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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慢性毒药

“行了行了,还杵在这里作甚!既然姝修仪都替你求情了,朕就不再追究了,没有第二次!”齐钰冷声地开始撵人,李怀恩一脸的悲愤难耐。

李怀恩听到沈妩的话,脸上露出惊诧十足的表情。他没想到沈妩竟然这般说他!现在仔细一琢磨,这书八成就是姝修仪收起来了,此刻却把罪责全赖在他的头上。姝修仪,您真不仗义!

他一下子从地上站了起来,哀怨地看了一眼沈妩,又转过身去瞧了一下齐钰,最后一扭身跑了出去。那急速狂奔的模样,像是也不再害怕皇上治他的罪一般。

听着沈妩劝慰的话,齐钰脸上暴怒的面色明显缓和了些。

不过片刻,屋子里便传来了女子轻柔的吟唱声,让人心底一阵舒坦。当这熟悉的歌声一响起来,众人便知又到了皇上听小曲的时候了。说实在的,这还是头一位在皇上面前展露歌喉的妃嫔了,最重要的是来回就那么一首歌,皇上还听得乐呵呵的。可见,他对姝修仪爱得深沉!

沈妩瞧着他脸上那如丧考妣的神色,最终还是不忍他替自己受过,便轻叹了一口气,低声对皇上说道:“皇上,这事儿虽然全赖李总管。但是他平日里对您一直服侍周全,只这一件事儿没办好,就算了吧。若是皇上还想听那首《送别》的话,也不用再找书了,嫔妾已经会唱了!”

瞧见李怀恩是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明音便凑了上来,轻声道:“李总管,您这又是怎么了?要不要把你不开心的事情,说出来逗我开心一下?”

“姝修仪,您替奴才说句话啊!要不然皇上真的会弄死奴才的!”李怀恩直接跪着转过身,双膝撑着地对着沈妩的方向跪行而去。

面对明音这样的问话,李怀恩的脸色更加暗沉。有其主就必有其仆,瞧瞧明音这刁钻的模样,活脱脱就是被姝修仪给带坏了!

李怀恩想到这里,便下意识地偏过头瞧了一眼沈妩,这不看还好,一看他的心中便警铃大作。姝修仪的脸上露出几分同情的、庆幸的神色,当她对上李怀恩的视线时,便立刻闪躲般地移开了。

李怀恩冷哼了一声,怒瞪了她一眼,便扭过去不理会。即使心底有火,也不好冲着明音发。

他也不知道那书究竟去哪里了啊,姝修仪躺在这里休养,他总不能派个人进来,日夜不离地守着吧。

明音此刻可不是龙乾宫的小宫女了,而是姝修仪身边的大红人儿,他自然不好仗着身份高些来压制她。

“奴才罪该万死,当时书册放上去的时候,的确是一本都不少。奴才亲自清点过的,还请皇上恕罪!”李怀恩连忙低声求饶,脸上带着几分苦不堪言的神色。

明音讨了个没趣,抬手摸了摸鼻尖,便站在原地不说话。

李怀恩一听原来是书丢了,先送了一口气,待听清楚书名的时候,脸色又立刻暗沉了下来。的确,那本书就相当于皇上的命疙瘩一般,有时候肚子一人翻看,脸色都会变得好看许多。

沈妩这边是一片缠绵悱恻,沈娇那里就是一片水深火热了。她是直到很晚了,才有太医想起来这位已经被罢黜的妃嫔,提着药箱过来,替她诊治。

齐钰猛地转过身,将手里拿着的《三字经》一下子扔到了李怀恩的脚边,冷声问道:“朕让你派人好好收拾这一摞书,为何那本《地方童谣两百句》不见了!你让姝修仪待会子照着什么唱歌?”

“里头的骨头断了,需要静养,不能乱动。尽量吃些流食,少喝水,不然很麻烦。”来诊脉的太医还算仁德,依然态度温和地诊治,匆匆开了一张方子,就让小宫女送去司药司那边抓药了。

李怀恩一听他这语调,就吓得腿软,连滚带爬地进来了,也不敢走近,只立刻行礼,低声道:“皇上有何事?”

太医的话只是含糊带过,他并没有仔细说清楚。一开始沈娇还不以为然,当晚实在是太饿了,便忍着疼吃了一个馒头。伙食质量虽然下降了,但是管饱还是有的。又大口地喝了两碗飘着几片菜叶的青菜汤,这才算是吃饱了。

“书呢?李怀恩!”齐钰找得满头是汗,都没发现那本书,气得脸色都泛白了,他极其愤怒地扬高了声音,冲着外面喊了一句。

只是到了晚上,她便受罪了。早就想解手,可是此刻在外面守夜的人,几乎已经睡死过去了,根本不理会她的叫喊。好不容易才叫起来,她却连动都不敢动,只是干瞪着眼。

躺在身后的沈妩有些心虚,那首歌她已经连续唱了好几日,恳求着皇上换一首。皇上竟像是着了魔一般,硬是不同意,于是她便自作主张地把把那本书给扔了。

那一晚她极其难熬,直憋到凌晨了,她才咬着牙让人搀扶起来。好容易解决了,她却痛得浑身冒汗,泪眼婆娑。

但是悲剧发生了,那本书册不翼而飞了,任齐钰翻遍大大小小的角落,就是没瞧见。

药喝了好几日,身上的疼痛却是一点都没有缓解,相反脑子里还晕晕乎乎的,每日清醒的时间倒是不多。太医也不再来了,一直秉持着皇上所说的,只要不死就好。身边伺候的宫人们,也越发倦怠了,很少让她喝水,饭菜也只有很少的分量。

“阿妩,你既然如此不喜欢看《三字经》的话,就换成唱童谣吧?前几次唱得挺好的。”皇上边说边从她的侧腰上坐起,随意地穿上鞋子,就往书架上寻找那本《地方童谣两百句》。

不过这司药司的宫女,倒是极其负责,每日必定把熬好的药端到跟前来,看着沈娇喝完了才离开。

这会子如此冷遇他,是伤好之后,继续让他用五指兄弟解决生理需求的节奏么?齐钰一想到这里,就感到整个人都不好了,浑身皱缩一下,他再也不要捏痛自己的兄弟了!

可惜这么一碗药的时间,也拯救不了沈娇。如此几日的冷遇,倒是把一个几日前还如花似玉的娇修容,生生折磨得不成人形,瞧着都甚为可怜。

齐钰偏过头来,瞧了她一眼,脸上露出一副不满的神色,像是觉得沈妩今儿一直在敷衍他。顿时心底高昂的情绪就有些低落,英气的眉头紧蹙,他暗自想着:前几日不是还好好的么?性格缺陷已经十分不明显了,而且还有好转的迹象。

经过这么几日的休养,沈妩是吃得好、睡得香,除了遭受皇上的压迫,每日《送别》不离口之外,一切都是那么惬意安然。

“皇上既然觉得错了,那就去抢吧!后宫里,应该不缺梨子吧?”沈妩懒得和他纠缠,只是有些诧异地追问了一句。

这日,皇上和沈妩在榻上下棋,棋盘上黑白双方紧咬住对方,显然是旗鼓相当。沈妩的腿已经能弯曲起来了,只要不碰到脚腕,她就不会再喊着痛。

沈妩听了他的话之后,是彻底醒过来了,哪里还睡得着。亏他想得出来,连这点都要质疑!

两人正聚精会神地盯着棋盘看,暗想着要如何才能把对方逼进死胡同。忽然李怀恩匆匆忙忙地跑了进来,脸上带着几分焦急的神色。

齐钰一脸的不满,紧皱着眉头似乎在认真思考,究竟要不要抢。

“皇上,皇上。”李怀恩边跑边急切地呼唤着皇上,脸色有些苍白,似乎是被什么吓到了一般。

皇上晃了晃手中的书,低声道:“朕七岁的时候,母妃怀上九弟。朕十一岁的时候,母妃离世。后来朕就带着九弟一起在后宫里生存,九弟幼时性子比较倔强。如果按着上面所说的四岁就要让梨,若是他不让,难道朕还要跟他抢么?”

齐钰从冥思苦想之中回过神来,有些不满地看向李怀恩。如此没规矩地喊叫,李怀恩又不是个新入宫的小太监。只是他刚瞧了李怀恩一眼,脸上不耐的神色就已经收敛了起来。

“那皇上就说说这话错在哪里,嫔妾洗耳恭听!”沈妩强打起精神,瞪大了眼睛看过去。脸上带着几分嗔怒的神色,似乎若是皇上说不出什么道理来,就要冲上去咬他一般。

李怀恩的面色十分阴沉,齐钰知道定是出了什么大事儿。

对于她这种敷衍的态度,皇上明显十分不满意。直接扬起了手中的书,就往她那张柔嫩的脸上招呼。沈妩立刻被拍得惊醒了,困意慢慢散去。

“皇上,姝修仪。”李怀恩好容易才停下脚步,声音里却是带着剧烈的喘息,显然跑得急了,他慢慢地平息了一下,才再次开口道:“宫里头方才传来消息,瑞妃娘娘没了。这夏日天气热,恐怕遗体存不了几日,太后让您赶紧准备回宫呢!”

“这句话主要讲得是尊老爱幼,爹娘都是这么教孩子的,有何错处?”沈妩轻声地嘟哝了一句,算是回应皇上的话。

李怀恩的话音刚落,整间屋子里就陷入了一片死一般的沉寂。瑞妃竟然没了!!

此刻听到皇上又要发表高谈阔论了,她勉强地睁开眼眸,睡眼惺忪地瞧过去。书上的字还有些迷糊,她不停地眨眼睛,才勉强瞧清楚那句话。

齐钰的眼神微微一闪,脸上露出几分诧异的神色,显然是没想到身居高位的瑞妃,竟然会死了。他们临行前,这个霸道嘴巴厉害的瑞妃,还生龙活虎地和人打架来着。

沈妩已经昏昏欲睡了,看了大半个时辰的三字经。越看越让她觉得,自己跟这些名士大家相比,简直就是一个失败的人,满脑的害人思想,满肚子的防人之道。

沈妩的脸上也露出了几分惊诧的神色,她从来没想过,浸淫后宫多年的瑞妃,竟也会就这么没了?而且太后那边传递消息的时候,连句像样的说法都没有,只是催着皇上赶紧回宫,显然这其中必有隐情。

“阿妩,你瞧这句‘融四岁,能让梨’,从小朕就觉得这句话是错的。”齐钰倚在沈妩的侧腰上,呈一种平躺的姿势,他轻轻扬起手中的书,手指着那句话给沈妩瞧,脸上露出几分不满的神色。

“先把太医找过来。”齐钰的脸上很快便恢复了常态,他挥了挥手,打发身旁的小内监下去找太医。

有时帮她捏捏腿,有时又去翻箱倒柜找一些幼儿读物,躺在床上与沈妩一起读着,偶尔还交流一些心得。

李怀恩通传完消息之后,见皇上并无多大的反应,便也跟着平静了下来。他轻咳了一声,慢慢地退到一边。

花会的举办失败,再加上洛阳地方官不少人受牵连,这几日几乎没人再敢来烦扰皇上。齐钰索性乐得清闲,只每日抽出两个时辰批阅奏折,其余一律陪着沈妩。

“阿妩,该你走棋了!”齐钰的目光重新回到了棋盘上,轻声对着她说了一句。

因为沈妩的腿伤成这样,皇上自然是不敢与她同床的,但是又不想分开睡,就让人另外搬了一张床放在内室。

沈妩回过神来,将手中捏的棋子放到了棋盘上,两人继续厮杀。

皇上不久之前刚下旨,罢黜了几个洛阳的地方官。其中有一个从四品的官员,直接被抄了家,搜查出不少罪证,全家流放。当然这倒霉的人,就是前几日与沈娇联系的人。

太医很快就过来了,不过皇上和姝修仪在走棋,他也不敢打扰,只是垂手立在一旁。

明音二人也只有连连点头应承了下来,这一下午折腾过去之后,皇上回来用晚膳的时候,才带来几个消息。

“啧啧,爱嫔的棋艺果然高超,朕应对着都有些吃力。这盘和局吧!”皇上边说边抓起他那边的几颗棋子,朝棋盘上一丢,脸上露出几分赞赏的神情。

“最近把几个小宫女都看住了,谁都不许和别宫的人太过频繁地接触,免得又被算计上什么。本嫔都成这样儿了,若是谁被暗算了,本嫔可救不了!”沈妩肃着一张脸,拿捏着强调训话。

沈妩的眉头轻轻挑了一下,她方才分了心,已成败局。却没想到皇上愿意和棋,看样子心也不在此处。

明音则是一副龇牙咧嘴的模样,似乎随时要扑上去,殴打明心一般。皇上若是调了人过来,却不通知她,只能代表明音这个往日的龙乾宫奴才,已经失宠了。皇上不再信任她!

“朕问你,依着姝修仪脚上这伤,此刻能赶回京都么?”齐钰捧起一旁的茶盏,轻轻地抿了一口,冷声地询问着一旁的太医。

沈妩一想起这些,就不由得颤抖了两下。这事儿一定不能让皇上知道,否则她一定会死得很惨。

那个太医连忙往前站了一步,慢慢地弯身行礼,轻声回复道:“回皇上的话,姝修仪脚上的伤已经出现发痒的症状,证明慢慢愈合。不过伤口毕竟较深,还是不能太过颠簸,所以坐的马车应该比较平稳才行。连着赶几日的路程是没有大碍的!”

沈妩甚至能猜到皇上会如何嘲讽她,爱嫔,再叫你作啊!既然这么想弄伤自己,那索性两条腿都别要得了!

对于他的回答,齐钰慢慢地点了点头,显然十分满意。

齐钰有那么无聊么?若是这事儿已经被他知道了,估摸着方才他替沈妩按腿的时候,就不会那么动作轻柔,更不会小心翼翼的。恐怕直恨得连她的两条腿都直接扯断了吧?

“成,若是赶路的话,朕会派人把你安排在朕和姝修仪的马车之后的一辆车上,到时候若是出了什么问题,随传随到。”皇上拍案定了下来,吩咐完太医之后,便挥了挥手让他退下。

她这话一出,其他两个人便都扭过头看着她,那犀利的眼光像是能杀死人一般。沈妩和明音头一回有了十足的默契,异口同声地道:“不可能!”

“李怀恩,让各人准备东西,明日一早便出发!”齐钰这回又把李怀恩叫到面前来,敲定了回宫的时间。

安静了片刻之后,明心还是不放心,眉头始终就没松开过,最后她想到了最坏的打算,语气有些弱弱地道:“那万一要是皇上的人呢?”

当这个消息传来之后,各人都忙碌了起来。原本还有好几日才是归期,忽然提前了,不少人都匆匆忙忙地收拾行李。洛阳是个富饶的地方,街市上极其热闹,所以不少人的行李都增添了一倍的东西,要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收拾好,当真是有些困难。

呵呵,姝修仪,“过河拆桥”这个成语就是为你制造的!

明音和明心也带着几个小宫女,连夜地收拾东西。好在沈妩这腿坏了,几乎没有看到什么好风景,更没有出去逛街,所以行礼并没有增加,只是按照原样收拾回去即可。

明音和明心下意识地对视了一眼,默契十足地闭紧了嘴巴,谁都没有开口。

皇上和沈妩躺在一张床上,两人皆是平躺着,只是各盖各的锦被,中间还留有一小段距离。

沈妩丝毫没有遮掩她心底那点无耻而龌龊的想法,非常简洁明了地表达了她的意愿。语气里是十足的理所当然,一点愧疚之意都没有。

灯已经灭了,沈妩却睡不着,她瞪大了眼睛看向帐顶,脸上露出几分怅惘的神色。她记忆中的瑞妃如何死的,她都已经不记得了,只是希望这一世不要弄得不明不白才好。

沈妩脸上的笑意停了一下,然后偏过头看向明音,脸上闪过几分狡黠,轻轻地耸了耸肩,低声道:“怎么可能?你把本嫔想得也太好糊弄了吧!她连下毒这种事儿都敢做,只一心要来到本嫔的身边,肯定有更大的阴谋,把她放在身边,我只怕寝食难安哟!”

“唉——”沈妩长叹了一口气,兴许是想起自己以前的死,心底有些惆怅。

“若是云溪办到了,修仪真的准备把她调过来么?”一直没开口的明音,满怀着好奇心问道。

“叹什么气,不吉利。”身旁的男人立刻就开口了,声音压得有些低沉,但是因为两人睡在一起,倒像是在耳边悄声呢喃一般,带着几分磁性。

这种下毒之事,当然是要找身边的亲信来做,委任一个不相识的宫女,有可能么?但凡有脑子的,都不会相信云溪所说的话。

沈妩有些失笑,头一回听到叹气也不吉利的。她将胳膊伸出锦被之外,小心翼翼地翻了个身,看着黑暗之中皇上的侧脸。窗外的月光有些倾泻进来,只能依稀瞧到他侧脸的轮廓。

原本要实施这个计划,就必须买通太医或者司药司的宫女,此刻有现成的。不用白不用!即使到时候云溪被抓住了,若是供出沈妩的名号来,也不会有人相信。

“瑞姐姐去了,皇上会舍不得么?”沈妩手摸着下巴,忽然就开口问道,语气里带着几分好奇。

沈妩的话音刚落,她就轻笑出声了,显然十分满意今儿有人送上门来。沈娇如此暗算她,她自然不会让沈娇好过。既然在行宫这里要留着命,只要能喘气儿就行,无论是迷幻剂还是慢性毒药,都可以一一来过。

其实话一出口,她就有些后悔了。方才那番问话,几乎是出于自己的本能,无法控制一般。只是心底非常想知道罢了,兴许是透过瑞妃的死,来忖度上一世她死的时候,皇上是怎样的心境。

沈妩却是不以为意,脸上反而带着几分愉悦的笑意,见到如此炸毛的明心,轻声地安抚道:“莫着急,原本我的打算,就是要在行宫里,给沈娇下迷幻剂或者慢性毒药。这会子有了旁人代劳,何乐而不为呢?等着坐享其成便是!况且若是云溪失败了,也怪罪不到本嫔的头上!”

“不会,到目前为止,这个世上只有朕的母妃离世之时,朕舍不得过。”兴许是此刻偏暗的环境,又或许是那几分倾泻到他身上的月光太过柔和,竟让他这般毫无防备地将心底的话告诉沈妩。

明心此刻是火急火燎的,浑身不好受,因为担心沈妩,嘴里面说出来的话就有些失了分寸。

他说这番话的时候,丝毫没有犹豫,显然对瑞妃,是真的没有一丝舍不得和留恋。沈妩的眸光暗了暗,心口一凉,明明告诫自己不要期待,却总是忍不住带有了希望。

待人走远了,主仆几人的面色才逐渐产生了变化。明心和明音皆是一脸不解的神色,明心更是焦急万分,直接急切地冲着沈妩说道:“修仪,您都没查清楚她的底细,就敢让她去给沈娇投毒?这也太冒险了!到时候若是传到皇上的耳朵里,真不知会如何惩治您呢!”

毕竟两个人生活在一起那么多年,即使是个畜生,也该培养出感情来了。

云溪慢慢地站起身,冲着沈妩行了一礼,便弓着腰退了出去。

“皇上对瑞姐姐印象最深的地方,在哪里?”因为皇上方才的表现,沈妩的胆子也大了些,直接开始将心中好奇的问题都抛了出来。

“成,一切就看你的表现了。”沈妩轻笑着回了一句,脸上的神色始终半温不火。

齐钰轻皱着眉头,细细想了一下,然后才无奈地摇了摇头道:“朕对她印象最深的就是,朕不喜欢她,朕不喜欢聒噪的女人。”

沈妩挥了挥手,示意明心站回来。对于云溪能答应下来这件事儿,她似乎有些意外,轻轻地挑了挑眉头。

沈妩微微愣了一下,不由得翻了个白眼。皇上有一副钢铁铸造的心肠,刀枪不入,即使是知道了瑞妃的死讯,一开口却也没一句赞扬的话。

“奴婢愿意,能替姝修仪分忧是奴婢的福分!”云溪再次磕了一个响头,回应的话语掷地有声,脸上的神色也慢慢变得坚定起来。

“若是硬要从她身上,找出一点朕喜欢的地方。那便是得理不饶人!至少不会随便就吃人亏,不过现在从她已经离世看来,这唯一的优点,也面临着要消失的下场。”齐钰再次开了口,不过话依然不好听,浑身长了刺儿一般。

云溪依然跪在地上,一把推开明心伸过来的手,那锭银子就这么摔落在地。

沈妩赌气似的翻了个身,不想用力过猛,竟是直接动到了脚腕。于是她立刻吸了一口气,僵直了身体不敢乱动。

明心得了吩咐,便立刻走上前来,从衣袖里掏出一锭银子,就要往云溪的手心里塞。

“赶紧睡吧。哪儿那么多废话!”皇上显然是察觉到她的不对劲,便深处一只手臂来,搭在她的腰上,慢慢地将她翻了个身,两人脸对着脸。

沈妩见云溪迟迟不敢接话,脸上露出几分意料之中的笑意,冲着一旁的明心轻声道:“明心,拿些赏银给云溪,多谢她替本嫔把足袋送回来!”

男人的手臂搭在她的腰上,就一直没有拿下去。沈妩轻轻闭上了眼眸,准备入睡。

明音和明心并不懂药理,自然不知道沈妩单独说出这两位药是何用意。不过瞧着云溪被吓成了这样,也能猜出不是什么好药。

待第二日清晨,车队就准备好了,直接出发。沈妩被皇上勒令只能躺在里面的榻上,上面铺了好几层厚毯子,十分柔软。却也生生地将她逼出了一身汗,沈妩便有些不乐意,情绪带着几分暴躁,耍了一回小性子,根本就不理会皇上。

沈妩的话音刚落,云溪慢慢恢复常态的面色,再次失去了血色。沈妩方才举例子的这两味药材都是带有毒性的,的确很好混合在开的方子里面,适量的可以救人命,若是用多了就是慢性毒药了。

齐钰也知道她难受,拼命地让人送冰进来,还得放远些,免得真的冻着她。不过这冰融化快得很,哪里能坚持多久。直到最后,沈妩折腾得睡了,才算是作罢。

沈妩伸手撩了撩发髻,脸上带了几分甜腻的笑意,轻轻地歪了歪头,像是在认真思考一般,最后才轻声道:“比如关木通、细辛这样的。本嫔对这些药材都不大懂,你看着办好了。云溪如此聪慧,定是知道本嫔的意思,这药材的事儿就交给你了!”

太医每日都要被传召好几回,身旁带着个司药司的宫女,随时探查沈妩脚腕上的伤口,究竟恢复得如何了。

云溪抬起衣袖,慢慢地擦了擦额角渗出的冷汗,脸上惊恐的神色慢慢消散了,再次变得谨慎而严肃起来,低声道:“修仪想要加哪几味药,奴婢会着手办的。”

跟在太医身后的,恰好就是云溪。她看见沈妩,好几次想张口搭话,但是皇上就在身边守着,一直没找到机会。

沈妩这么一解释,原本惊慌失措的云溪,就稍微镇定了些。毕竟沈娇所做的事儿,早已传遍了整个行宫,沈妩要找她算账也是意料之中的事儿。

自始至终,沈妩都很少跟她说话,只是偶尔有要注意的地方,她才会询问云溪。

沈妩“扑哧”一笑,方才阴冷逼迫的神情,消失得干干净净,瞬间转变为亲切的笑意,她柔声道:“云溪,你想哪里去了。沈娇可是本嫔的亲姐姐,本嫔怎么可能会害她。即使我和她之间有仇,也不会要她那条命的,只是让你加几味药而已。不是要她的命,而是让她没那么快好起来,多受些罪罢了!”

沈妩对云溪,虽然是一副不理不睬的模样,其实她的注意力一直都放在云溪的身上。她在悄悄地观察云溪,每当皇上往这边瞧的时候,云溪都会下意识地低一下头或者扭过脸去,不去看皇上。

谋害沈娇的话,她是不敢的。

表面上看起来像是无意的举动,但是次数多了,就惹起了沈妩的怀疑。为了验证她的猜测,她会经常性地突然开口叫皇上。一直专注地替沈妩换药的云溪,每回都扭过头去,还有好几次因为太过突然,手一抖竟是碰到了沈妩的伤口。

“她是要被打入冷宫的,若是死了,皇上肯定要派人查的!”云溪苍白着一张脸,语气急切地说道。

好在沈妩此刻已经能忍住了,她总要咬紧牙关憋住,暗自在心底鄙视自己。想要摸清云溪的底,此刻还要自己来遭罪。

一旁的明心和明语也怔怔地看着沈妩,心脏猛烈地加快了速度跳动着。姝修仪说过在行宫时,不好要沈娇的命,但是这下药又是怎么回事儿。

马车行进已经有几日了,因为沈妩的腿脚不便,每次到了驿馆,皇上还是下令休息的。今晚便可到京都,太医带着云溪刚下了马车,皇上便盯着沈妩看,脸上带着几分似笑非笑的表情。

内室里一下子变得安静起来,透着一股子诡异的气氛。云溪抬起头,直愣愣地看向她,脸上带着几分不可思议的神色,像是遇见鬼一样,眼神里透着几分恐慌。

沈妩的目光还追随着云溪的背影,待她回过神的时候,已经被皇上抓了个正着。

“其实也没有多难,太医开药的药材,不少都是在司药司配置的。不如你替沈娇的药材里头,多放几味药,你看如何?”沈妩淡然地开了口,语调波澜不惊,丝毫没有什么起伏。

“从什么时候起,爱嫔竟然对着一个小宫女感兴趣了?比关注朕的时间还长,只要她来了,朕就相当于不存在一般,爱嫔连个眼神都舍不得给了!”齐钰的语调微微上扬,话语里带着十足的调侃意味,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她看,似乎要将她的答案逼迫出来一般。

沈妩瞧着跪在地上的人,脸上露出几分冷笑。云溪周身都带着几分欣喜,脸上的表情更是摆足了忠心耿耿的模样。

沈妩秀气的眉头轻轻蹙起,她在心底暗自责怪自己不谨慎,却也无可奈何,也唯有想法子应对。

云溪直接没从地上起来,依然跪在那里,听到她这句话,脸上相反带着几分喜色,轻轻扬高了声音道:“修仪请尽管吩咐,奴婢定当竭尽所能!”

“嫔妾觉得那小宫女有些奇怪。”沈妩思考了片刻,才轻声开口,脸上带着几分纠结的神色。

“一切还得看完你的表现,才能决定是否把你调进锦颜殿!”沈妩冷声打断她的叩头,脸上的神色变得严肃起来。

齐钰听得她如此说,不由得轻轻地笑出声,拿起桌上的茶壶亲自倒了一杯茶,递到了沈妩的手边。

沈妩听着“咚咚”的闷响声,足见云溪磕头是用了几分力气的。

“给朕说说,有何奇怪的地方?”齐钰见她精神好些了,心底便存了捉弄她的心思。她此刻愿意说,他自然也愿意听。

她的声音里带着几分急切和激动,像是知道了天大的喜讯一般。头碰地不停地磕着头,这副略显失态的模样,倒与之前的淡然有着天差地别。

“其实嫔妾是嫉妒了,那个小宫女对于皇上的存在,可是很敏感呢!无论皇上做什么、说什么,但凡你有一丁点儿要靠近她的意思,她就会立刻躲避。有人说若是喜欢一个人,才会在意他。那个小宫女如此在意您,嫔妾就想,这宫里头是不是又要多一位妹妹了!”沈妩半真半假地开着玩笑,脸上随时一副言笑晏晏的表情,心里却是越发忧愁。

云溪一听沈妩说这话,就知道是有希望了,脸上立刻露出了几分柔和的笑意。她连忙跪下来磕头,低声道:“奴婢谢修仪收留!”

这个云溪,究竟是有何目的?原本只以为是有人派她到自己面前监视的,此刻瞧来,云溪似乎更在意皇上。难不成是要通过她来接触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