呜呜呜!这是我听过的最美妙的话语。我谄媚地笑着,立即打开记事簿,连同鹅毛笔一起递给他,用十二分诚恳的声音说:“那个,先生,您的联系方式?我一定会尽快还给您,明天中午如何?我到这边来,您在这附近工作吗?”
也许他怕我再这样下去会以头撞桌自问,不过更可能是他怕我这个精神病会有更出格的举动,为了自己心脏的安全,他终于很无奈地打破了刚才的宣言,“我来埋单!”
他视线轻飘飘地扫了一眼毛茸茸的鹅毛笔,眉头微微一皱,身子向后仰去,我立即干笑着把记事簿和鹅毛笔收回去。
一切的证件都在钱包里,没有任何书面文件可以保证我话语的真实性。我看着桌上的东西,用力敲了自己的脑袋一下,喃喃自语:“为什么我不用公司发的记事簿和笔?”
我握着笔,打算记录,“您的电话?”
这次是货真价实的泫然欲涕、可怜兮兮,“先生,我……我的钱包忘带了,我……我一定会还的,那个……我在W工作……我保证……”
“不用……”他顿了顿,凝视着我,简单地报出了一串数字。
侍者的目光已经渐渐从惊叹号变为问号。我越来越尴尬,脑袋里转过无数方案:打电话叫麻辣烫来?开玩笑!等她打着车从北京的经济开发区赶到二环以内,我已经风干成咖啡馆的标本,用来警示后人进门前一定要检查经济基础。老妈?同学?朋友……每一个方案都不具备可实施性。最后,在万般无奈之下,我看向对面的男子。
我赶忙记下他的手机号,等了半晌,他仍然没有报名字。我无所谓地耸耸肩,撕下一页纸,写下自己的英文名和手机号,递给他,“我叫Freya,这是我的联系方式,谢谢!”
仔细回想早上的事情,上班的时候,我左肩膀上背着手袋,右肩膀上背着电脑包,我当时从手袋里摸出钱包,掏出电子卡开门,然后可能一边进门,一边随手把钱包放进了右手边的电脑包里。
他接过之后随手放在报纸边。我的视线顺着那页小纸片发现他刚才看的是招聘栏目,几行大大的字一下子跳入我的眼睛——MG的招聘启事!我的心跳有点儿加速。
我、侍者、他,三个人一同望着桌上的东西发呆,不过发呆的原因各不相同。我脸上是问号,侍者脸上是惊叹号,他脸上……也许是省略号吧!
我向他再次保证明天一定会还钱之后,提着手袋离去,没走几步,突然意识到一个很严重的问题:没有钱,我怎么回去?我犹豫地转过身,同时小声给自己打气:“无耻两次和无耻一次没区别的,反正也不认识他,对陌生人无耻等于没发生。”
十五秒钟内,手袋里的东西已经全部摊在桌子上,占据了桌子的半壁江山,颜色五彩斑斓得很好看。
没想到他也准备离开,正在大步往外走,我的突然转身让两人差点儿脸对脸地撞到一起。我没说话,先干笑,然后立即让到一侧,束手弯腰,态度谦卑,亦步亦趋地跟着他,他不理会我。
我的手伸到手袋里摸钱时却摸了个空。钱包?赶紧打开手袋翻找,里面乱七八糟的东西一堆,就是没有钱包。不可能,我今天进办公室的时候还用过电子卡开门,电子卡装在钱包里,我一定是带了钱包的。我把手袋放在桌上,开始仔细地清查一件件东西。手机、花仙子钥匙、仿羊皮纸的复古记事簿、毛茸茸的假鹅毛笔、KITTY猫、巧克力、果冻,还有一个我中午用来消食减肥的鸡毛毽子……
一直到电梯口,他似有几分无奈地问:“你是怎么从W的大楼过来的?”
我呵呵干笑了两声,准备起身逃走,“谢谢您了,再见。”心里呐喊的声音却是:永远不要再见了,没有人会喜欢与看到自己不为人知一面的人再见面。
这人倒是挺奸诈的,我啥都没说,他就知道我想要什么。我内心腹诽着,声音却如蚊子:“我走来的……嗯,散步过来的。”
我的脸有些烫,我刚才盯着窗外的表情到底有多花痴?希望他只是以为我在发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