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会说话,不会发出任何声音,我只是想借用一下这扇窗户,我保证,绝对不会打扰您!”
他不为所动,一边低头,一边翻报纸,“不行。”
“不行。”他头都不抬,浑身散发着拒人千里的冷漠。
我用最可怜兮兮的声音说:“我就坐一小会儿。”
“拜托!拜托!您一看就是个好人,请答应我这个小小的请求吧!”
埋首于一份报纸后的男子抬起头,眉目间颇有不悦,目光扫向空着的桌椅,暗示的意味一清二楚。
我瞪大眼睛,双手合起握成拳,放在下巴下面,不停地鞠躬。这招是我从日本动画片里学来的,是我对付老妈和麻辣烫的终极武器,几乎百试百灵。用麻辣烫讽刺我的话说“学什么不好?学人家肉麻!幼稚”,肉麻是肉麻,幼稚是幼稚,但无往而不利。
我站着发了一小会儿呆,终是厚着脸皮走上前,“先生,我能坐这里吗?”
那个男子终于把头从报纸间抬起来,虽然看我的目光还很冷静,但嘴角在隐隐抽动。估计他从来没见过穿着严肃的职业套装、盘着纹丝不乱发髻的人做这么幼稚可笑的举动。我赶紧再眨巴了一下眼睛,努力让它们雾气蒙蒙。他恐怕是被我吓住了,别过头,也不知道是在忍笑还是在忍呕吐,用手指了指对面示意我坐下。
我用视线搜寻着一个可以直接从玻璃窗看到对面大楼的最佳位子,可是最佳位子上已经有人。
我立即化哭脸为笑脸,“谢谢!谢谢!您真是一个大好人!一定会有一份世界上最好的工作,找到一个世界上最可爱的女朋友,生一个世界上最漂亮的宝宝!”
左右一看,我躲进了一个咖啡店。虽是午饭时间,人却很少,大概因为只卖咖啡、蛋糕和三明治,价格又昂贵得离谱。
他转过头,面无表情到近乎呆滞地看着我,也许是想研究清楚我这样的精神病怎么逃出了疯人院。我没有时间研究他的表情,视线紧紧地锁住对面的大楼。
电梯门打开,熙攘的人群涌出来,我这才惊觉已是午饭时间。
半个小时后,楼里的员工已经都走光了,我看到宋翊从大厦里出来,烟灰色的西服,剪裁简单,可他穿得分外熨帖舒服,看上去既有青年人的清爽干净,又有着成熟男子的冷静内敛,两种极端不协调的气质在他身上融为一体,散发着很独特的感觉。
大学刚毕业时,这个公司是我职业的梦想,可它当年刚开始在中国大陆拓展业务,整个大陆区只招三个人,我的简历投过去,连面试的机会都没有得到。
他身旁随行的两个人一直在和他说话,他微笑着,时不时点一下头。相亲那日的他和我记忆中的少年似乎没有什么不同,可今日的他却是陌生的。
四十五分钟后,我站在街道一侧,隔着川流不息的马路遥望着MG的大楼。
他消失在街角,我凝望着川流不息的车与人群,有一种很不真实的感觉。七年了!我和他之间已经隔了七年?为什么这么多年过去,我和他的距离仍然只是遥远地凝视?
我沿着马路慢慢地走着,星期一的早晨,人人都在为生计奔波,身旁经过的每个人似乎都清楚自己想要的是什么,每跨出一步都充满了力量和希望,只有我在焦灼不安地迷茫着。我知道他在那里,可是我不知道该如何走到他面前,让他看见我。
我回神时,发现面前有一杯冒着热气的咖啡。
我这个状态,坐在办公室里也做不了事情,索性拿起手袋,编了个借口溜出了办公室。
我不记得我有要过咖啡呀!视线狐疑地扫向对面的男子,他眉毛轻扬,干脆利落地说:“我不会付你的咖啡钱。”
我重重地叹了口气,MG的人事变动非同小可,想必在业内早被传得沸沸扬扬,我竟然什么都没听说过,难怪麻辣烫老骂我没胸也没脑。
我这才留意到他有一双英挺的剑眉,很冷漠的眼睛。我盯着他,凝神想了三十秒钟。大概、似乎、好像、也许刚才有一个女子的声音在问:“小姐,要喝什么?”声音重复了很多遍,然后一个男子的声音很不耐烦地回答:“随便。”
小道消息!传闻!听说!在一贯要求信息精确的金融圈,这都是什么词语?如果不是知道这个人的背景,肯定要怀疑这页传真纸出自香港狗仔队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