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巴不得蒂娜放手，是吗？”
楚亦澄立即听懂了，再望向秦勉的眼神，蔑视就少了很多。
“聪明。”秦勉纤长的手指抵住太阳穴，斜斜地望向楚亦澄，“不过，我这想法只跟你说。你要保密。”
秦勉扬眉：“所以你说，蒂娜是不是很蠢？”
这眼神，杀伤力很强，秦勉曾经用来杀死过无数网红少女，就连百毒不侵的楚亦澄也被他看得心中一动，立即调开眼神。
“知道中国的市场对欧洲来说意味着什么吗？我想，欧洲俱乐部大概也还不太清楚莫臻在中国的影响究竟到什么地步。如果他们能意识到莫臻的市场价值，那占用一个名额，根本算不得什么损失。相反，如果能签到莫臻，才是真正签到了一个宝藏。”
“切，我又不管这些事儿，你说了，我左耳朵进，右耳朵出。”
“我不这么认为。”秦勉望向楚亦澄。
“不，你可以跟一个人，也只能跟一个人说。”
“我不太了解足球圈，只是听我哥提过，如果莫臻改换中国国籍，他在欧洲俱乐部踢球就得占用外援名额，可能对他今后在欧洲的发展没好处吧。”
“谁？”
秦勉那得意的似笑非笑又上线：“很快应该是前经纪人。”
“楚亦星。”
楚亦澄斜睨：“你是指莫臻的经纪人？”
“我哥？”
“蒂娜很蠢。”秦勉悠悠地冒出一句，然后看着楚亦澄。
“你哥会有兴趣跟我合作的。你回家给他吹个风。”
热腾腾的咖啡，终于让二人之间的气氛稍有缓和。
“你自己不会找他吗？你们又不是不认识。”
吴欢的声音兴奋得变了调，正在忙碌着的员工们一片欢呼。秦勉终于在楚亦澄面前扳回一城。
“那不一样，你很重要。”
“店长，秦公子请大家喝果汁！”
谁不觉得自己重要啊，这话真中听。
吴欢当即在内心与莫臻“离异”，和秦勉就地“领证”。
秦勉掏出手机，点开名片，推到楚亦澄跟前：“加一个呗。”
“店里今天一共几位员工？这么辛苦，每人一杯果汁，我请了。”
说话一中听，秦勉的套路也显得没那么讨厌了。
吴欢啪啪地输入着。
楚亦澄掏出手机，扫了秦勉。手机壳是毛绒绒的小兔子，非常卡哇伊，和楚亦澄清秀雅致的打扮完全不同。
“两杯现磨咖啡。”
“呵，小女生。”
秦勉不愧是秦勉，无视楚亦澄幸灾乐祸的表情，十分潇洒地从铁椅子上起身，十分潇洒地向收银台走去，在吴欢崇拜的眼神中重新收获了自信。
秦勉又嘲笑，收获了楚亦澄的白眼一枚。
“不是很有诚意吗？就请秦大公子去收银台点单喽。”
“我会跟我哥讲，但晚上的专访，你不能去。”楚亦澄可没忘，秦勉出场的第一句就很讨人厌啊。
哈哈哈哈，本姑娘报复都不需要动手好吗，自然有人收拾你这个装腔作势的家伙。
“放心吧，那是开玩笑的。本来我是来找杨晓陌，没想到你也在，那就更好了。”
看着秦勉一脸尴尬，楚亦澄内心爽到飞起。
楚亦澄还是不放心：“你想签莫臻，可不要一直打扰晓陌了，晓陌胆子小，不是你认识的那些厚脸皮花花草草。”
秦勉愣住。虽然他将小铁椅子坐出了真皮沙发的气派，但作为秦大公子，真不知道小蛋糕店是要自己动手的。
秦勉没有立即接话，而是将目光转向店堂。
“对不起，请您去收银台点单。”
店堂内，杨晓陌正在给陈列柜上货，有客人想要取三明治，杨晓陌立即微笑着上前，用纸袋替客人装好。
正想着如何动用语言攻击扳回一城，店员过来了。
“我承认你说的，杨晓陌不是厚脸皮，但你说她胆小，那是你也被骗了。”
这臭不要脸的，只听说对女人特别有办法，楚亦澄还真是第一次领教。果然套路很深。
楚亦澄柳眉倒竖：“你又来挑拨！”
这下，楚亦澄有点脸红了。
“呵，小女生。”秦勉笑了，“我不是挑拨。杨晓陌比你看到的更坚强。”
不待店员答复，秦勉就倾身，凑到楚亦澄跟前，低声道：“想多了吧，只是想请你喝一杯。不知道你觉得这个行为……艺不艺术？”
楚亦澄狐疑地望着秦勉，不懂他何出此言。
一边嘲笑着，一边挥手：“服务生，来两杯咖啡……哎，对了，你们有咖啡吗？”
“你知道她为什么要休学，到这蛋糕店来打工？”
“行为艺术？哈哈。”秦勉笑了，指指楚亦澄，“小女生想法很多啊。”
这也是楚亦澄想知道的啊，楚亦澄缓缓摇头，又问：“难道你知道？”
楚亦澄笑得灿烂，嘴上却不客气：“知道秦公子崇尚的是行为艺术，不懂干坐着的好处。我倒不觉得无聊，看看街景也是好的。”
秦勉脸上标志性的戏谑微笑终于收起，他敛容，正色道：“她出了车祸，听力受到严重损伤，不可能再弹钢琴了。”
这话要是别人说，楚亦澄不会多想，但由多情种子秦勉的嘴里说出来，内涵就非常丰富了。
“这不可能！”楚亦澄脸色顿时煞白。
“呵，小女生。”秦勉微微一笑，气定神闲，“我秦勉和女生面对面，从来不会这样干坐着。很无聊哎。”
“自从我知道她与莫臻在一起，我就调查过她了。她不愿意让任何人知道，连父母都不知道她已经休学。楚亦澄，我不会拿这种事开玩笑。”
“挑拨失败，秦公子很失望吧。”楚亦澄伸手，掠了一下耳边垂下的发丝。
楚亦澄怔怔地望着忙碌的杨晓陌，杨晓陌向每一个人微笑，像一只飞在蛋糕中间的小蝴蝶，她那样快乐、那样可爱，与在音乐学院那个怯怯的钢琴小女生别无二致。
眼下的楚亦澄就是这样优雅端庄，气质淡定。
谁能想到，她的内心竟然经历了那样巨大的打击与伤痛。
什么叫上等人，上等人即使被怠慢，也会以放之四海的微笑，让人觉得竟是她怠慢了人，不是人怠慢了她。
是的，没人望得见她的伤痛。
秦勉微扬着下巴，似笑非笑地望着店堂里忙碌的店员，以及不断来来往往的顾客。而楚亦澄也丝毫没有被怠慢的样子。
她永远以微笑示人，在自己的方寸之地，努力地绽放着。
能把小小的蛋糕店铁椅子，坐出五星级酒店真皮沙发风范的，也就眼前这两位了。
秦勉也没想到，自己的随口一说，竟然让楚亦澄反应这么大。望着楚亦澄含泪的双眼，秦勉也有些后悔。
休息区只留下了秦勉与楚亦澄。
“好了，小女生。人生没有事事如意，她过得挺好。”
杨晓陌向来都不闲着的，匆匆甩下二人，冲上去搭手。
楚亦澄摇头：“不，没有钢琴，她不可能过得好。”
“你们坐一会儿，我去干活。”
“武断了啊。”
店堂里突然喧闹起来，总部调派的货已经到了，所有能帮忙的人员都已经撸袖子上前。
楚亦澄认真地望着秦勉：“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如果你可以轻易忘掉，说明你根本没有过真正的快乐。”
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
秦勉愣住。
否则，秦勉如何能知道昨天蒂娜已经连夜回到欧洲的消息。他关注杨晓陌和那个著名的男人已久，做了很多功课。
真没想到，今天竟然被一个“呵，小女生”给教育了。
而那个为杨晓陌出头的口罩男生，他也早就认出。
而且教育到无言以对。
生日宴上的那一幕，秦勉记忆深刻。像他这样的富家公子，哪怕仅仅为了装点门面，也必然是有音乐造诣的，他听得懂杨晓陌，只是他不说。
***
一个内心不够细腻敏锐的人，如何能诠释最动人的音乐？
杨晓陌终于忙完，想起来休息区还有两位客人被晾着呢，赶紧跑过来，却发现只剩了一脸肃容的楚亦澄。
这的确该是个有内心的女生啊。一切的天真与善良，都是天性使然，但这天性，并不影响她内心的敏锐。
“咦，秦公子呢？”
关于杨晓陌的经历，他早就调查得一清二楚，包括她曾经的“音乐神童”，包括她经历的车祸，也包括她听力受损后、安心地在这蛋糕店里当一名普通员工，从此远离最心爱的钢琴。
“他有事先走了。”
他年纪不大，却从小就跟着父母在生意场上见识过无数的大场面，自然是阅人自有章法。
楚亦澄低声说着，突然上前，拥住了杨晓陌。
秦勉就更不用说。
杨晓陌被她拥得莫名其妙，却又不好意思推开她，只得笑道：“亦澄，你怎么了啊？”
她最怕杨晓陌误会自己。不谙世事的人，误会起来也会很执着，就算撇开莫臻这一层，楚亦澄也绝不想失去这个朋友。
“没什么，就想抱抱你。”
杨晓陌这番话，当真让秦勉刮目相看。更让楚亦澄也惊喜不已。
楚亦澄的眼泪流到了杨晓陌肩上。杨晓陌流了好多汗，浑然未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