,你千叮咛万嘱咐的,我能不听你的话打他么?”封逸似乎有些累了,朝一旁的椅子上一坐,对于封茜的问题不由得甩了个白眼过去,语气里也颇有几分不耐。

沈王爷立刻回神,连忙下跪求饶。皇上不由得抬起手轻轻捏着眉头,脸上露出几分无奈的神色。对付这老匹夫,连打板子都不管用了,谁让他皮厚呢!

这还没嫁给沈安陵,就处处帮着他,日后总有哭的时候。

说说这酒囊饭袋一般的沈王爷,是如何生出淑妃和沈安陵的。啧啧,多好的儿女啊,竟有这么个不争气的爹!

不过这椅子还没捂热,封逸就被北定侯爷叫过去狠狠地骂了一顿。至于原因,当然是他没分寸地带男人进府,害得妹妹名声受损呗。可怜封逸,想要保着好哥哥的地位,就得替妹妹这些阴谋诡计顶缸,反正从小到大他都当替罪羊习惯了!幺妹本来就是他宠大的!

“沈爱卿,你这又是为了怡香阁里的哪位姑娘黯然神伤呢?朕问你话都听不见,身上是不是又痒了,想挨板子了?”齐钰轻吸了一口气,脸上不耐的神色更甚,显然已经处于爆发的边缘了。

沈安陵的亲事很快就定了下来,沈妩对于自己这个未来嫂嫂倒是知之甚少。不过既是沈安陵自己上门提亲的,她也就无须担心。

沈王爷每天被灌得烂醉如泥,清晨上朝之时,总会接收到皇上白眼一枚,外加语言人身攻击数句。因为他实在是像个酒鬼,偶尔神志不清,齐钰问话都反应极其迟钝。

今年夏季的天气虽然十分燥热,但是由于大皇子年岁小,无法舟车劳顿,所以齐钰直接取消了避暑之行。经常去锦颜殿看沈妩逗孩子。

当他回了沈王府,则是更加难过。那些媒人虽然不来了,谁敢跟北定侯府抢人啊,里头随便一个男人出来,都能把旁人一家挑了。不过沈王爷的应酬却是越来越多,好多人都指责他,既然有了嫡长儿媳,为何还遮遮掩掩的,害得众人请媒人上门,险些把北定侯府的人给得罪了。

这都七月了,大皇子也满八个月了。别人家的孩子到了六个月大,基本上就能独立坐着了,但是大皇子的平衡性很差,左腿几乎不能使用,仅靠一条右腿,往往刚坐起来又会往一边倒过去。

沈安陵真是百口莫辩,一起共事的同僚,每日只拿着暧昧的小眼神往他身上飞,跟带了一把刀似的。毕竟北定侯府这位嫡姑娘,名声甚好,而且家底丰厚。祖祖辈辈出来的男儿都是将军统率,皇上倚重的良将纯臣。就连齐钰这样的难搞皇帝,遇到封家的男儿,偶尔还会客气地称兄道弟,足见封家的雄厚根基。

沈妩便找了个大球给他,让他抱住了平衡着自己的身体。齐钰每回来了,都是直接躺到床上,沈妩便会把大皇子抱在他的面前,让皇上看着大皇子抱着球摔来摔去。偶尔他会好心地扶上一把,大多数都是看这个十分安静的孩子,跟怀里的球一起摔得满头大汗。

沈安陵这几日过得颇不如意,就像是火上浇油一般的状态。也不知怎的,那日他被绑去了北定侯府的消息,竟然一下子就传遍了整个京都。不过却是传得半真半假,只说他上了北定侯府的门,还隔着屏风与侯府小姐说了话,颇有几分私订终身的意味。

“阿妩,这娃他身上都是汗,抱走吧,贴在朕的身上很难受!”齐钰轻轻扬高了声音喊道,语气里带着几分不满。

她刚刚派出去送客的心儿原本就长得貌美,而且体态轻盈,十分规矩。一看便知是大家贵族里培养出来的丫鬟,就从这个丫鬟就能窥见其主子脾性,肯定是比这丫鬟要强上百倍。封茜岂会白白让这个机会从手中溜走,既然沈安陵已经成为了她未来夫君候选人,封茜自然不会放过这只鲜美的大肥鸭,只等她开弓射箭将他纳入囊中了!

沈妩就坐在殿内的椅子上,她手里捧着碗绿豆汤,根本一动都不想动。大皇子在内殿,所以冰块放的并不多,生怕将他冻到了。这也就苦了皇上和沈妩这两个大人了。沈妩听到男人的控诉声,不由得抬起头,瞥了一眼。方才她把大皇子抱过去的时候,正好离皇上比较近。所以在大皇子不停的摔倒过程之中,身后的齐钰自然成为了最好的人肉垫。

“这你就不用管了。”封茜不由得撇了撇嘴,脸上露出几分狡黠的笑意。她方才让心儿送沈安陵出去,可是有几分用意。

“咚”的一声闷响,大皇子坚持不懈地坐起来之后,又是直接栽了下去,这回他的大脑袋恰好砸到了齐钰的脸上。

“还有,你知不知道男人皆好色。你不露你俏脸给他看,他怎么迷上你啊!”封逸一提起来,心里头就有火气。这好容易才见一次面,好么,封茜连个脸都不露,当真让他白忙活一场!

内殿里猛地寂静了一下,就连外面吵闹的蝉鸣声似乎都顿了一下。沈妩也愣住了,她完全没想到大皇子这么会摔,一旁的奶娘连忙走了过来,匆匆忙忙地将大皇子抱走了。

封逸对于封茜的表现,明显也是十分不满意,一开口就一改以往说一不二的性格,碎碎叨叨倒像是讲价大娘似。

哪知却忘了拿他的大球,大皇子便不干了,一下子哭喊起来。直到那个球再次被塞到他的怀里,他才止了哭声。

封逸对于如此会变脸的幺妹早已习以为常,轻嗤了一声,才低声反驳道:“我又怎么了?我可是都按照你吩咐来的,先对他晓之以理,然后再绑上车,并且告诉他是我自作主张要带他进府见你。坏人都我做了,你还想怎样?明明这个诡计就是你想出来的,还偏偏要当个仙女似的,背对着他。”

齐钰的面色十分阴沉,他的鼻子恰好被砸到了,到现在还抽着疼。他抬起一双沉郁的眼眸,直勾勾地看着沈妩,慢慢地冲着她勾了勾手指。

“哥哥,这次见面险些就被你毁了!”封茜有些不满地开口,不过语气里倒是撒娇意味十足。

“过来。”男人的声音压得有些低沉,眼眸轻轻眯起,带着几分蛊惑的意味。

直到沈安陵身影消失不见了,封茜才猛地转回身,脸上带着几分娇嗔神色。

沈妩轻轻地挑了挑眉头,端起桌上的碗慢慢地喝了几口绿豆汤。然后抬起头来,冲着齐钰摇了摇头。

“封姑娘不用挂怀,告辞了!”沈安陵再次拱了拱手,便在那丫鬟带领下往外走去。

“臣妾不过去,两个人挤在一起热得很。”她的声音里带着几分明显的不情愿,而且面对此刻的齐钰,她心里有几分怵得慌。

伴随着她话音落下,立刻就有一位娇俏的丫鬟走了出来,规矩十足地冲着沈安陵行了一礼,并且低声说了一句:“沈世子,请。”

男人一旦用一种沙哑的嗓子跟她说话,就有要发情的前兆。这么热的天,就连靠近都热得要死,更何况是要剧烈运动。她根本就提不起一点兴致来。

“沈世子,让你看笑话了。真是对不住了,既然是误会一场,就这么作罢了。芯儿,送沈世子出府!”封茜再次放缓了声音,和声细气地对沈安陵说道。

齐钰瞧着她不配合的模样,不由得紧紧蹙起眉头,脸上露出几分不满的神色。

“哥哥!”封茜语调稍微扬高了些,显然对这个兄长感到一阵无力。

“你知道朕让你过来做什么吗,你就如此的不愿意!”齐钰猛地从床上坐起,声音里透着几分质问的神色,眼神里也带着警告。

他早就猜到了这副场景,明明都不是什么好人,摆什么好人谱!

沈妩正热得很,听见皇上如此逼问的语气,她的心底也闪过几分焦躁。她伸出舌头舔了舔略显干燥的嘴唇,再次开口的时候,便带了几分赌气的意味。

“我说小妹,你回头看他一眼啊!瞧着到底中不中意,哥哥好给你安排措施啊!”封逸轻哼了一声,听着他二人的对话,顿时觉得胃部涌酸水出来,牙都被酸掉了。

“做什么都不要紧贴在一起,热得很!”沈妩的口气有些不善,她秀气的眉头始终紧蹙着。

“没有事儿,能得姑娘夸赞,我深感荣幸。”沈安陵冲着她背影拱了拱手,脸上带着几分和气的笑意。

齐钰的目光越发深沉,他重新躺了回去。气氛一时有些僵持,候在门外的明音不由得擦了擦额角的汗水,暗自想着最近这些日子,淑妃娘娘都忙于照顾大皇子,对皇上可不是一般的冷落。这回好容易皇上愿意要亲近一回,淑妃娘娘竟然摆出这副嘴脸来。

沈安陵一听这声音十分悦耳,而且封茜三言两语便解释清楚了,并没有封逸所说那种暧昧情愫。沈安陵安心的同时,对这位封家姑娘倒是有几分刮目相看。

果然还是被皇上惯坏了,连点分寸都不想着拿捏,直接开始甩脸子看了。

“沈世子,真是对不住,家兄一向随性。他也只是听我说了几句,毕竟你博得此次殿试头筹,我便在他耳边念叨了几句,要他也好好学学文才,哪知他竟把你绑了来!”封茜声音越发柔和,她低低地向他致歉,却不曾转过身来,始终背对着他。

“李怀恩!进来!”皇上忽然扬高了声音,猛地喊了一声。

封逸不由得冷哼了一声,对她的警告置若罔闻,直接转身坐到了石凳上,显然是不准备理会他二人的说话了。

候在外殿的李怀恩,听到这声震天吼般的呼唤,连忙丢下手头的活计,连滚带爬地走了进来。临进来之时,他冲着明音瞧了一眼,明音对他做了一个“祝你好运”的表情。李怀恩不由得心肝一颤,方知里头的两位主子又要作死了。

封茜脸上闪过几分不快,却又很快隐去。她低声道:“哥哥,你怎么又如此鲁莽?小心爹爹知道后,扒你皮!”

“皇上,叫奴才何事儿啊?”李怀恩匆匆走了进来,一下子跪倒在地,冲着齐钰行了一礼,声音里带着几分小心翼翼。

“小妹,我把人带来了。虽然你不跟哥哥说,但是哥哥也知道,你是留心了这小子。赶紧转过头来看看这沈家世子,看完了好死心!”封逸猛地扬高了嗓音,急声地催促道。

他明显察觉到内殿的气氛有些僵硬,皇上侧躺在床上,眼神森冷地看了李怀恩一眼,然后又把目光投到了沈妩的身上,带着几分笃定的意思。

封逸就这么推搡着沈安陵到了后花园,只见自己幺妹背对着他们,倩影窈窕。他再扭头看了看身边沈安陵,不由得咂了咂嘴巴。瞧这小子有多傻,还认为自己聪明呢!幺妹若是嫁给他,当真是一朵鲜花要插牛粪上了!

李怀恩察觉到皇上这样的眼神,不由得抖了两下。皇上这是又要做什么?他忽然就感到有一个惊天大折磨,要向他袭来!

“让哥哥把人带过来吧!”封茜低声吩咐了一句,她面对着湖面,低下头看了看湖中的倒影,觉得自己周身并没什么差错,心里头才算是安定了些。

“带着人去把寒玉床抬到锦颜殿里来,越快越好,淑妃快要被热晕了!”皇上的吩咐声紧接着而来,带着几分不容置疑。

封茜嘴角轻轻上扬了几分,她轻吸了一口气,将脸上狡黠的笑意收敛得干干净净,变成了一副惊诧和歉疚的神色。

李怀恩整个人都愣住了,果然是一个晴天霹雳。即使寒玉床十分凉爽,但是这一路要搬运过来,这不是要人的命吗?寒玉床此刻在龙乾宫,离锦颜殿可不远啊!

“姑娘,世子爷带来个男人进来了,听说是沈世子。”一个丫鬟匆匆跑了过来,脸上带着几分焦急神色。

不过面对皇上的吩咐,即使李怀恩心里头不愿,也只得认命地应承下来。李怀恩是笔直地抬头挺胸进入内殿的,结果却是垂头丧气步履蹒跚地走了出来。

封茜脸上的烦躁才尽数褪去,涌上几分满意的神色。她从衣袖里将锦帕掏了出来,慢慢地擦干净手指上的尘土。封家那是将军产地,虽说她是一介女流,武艺什么一窍不通,骑射方面确是十分了得。特别是这射箭,当今北定侯爷曾经夸过,她若是男儿身,定能百步穿杨!

听到皇上的吩咐,沈妩明显愣了一下。那寒玉床传闻是极寒之地出产的寒玉所雕成的睡床,寒凉无比。之前曾听皇上炫耀过,不过也只是远远地瞧上几眼,并不曾触碰过。如今皇上却要把这宝贝抬到锦颜殿来,沈妩的心里不由得冒出了诸多疑问来。

这回倒是没有砸到水面上,而是直接把一只野鸭砸进了水里。顿时一片惨叫连连的鸭子声,湖面上野鸭纷纷扑棱起翅膀,飞散到四处。湖面上也重归平静,一只野鸭的身影都瞧不见了。

“皇上把寒玉床抬过来做甚?臣妾又受不住那样的寒凉。”沈妩因为心头的好奇,便轻声问了一句。

她把石头拿起来,隔着半空对着湖面上比画了几下,然后再次使了全身力气扔了出去。

哪知床上的人翻了个身,平躺在床上,甚至还翘起一条腿来搭在曲起的膝盖上,十分惬意。但是对于沈妩的问题,却是置若罔闻。

不过飞了几步,又浮在水面上,头碰头表现出一副相亲相爱的场景。封茜眉头皱得紧,她再次挑了个石头,放手中掂了掂,这回她可是专门挑了个大,显然分量很重。

沈妩不由得撇了撇嘴巴,知道他是在为方才自己的语气不好,而心里堵得慌。不过又拉不下脸来劝慰,就想着总之等那寒玉床搬来了,就能知道皇上究竟有何用意了。

现在还未到夏季,所以并没有莲花开放,不过水面上野鸭倒是成双成对地游着。她慢慢蹲下身从地上捡起石块,猛地一扬手便投进了水里。顿时水花四溅,不少野鸭都被惊得飞了起来。

过了小半个时辰,李怀恩才苟延残喘地爬了进来,后背佝偻着,整个人像是刚从水桶里捞出来一般,全身都是汗。

北定侯府中,封茜正坐在后花园石凳上,手撑着下巴有些心不在焉地看着远方。她轻轻蹙紧了眉头,似乎有些烦躁情绪涌上心头,便站起身来走到一旁的莲花池旁。

虽然这寒玉床的确不需要他亲自上去抬,但是这一路上走走停停,他得寸步不离地跟着。那些抬床的小太监们更加可怜,明明外面的天气就快要将人烤化了,偏偏那寒冰床要冷死个人。一边是炙热,另一边是冰寒,险些被冷热冲撞出神经病来。

沈安陵露出了几分苦笑,看样子这位少将军打心底里讨厌他,不过是为了自己疼爱的幺妹,勉为其难地走了这一遭。

瞧着李怀恩这副狼狈的模样,齐钰嫌弃地皱了皱眉头,不过心思已经不在这上面了,只是挥了挥手让他退下了。

封逸在战场上,也算是诡计多端,但是回了京都,却极其不愿意猜度人的心思。他觉得麻烦,此刻瞧着沈安陵这副模样,就知道这位心思缜密的状元郎,可能又要逐一将北定侯府上下人都估量了一下。

寒冰床面积较大,主殿这边放着碍事儿,便被放到了偏殿之中。齐钰直接起身穿鞋,几步便走到了沈妩的身边。

封逸明显是有些焦躁了,他是在军队里长大的男儿,即使北定侯府在京都之中,算得上百年世家。不过府上男儿大多擅长打仗,怕遇见的就是像沈安陵这种舞文弄墨的。

沈妩放下手中抱着的茶盏,抬起头来有些傻愣愣地看着他,不知道他究竟要做什么。男人慢慢俯下身来,冲着她勾了勾嘴角,脸上露出几分阴冷的笑意。

封逸一瞧他这模样,便轻轻挑起眉头,似乎有什么烦心事儿一般。他抬手摸了摸后脑勺,脸上露出几分不耐的神色,急声道:“就说不能跟你这种满肚子花花肠子的公子哥儿打交道,我刚说什么,你就开始胡思乱想。绑你去府上,是我一个人主意,幺妹并不知晓。她只是随口提了你一句,我便放心上了,想着把你绑过去给她看一眼,她要是看上你,那是你天大造化,她若是对你死了心,那正好万事大吉!”

沈妩的心底“咯噔”了一下,暗想着肯定是有不好的事情要发生,只是还不待她有所反应,男人的双臂已经缠了上来,直接将她从椅子上掐了起来,猛地朝上一甩,就把她扛到了肩头上。

沈安陵脸上神色有些复杂,如果真是这般,那可就不好办了。既然可以绑着他去,那么逼迫他娶了那姑娘也在封家人正常的思考范围内。

“皇上,这是要去哪儿?您先放臣妾下来,臣妾自己走过去!”沈妩下意识地就要挣扎,嘴里面开始小声地叫喊着。

他话音刚落,沈安陵脸上就闪过几分惊诧的神色。只听闻封家男儿走四方见识广,不拘小节,难不成封家的姑娘们也是如此放荡不羁?直接让兄长绑男人回去见面?

都怪这天气热的,让她大脑不正常地竟然顶撞了皇上,现在报应就来了么!

封逸听了他话,连忙摆手摇头,脸上露出几分不以为然的表情,轻轻扬高了声音道:“不是我要见你,你这副身板还不够我两拳头打过去。是我幺妹要见你!”

“啪啪!”哪知男人并不开口回话,而是抬起手就对准了她的屁股,狠狠地扇了两巴掌。

沈安陵脸上露出一抹无奈的笑容,他清了清嗓子,低声道:“难得北定侯府的人瞧得上我,封世子若是想请我去做客,只要知会一声,安陵自当拜访,何须如此兴师动众使这非常手段?”

沈妩立刻就闭上了嘴巴,皇上已经扛着她出了内殿,外面守候的几个宫女都看到了这副场景,不由得一脸惊悚地目送着二人的背影。

“对不住了,今儿我是一定要将你带回府上,为了避免你挣扎受伤,所以还是禁止了你的行动。现在你能说话了,如果要叫喊的话请便,毕竟我手下没个轻重,万一把跟在你后面的那两个小厮弄死了,可就不好了!”那人说出来话虽然极其无赖,但是脸上神色却十分坦荡,丝毫没有感到羞耻的地方。

李怀恩正拿着锦帕替自己擦汗,已经拧干了三回,每一次都是滴滴答答的汗水。待他看到皇上扛着淑妃出来的时候,心里涌出一阵无力感。皇上让抬着寒玉床,无非就是要哄淑妃娘娘开心,可怜他们这帮人在大太阳地里,晒得跟条狗似的,直吐舌头。

待沈安陵被扔上了车,那人才在他肩膀处轻轻一点。不过他身体依然不能动,不由得挑了挑眉头,有些不解地看过去。

到了偏殿,寒玉床已经被人摆好了位置,齐钰直接将肩头上的人往床上一放。立刻床上的寒凉之气就直逼而来,甚至有侵入骨髓的预兆。沈妩惊呼了一声,连忙站起身来开始跳脚,似乎想要跑下床去。

整个大秦能坐得起这样奢华马车,并且姓“封”的人家,也就那么一家了。当今北定侯就姓“封”,并且北定侯府世代出武将,瞧着一见面就对他动粗的这个男人,可不就继承了封家人君子先动手后动口的祖训么!

还不待她迈出脚步,整个人已经被皇上的手一把捞住了,然后男人强壮有力的身体就压了下来。她的后脑勺撞到了寒玉床上,发出一声闷响,沈妩轻吸了一口气。

那个男人一路上始终笑嘻嘻,插科打诨倒是一把好手,就没几句正经话。沈安陵就这么被他带了出去,直接往一辆马车上走。那马车上面用金线绣了一个大大的“封”字,沈安陵轻轻眯起眼,瞧见了那个“封”字,心底才安定了下来。

整个后背如此贴近寒玉床,当真是像坠入了冰窖一般,四肢都开始发麻僵硬。

两个小厮虽是心中诧异,当着男人面儿,却又不好问出口。况且沈安陵是背对着他们,二人自然瞧不见沈安陵脸上那惊诧神情。

“爱妃方才说太热了,不想腻在一起。那么此刻不热了,要不要紧贴在一起呢?”齐钰的大腿一下子夹住了沈妩乱踢的两条腿,整个人在她的身上慢慢磨蹭着。

沈安陵身后跟着两个小厮,虽然都会些拳脚功夫,可是男人手法太快,他们根本没有瞧清楚。此刻看到沈安陵与那人勾肩搭背模样,心里头还甚是奇怪,什么时候世子与这野蛮人如此相熟了?

沈妩已经冻得开始打哆嗦了,男人的身体很热,几乎是下意识地她就立刻伸出双臂紧紧搂住他的脖颈。腰肢也慢慢抬起,只想着与这股热源贴得更加紧密。

那个男人话音刚落,有力的胳膊就搭上了沈安陵肩膀,顺势勒住了他的脖颈。直接跟勒小鸡似的,把他往前带着走。沈安陵全身都不能动,只有被动地身体前倾,然后两条腿在那男人带动下朝前迈着步子。

齐钰已经不需要沈妩说出来,此刻也明白了她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