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臻目光闪动：“这不完美的一面，也只有你知道。”
“所以我看到了大球星不够勇敢的一面吗？”
杨晓陌心中一颤，她当然知道莫臻这样讲，是某种程度上的表态。莫臻要让她知道，拥有对方的秘密，并不是单向的，杨晓陌毫不保留地坦承自己的伤痛，他莫臻，也不怕让杨晓陌看到自己其实没那么勇敢。
想到这些，杨晓陌难以控制地涌上一阵伤感。但她不想让莫臻看出来，反而又漾出些许微笑。
“现在你的行踪暴露了，是不是很快会有人来找你？”杨晓陌问。
所以两个月后，他一定会离开，会去到很远的地方。从此成为只能在电视里看到的一个影像。
“应该是吧。”莫臻苦笑，“起码我的经纪人一定闻风而动。”
莫臻的家不在这里，他的事业也不在这里，他的医生、一定也不在这里。
“什么，连你经纪人也不知道？”杨晓陌轻呼。
是的，这里是中国。
“当然不知道，所以我都用现金，只要一刷卡，他肯定嗅着味道就找来了。”
当初他付了三个月的房租，就是打算好在这里躲上三个月，一直躲到那个决定“生死”的检查到来。他不敢、也不想面对那些期待的目光，所以才会躲回国内。
原来是这个原因，杨晓陌为自己先前的猜想感到好笑。原来神秘的人不一定是黑社会，也可能是大球星啊。
两个月，杨晓陌听懂了，虽然她并不是个很聪明的姑娘，但她还是听懂了。
“瞧你满头大汗的，快去冲个澡吧，衣服都臭了。呆会儿要有什么死忠粉找过来，有损你形象。”杨晓陌揶揄他。
“两个月后，医生会对我做全面检查，给最终结果。”
见杨晓陌又会开玩笑了，莫臻知道，暂时算是风平浪静了。不管怎样，浑身黏黏乎乎的确不好受。
莫臻望向她，眼神变得有些脆弱。
“平常你在家可不许我先洗澡，今天算是特许吗？”
“没有医生的许可，不能上场比赛。我……”
“怕人说我虐待巨星。”
“你的伤还没好吗？”杨晓陌知道他受伤，她听吴欢和刘师傅提过。
莫臻拿着衣服进了卫生间，不一会儿，传来了哗哗的水声。
“你认识的，不是艾伦·莫，也不是莫臻，那些都是属于足球的名字。你认识的就是艾伦，一个包裹着自己，出现在你面前、需要你帮助的艾伦。他前途未卜，不知道自己是否能重返赛场，也不知道自己是否能为祖国效力。他躲开人群，只想去一个没有人认识自己的地方。”
杨晓陌窝进沙发，刚打开电视，外头传来美姐热情的呼唤。
莫臻轻轻点头，眼光变得深远，他在回忆那些时光。
“晓陌晓陌，艾伦在家吗？”
“所以，你的家不在中国吗？”
杨晓陌不加思索、隔着窗户就喊：“在洗澡呢！”
像是望穿了杨晓陌的偷思，莫臻又道：“我在欧洲长大，父母都是出生在欧洲的华裔，他们从未忘记祖国，从小跟我说中文，也会带我回来祭祖。我爱踢球，华人踢足球很难被主流球队接受，但我却很顺利地进入了顶级俱乐部的青训营，那时候，我叫艾伦·莫……”
喊完，脸顿时红了，怎么就这么别扭呢？
杨晓陌微微蹙眉，这个解释她并未听过，他是在表达，艾伦才是他本名吗？
开了门，美姐扭着腰就进来了，热情地在沙发上坐下，热情地将杨晓陌也拉着在自己身边坐下，热情地拍拍她的手背。
“我叫莫臻，英文名字艾伦。事实上，我大多数时候叫艾伦，只有国内媒体才会叫我莫臻。”
“真没想到，我这屋子竟然能住一个大球星，哎呀，自从我知道艾伦是莫臻，心里就不得劲，这小屋子，委屈他了啊。”
莫臻感觉到手掌中、杨晓陌的小手在悄悄使劲，似乎是想要抽出手去。绝不允许，莫臻加了些力气，将她的手再次拽回，不让她逃离。
你也没大屋子给人家住啊。
“那允许我重新介绍自己。”
杨晓陌还是那个特别有礼貌的杨晓陌，说：“没关系的，他习惯的。”
“嗯。”杨晓陌轻轻点头。
美姐却突然起身，冲到平台上看了看，又冲回来：“不行，我得加个棚子，马上就叫工人来。”
“说完没？”他问。
“呃……怎么了？”杨晓陌不解。
虽然被夸好看，莫臻却心不在此。
美姐却义愤填膺起来：“晓陌你知道吧，对面那个姓张的臭不要脸的，特别不要脸……”
杨晓陌突然有些不好意思，顿了一下，就扬起小脸，坦然道：“又长得这么好看，露面就会被人围堵，我早该想到你是公众人物啊，是我太笨了呢。”
呃，对面是有个姓张的，也是个房东，当时杨晓陌找房子的时候也看过他家。不过同样的房子，要价比美姐高不说，还喜欢随意涨价，所以杨晓陌最后选择了美姐家。
“不用了，我早就听了无数遍了呢。”杨晓陌还是那样微笑着，“叱咤风云的足球巨星、万千少女的偶像。欢姐和刘师傅天天说起你，却不知道离我那样近。不过，我也该想到，你的生活作派根本不像个普通人，又长得……”
“张大爷怎么不要脸了？”
莫臻轻轻牵住杨晓陌的手：“允许我重新自我介绍好吗？”
“他家平台积水的呀，不能住人的呀。刚刚突然找施工队了，说要把平台搭起来。我呸，他家平台小得不得了，要么搭个碉堡还差不多，怎么可以住人，真是想钱想疯了。”
是啊，从那一刻起，莫臻就视她与旁人不同。杨晓陌的温柔，并不是无微不至的照顾、更不是撒娇与发嗲，而是与生俱来的柔韧与温和。她宽容、不抱怨，带着沐阳般的微笑，与莫臻朝夕相处。几曾何时，莫臻的内心，竟也变得柔和了呢？
杨晓陌劝道：“随他，租不出去也是他自己的事呀，美姐你犯不上生气。”
莫臻突然想起，与杨晓陌相识的第一天，也是在这间天台小屋里，他撩起裤腿，向杨晓陌展示自己的伤痕。那天，杨晓陌说：“因为伤痕累累，所以需要温柔的对待，是吗？”
美姐妩媚的凤眼一瞪：“晓陌你傻了呀，他哪里是真想招租客，他肯定是要给你家莫臻的粉丝提供偷拍的地方呀，我都听到他说了，那个什么，站姐，对吧？”
杨晓陌对他好，是因为他满身伤痕。
这也可以？杨晓陌目瞪口呆。
伤痕。
也就是说，以后莫臻在天台上锻炼，一身好看的肌肉在运动中发出迷人的光泽，要被人看光了？
莫臻望着杨晓陌，头发重新归拢过，一身洗得半新旧的棉布衣裙松松地垂着，一如她的人那样，温柔而清新。
这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