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昭阳干脆把手里的手机一收，缓缓地眯了眼，“你就那么希望我有女朋友？”
苏晓晨还是有些不放心，“你别有女朋友就把好朋友甩一边了啊，不然我到时候跟暖阳告状。”
苏晓晨赶紧摇摇头，“不希望。”有了女朋友，就不是她的了。
秦昭阳懒懒地抬起眼看了看她，“瞎想什么呢。”
秦昭阳这才略略满意，屈指敲了敲她的脑袋，“脑子本来就不聪明，别再让这些没有营养的东西占去位置了。”
“秦昭阳，你以后有女朋友了会不会就不跟我一起玩了？”
苏晓晨：“……”
这么想着，她一把掀开盖在脸上的书，转头看一旁全部注意力都在手机上的秦昭阳。
她扭回头，远远地看着远处喊声震天的操场，全民热恋的时代，让她别多想——怎么可能？
可就算是这样，她都不敢告诉他，自己是喜欢他的。从她意识到开始，就已经喜欢了。
这么想着，她又开始郁闷的对起手指来，“哎，大笨蛋。”
如果哪一天他真的渐行渐远了，她知道她是一点机会都没有的。
秦昭阳没听清楚，不过他也懒得问，看着她低垂着脑袋露出大片白皙的脖颈，眼眸幽深。
想着想着就会觉得难过，秦昭阳对她算不上好，可他始终是陪伴着她成长的人，经历过她的人生，霸占着她记忆的最深处。
运动会结束的下午秦昭阳就说有事先回家，让苏晓晨自己想办法回来，
苏晓晨有时候都会想，如果哪一天秦昭阳身边出现了另一个女孩子，这一切都变成了她的，她是不是都会不习惯。
苏晓晨啃着苹果一脸的怨念，不过晚上她就立刻精神了起来。
自打苏晓晨军训开始，关于秦昭阳和她的流言蜚语就没有一天消停过，苏晓晨习惯了倒也没事，偶尔听见别人说起也只是一笑而过，从未较真。
因为秦昭阳的房间里多出了一架天文望远镜！
苏晓晨早上一向都是很忙的，忙着在主席台边上来回跑。下午有人手帮忙了，她也不愿意傻乎乎的去晒太阳，通常跟着秦昭阳坐在大树边上乘凉，偶尔听见广播播报，就抬起头去看一眼。
她连下楼都不愿意，攀着窗口就直接爬了过去。
等苏晓晨口渴了回来摸橘子，如果能见到橘子皮那还都是秦昭阳手下留情了。
秦昭阳握住她的手扶着她跳下窗口，看着窗台上哪漆黑的脚印就一阵头疼，“等会给我擦干净。”
秦昭阳是绝对没有这个自觉的，在高一年纪的队伍里看着苏晓晨跟个陀螺一样忙来忙去的，自己就低头玩游戏。有时候无聊了就顺手翻苏晓晨的书包，剥几个橘子吃。
苏晓晨没空理他，色眯眯地摸了一把天文望远镜，扭头笑眯眯的看着他问，“怎么突然买了望远镜啊？”
恩……出席是出席了，可是似乎站错队了啊？
秦昭阳坐在窗边翻说明书看，眉头微微蹙着，“我爸送我的18岁生日礼物。”
苏晓晨死缠烂打的让他一起来，他才勉为其难得出席了。
苏晓晨顿时也想了起来，过不了几天，就是秦昭阳和秦暖阳的生日了，这次还是18岁的生日。
秦昭阳原本是连运动会都懒得参加的，上一年的运动会他的确旷了……整整三天没去过学校，别说参加了，脸都没露一下。
秦昭阳见她皱了皱眉眉头，显然放在了心上的样子，这才勾着唇角笑了起来。
不过秦昭阳没兴趣，不代表苏晓晨没兴趣，她一向对这种数人头的活动非常热爱。
但是苏晓晨整整愁了好几天，每次看着秦昭阳都是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最后还是很干脆的当面问他，“你想要什么你告诉我行不行？”
所以秦昭阳果断的拒绝了。
秦昭阳抬起手指抵着她的额头，挑眉训道：“态度不端正。”
不要跟太子爷提同学友爱，班级荣誉，这些在他眼里看来都不如苏晓晨的一根手指头来得让他感兴趣。
苏晓晨：“……”她已经端正到茶饭不思了啊喂！
秦昭阳是真的不喜欢参加群体活动，尤其是这种吃力不讨好，还流的满身臭汗的比赛。
秦昭阳的18岁生日很快就来临了，可就在生日的前一天，她对送他什么都丝毫没有一点头绪。
等到放学的时候，她坐在后座喋喋不休的跟他唠叨参加比赛的好处，奈何正主悄无声息，一点风声都没透露。
秦昭阳那晚都要睡了，苏晓晨却一脸憔悴地来敲他的窗。“秦昭阳，我今晚跟你一起睡吧……”
苏晓晨一边对他崇拜的五体投地，一边嫉妒得咬牙切齿。
太子爷的瞌睡都被吓醒了，“你说什么？”
苏晓晨高中的成绩一直都是稳步上升的，倒是一点也没看出以前学渣的影子。偶尔遇到不会做的题目，只要拿到秦昭阳的面前，他随便给她点几个点提醒一下，就什么问题都不是问题了……
苏晓晨想了想，又觉得不妥，垂头丧气地关了窗。
苏晓晨被他警告了也不敢再犯，捧着书笑了一会，就一本正经地复习去了。
倒是秦昭阳被秋风撩得一晚上没睡好觉。
秦昭阳接过纸条之后好久才看，然后勾了勾唇角，警告一般看了她一眼，径直看书去了。
苏晓晨回想了一下往年自己送出去的礼物，再回想了一下秦昭阳往年送她的礼物……发现完全没有可以取经的地方，然后她就更愁了。
苏晓晨心里想着才不是，笔下很利索得承认，“那是必须的，啊，那些优点都闪瞎我的眼睛了！”
不过她一大早的醒来，却有了念头，跟着韩潇璃认认真真的学着煮长寿面。
连着被夸了三遍，秦昭阳终于不再无动于衷了，转头睨了她一眼，回了她一句，“我在你眼里都是优点？”
然后苏晓晨发现自己除了对画画有天分之外，还对厨艺有一定的天分，当天中午她兴高采烈地就去秦昭阳家的厨房里，给他煮了一碗长寿面。
苏晓晨这回消停些了，又偷偷地写了一张，“班级需要的时候，就该挺身而出！不能白白浪费你的好身材。”
秦昭阳一直站在厨房门口围观，见她手忙脚乱又有条不紊的样子，突然笑了起来。
这回秦昭阳仔细地看了一眼，又默不作声地塞进了书本里。
“苏晓晨。”
苏晓晨不死心，又传了一张递过去，“那扔铅球呢？这个不需要技术性，我觉得你闭着眼都能拿第一。”
正盯着锅里面条的苏晓晨头也没回，自然也没有看见门口倚着的少年里，眼底是多么的温柔。
秦昭阳看见小纸条的时候睨了一眼，连回复都懒得，直接塞到了书本里夹着。
苏晓晨在家试过了好几次，煮得面够苏谦诚吃两碗的时候就已经可以保证面前不断了。
她一整晚的自习都没能专心，后来还偷偷给他传了纸条，“你们班的体育委员说你身姿矫健，不适合长跑也适合短跑。”
起锅前细腻地撒上了葱花，小心地盛进碗里。
学校开运动会的时候，苏晓晨被高二那个无良的体育委员忽悠着怂恿秦昭阳去参加比赛。
锅有些重，她拿在手里就有些不稳，他看了一会，几步上前握住她的手帮忙稳住锅。
秦昭阳，情窦初开的年纪里，你有没有喜欢的人呢？
苏晓晨的小心肝抖了抖，只觉得脸被那袅袅浮上来的蒸汽熏得有些热。
“A大吧。”他的声音被风吹散，她模模糊糊的听见这三个字，可胸口沉沉的有些喘不过气来。
秦昭阳吃面条的时候，她就坐在一边围观，还一边背着生硬的长寿面的祝词。
苏晓晨刚鼓起的勇气就侧漏了，赶紧换了话题，“我问你要考哪个大学！”
秦昭阳翘着唇角听着，却忍不住笑。
秦昭阳沉默了片刻，才微侧过头问她，“你说什么？”
女孩子在满室的阳光里，神情认真又专注，一双眸子亮如星辰，让他瞬间有些失神。
苏晓晨回过神来坐上后座，等车子稳稳的前行时，她才扯着他的衣角问他，“秦昭阳你有没有喜欢的人？”
他握着筷子吸起那面条，只觉得那是他从未尝过的美味。
“发什么呆？”他顺手接过她手里的书包放进前面的车篮里。“上车。”
以后每年生日都吃上这样一碗长寿面，这个想法似乎很不错。
他们很久之前也曾经是同桌，那时候两个人都小小的，却不料现在再回头看，脚印延绵了很远。远到她都已经看不到尽头了，只是还记得两个人的第一次见面。
他弯着眸子终于笑出了声，她清脆的声音正好也落下，看着他也笑了起来。
以前总觉得时间很漫长，她要长大需要很久很久的漫长时光，可如今她却发现童年眨眼而过。
略算清闲的高一就这么匆匆而过。
她站在一边看着他推车出来，一时就出了神。
暑假的时候，秦昭阳飞了一趟美国，在那住了一个月，再回来的时候给苏晓晨带了不少礼物。
晚自习结束回家的时候，天色已经很暗了，她跟着他去车棚里拿车，身后都是放学时高二以及高三学生大声的说话声。
她坐在秦昭阳家的地板上拆礼物时，就听见秦昭阳问她，“高二上文科还是理科？”
她盯着信封看了好一会，直到眼睛发酸，这才缓缓转了视线。
这个问题困恼她很久了。
苏晓晨这才后知后觉的发现这个书桌是太子爷的……
她偏科实在严重，如果读理科的话势必会很吃力，虽然她打下的基础不算薄弱，咬咬牙还能跟上，可毕竟她是知道自己的能耐的，一时就有些迟疑了。
她悲愤地低头，都想要啃断眼前的书桌了，倒是一不小心看见了桌兜里的粉红色信封。
秦昭阳猜到她的想法，淡淡道：“文科吧。”
苏晓晨：“……”原来是早有预谋！
苏晓晨扭头看他，他却不曾抬头，只重复了一遍，“念文科吧。”
秦昭阳挑了挑眉，云淡风轻的，“哦，我帮你说了。”
苏晓晨突然就有些别扭了，礼物也不要，蹬蹬蹬就从楼梯跑了。
苏晓晨刚扭回头，又察觉到不对劲，“我还没跟爸妈说我今晚晚点回家呢。”
秦昭阳倒不知道她好好的怎么就发脾气了，皱着眉头走到窗边，就见她一路小跑回了家。等了片刻，也没等到她上楼，又看了眼地上的礼物，眉头皱得更紧了。
她一分神，他就察觉到了，书本翻页的时候抬手敲了下她的脑袋，压低声音道：“看书去。”
苏晓晨跑回家之后才觉得自己这股子气生得莫名其妙的，等抱着冰淇淋准备回去的时候，握着门把手又有些挫败，秦昭阳不喜欢吃甜的。
秦昭阳正在做数学题，上面负责的图形以及密密麻麻的文字说明看得她顿时一阵头晕。一想到明年这回她也要做这些乱七八糟的题目她就觉得前途一片黑暗。
她闷闷地走了回去，坐在沙发上一口一口吃冰淇淋。
然后她就发现，在这里自习的确是比在家做作业效率高得多了，起码不敢开小差。就算开小差，一抬头看见那么多人奋笔疾书，好像也不好意思不努力了。
苏晓晨抓住了暑假的小尾巴，学会了骑自行车，看着爸爸从仓库里搬出来崭新的自行车，她忧桑地叹了一口气，骑着就去上学了。
夹在一堆学长学姐里面学习无疑是非常有压力的，苏晓晨打刚才踏入这个教室之后就一直没敢抬头。刚开学，作业也不多，她破天荒的把后面的功课都预习了一遍。
她最后还是选了文科，理科对她来说太费脑力，还指不定能不能学好。
苏晓晨刚想说她其实再练几遍就会了，一张嘴，他就幽幽地看过来一眼，苏晓晨立刻识相的闭嘴了。
她那天想着秦昭阳的确是有先明之见，她去隔壁班她以前的后桌同学那里借了理科的书啃了一天，感觉脑细胞都死了不少。
秦昭阳拿过她的书包翻了翻，翻出她专门用来记作业的小本子看了眼，语气却分外笃定，“你学不会。”
隔日把书还给陈少卓的时候，还竖了竖大拇指，“好好干。”
“我可以学……”其实也不是不会啊。==就是想偷懒算么。
陈少卓被她逗得笑起来，“你现在怎么样？”
秦昭阳就在她边上的空位子上坐下，“你不会骑车。”
苏晓晨就跟他隔着窗聊了一个午休，一回头就看见对面办公室秦昭阳站在窗口。
这么想着，她又小声地提议道：“不然我现在骑你的车回家吧。”
苏晓晨刚抬手想跟他打招呼，他一扭头，转身就走了。
怎么可能当做自己的班级……QAQ
“哎。”苏晓晨挠了挠头，“怎么不理我？”
秦昭阳睨了她一眼，顺手揉了揉她的头发，“当做自己的班级就好了。”
陈少卓笑了笑，“大概忙着吧。”
苏晓晨处于紧张的状态，自然没有发现这一点，他按着她的肩膀让她坐下，她就乖乖地坐在座位上，别处都不看，眼珠子转来转去就在自己的脚尖以及秦昭阳的身上。
苏晓晨想了想，觉得很有道理，没心没肺的就回自己的教室了。
他说的是“好奇你长什么样”却不是“好奇我带你过来。”
日子过得不咸不淡，苏晓晨却开始越来越匆忙，太多要掌握的知识点，每个周末雷打不动地去老师那里学画画。她根本没有多余的时间。
秦昭阳顺手把她从身后扯到自己身边的一个空位上，边解释，“好奇你长什么样。”
所以等她意识到她已经很久没跟秦昭阳说过话的时候时光已经呼啸而过。
苏晓晨觉得脸上烧得不行，扯了扯他的袖口，小声嘟囔了句，“他们怎么都看我。”
这个学期有学业水平测试，她更不敢放松。
秦昭阳拎着她的书包把她带进来的时候，一屋子的人都傻眼了。
可听徐柔晴说起今天下午秦昭阳被教导主任叫走，一节课之后才回来这件事后她便有些心神不宁。
晚自习还没开始，教室里闹哄哄的一片，秦昭阳目不斜视地拉着她从其他班的教室走过，径直把她带进了自己的班里。
秦昭阳已经高三了，他很快就要离开她了。
苏晓晨跟在秦昭阳的后面探头探脑的走到高二年级，秦昭阳的班级就在楼下。
她看了眼对面亮着的灯，犹豫了片刻，抬手敲了敲。
A中的自习并没有老师监督，只有值班的老师会巡逻一圈，等自习两个小时之后就放他们回家，美名其曰培养紧迫感，改善学习环境。
那边沉默了一会，传来脚步声，然后“呼啦”一下，窗就打开了。
“有什么关系？”他反问。
苏晓晨在学校里看见秦昭阳的机会还是非常多的，周一的升旗台上，每天中午的食堂，或者是放学之后在小餐馆里。
苏晓晨挣扎了片刻，终于妥协了，“好吧，可是我去你那里自习真的没关系吗？”
高三的课程有些不稳定，偶尔遇上拖堂，秦昭阳都会提前告诉她不用等他。
秦昭阳步子一顿，幽幽地看了她一眼，很好商量，“那你自己走回去。”
苏晓晨自己连着先回家了好几次之后，好像就已经习惯了在教室门口等他一会，没见到人那就自己回家。然后慢慢的连一起上学都少了。
苏晓晨惊恐了，“我要回家！”
他的周六被学校占用走了，她的周六被她的美术占用走了，交集的时间似乎就越来越少。
秦昭阳被她抱着胳膊，更方便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点了一下她的脑袋，一字一句道：“一起上自习。”
她一时就有些疑惑起来，明明那么要好的曾经，现在怎么说淡就淡了，而且淡得连她自己都没有察觉，等察觉的时候发现已经过了好久了。
可吃过饭她发现秦昭阳在往回走的时候，瞪了一双圆眼惊恐的抱着他的胳膊不撒手，“你要干嘛！”
她看着他突然就有些难过了，脱口而出道：“秦昭阳你是不是不想理我啊？”
偏偏秦昭阳也不事先告诉她，放学的时候叫上她就带着去饭馆吃饭，这一顿饭吃的那叫一个丰盛啊，她左一筷子右一筷子的，最后差点把盘子都舔一遍。
秦昭阳被冷风一吹，又轻咳了几声，往嘴里含了一颗润喉糖，这才回答，“不想理你又不让你察觉的方式很多，要不要试试看？”
高二有晚自习，但高一却是没有的。
苏晓晨咬了咬下唇，还是不开心，“你感冒了啊？”
不过隔日苏晓晨就后悔了。
“恩。”他应了一声，斜倚在窗边睨着她，“找我有事？”
苏晓晨达到目的，欢天喜地地回家把自行车塞进了仓库里。
苏晓晨顿了顿，才问道：“教导主任找你干嘛？”
最后两天秦昭阳都已经懒得出来陪她练了，看了眼楼下自己停靠在墙边的自行车一眼，颇为无奈，“我带你。”
秦昭阳倒是不意外她会知道，缓缓眯了眯眼，说道：“保送，A中。”
学了几天才终于学到了能够歪歪扭扭的骑上几米远，但秦昭阳站在原地数不到7她又会马上歪歪扭扭地从车上摔下来。
苏晓晨傻眼了，“保送！”
后来她终于学会踮着一只脚上车，都是连人带车压了太子爷好几次。
秦昭阳这会终于笑了起来，“恩，其实我还是想经历一下这场人生中最重要的考试……”他顿了顿，眼睛突然看过来，“如果我跟你同级，我就会和你一起。”
起先她会先撑着秦昭阳的手臂坐上坐垫，掐得太子爷手腕这里酸疼不已。
苏晓晨起先是觉得心里甜了一下，可看着秦昭阳的表情又觉得他不像是会说这样话的人——太子爷从来没有开玩笑的习惯。
苏晓晨吃过晚饭就把秦昭阳一起拉了出来，让他帮忙扶着，自己骑。
她脑子里一下就乱了，“秦昭阳你是不是有什么别的想法？”
苏晓晨光学上车就差点把自行车的脚撑给压坏，后来学会了上车坚持了几秒钟就必须要掉下来，天资愚笨到连苏谦诚都不忍目睹，直接把这烫手山芋扔给了秦昭阳。
秦昭阳看了她好一会，突然伸过手来揉了揉她的脑袋，声音变得很轻柔，“苏晓晨，我欺负了你那么多年，你是不是一直不开心？”
军训结束之后离开学还有一个星期，苏谦诚就替苏晓晨买了一辆崭新的自行车让她自学成才。
苏晓晨想了想，实诚地点了点脑袋，“是有些。”不过她是愿意的。
A中校区离帝爵世家的距离并不近，秦昭阳一贯是骑车去的。但苏晓晨……不会骑车。
秦昭阳揉着她脑袋的手指就是一僵，随即顺着她的脸落在她的下巴上轻轻扣住，“我最近一直在想一件事，可是我每次一想就会觉得很难过，然后一直在努力适应……”他顿了顿，扣在她下巴上的手终于松开。
苏晓晨盯着眼前这辆刚从店里扛回来的自行车，愁得不行。
“如果你聪明点就好了。”
可上学……
“喂，我哪里笨了！”苏晓晨顿时炸毛。
不过好在，军训结束了，那就要开始正式上学了。
秦昭阳却没再接下去说了，只是微微垂了眼，语气很轻又很坚定，“笨点好，太聪明了，想得事情就会很多。你想不到的我都要想，你做不到的我都要去做。”
军训只持续了一个星期就暂时告一段落了，苏晓晨既没有学会站有站相，也没有学会坐有坐相，倒是自修了一门能躺着就坚决不坐着的课程，并拿了一个不低的分！
苏晓晨瞪圆了眼，浑身炸起的毛也顾不得顺了，很是担忧得看着他，“秦昭阳，你的脑袋被门夹了吗？”
苏晓晨被雷了一个里嫩外焦，和秦昭阳回家的时候看他的眼神都不对了。
秦昭阳睨了她一看，利索地关窗拉窗帘。
苏晓晨刚想说话，他又一副特别了解的表情，“不就是向右看么！今天看了两个小时爽吧！不用感谢我，我的名字叫雷锋。”
苏晓晨对着那纯色的窗帘，很忧桑。
教官临解散之前特别八卦地问了她一句，“你小男友啊？”
怎么动不动就关窗拉窗帘的毛病还是没改呢？这谁家孩子啊，一遇上不爱听的话就撂挑子，讨厌！
哎，别误会啊，就青梅竹马！你们还是有机会的……
她默默地拉上窗，刚握起笔又看了眼对面的窗口，眉头紧紧的皱了起来。
等她扭过头看见班里的同学看向她的复杂眼神时，顿时傻眼了。
在今天之前，她一直觉得秦昭阳是无所不能的，是上天的宠儿。
这么暗示她，她也是会害羞的好么。
他的家境好，生活家庭环境也好，人又聪明，长得又特别招人喜欢。就这些看起来特别肤浅特别表面的东西，却让多少人求而不得，羡慕得不行？
苏晓晨被那太阳一晒，顿时整张脸都热了起来……
苏晓晨自懂事以来，虽然觉得秦昭阳有时候毫不留情地欺负她的确挺可恶的，可也因为这独一份的欺负而暗暗高兴。
说着，就走开了。
记忆里，秦昭阳无论什么技能随手都能get！可今天晚上，他用这种不确定的语气跟她说话的时候，她却觉得很害怕。
秦昭阳却偏了头沉沉的笑起来，声线温润悦耳，他就揉了揉她头顶的军帽，“还有一个小时，我在边上等你。”
他似乎是有什么想法，却并没有告诉她的打算。
苏晓晨目瞪口呆地问他：“……秦昭阳你今天怎么了？”
苏晓晨想，她是真的要失去秦昭阳了。
秦昭阳漆黑的眼珠子看了她一会，正色道：“我给你揉揉？”
昨晚发生的那些并没有影响两个人的生活轨迹，他们依然经常见面，碰到了就坐在一起吃个饭，偶尔也会一起回家。可就是有什么东西一下子就变了。
她垂下手，扶着膝盖慢慢蹲下去，“我累死了，给我挡会太阳。”
韩潇璃见女儿又是一个人回来的，不由好奇的看了看隔壁，“昭阳又没有跟你一起？”
苏晓晨：“……”她还以为褪皮了，只是啥黑了能不用那么严肃的语气说么！
苏晓晨也顺着妈妈的视线回头看去，秦昭阳骑着车正穿过夜色，她站在门口看了一会，和他的视线对上后又不动声色地移开。侧身从韩潇璃身边走过，扶着鞋柜子换鞋，一弯腰，眼泪一下子就掉了下来。
秦昭阳勾了勾唇角，眯着眼笑道：“晒黑了。”
韩潇璃刚关上门看见这一幕，微蹙了一下眉头，只当做没看见，从她身前走过去，“愣着干嘛，给你备了宵夜，过来吃点。”
苏晓晨顾不得去关心那瓶水的问题了，赶紧摸了摸她的脸，“怎么了怎么了？”
苏晓晨抹了一把眼泪，也觉得自己莫名其妙的。
秦昭阳扫了她一眼，顺手把她拉起来左右看了看，“昨晚让你出门擦点防晒霜你不听。”
秦昭阳是保送A大，确认了保送其实就可以走了，可他似乎还没有要走的意思，这几日依然按时上学按时放学的。
她明明不是这个意思啊！！！
她想着学期期末要会考，然后就会有大半个暑假见不到他，心里隐隐得就有些疼，怎么会变成这样了呢？
他睨了她一眼，理所当然的，“只有这一瓶，又不是让你喝剩下的水。”
最近的学习压力大，她忙得不可开交，没几天就发烧感冒了，擤着鼻涕一边做作业，觉得心窝子都是酸的。
苏晓晨顿时呆愣在原地，不敢置信地看着他，有些于心不忍地提醒他，“那个……我碰过了。”
怎么有的人就能老师推荐直接报送，有的人病成傻逼了还要坚持做作业呢……
秦昭阳从她手里接过还小半瓶的水……把瓶口凑到了嘴边，将她剩下的那些全部喝进了自己的嘴里。
她这么愤愤不平着，被嫉妒的那个人就过来敲窗了，她脸色不善得拉开窗，瞪着他，“干嘛！”
苏晓晨不疑有他，接过矿泉水喝得只剩下了四分之一。
秦昭阳借着屋里的灯光看了她一眼，直截了当地问，“你那天哭什么？”
说话间，拧开矿泉水瓶给她递了过去，“快喝几口。”
她又擤了一把鼻涕，抽出纸巾擦了擦鼻尖，“哪天？”
秦昭阳看了眼在不远处集合的教官，就这么站着替她挡阳光，“怎么回事？”
他眼神闪了闪，端起茶杯抿了一口，“阿姨说你前几天晚上回家换鞋的时候……”他顿了顿，一脸地怀疑，“难道系了死结解不开脱不下来就哭了？”
正原地休息的女生都眼也不眨地看着这里，生怕错过了一点小动静。
苏晓晨顿时囧了，还记得小的时候她去他家玩，坐在地板上解鞋带，一拉一扯就成了死结，偏偏鞋子又小。她拖不下，就嚎啕大哭了起来，最后还是他帮忙解开的，并且很不客气得嘲笑了很多年，看来至今未忘。
她在眼前搭了个凉棚抬眼看过去，“干嘛？”
“我明天去美国。”他突然这么说。
她正蹲在女生堆里数蚂蚁，就感觉头顶拢了一层阴影，凉快得她又往那快阴影里蹭了蹭，然后她就注意到了秦昭阳前几天刚买的运动鞋。
苏晓晨一时没反应过来，反应过来时，只希望自己一直当机算了。
教官终于愿意放过她的时候，秦昭阳一场篮球赛也正好结束，拿着一瓶矿泉水走了过来。
她看了他半晌，张了张嘴，最后也只是含糊的说了一声，“哦。”
苏晓晨不负众望的保持着向右看的姿势站了两个小时。
他也不再说话，就这么站了片刻，他的手机铃声响了起来，他看了眼屏幕，眼神顿时就温柔了下来。
全班都喷了——
苏晓晨看见他转身，语气很温柔，“暖阳。”
“噗……”
她站在窗口，突然就觉得有些冷，抬头看了眼冷清清的夜色，关上窗回去写作业了。
她出列站在队伍的前面，一张脸被晒得红扑扑的，看着年轻好看的教官，咽了口口水，“因为我想教官注意我。”
苏晓晨有时候也会羡慕秦暖阳，只因为她拥有一个完完整整的秦昭阳。无论发生什么，这个都不会有任何的改变。比她喜欢上，接近着，却无法拥有要幸运许多。
教官有心杀鸡儆猴，苏晓晨很倒霉的就是那只可怜的鸡。
可她有时候转念一想，如果她是暖阳，那她就不能喜欢秦昭阳了……
她这么想着，就被教官直接拎了出来。“向左看你还往右看什么？”
然后逻辑性不强的苏晓晨就把自己绕进去，怎么都钻不出来了。
估计全操场的女生都爱听教官整队的时候喊——“向右看”。
高三正式开学的时候，秦昭阳也还没有回来。
苏晓晨的记忆里，很少有正在运动的秦昭阳，他无论什么时候都是淡淡的，疏离又漠然，做什么都不紧不慢的却总是比普通人事半功倍。
苏晓晨按部就班的两点一线，只偶尔还会跟班上的女生一起去逛个街，日子淡得就如杯中白水。
苏晓晨站在队伍的中间，每次教官一喊向右看的时候她都会一眼就看见秦昭阳。
A大正式开学的前一个星期，秦昭阳才回来。
篮球场就在苏晓晨这个班的边上，场边围着一圈圈闻风赶来的啦啦队，那火爆的场面简直跟火烧火燎的军训形成鲜明的对比。
陈少卓的英语不好，便让苏晓晨教他，苏晓晨想着高二的数学都是陈少卓在帮忙自然也不推脱，借由课余时间给他讲重点要掌握的英语句型，晚上又正好顺路，便一路念口语。
苏晓晨的高中生涯是在嘹亮的军歌声中开始的，她站在太阳底下汗流浃背的时候，秦昭阳正在和他们班的运动健将抢篮球玩。
苏晓晨其实听着陈少卓有一口地道的英国腔，就跟她的英语老师一样。英语老师是留英回来的，声音很好听，字正腔圆。也是因为这个，苏晓晨的英语倒是一直在进步。
太子爷立刻什么心思都没了，一张脸黑得跟锅底一样。
可她后来一试探，发现陈少卓是真的薄弱，这才心无旁骛地教他。
苏晓晨却没太子爷这百转旖旎的心思，捂着撞疼了的鼻子一屁股坐在了他家的地板上。“秦昭阳你好硬……”
陈少卓把人送到家就准备折返出小区，一转头就愣了一下，随即拉了一把苏晓晨的马尾辫，“是秦昭阳。”
少女绵软的胸口就抵在他的身上，他的掌心里还握着她温热的手，从未有过这种奇异感觉的太子爷，顿时就觉得胸口热得有些发烫。
苏晓晨回过头，就看见秦昭阳站在二楼窗口看着她，见她扭过头来，靠在窗边睨了她一眼，冷声道：“上来。”
这倒是吓了秦昭阳一跳，一边握紧了她的一只手，一边在她扑过来的时候揽住她的腰，往后退了两步才稳稳得抱住了她。
“你回来啦？”她丝毫没察觉他语气里的冷意，连招呼都忘记跟陈少卓打，匆匆忙忙的上了楼，“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苏晓晨想做这件事很久了，这回他愿意伸出手来，毫不犹豫的就搭了上去，眼一闭往前一扑就成功着陆了。
“今天。”他舒缓了一下语气，看着她的眼神里都是她看不懂的复杂。
太子爷就跟看耍猴戏一样看着她，见她晃悠悠得站在窗口最后悬得他都有些后怕了，直接朝她伸出手来，“就这么点距离，快点。”
“回来报道么？”她跑得急，此刻缓了一下呼吸，笑眯眯地看着他。
苏晓晨在房间里无聊透了，突发奇想地想从自己的房间爬过窗口去秦昭阳那，偏偏自己的胆子又小，刚迈出一步又畏畏缩缩得退了回去。
秦昭阳却没有回答她，只是摩挲着手里的那个杯子。
发育得好不好，他晚上就知道了。
苏晓晨察觉到了他的冷淡，笑容也僵住了，小心翼翼地看了他一眼，“暖阳还好吗？”
貌似发育的还不错啊……
“不太好。”他轻叹了一口气，把手里的那个杯子递过去，“暖阳上次对烤瓷感兴趣，我就陪她烤了一个，这个送给你，当做你的生日礼物吧。”
秦昭阳站在窗口，突然就若有所思起来。
这个杯子是白瓷杯，上面还绘着“晓晨”两个字，的的确确是他准备了要送给自己的。
苏晓晨早就习惯了和他的这种相处模式，也就不痛不痒了，欢天喜地的就下楼玩去了。
她爱不释手，捧在手里看了好一会，兴冲冲问他，“我生日还有好久啊。”
他从上到下扫了她一眼，“恩”了一声，“也就你能穿出民工的味道来。”
秦昭阳抿了抿唇，微微低了头去看她，半晌才说道：“不一定陪你过了。”
小姑娘的眉眼已经长开了，灵动又好看。皮肤白皙衬着那一身的军绿色越发的白嫩嫩，简直要挤出水来。
苏晓晨再迟钝也感觉出什么来了，脸色微微发白，“你要去哪吗？”
高中入学是要军训的，对于苏晓晨来说，简直是又好奇又心酸。开学报道过后，就领着她的作训服回家了，穿上之后趴在窗口敲秦昭阳过来看。
秦昭阳看了她一眼，抬手关了窗。
苏晓晨挣扎了片刻，还是点了点头，“很美好……冷饮可以吃两杯了……”
苏晓晨站在窗口看着他转身走出房间，心里疼得像是被谁揪了一大把。
秦昭阳就抬手招来服务员，唇边的笑意更深了些，“再来一杯！”
隔日，韩潇璃做了几个花样讨巧的小饼干，让苏晓晨给程安安送过去，上次来这里串门她便喜欢这个饼干的味道。
苏晓晨刚想说简直是悲痛欲绝。
秦昭阳不在，还是程安安开的门，看见她捧着一碟子小饼干笑得双眸微弯，“晓晨进来坐会，正好我泡了花茶，陪我说会话。”
虽然她一直坚持成长的代价就是告别过去，但显然秦昭阳不这么认为，带她去吃了一杯冷饮之后，睨着她满足的样子，似笑非笑的问道：“现在还能体会到成长要付出的代价么？”
苏晓晨想着也不急着这一时，又有心问问秦昭阳的情况，换了鞋就进来了。
回去的路上苏晓晨也有些闷闷不乐起来，“好像有点能体会成长的代价了。”
程安安心里也有事，给她倒了杯花茶，便直接入了主题，“你最近跟昭阳闹不愉快了？”
她轻叹了口气，想着前一年送走的是她最优秀的学生，这一次送走的又是最能吃苦的学生，心里酸得不行。果然年纪大了，就教教书好了。看着他们欢笑成长，又亲手送走，心里空得有些慌。
苏晓晨仔细地想了想，摇了摇头，“我不知道。”
后来知道要努力了，就越来越好，连带着整个人也沉淀了下来，看着就让人觉得这个女孩子大气又通透，还有一股灵气。
程安安看了她一眼，小姑娘坐在沙发上表情颇有些委屈，想来估计是秦昭阳这边的问题，“那就是因为昭阳说要去美国上学这件事？”
灭绝师太其实很喜欢苏晓晨，小姑娘初一进来的时候还蠢萌蠢萌的，眼神里虽然透着一股机灵劲，可做得事情却蠢得狠，始终都像一个没长开的小孩子。
苏晓晨蓦然瞪大了眼，手里端着的花茶也洒了出来，烫的她虎口这里一片鲜艳得红。
苏晓晨却误解了她的意思，以为说得是她这次考上A中的事，不由也笑了起来，“恩，一半一半。”
程安安皱着眉头，拿了纸巾给她擦了擦，“快去冲一冲，我去找烫伤药。”
灭绝师太原本还是笑着的，这一会似乎是又掺杂了一些别的情感，眼底都微微有些湿润了，“你是真的很幸运。”
苏晓晨抿着唇不说话，只是按住那纸巾胡乱地擦了几下，便匆匆告辞了，“没关系，我回家再擦药。”
所以她对灭绝师太的道谢也显得格外真心诚意，“谢谢老师。”
程安安看着桌上那一片水渍，颇有些头疼地按了按额角。
苏晓晨虽然一直都听得不太懂，可也知道她是真心为了她好，说得直白些，没有灭绝师太这么紧迫盯人一刻不放松她这次数学绝对不会只离满分差10分。
秦墨回来的时候就看见自家的老婆大人软软地卧在沙发上，不过表情却是极为不耐，看见他来了更是没个好脸色，手里的平板电脑往沙发里一摔，就要上楼。
每一次的数学模拟卷下来，重点监督的就是她，对她说过最多的话就是，“不要辜负期待你的人。”
秦墨上了楼，看见她卷着被子滚到床边，挑了挑眉，问道：“昭阳给你气受了？”
苏晓晨的成绩虽然稳定，但始终难以突破，灭绝师太最后一学期对她简直就没有过一个好脸色。
她嘟嘟囔囔地说了几句，又豁然坐起，微微眯了眼，“你干嘛答应他去美国？”
灭绝师太是初三的时候当了苏晓晨的班主任，她原本是秦昭阳那个班的，后来秦昭阳毕业了，她就从年轻班主任的手里把她们班接了过去。
秦墨见是为了这件事，也不恼，松了松领带，走到床边抱起她亲了亲额角，“你不如问问他怎么想的。”
苏晓晨听得一头雾水，秦昭阳却笑了起来，不似他以往总是很淡的笑容，是真的很高兴。见她还愣着，手按在她的背上微微施力，迫着她对灭绝师太鞠了一躬，“快谢谢老师。”
程安安气急，再不理他。
等灭绝师太和秦昭阳打完招呼，这才顾得上一旁的苏晓晨，把成绩单往她手里一塞，很是可惜地对秦昭阳说：“这丫头恐怕又要麻烦你三年了。”
苏晓晨正盯着作业本发呆，门外响了几声敲门声，她趴在桌上恹恹地，只说了一句，“进来。”
苏晓晨看了眼秦昭阳——不止长高了，还越来越好看了。
很轻的脚步声，她一时觉得奇怪，一抬头就看见窗口印出来身后的背影。
灭绝看见他还挺高兴的，拍着他的肩膀笑得一双眼睛都眯了起来，“又长高了。”
她蓦然回过头，一下也没个轻重，直接摔在了地上，疼得她顿时双眼含了泪。
隔日，秦昭阳不上课，就顺便跟她去了一趟学校。
还是秦昭阳无奈地叹了口气，伸手把她拉了起来。
她这一转头才发现两个人靠得有多近，瞪着圆溜溜的眼睛看了他一会才默默的移了开来，莫名的红了耳廓。
苏晓晨现在也不知道自己对他到底是什么感情，只觉得心里憋得慌，往后退了几步跟他拉开距离，一双眼睛水蒙蒙地瞪着他，“你有事可以敲我窗。”
苏晓晨没听清，下意识往他那边靠了靠，“你说什么？”
秦昭阳没少踏入苏晓晨的闺房，此刻环顾了一周，径直在她柔软的大床上坐了下来，“有些事要当面跟你说。”
他却微微侧过头看了她一眼，似笑非笑，轻声念道：“小傻子。”
苏晓晨嘀咕道：“隔着窗不也是面对面。”
苏晓晨顿时无言以对了。
秦昭阳看了她一眼，弯着唇角笑了起来，“你万一不想听了把窗一关我找谁去？”
秦昭阳睨了她一眼，不轻不重得说道：“上瘾了。”
苏晓晨心下“咯噔”一声，咬着下唇可怜巴巴地看着他，看了好一会觉得越来越委屈，直接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如果你是来跟我说再见的，那就不必要了。”
苏晓晨：“……你一天不欺负我是不是浑身发痒啊。”
秦昭阳也随着她坐在了地板上。
秦昭阳正在看一个课题研究，接过她的准考证看了一眼，微微挑了挑眉，促狭得挤兑她，“什么时候觉得自己长得越来越抱歉了，看一眼证件照你就会觉得是你想多了。”
小姑娘低着头揉着眼睛，这一幕简直让他的心都化了开来。
成绩出来的前一天，苏晓晨还特意跑到秦昭阳的房间让他帮忙查分数。
他抬手像以往那样摸了摸她的脑袋，“那你要不要听听我的想法？”
苏晓晨初二的暑假只过了一半就被抓去补课了，等她度过兵荒马乱的初三，经历了中考之后她终于给自己放了一个大假，窝在床上睡了一整天。
她堵着一口气，不想搭理他，偏头躲开他的手转了一个角度就是不去看他，“一点都不想。”
秦昭阳考上A中的确不需要花多大的力气，苏晓晨每次看他悠闲得还有多余时间忙别的都分外嫉妒，她光做题脑细胞就有些忙不过来了。
秦昭阳抬手揉了揉眉心，干脆把她拉回来，面对面地盘腿坐着。她还要扭过头去，他却不再退让，抬手捧住她的脸在她的脸上亲了一口，“你再动我就继续亲你。”
水煮蛋吃完她心满意足的捧着圆溜溜的肚子回家，刚上楼才想起自己去隔壁的目的来……顿时悲愤了。
苏晓晨被吓住了，摸着脸不敢置信地看着他，那忍了很久的眼泪就“吧嗒”落了下来，打湿了他的裤脚，晕开一圈水渍。
苏晓晨在家刚吃了一大块的小蛋糕，又喝了一大瓶的牛奶，此刻看着水嫩嫩的水煮蛋还是伸出了罪恶之手。
他抬手拭去她的眼泪，在她的衣服上蹭了一下，“哭也不行。”
秦昭阳在吃张嫂给他蒸得水煮蛋，见她过来，让张嫂把剩下的那一碗端给她吃。
苏晓晨这回什么情绪都没了，睁着一双亮亮的眸子一动不动地看着他，“你说吧。”
她虽然想着秦昭阳这种学神就算是有失误也一样毫无问题，但还是没忍住，屁颠颠的过去问他考得如何。
秦昭阳心里一柔，声音也轻了许多，“我没有承诺过你什么，所以离开也不算对不起你。”
秦昭阳的目标还是A中，中考的那天苏晓晨还在家里睡懒觉，等她睡醒了，秦昭阳已经考完上午的科目回家吃饭了。
苏晓晨觉得他还不如闭嘴呢……
可她趴在地上，却弯着唇角笑了起来。
她闷不吭声的做闷葫芦，他一时也沉默了下来，好久才轻声叹了一口气，“我不知道要怎么告诉你。”
苏晓晨怒极，懒得再陪他唠嗑，直接关窗走人。不过没留神夹在窗口的那一小节床单，没走几步又哐当一声摔在地板上，这回是真的伤得不轻……
“那你别说了。”她闷闷地开口，眼睫毛还湿漉漉的，语气却很笃定，“既然不知道怎么说就别说了，我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现在好像也没有兴趣知道了。就像你说的，你没有承诺过我什么……”
他抬头看向夜空，一弯明月照人，他在这片温柔的月色里轻声说道：“你猜？”
她顿了顿，狠了心，一字一句道：“我们只是很要好，可就算是要好也是一年之前的事了吧？我爸爸对我没有什么大期望，但你不一样，我知道的。”
苏晓晨琢磨了半天，索性也不想了，只问他，“那你还走么？”
秦昭阳对着这样的她，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恩……现在其实就是在倒时差，闲着无聊就把她拉起来了。
他对她的全部记忆似乎都还是最初被他捉弄，被他欺负，娇娇软软，萌萌蠢蠢的小丫头上，可她也是会成长的。长成了如今的亭亭玉立，聪慧得已经不再是当初那个单细胞的苏晓晨了。
暖阳的身体不好，老爷子如今也去了，她便留在了美国，秦昭阳不放心陪了她一个疗程之后才赶在中考之前回来了。
她会说成长真的是有代价的，可他用两杯冷饮诱惑她，她又是眉眼弯弯没心没肺的样子。
他这才被扶着回了房间，睡了好几天，醒来已经在美国了。
秦昭阳知道的，她只对他这样。
秦墨在他身边坐了大半个中午，这才出声道：“老爷子原谅你了，起来吧。”
他紧紧地握住了她的手，想开口让她等他几年，可话到嘴边就怎么也说不出口。
他三天没吃饭没合眼整整瘦了一大圈，憔悴不堪，眼神却还是明亮的。
如果他害怕，为什么不留在A市，却让她守着这个承诺等一段漫长时光？他说不出口。
老爷子隔日就去了，他跪着给他送了终，终究没得到老爷子的原谅。他给老爷子整整跪了三天，还是程安安舍不得，让秦墨过去叫人起来。
可美国，也是要去的，他有他的私心。去美国的商学院，他可以学到很多很多专业对口的东西，能大胆的实践，回来就可以接手秦家的产业。他多年的梦想能更快更有效率的实现，那里还有他妹妹，无论哪个方面考虑，都是离开这里去美国来得比较好。
他走出书房，关上房门，这才松了一口气。
一时无话，两个人只是静静的坐着，片刻之后，苏晓晨突然笑了起来，“你也太过分了，保送去了A大却又不去了。”
秦昭阳弯着唇角，这才有几分这个年龄孩子的样子。“谢谢爸爸。”
他张了张唇，并没有说话。
秦墨挑了挑眉，眼底却有了笑意，提点道：“这话你别说给老爷子听，自己要看着办。”
她抬起头来，看着他的眼神清透又明亮，“其实我喜欢第一中学，那里有很多的同学。可是我觉得你去了A中，那我就跟你一起，哪怕你什么都没说，只是问我能不能考上……我就很努力地考。后来我问你想上哪所大学，你说A大，我就拿这个当目标。可我其实一直想去C大，离这里不远不近想回来就回来，我一直想去江南的水乡，也想变成温婉的女孩子。”
秦昭阳这回没想多久，声音坚定，“承父业，一统版图。”
可是为了你，我便始终在后面追着。
秦昭阳少年老成，比同龄的孩子都要来得成熟稳重，心思也藏得极深。大概是老爷子亲自教的缘故，有时候他看在眼里都不免有些摸不透。
就这么一个唯一的信念，现在突然就没了。
秦墨虽是这么说，可其实也是因为根本拿捏不准秦昭阳的心思。
她轻叹了一口气，看着他清澈得让他毫不费力的就能看清眼底自己的影子。
等他转身走到了门前，秦墨才又叫住他，转过身时，面上波澜不惊，猜不出分毫他的想法来，“你从小我就告诉你你将来是身负重担的，不是我想约束你，而是我知道我秦家的孩子野心颇大，无论做什么都想站在最高处。你的确也从未让我失望过，那我今晚问你一句，你今后想走哪条路？”
“我们以后也不要见面了，十几年漫长的时光里有你我觉得挺幸运的。但以后还是不要再联系了，好不好？”她鼻子一酸，又哭了起来，一双眼睛湿漉漉地看着他，眼底那么明显地乞求让他瞬间说不出话来。
秦昭阳点头，“是。”
她却突然扑进了他的怀里，紧紧地抱着他，蹭了他胸口全部湿漉漉的，又理直气壮地申明：“不抱一下对不起我自己。”
秦墨也没问他挂念什么，把指尖的烟头摁在了烟灰缸里，良久才说道：“跪在老爷子的床前，他不叫你你别起来。”
秦昭阳的心口上却猛然又尖锐得疼了一下，疼得他脸都白了。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可最后也只是轻轻地抱住她，声音轻柔，“别哭了，再哭我就亲你了。”
“恩。”他思忖了片刻，“我心里有挂念，所以做不到心无旁骛得走那条路。”
她偏头，一口咬在他的脖子上。
回去书房的时候，只有秦墨一个人了，他站在窗口，指尖烟头明灭，听见他进来的脚步声，沉默了片刻就问他，“想好了？”
这个人怎么就那么混蛋呢，不过脖子上的肉倒是细腻又白嫩的……
他站在窗口看了苏晓晨很久，久得浑身都被风吹得冰凉才转身离开。
苏晓晨咬住他的时候，脑子里很是复杂得闪过这个念头。
所以，那晚秦昭阳其实回过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