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想到这是顾逍的房间,顾逍的床,顾逍的被子,张思毅整个人就兴奋得不行!
睡吧,睡吧……啊!根本睡不着!
为什么会这样?!难不成因为自己潜意识里太崇拜顾逍?
张思毅压制住想去偷看的好奇心,又往被子里缩了缩,劝自己道,好了,睡觉吧,已经九点半了,只剩下五个半小时可以睡了……
对,没错!肯定是这样!顾逍是他们高中时的偶像级人物啊!所以他才会这么激动!
顾逍不在,张思毅睁着眼睛又好奇地打量了四周一会儿。他发现自己送给顾逍的仙人掌灯被对方放在另一侧的床头柜上,那边上还放着两本顾逍常用的Moleskine黑色速写本。
……淡定,张思毅,个人崇拜的时代已经过去了,顾逍也不过是个稍微优秀一点的普通人,把他当成邻家大哥一样的存在就好了……
顺利躺下后,他就乖乖的不敢动了。
约半小时后,顾逍洗完澡回到房间,见床头的一边只微微露出了半个毛茸茸的脑袋,看样子张思毅是已经睡着了。
张思毅脱掉自己的毛衣、裤子放在旁边的床头柜上,挑了一个被口蠕动着钻进去,尽量不破坏两边的结构。
他轻手轻脚地来到床边,看了一眼床头柜上的速写本,顿了两秒,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
张思毅低头“嗯”了一声,等顾逍出去后,才挨到床边摸了摸。最上面盖着一床厚实毛毯,看起来像一个整体,但底下的两条被子是分开放的……啊!太好了!
坐到床上,顾逍正准备掀被子,突然发现边上的脑袋好像往被子里缩了一下。他躺了进去,低声问:“你还醒着?”
他开了空调,对张思毅道:“你先睡,我还要下楼再收拾收拾,洗个澡,估计要一会儿。”
隔壁被窝正在装睡的张思毅在心里大喊了一声“窝次奥”!为什么自己数了半天的羊还是这么亢奋?
等张思毅洗完回房间,顾逍已经铺好了被子。
顾逍又问:“睡着了?”
张思毅郁闷地揉搓着自己的脸颊,在心里吐槽,你才是小白脸!啊啊啊!
张思毅心慌慌地,怎么办!假装没听见?继续装睡?
顾逍闷声笑着走远了。
几秒钟后,边上传来了轻轻的、有规律的鼾声。
张思毅当场炸毛,抓过自己的东西把顾逍往外推:“我要洗了!你出去!”
顾逍暗暗一笑,躺下后,很长一段时间,房间里安静得只有张思毅装出来的“鼾声”。
顾逍从他手中拿过一罐面霜左右看了看,又打量了张思毅一眼,嗤笑道:“洗个脸还这么复杂,难怪长得跟个小白脸似的。”
张思毅装了半天,发觉隔壁没什么动静,也有点装累了,这才打住,慢慢地、慢慢地从被子里伸出头来,深深地吸了两口新鲜空气……妈的,快闷死他了!
张思毅对顾逍的厚脸皮表示无语!
就在这时,顾逍带着笑意的嗓音突然在耳边低低地响起:“我就知道你在装睡。”
顾逍薄唇微启,给了他四个字:“天生丽质。”
张思毅整个人都要崩溃了。
看着顾逍几乎找不出一个毛孔的完美皮肤,张思毅一脸狐疑,他绝对不相信顾逍啥都不用!
顾逍柔声问:“怎么了,睡不着么?”
这不科学啊!别看现在电视上的男明星皮肤一个赛一个的好,那都是做保养的,敷面膜敷得比女人还勤快!即便张思毅这种底子不错的,自从上了大学也不敢再仗着年轻的资本胡来,尤其他们专业还经常熬夜通宵,有时候一晚上下来脸上就一层油,用清水洗哪能洗得干净?他就是那时候被科普开始使用这些东西的。
原本还想继续装傻来缓解这尴尬气氛的张思毅,听着顾逍温柔的声音,突然决定放弃了。
张思毅震惊道:“你不用为什么皮肤这么好!”
“我可能有点认床。”张思毅急中生智找了个借口为自己挽回了一点面子。
顾逍指了指架子上唯一的一罐“大宝”,说:“我妹给我买的,我不怎么用。”
顾逍低低地笑了一声,说:“既然睡不着,咱们聊会儿天吧。”
他念大学时,身边稍微有点经济能力的男生大都用保养品,除非是那种不注意个人形象的糙汉子,否则男生用洗面奶就跟刮胡子一样常见,很多品牌他还是从傅信晖那儿了解到的呢。
张思毅:“呃,聊什么?”
张思毅挺奇怪:“你不用吗?”
顾逍:“随便,想说什么,或是想问我什么问题,都行。”
顾逍皱眉道:“你洗个脸搞这么复杂?”
“真的?”张思毅的手在身体两侧反复做着捏紧松开的动作,既兴奋又紧张。
张思毅愣了愣,道:“洗面奶,爽肤水,面霜……”
顾逍不回答真假,只笑着说:“我知道你对我很好奇。”
顾逍教他怎么开热水,见他手上抓着几个瓶瓶罐罐,奇怪道:“这什么?”
张思毅很想极力否认,但是顾逍说得没错,他对这个人有着强烈的好奇心,有一肚子的问题想问……张思毅纠结了一会儿,很快抛了节操,率先道:“这个房子到底是谁的?”
张思毅都来不及多胡思乱想几秒,就急匆匆地从书包里翻出自己的洗漱用具跟上去。
顾逍:“我父亲早年认识的一个甲方,一位地产商人。”
“行了,别看了,过来洗脸。”顾逍说着就往外走。
张思毅:“那你之前怎么说是你的朋友?”
张思毅竟然无言以对。
顾逍:“他现在的确是我的朋友。”
顾逍看了张思毅一眼,笑道:“你把它送给我,那就是我的东西了,我想怎么样就怎么样,是吧?”
张思毅:“好吧……他收你房租吗?”
虽然顾逍说的“喜欢”只是针对南瓜灯,但张思毅却有一种自己被“珍惜、珍视”的错觉,乱跳的心脏里涌起一阵阵甜蜜与惊惶。
顾逍:“不收。”
顾逍反问:“既然喜欢就该珍惜,为什么没有必要?”
张思毅惊叹道:“哇!这么好!”
张思毅简直无法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这、这有必要吗?不过就是个南瓜灯啊!”
顾逍:“没什么好不好,他不收我房租,但我在人情上亏欠他,以后他需要我帮什么忙,我也得帮,比如他让我设计什么东西,我也不会收他设计费。”
顾逍:“嗯。”
张思毅:“哦……那你是什么时候开始住在这里的?”
张思毅惊讶道:“这盒子里是氮气?”
顾逍:“硕士毕业来海城之后。”
顾逍解释道:“我在南瓜表层涂了防腐漆,然后找一个学化学的朋友在实验室里做了氮气化密封处理。”
张思毅:“两年前?”
……可就算是这样,盒子里有空气,南瓜也不可能不烂啊!
顾逍:“确切地说,已经有两年零八个月了,我是2011年来海城的。因为这栋房子在远山别墅这一圈的位置算偏,很难以商业用途租出去。当时我朋友带我来看,想让我帮忙留意有需要的租赁方,结果我自己一看就喜欢上了。只是那时这栋房子有十来年没整修,我又花了半年时间找人装修,那段时间也是自己租房子住。”
“卧槽,为什么它没有烂!”他丢下书包凑过去一看,这才发现,那只南瓜灯并不是裸露在空中的,它被关在一个透明的亚克力密封盒子里。
张思毅:“难怪看着挺新……室内设计是你自己做的吗?”
张思毅当然知道这是他做的,可是这都三个多月过去了,再好的南瓜也都烂透了!看着那只颜色鲜亮的南瓜灯,张思毅的震惊程度不亚于看到一具埋在地里三个月还保持着新鲜度的尸体!
顾逍:“嗯。”
顾逍放下被子,一转身留意到张思毅的视线,笑了笑,说:“你做的。”
张思毅顿了顿,突然很想问顾逍的爸爸是干什么的,但他又纠结问这个问题会不会不太礼貌……可是,顾逍自己都说想问什么都行,再说顾逍对自己的家底也一清二楚了,问一下应该也没关系。
正当张思毅准备移开视线时,他突然在上头看到了一样熟悉的物件,在一片素雅的色调中显得特别亮眼,或者说是突兀——不错,那是一只南瓜灯,而且是一只拥有暴走抓狂脸的南瓜灯!
“上次听你说,你做建筑是子承父志,你爸爸是建筑师吗?”张思毅问道。
顾逍的卧室挺大,至少三四十平方米,正中间摆着约一米八宽的双人床,靠墙一侧是一张大大的白色书桌,桌上铺着毛毡,整齐地放着毛笔架子、洗笔缸等一应练字工具。
顾逍:“呵呵,是的,不过他和我们这个年代的建筑师不一样,他的工作偏工程类多一些。”
张思毅慢吞吞地跟进去,两眼滴溜溜直转,像一只伸着触角判断前进方向的蜗牛,迅速搜集着各种信息。
听着顾逍毫不避讳地回答,张思毅非但没有满足,内心的八卦欲反而越来越旺盛了。
楼上的确只有两个房间,客房房门紧闭,挨着洗漱室,另一间房门半虚掩着,顾逍抱着被子径直走进去,正是他的卧室了。
他还想问问顾逍的妈妈,顾逍的妹妹,以及上次在KTV看到的那个挽着顾逍胳膊的女生……就当张思毅兴致勃勃地想借着这个势头挖出顾逍的祖宗十八代时,顾逍突然道:“总是你问我,我怎么感觉有点不太公平?”
榻榻米上有一方古色古香的长形木桌,桌上似乎有棋盘……张思毅没能细看,但只是这么一瞥,他就已经能联想到顾逍的生活有多风雅。
张思毅不甘心,我也才问了没几个问题吧?
他左右一看,发现背后一半空间都是开敞的,与楼下的格局相似,但那一片的地面被木架子抬高了几十公分,做成了榻榻米的样式,外头连着一个小小的露天花园。
顾逍:“要不你也让我问几个?”
张思毅上了楼,率先跃入眼帘的是一台跑步机,就在廊道的尽头,对着一扇小小的木格窗子。
张思毅捏紧拳头放在胸前:“你、你想问啥?”
顾逍:“有。”
顾逍故作沉思地静默了半晌,叹了声气,道:“可是我对你似乎并不是很好奇,想了解你太简单了,翻一下你的朋友圈基本上就什么都知道了。”
顾逍轻笑了一声,虽然什么都没说,但那笑声却让张思毅又紧张起来……他赶紧甩甩头,甩掉自己古怪的情绪,问道:“不过我一会儿要洗脸刷牙,楼上有洗手间吗?”
顾逍一顿,又留回旋余地:“要不我们来玩个游戏吧。”
张思毅赶紧道:“不用,我在家里洗了来的。”
张思毅一看有继续八卦的希望,立马道:“什么游戏?”
张思毅拎起书包紧随其后,顾逍在前面问:“你晚上要洗澡吗?”
顾逍问:“真心话大冒险?”
顾逍抱着被子都还没放下,见张思毅改变主意,兀自挑了一下眉毛,才转身道:“跟我上来。”
张思毅翻了个白眼,顾逍这种人居然也玩这种游戏?
就是说嘛,好不容易来顾逍家里一趟,难道不好奇他卧室里什么样?嘿,回头还能跟那些女同事吹吹牛呢,非嫉妒死她们不可!
“问你刚刚那种问题有什么意思,再问下去你不睡我都要睡着了,”顾逍说着,还适时地打了个哈欠,才继续道,“干脆问点儿劲爆的,谁要是答不上来,谁就得做到对方提的一个要求。”
“我跟你睡!”张思毅握紧拳头,一旦想通了,他就有点来劲儿了,鼓着脸做出一副“谁怕谁”的样子。
听到“劲爆”二字,张思毅可耻地兴奋了!尽管他心里有一丝隐隐的危机感,可能潜意识并没有忘记顾逍本质是个多么腹黑的人,但已经尝到了一点甜头的他太想继续八卦了,尤其接下来能八卦到和顾逍有关的一些劲爆问题,嘿嘿嘿……
张思毅都快给气炸了,正要发飙,脑中突然一闪——等等,以前出去旅游时他也经常和傅信晖睡一张床,怎么跟顾逍就不行了?对啊!张思毅你脑子有坑啊!
“好啊,来玩吧!”张思毅欣然答应,不过,他还是提前给自己打了枚预防针,“选择大冒险的话,不会是很过分的冒险吧?”
顾逍也不气弱:“我这不是以为你不介意跟我一起睡么?哪知道你脸皮这么薄。”说完还从喉咙里逸出一声“呵”,满满的都是讥讽。
之前在国外,张思毅和几个华人同学也经常在轰趴时玩这个游戏,不得不说,有些人提出的冒险要求相当变态!吃包装纸啊、跳脑残舞蹈上传朋友圈啊这些都还是简单的,至少是能做到,张思毅记得有两次,其中一个男生被要求喝一口马桶水,甚至有一个被要求下楼裸奔……这种整蛊手段他是真心不敢恭维。
张思毅急道:“那你还叫我晚上住你家来!”
还好,顾逍明确表态道:“不会,我们限定一下条件好了,大冒险的活动范围不得离开这张床,仅限在你和我之间,必须是对方可以做到的事。”
顾逍挑眉道:“我一个人住,哪来那么多被子。”
张思毅松了一口气,这样就好多了,就在这张床上还能玩出什么幺蛾子?仅限在两人之间也能防止糗事曝光,很好很好!
张思毅:“不够啊,有没有多的?”……妈蛋,这么冷的天,顾逍想冻死他啊!
顾逍又道:“我就两个要求,事先申明好,选真心话就不能说谎,选大冒险就不能耍赖。”
顾逍:“一条还不够?”
张思毅信誓旦旦地“嗯”了一声:“OK!”
直到顾逍抱着一床张思毅秋天盖都嫌不够厚的被子出现,张思毅才惊悚道:“就这一条被子?”
顾逍补了一句:“否则扣奖金哦。”
张思毅觉得自己做了个正确的选择——对啊,哪有人第一天去人家家里做客就和主人睡同一张床的?他跟顾逍又没有那么熟,多不好意思啊!
张思毅气得不行,老子都承诺“OK”了你还仗着上司的身份威胁我是几个意思!
“好。”顾逍点点头,直接去准备了。
“好了,开始吧……让你先问?”顾逍说了那么多条件,总算给了张思毅一颗甜枣。
“睡、睡沙发!”张思毅毫不犹豫地脱口而出道。
张思毅激动万分,怎么办,他想问的问题好多啊,太纠结反而不知道要问什么了!算了算了,先问刚才想到的那个好了——
张思毅就想问问第二个选项顾逍是怎么问出口的?!
“去年圣诞节,我们在KTV碰到,那个挽着你胳膊的女生是你女朋友吗?”
“楼上有两间房,一间是我的卧室,一间是客房,但是客房很久没人住,堆了不少杂物……”顾逍面无表情道,“所以,要么睡沙发,要么跟我睡,你自己选一个。”
顾逍怔了怔,突然笑了起来,张思毅有点蒙,这个问题很好笑吗?
张思毅想想明天三点要起,早点睡也好,便点头问道:“我睡哪儿?”
“不是。”顾逍很快回答了。
“茶凉了伤胃,喝上两杯就差不多了,而且明天要早起,喝多了你会睡不着,”顾逍看了眼时间,问,“快九点了,你要睡了吗?”
张思毅这才反应过来自己问的问题有多傻,他直接问那个女生是谁不就好了!
张思毅问:“不喝了吗?”
“轮到我了?”顾逍沉吟片刻,问,“你谈过几个对象?”
两人又看了一会儿,顾逍便拉了窗帘,返回茶几把凉掉的茶倒了。
“就一个。”张思毅也答得很快,虽然他有点奇怪为什么顾逍问题里的措辞是“对象”而不是“女朋友”,“对象”这个词听起来有种上个世纪相亲市场的老土感。
尽管所有人都把顾逍供为男神,尽管回到工作环境后,顾逍还会是那个一丝不苟的顾工,但至少现在,张思毅感觉,顾逍离自己很近,近到他的心跳都没以正常的速度跳动过。
“那个女生是谁?”张思毅接着上一个问题问。
可是今天,张思毅吃到了顾逍亲手做的饭,还喝了顾逍酿的酒、泡的茶,听他说了野猫的故事。在这一点一滴的细节里,张思毅感受到了对方身上散发出来的烟火气、生活气,就好像一个原本遥不可及的人突然成了邻家的哥哥……
顾逍:“她就是我妹啊。”
顾逍很少对人展示工作以外的面貌,连毕乐乐那种“现代八卦版百晓生”也不知道顾逍私底下是什么样子。
张思毅恍然大悟,啊,原来她就是顾逍的妹妹啊!难怪长得这么清秀漂亮,顾逍他们一家人的基因真好啊!
张思毅心里一暖,确认了自己的判断。
顾逍笑着评价了一句:“你怎么这么在意她?”
“回去过年,至少半个月不会来,看来明天出发前我得给这俩小家伙多备点儿猫粮……”顾逍自言自语地说着。
张思毅不知道被这句话戳中了心里哪个点,急着掩饰道:“我看上她了不行啊!”
张思毅突然又有点想笑,不知道为什么,顾逍刚刚的语气有种“本大建筑师亲自给你们这种低等动物造婚房,你们居然还不领情”的傲娇感。
顾逍嗤笑了一声,用嫌弃的语气道:“想当我妹夫?你还差得远了。”
顾逍勾着嘴角点点头,但他很快收起了笑容,轻哼了一声:“不过这两只小东西从来没进去睡过,宁愿挨在一起睡冷瓷砖,真叫人费解。”
“又轮到我了?”顾逍的语气阴沉了点,像是在为下一个问题发招。果不其然,紧接着他就问了一句让张思毅无法招架的:“刚刚我不在房间的时候,你在想什么?”
张思毅惊讶道:“这房子是你做的啊!”
张思毅的脸颊一下子热了起来,他在想,在想……
“嗯,开始它只是偶尔过来过夜、吃点猫粮,大概两个月前,我发现这家伙竟然还带了小伙伴一起来,”顾逍指了指那只黑猫,说,“喏,黑色那只就是第一个来的,狸花是它的小伙伴,我开始以为这小家伙找到老婆了呢,还挺高兴,再说天气也转凉了,我便专门抽了一天,找了几块木板来给它俩敲了个婚房。”
“嗯??”顾逍催他道,“快说啊,这么长时间睡不着,脑袋里总会想些事情的吧?都说出来听听,不许撒谎,撒谎我是可以听出来的哦。”
“那木头屋子是给它们睡觉的么?”张思毅问。
张思毅:“我、我……我选择冒险……”
他赶紧看向院子里的木制猫窝,劝自己说,不管顾逍肚子里有多少坏水,一个愿意给野猫提供粮食和住处的人本质总归是善良的吧?
顾逍笑哼了一声,问:“你现在身上还有几件衣服?”
张思毅听到这话本能地抖了一下,瞬间又想起梁学英对顾逍“蔫儿坏”的评价!
张思毅一愣,数了数,坦白道:“三件。”
“再后来,呵呵,估计觉得这地方好,就成常客了呗。大概十来天后,我买了点猫粮放在外面,它也会过来吃。”本来挺温馨的故事,不料顾逍说到此处轻笑了一下,微微眯起的眼睛里透露出高等动物对低等动物的凌驾感与了如指掌的控制,“这些小东西,一旦觉得环境安全了就什么都不防备了,傻乎乎的,什么时候被人套住了都不知道……”
“那你挑一件脱了吧,”顾逍从被窝里伸出手,晃了晃,“脱完给我。”
“再后来呢?”张思毅问。
张思毅觉得有些诡异,不过这大晚上乌漆墨黑的,待在被窝里又没人看见,怂啥?脱!
……好吧,这么说好像也挺有道理。
一分钟后,张思毅把脱掉的那件递给顾逍,两人的手在空气中碰了一下,可能顾逍的手伸出来得早,手指已经冻凉了,张思毅触了电似的缩回被窝。
顾逍挑起眉毛,理所当然道:“它自己会舔,我有什么好帮的?再说野猫的警觉心本来就强,我跟它又不熟,胡乱给它毛巾垫子,它只会戒备我,说不定被我一吓反而跑掉了,我给它提供安全的避雨场所已经算是帮忙了。”
顾逍捏了捏带着张思毅体温的纯棉布料,在黑暗中展开来看了看:“这啥?秋裤?”
张思毅说:“它都淋湿了,你怎么不帮它啊!”
张思毅都快郁闷死了,为什么还要看!看你妹啊!
如果这是故事的结局,张思毅要给讲故事的人打零分!
其实平时张思毅睡觉都只穿T裇和内裤的,今天可能是在顾逍家里,他有点羞涩,秋裤也没脱就睡进来了。
顾逍耸耸肩:“后来我也回去看我的书,不理它了。”
顾逍看完后,“咻”地一下,把那条裤子丢到床下面去了:“继续,该你问了吧?”
张思毅联想了一下,觉得顾逍被野猫无视的情景有点搞笑,他急着问:“后来呢?”
张思毅磨了磨牙齿,憋着劲儿想报复顾逍一把,于是大着胆子问了个非常私人的问题:“你还单身吧?这么多年都是怎么解决个人问题的?”
顾逍:“我就看着它,没赶它也没吓它,它怎么会跑?我们对视了一会儿,它就继续舔毛,不理我了。”
哼哼,在他人眼中完美无缺的顾逍面对这种问题肯定会觉得很尴尬吧?
张思毅:“它没跑吗?”
不料,张思毅还没嘚瑟两秒,顾逍就用回答白痴问题的语气道:“这有什么不能过的,我可是正常男人。”
顾逍抱起手臂,缓声道:“有段时间了,去年七月份海城刮了一次台风,这上头的雨篷被掀掉一块,我那阵子忙,没时间找人来修补,之后有一天晚上,下了雨,我在客厅里看书,听到一阵声音,嘶啦,嘶啦……一直响,我当时还以为家里进贼了,等我小心翼翼地拉开窗帘,”顾逍抬脚轻轻碰了碰玻璃移门,笑道,“才发现有个被淋得湿漉漉的小家伙盘在这儿舔毛,那声音是它每动一下碰到门时带起的响声。”
张思毅纳闷,回答得这么自然,难不成顾逍有女朋友?
又瞄了一眼那木屋子和食盆,张思毅问:“你一直在喂养它们吗?”
就在这时,顾逍偏头把问题抛了回来:“那你呢?你怎么解决?”
张思毅点点头,他就说刚刚怎么听到那么大的风声呢,原来是这个口子里灌进来的……
张思毅还没反应过来,脱口而出问道:“……你有女朋友?”
顾逍指了指外头围墙顶端的雨篷破洞道:“从那儿进来的。”
“欸欸,”顾逍打断他道,“别插队啊,刚那个问题你还没回答呢。”
张思毅既惊讶又新奇:“这野猫是怎么进来的啊?”
张思毅的思绪往后退了两秒……自食其果,苦不堪言!
它们往张思毅和顾逍的方向看了一会儿,没察觉到威胁性,才回过头去继续吃。
结果顾逍还进一步问:“快说,你自给自足的时候都会想些什么呢?”尾音一个“嗯”字从鼻腔轻轻逸出,带着一丝沙哑与性感。
张思毅借着沙发边落地灯的光,隐约看见院子角落有一座木屋子,地上有食盆,两只野猫正警觉地扭着头与他们对视,一只是黑色的,眼睛在黑夜中泛着绿光,一只是狸花,看不清楚眸色。
张思毅暗骂了一声“操”,脸颊烫得都快冒烟了,这种事情你叫老子怎么好意思说?是男人都懂的啊!
顾逍指了指那院子里的一角,道:“那儿呢,看见了么?”
“我选大冒险!”张思毅气急败坏道。
顾逍拉开客厅边的落地窗帘,露出一排玻璃移门——外面竟然还有个小院子!屋内为了防潮,整层是架高的,外头的小院要下两个台阶,铺着灰红色的瓷砖,和普通阳台一般大小。
顾逍“哧哧”笑着从被窝里伸出手,摆动了一下食指和中指。
张思毅已经站了起来:“哪里哪里?”
张思毅蠕动着在被窝里脱了T裇衫递过去,突然有点后悔开启这种没下限的话题了,谁能想到平日里一本正经的顾工私底下会这么没节操?
“不是我养的,是野猫,”顾逍见张思毅好奇,问,“你想去看看吗?”
顾逍接过T裇往床下一丢,揶揄道:“这么快就第二件了,三减二,那你身上现在只剩一件衣服了哦?”
张思毅瞪大了眼睛:“猫?你养了猫?”
张思毅往被子里缩了缩,嘴硬道:“是又怎样。”就算脱光了他还有条被子呢。
顾逍像是已经习以为常了,又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才道:“是猫。”
顾逍咂舌感叹:“啧啧,真没挑战力啊。”
喝了两口茶,张思毅清醒了点,正在反省自己平日里浪费生命的行径,突然听到什么地方传来一阵窸窸窣窣声,他伸长脖子看向声音的来源:“什么东西?”
张思毅恨恨地想,你他妈给我等着!!
张思毅听他说这句话,就想到了“无境”的那句释义,看来顾逍不只对工作有追求,对生活也很有追求。看着他简单却精致的日子,再对比自己……每天下班后除了跟傅信晖侃大山就是上网看剧刷微博热门,到睡觉前少说三四个小时,感觉都稀里糊涂地过了。
顾逍淡定道:“先回答你刚刚的问题,没有。”
顾逍淡淡一笑,低声说:“过日子么,总要有点追求……”说罢就缓缓地给张思毅倒了一杯茶。
张思毅一愣:“没有女朋友?那你什么情况跟我不一样?”
张思毅看着顾逍熟练地洗茶泡茶,忍不住感慨道:“你这日子过得也忒滋润了!”
顾逍指正他道:“你又插队了,我回答了问题,现在该我问了。”
“普洱,稍稍喝点,消食。”顾逍说道。
顾逍看张思毅快被自己气炸,笑了笑道:“不过看在你这么可怜的分上,算我让你一局好了。”
“这是什么茶啊?”张思毅好奇道。
张思毅的思路快要跟不上节奏了,有种被顾逍耍得团团转的错觉……
顾逍在茶几边又烧了点水,从背后的书架上拿了个竹木做的茶叶罐子,夹了几小块放到茶壶里。
顾逍:“因为我有在乎的人啊。”
洗完碗,张思毅也没有白蹭吃住的不自在感了,大大咧咧地走到沙发上坐下,一副本大爷既然付出了劳动力就能心安理得享受良好待遇的模样。
张思毅还在懵比中,就听顾逍继续道:“好了,轮到我了。”他特地放慢了语速,仿佛在渲染紧张的气氛,他还笑意十足地提醒了张思毅一句,“这个问题你要是答不上来就要输了哦。”
……讨厌死了!
张思毅抖了抖,下意识地卷紧了被子,把自己牢牢地裹了起来。
“哎,别忘了洗抹布啊!”
顾逍缓缓道:“说一说最近一个让你心动的人。”
……老子就洗这么一次哪可能给你碰出这么多口子来!
他还好心地解释道:“这个‘心动’不一定是喜欢,可以是欣赏,也可以是一次感动,或是有那么一瞬间你觉得自己被吸引了,譬如一个长相漂亮的陌生人对你微微一笑,很常见是吧?我相信每个人都会有这种经历……来吧,说一说那是个什么样的人,对方当时在做什么,为什么你会觉得心动。”
“啧,碗拿小心点啊,别磕磕碰碰的,你这种洗法我以后吃饭用的盘子都该缺口了……”
张思毅的大脑里轰隆隆的,像是发生了山崩海啸。
……要求这么多你怎么不自己洗!
一个个记忆片段如同电影剪辑似的在脑海里轮番闪过,他想到刚刚顾逍在厨房里热酒时似笑非笑的一句“叫哥哥”,想到出差时顾逍靠在车边促狭地叫他“小徒弟”,想到顾逍低声在自己耳边问过年要不要一起回家,想到顾逍在办公室里突然摸他的头,还有年会的游戏上顾逍搂着他翻身倒地还问他有没有摔疼……
“洗干净点,洗完后直接放边上的沥水架子上,不要乱甩……”
……太多太多了……
有了热水,张思毅也觉得不算太折磨了,不过顾逍一直不走站在背后看他洗碗是几个意思?
就像顾逍所说,那不一定是喜欢,但一定很常见。
厨房里位置小,张思毅手上沾水走不开,顾逍接水时只能挨着他,那四个字就在张思毅耳边响起,轻轻柔柔的,明明是数落人的句子,却听得人耳朵直发麻。
我们一辈子会遇见那么多的人,可能这辈子谁都不会爱,但总有许许多多心动的瞬间。
顾逍擦完桌子回来,听到这句抱怨,嗤笑了一声,一边拿刚才涮肉剩下的热水倒进水池,又接了点新的烧,一边低低地说了句:“娇生惯养。”
最近,最近,张思毅拼命想从记忆中搜出一个例外来,但是没有,别说最近一次、两次,甚至最近三次五次十次……每一次的感动,都是因为顾逍!
张思毅说不过顾逍,郁闷地开了水龙头,被冷水冻得整个人一缩,那三分醉意瞬间被驱散了,他气呼呼道:“水太冷了!”
所以他怎么说?他根本没法说!
顾逍举着手上的空碗:“我这不也是在帮你么?”
无论他挑哪一个片段,哪一个场景,顾逍都会知道自己说的是他。
张思毅:“刚刚你做饭的时候我也帮忙了!”
张思毅为无法回答问题而焦灼,就好像潜意识一直在试图遮掩的问题彻底暴露在了空气中……
顾逍跟着站了起来,一起帮忙把空碗端去厨房,不容置喙道:“你当你还是家里的大少爷呀,事事都得别人伺候你?吃白饭的人洗碗,我这儿就这个规矩。”
完蛋了。
张思毅纳闷,我不是客人是什么?
“怎么不说?没有吗?还是没听明白?”顾逍的声音低低地从身边传来,再次带起张思毅心脏的狂跳,也把他的思绪拉回到了眼前的问题,“好吧,如果你觉得‘心动’这个词太文艺不好意会的话,也可以引申为……”
顾逍斜睨着他,一脸兴味道:“你还真把自己当客人了?”
“停停停!我理解!”张思毅打断对方。
张思毅条件反射地站起来收拾碗筷,脸上却还是一副不情愿的样子,可能这顿饭的气氛实在太好了,他已经彻底把顾逍工作时的身份抛在了脑后,于是这会儿便想在顾逍面前耍小孩子脾气:“哪有叫客人洗碗的啊!”
“哦?看来你有经验啊!”顾逍显得有些兴味盎然。
顾逍见张思毅一脸抗拒,懒洋洋地挑起眉毛,语气中带了点工作时特有的批评味:“怎么,吃了我做的饭,还不愿意洗碗?”
“我、我……”张思毅嗫嚅了半天,无比蛋疼道,“我选大冒险……”
纳尼?!张思毅心说我都没主动提,你居然好意思叫一个客人去洗碗?
顾逍有些惊讶:“这都没法说?我都好奇你有没对什么东西感兴趣呢!”
顾逍忍不住笑了一声,在张思毅纳闷的表情中,抬手轻叩桌子,吩咐道:“去洗碗。”
张思毅也觉得很屈辱。
只是顾逍眯着眼睛时有一种懒散的帅气,张思毅眯着眼就一副痴呆样……
顾逍边笑边道:“行了,你知道怎么做,自己动手吧。”
酒足饭饱的两人各自坐在饭桌一端,眯着眼睛享受这难得的惬意。
“该轮到我问了吧!”输得光溜溜的张思毅缩在被窝里气鼓鼓道。
浅斟慢酌三刻钟,一寸光阴晃眼过。
顾逍好整以暇道:“你问呀。”
张思毅沉浸在安全感中,只希望今晚能变得久一点,不要这么快就结束。
张思毅把手放到胸口,压着自己狂跳的心脏和翻涌的醋意,好奇道:“你喜欢的人……是谁?”
这一刻,仿佛无论外头如何风吹雨打,只要和顾逍在一起,他就什么都不用怕了。
顾逍突然沉默了,这是游戏开始到现在顾逍第一次因为一个问题停顿,张思毅下意识地扭头看边上,看着顾逍在黑暗中微微高起的鼻梁轮廓,缓缓扇动的睫毛……
第一次,他感觉到了平静与安定,却是顾逍这简简单单的一顿饭带给他的。
下一秒,顾逍也转过头来,深邃的眼眸与他一触,带着一丝张思毅看不透的情绪,却仿佛有电流,在空气中流窜。
他虽然乐观向上,内心却总觉得浮躁不安。
张思毅忐忑地想,会不会是顾逍不高兴被窥探这种隐私问题?自己问得太过头了?“我保证不说出去。”他连忙发誓。
这是他海漂半年以来第一次体会到这种感觉,和傅信晖、姜海一起租房子时没有,第一次拿到工资时没有,第一次发奖金时亦没有。
顾逍笑了笑,说:“我选择大冒险。”
醺醺然间,张思毅莫名想到了一个词——岁月静好。
张思毅:“!!!”
不知道是不是老房子隔音效果不太好,张思毅能听到外头的风声,北风从房子与房子之间的空隙穿梭而过,呼啸着想找缝隙窜进来。可是他们所处的环境是如此温暖,连顾逍脸上的表情都是暖融融的,每一次他跟人对视,仿佛都能把人看化掉。
为什么?!顾逍喜欢的人见不得光么?自己跟他的生活交集只有工作,就算知道了也没地方可以说啊……等等,难不成顾逍喜欢的人他也认识?是公司里的?还是说……
但是和顾逍吃饭,张思毅感觉自己是在享受吃饭本身,喝的每一口酒,尝的每一口菜,都让他升起满满的幸福感。
张思毅蓦地想起和傅信晖吃小杨生煎那天傅信晖提醒他的话。
这和与傅信晖吃饭时的轻松又截然不同,和傅信晖一起时,他们会东拉西扯地说很多事情,与其说是吃饭,不如说是借着吃饭的过程寻开心。
还是说……顾逍喜欢的人是……
张思毅本来以为和顾逍吃饭会让他很紧张,但没想到气氛很轻松。
顾逍挑眉笑问:“你想让我做什么?也脱衣服?”
之后两人又聊了几句,顾逍似乎不太爱在吃东西时说话,张思毅也不便多说。
“呃,啊,好。”张思毅完全不在状态,磕磕巴巴地根本不像是提要求的人。
好吧,张思毅也不矫情了,把酒杯凑到唇边探了探,酒温比舌尖温度稍高一些,入口时甜糯醉人,一杯下去,只感觉四肢百骸都暖和起来。
顾逍轻轻松松把自己的上衣脱了,丢在地上。
“唔,热度刚好。”顾逍低声点评。
“继续,又该我问了。”顾逍的语气又带上了那种坏坏的笑意。
两人轻轻碰了一下杯,张思毅原本还酝酿着说句感谢的话,没想到顾逍直接来了一句“吃吧”,就把那杯酒喝了。
张思毅本能地蜷缩成一团,在被窝里瑟瑟发抖,祈祷顾逍别再问过于刁钻的问题。
终于能开饭了,顾逍拿了两只小酒杯,替两人斟上了酒,把热炉子放在桌边的木凳上,底下垫着手工棉垫子,炉子上也裹着棉布给酒保温。
顾逍:“你的初吻还在吗?”
这男人真是无时无刻不忘黑他!自从上班后他也很少刷朋友圈了好不好!
张思毅:“噗——当然啦!”
顾逍拿筷子蘸了蘸酒试温度,觉得差不多了,关了火,才回答张思毅:“我不刷朋友圈。”
顾逍笑着评价道:“想不到你还挺纯情,我以为你这种爱玩早恋的小毛孩子在这方面都挺乱来呢。”
张思毅实在是好奇:“你平时工作这么忙,我们加班的时候你多数也在公司,哪还有那么多时间啊?”
张思毅撇嘴反驳道:“什么早恋啊,大学谈恋爱很正常的好不好,再说我感觉我跟我EX也不是很正式,顶多算是拍拖吧,那时候我在国外,她在国内,我们半年都见不到一次面,很柏拉图的……”
“酿米酒有什么难的?有糯米和酒曲就能酿了。”顾逍简单说了一下酿米酒的过程,什么淘米、蒸煮、降温、拌酒糟……一道道工序对完全没接触过酿酒的人来说无比复杂,亏他竟还能说得就像是用电饭煲煮一锅饭这么简单!
顾逍嗤笑:“哲学书都没看过几本还‘柏拉图’呢,原来是小孩子玩过家家。不过看你对那种事的态度还算严肃,没染上老外的坏习惯,也算是有点责任感。”
张思毅像是看稀有动物似的看着顾逍,惊讶道:“你还会酿酒?”
张思毅不爽顾逍教育自己的口吻,反问道:“光说我,你呢?你经验很丰富?你谈过几个?”
顾逍:“米酒,自己酿的。”
顾逍:“我没谈过。”
张思毅吸着鼻子闻酒香,两眼越来越亮:“这什么酒?好香啊!超市有卖吗?”
张思毅惊了:“什么?”——顾逍这种系草级别的男神竟然没谈过恋爱?
还好顾逍没再继续逗他,只如实道:“天气冷,热点酒喝暖暖身子。”
顾逍像是感受到了他眼中的疑惑,直白道:“没看得上的呗。”
只是这转移方式实在太拙劣,话一出口张思毅的脸又臊红了一分。
张思毅:“呃,你刚刚不是还说你有喜欢的人了吗?”
张思毅当然没好意思叫,他红着脸转移话题:“你在煮酒?”
“这不是好不容易才有一个么,”顾逍笑笑,又轻声叹了口气,语气中再次浮现出那种淡淡的苦恼味,“可是没有经验,也不知道怎么追。”
关键顾逍说这种话时总是面不改色心不跳,张思毅都搞不清楚对方是不是在开玩笑……
顾逍微微一顿,笑道:“既然你有经验,要不你教我?”
张思毅:叫你妹的哥哥!又他妈开老子玩笑!
“啥?”张思毅在心里吐槽,你这种颜值这种人格魅力还需要学怎么追妹子?你跟那儿一站一群群的小女生就前仆后继了!
顾逍嘴角噙着淡淡的笑:“叫哥哥。”
“正好轮到我提问了是不是?那你就说一下你怎么追到你前女友的好了。”
张思毅愣道:“那我叫你啥?”……难不成直呼其名啊?
张思毅:“哦,那个啊……”这个问题倒是不难回答。
顾逍握着炉子柄,一边不急不缓地掌控着火候,一边挑眉道:“私底下还叫我顾工?”
顾逍插了一句:“是把咖啡误泼我身上的那位吧?”
“啊?”张思毅光顾着好奇那是啥,半晌才反应过来,“顾工?”
张思毅赧然道:“嗯,就是她。我们是同学聚会的时候认识的,她是我高中同学的初中同学,在海城念的大学。我出国第一年暑假回来,当时朋友约吃饭,她也在,我见她长得好看,她好像对我也有点意思……”
“你刚叫我什么?”顾逍这才问。
顾逍打断他道:“你怎么看出她对你有意思?”
只见顾逍正在把一只小锅炉放上煤气灶,开了小火,空气中有淡淡的酒糟味,慢慢地越来越浓。
张思毅:“她总是盯着我看呀,还找我聊天。”
外头的张思毅没等到他的回应,跑回来问:“你还在干嘛呢?”
顾逍:“盯着你看就算对你有意思?那我还经常见你盯着我看呢。”
顾逍洗了手,突然想起了什么,又从水斗下的柜子里取出一个旧旧的酒坛子。
张思毅心虚道:“那肯定是你的错觉!”
张思毅看着桌上色香味俱全的美食,已经馋虫大动,等不及地唤道:“顾工!能吃饭了吗?”
顾逍:“哦……”
不到一个小时,三菜一汤就被端上了餐桌,明明就那么几样食材,却被顾逍转化成了丰盛的菜肴。
张思毅心说,哦就哦好了,为什么哦的时候还要一边笑?讥笑我么?
最后,顾逍煮开水,把切好的一个番茄和仅剩的小半碗蛋液倒进锅里,做了一碗两人份的番茄蛋汤。
顾逍:“你继续。”
张思毅脸颊一阵发烫,谁想了,滚蛋!
张思毅两只手紧张地揪着被子边缘,拼命做了几个深呼吸才稳下焦躁的心情,继续往下道:“我们就相互留了联系方式,我约她出来看了几次电影,还请她吃了几顿饭,之后在一个良辰美景夜,我给她唱了首歌,问她能不能做我的女朋友,她就答应了。”
这一次,顾逍没有及时回答,他把蒜蓉炒青菜盛出锅后才扭头看了张思毅一眼,勾嘴笑问:“这么好奇打听,你是想给我当妹夫?”
顾逍挑眉:“就这样?”
张思毅:“在哪里念啊?大几了?”
张思毅:“就这样啊,你还想怎样?”
顾逍:“我妹妹?她还在念大学啊。”
顾逍:“你没拉小提琴给她听?”
张思毅问:“那她现在在干啥呀?”
张思毅:“呃,没有。”为什么顾逍老记着他当初胡扯的梗?
这些菜里没有一个添了醋,可张思毅却莫名闻到了酸味……为什么自己没有个跟顾逍一样的大哥呢?
顾逍:“你不是说会拉小提琴给喜欢的人听么?”
话虽这么说,但张思毅发现,顾逍提起妹妹的时候,无论是语气还是表情都温柔了许多。
张思毅狡辩道:“我说的是只拉小提琴给喜欢的人听,但不代表我必须拉小提琴给喜欢的人听啊,那时候我不拉小提琴她对我的好感度就很高了,我就没必要拉了。”
顾逍:“是啊,找关系生的,当初家里罚了不少钱呢,所以我总开玩笑说她是买菜送的。”
顾逍:“这样啊……感觉好像很容易就追到了呢。”
张思毅一愣:“你竟然还有妹妹?你家超生啊?”
张思毅以过来人的口吻嘚瑟道:“追女生本来就不难嘛,你稍微示点好,比如送个小礼物啊,偶尔请吃几顿饭啊,然后再搞点小浪漫啊,只要对方不是傻瓜,不是心有所属,肯定手到擒来了。”
顾逍又道:“我还有个妹妹,比你还小一岁,那会儿我念初中,她才小学,也得靠我做饭给她吃。”
顾逍沉默着,没有说话。
——啊!人比人,不配做人啊!
张思毅想到顾逍可能用这些手段去追求别人,心里就有点酸溜溜的,可是他还是忍不住嘟哝着往下道:“再说你长得这么帅,人还这么优秀,我觉得没有人不喜欢你吧?”
张思毅很震惊,他没想到顾逍这么早就自立了,每天要自己做饭,读书成绩还这么好,还考了状元,上了T大……想想自己,小时候锦衣玉食,什么都不用愁,却还什么都做不好!
“是么?”顾逍轻轻笑了一声,“那真可惜,我喜欢的人可能是个傻瓜。”
顾逍:“初中吧,我父母年轻的时候工作很忙,都是我自己做饭。”
张思毅纳闷,顾逍是在单相思吗?
张思毅:“从小是多小?”
顾逍感叹了一句:“不过也好,如果像你这样,总是得到得太简单,反而不知道去珍惜,不如让这个过程变得艰难一点,说不定得到之后的滋味会更美好。”
顾逍笑说:“从小。”
张思毅莫名躺枪,心塞地抱着肩膀一阵胡思乱想。
吸油烟机声音大,顾逍没听清,张思毅凑近了些,又问了一遍。
“是不是该我问了?”张思毅道。
张思毅呆呆地看了一会儿,忍不住问:“你是什么时候学做饭的啊?”
顾逍打了个哈欠:“还问?你不想睡觉了?”
金灿灿的肉末煎蛋被盛出锅放在一边,顾逍没有停顿,接过张思毅滤好的肉,紧接着做下一个菜,红烧土豆肉片。
张思毅急得在被子里蹬腿:“不行不行,你刚刚问了我那么多,我还没问回来呢!”
热气氤氲了他的脸,但周身的油烟味丝毫没破坏他的形象,反而让他看起来更加温柔可亲。
妈的,赢了就想结束游戏?没门!
张思毅一转身,就见顾逍转着锅把鸡蛋铺平,专注的表情和做设计时如出一辙。
顾逍听出了张思毅语气中的不平衡,笑哼了一声:“真是不到黄河心不死,行,那今晚哥哥就陪你玩到你求饶说‘不要’为止!问吧,先让你问三个问题好了,要不回头又怪我以大欺小。”
过了水的肉末在锅底被油炸得酥脆,葱花、料酒、生抽,依次下锅,最后淋入大半碗鸡蛋液,厨房里一瞬间香气四溢。
张思毅像是一下子分到了三颗糖,幸福得又飞起来了——三个问题啊,三个!好多!
伴随着“嗞”的一声,顾逍开始做第一个菜,肉末煎鸡蛋。
针对顾逍喜欢的人是谁,张思毅怕自己再问下去会引起对方的怀疑,于是下意识地避开了。这一次,他没有再问感情上的问题,而是开始八卦顾逍的收入:“能不能问一下你的工资?”
张思毅咬牙切齿地照吩咐去做,总感觉顾逍现在使唤他使唤得更加自在了。
顾逍:“‘无境’的工资?”
淀粉有嫩肉功效,生肉在淀粉里泡过后再炒,口感会变得更滑嫩一些,但是泡水时淀粉不应放太多,否则烧起来会变成糊状裹在肉片周围,不宜入味。
张思毅:“你还有别的工资?”
顾逍很高兴,直接把过了沸水的肉片递给他道:“用冷水冲凉了,再拿淀粉泡泡。”
顾逍:“这是第二个问题?”
张思毅抽抽嘴角,汗!暴露了!
张思毅:“……不是!”
顾逍一愣,看向他道:“这你都知道?看来你也会做饭啊。”
顾逍:“呵呵,如果你问的是‘无境’的工资,月收入是税前两万四,不算奖金。”
“咦,这是要勾芡吗?还是腌肉?”张思毅问道。
……好多!光是基本工资一年就差不多有二三十万了!而且张思毅知道对上头那些建筑师来说,工资根本不算什么,奖金才是大头!怎么办,他好好奇,刚刚应该问一下总收入的。
趁刚刚切肉的间隙,顾逍已经烧了一壶水,他把切完的肉片和肉末简单过了遍水,又从上头柜子里取了罐淀粉递给张思毅,让他杳两勺出来泡水。
张思毅:“那你的总收入多少?就是你所有的收入。”
张思毅都有点看不明白了,顾逍是打算搞什么名堂?
顾逍:“有起有伏,你要问今年的,去年的还是前年的?”
顾逍把肉放在砧板上,用菜刀比了四分之一切出来放一边,把剩下的四分之三切成片,和土豆看来量刚好一比一。接着,他又把那四分之一的肉剁成了肉末,放在打匀的鸡蛋旁边。最后,他把番茄切成小块,装在小碗里,也放在鸡蛋旁边。
张思毅:“今年吧……”
张思毅急得呼呼喷鼻气,心说那你倒是做给我看看啊!
顾逍:“八十万多吧。”
顾逍切完土豆,取了五花肉来放在手里丈量了一下,又道:“肉煮熟了会缩小,这五花肉要是做红烧肉的话,完了就这么点儿。”顾逍圈了个饭碗的大小,勾着嘴角看了张思毅一眼,像是在嘲笑他。
张思毅:“!!!”虽然没有沈皓多,但是年入八十万也是土豪了啊!是自己的十倍啊~草!
张思毅心说,管它合不合适啊,能吃不就行了!
顾逍提醒道:“最后一个了,好好把握机会。”
顾逍笑了笑,点评道:“一个番茄三个蛋,鸡蛋一大片,番茄几小块,合适么?”
怎么感觉问题浪费得好快?张思毅冥思苦想,纠结万分,终于憋出一句:“你、你觉得我这个人怎么样?”
可是顾逍问都问了,张思毅又不能不回答,他纠结了一瞬,只能赌一把,尽量往简单了说:“番茄炒蛋,炒土豆丝,炒青菜,红烧肉。”这么点儿食材好像就只能做这些了吧。
这话一问出口,张思毅就想给自己一个嘴巴子,这什么鬼问题啊?
鉴于刚刚的经历,张思毅都怀疑这又是顾逍给他挖的一个坑,等自己跳进去后顾逍就顺其自然地表示“你很厉害嘛,那你来做吧”……是的!这种话他真说得出来!张思毅无比确信!
顾逍沉默了一瞬,缓缓道,“你啊?”他缩在被窝里耸动了一会儿肩膀,低声笑道:“我还是选择大冒险吧。”
张思毅整个一黑人问号脸,做菜到底跟设计有毛线关系?顾逍这是在考他吗?
张思毅完全不能理解,这种问题你选择大冒险是什么意思你!给个评价很难吗?
顾逍拿起菜刀,一边把土豆切成片,一边仿若自言自语地说:“食材就这么多,怎么分,怎么搭配,怎样把所有资源都用到极致又不浪费,全看厨师的本事……张思毅,如果是你,这些菜你会怎么做?”
顾逍接着道:“来,说一说低层住宅、多层住宅、中高层住宅、高层住宅、超高层住宅的楼层分别是多高。”
顾逍把土豆拿在手里掂了掂,突然道:“其实,做菜和做设计一样,就是个排列组合的游戏。”
张思毅没反应过来:“啥?”
食材的确不多,洗好的几株青菜,三只已经打匀的鸡蛋,一块巴掌大的猪五花,一颗削了皮的土豆,一只番茄,零零碎碎的,让张思毅想象不出顾逍能做些什么出来。
顾逍:“我的问题啊。”
由于接二连三地被使唤干活,到后来手头没事情做了,张思毅也不好意思出去,就站在一边待命,生怕顾逍又要他帮什么忙。
张思毅:“卧槽!问这个也行?你犯规了吧!”
张思毅无语,怎么可以这样!说好的你做饭给我吃呢?
顾逍:“怎么犯规了?我又没问你不知道的问题,这些东西我记得上个月我还叫你记下来的。”
洗完后张思毅觉得差不多可以了吧,结果顾逍一点不给他休息时间,又递给他三只鸡蛋,自如地使唤他道:“打蛋。”
张思毅无言以对,硬着头皮想了想,道:“低层住宅1-3层,多层住宅4-7……哦不,好像是4-6层,中高层住宅7到……”11还是12?
张思毅硬着头皮脱掉羽绒服,厨房没有装暖水设备,他掰着菜帮子,洗了十分钟,一双手被冻得冰凉。
顾逍:“怎么不往下说了?”
……妈蛋,我就说说而已啊!
张思毅忘了!
一般情况下,张思毅觉得主人肯定会拒绝客人的帮忙,没想到顾逍竟然很干脆地点了下头,道:“好,那你过来帮我洗个菜。”
顾逍又打了个哈欠,催道:“快说啊。”
张思毅客气道:“要不要帮忙?”
张思毅双手捂着自己的叽叽,破罐子破摔道:“我忘了,我选择大冒险!”奶奶的,顾逍还能想出什么折腾他的方法来?总不能丧心病狂到让自己把被子掀掉冻一晚上吧?
顾逍点点头,笑问:“那你先自己坐会儿?”
顾逍低声笑了起来:“就这样输了是不是不太好受?”
“我我我当然不介意!”张思毅急着表态。
张思毅突然反应过来,他被坑了!难怪他让顾逍脱衣服时对方就跟没事儿人一样……因为这是他家啊!但自己不是,自己是客人,顾逍就是拿捏住这个心理来整他,可是他竟然傻乎乎地依样画瓢……我日!太过分了!
顾逍歪了下头:“这两天外面的餐馆都已经关门了,反正我冰箱里还有一些食材,你要是不介意……”
顾逍偏过头来,笑问:“要不要穿件衣服?”
“我、我……会不会太麻烦你了,我们外面吃一点也可以的。”张思毅结结巴巴道。
张思毅:“什么?”
顾逍洗了个手出来,一边慢条斯理地捋高袖子,一边看着张思毅问:“你想吃什么?我做饭给你吃好不好?”
顾逍解释:“你不是选大冒险么?我给你穿件衣服好不好?”
不知道屋里是不是开了空调,张思毅也觉得有点热了,他放下书包,拉开了羽绒服的拉链,默默地劝自己:傻逼,现在又不是上班时间,顾逍也不是你上司,你就把他当成一个普通的朋友,紧张个蛋啊!
张思毅一脸警觉,顾逍有这么善良?“好……”
现在也是如此,张思毅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已经彻底踏入了顾逍的地盘。
顾逍“呵呵”一笑,说了句“等等”,从被子里往床外探出半个身子。
看到这几个字,他才蓦地升起一种紧张感,这种感觉就好像走进了顾逍的办公室,评图也好,挨批也好,都不会让人特别轻松。
正当张思毅以为顾逍在帮自己捡衣服时,他听到了一阵拉抽屉的声音,几秒钟后,一件衣物便带着凉气塞进了张思毅的被子里。
张思毅一扭头,发现墙上挂着一幅书法字,是顾逍办公室里那幅“宁静致远”的上半句——“淡泊明志”。
张思毅接过来一摸,发现是一条睡裤,他结结巴巴地问:“这、这谁的裤子?”
墙角的黑色长瓶子里随意插着几支芦苇和莲蓬头,颇有一丝侘寂之美。
“还能是谁的?当然是我的,放心,洗过了,是干净的,”顾逍轻轻柔柔却不容置喙的命令声在边上响起,“穿上。”
地上铺着地毯,客厅里摆着素色的布艺沙发,没有电视,取而代之的是一整排书架。边上立着暖色调的落地灯,一应软装的配色布局都很舒服大气,一看就出自设计师之手。
让他穿一条顾逍的裤子在身上?张思毅感觉自己全身上下都烧起来了,他纠结了一会儿,尽管思想在拼命抗拒,但这是游戏,他不能耍赖……于是,他只能在一股强烈的耻辱感中,机械地、服从地套上了顾逍的裤子。
与张思毅的想象不同,这老别墅里头并不是踩下去会嘎吱作响的地板和几年没刷的泥子灰墙,看上去像是在近两年内新装修过。
“穿好了?”顾逍还笑着确认了一遍,接着好奇地侧着身撑起脑袋,去看张思毅的表情,把张思毅吓得一边往被子里缩。
“房子是他的没错,但他不住这里,这里就我一个人住。”顾逍随手脱掉大衣挂在衣架上,转身往里走:“行了,进来吧,别跟做贼似的站在门口。”
张思毅叫道:“我投降我认输!我不玩了!我想睡了!”不知道为什么,现在的顾逍让他觉得很可怕,对方好像是故意在整他,而且是要把他往死里整……
张思毅:“我记得你上次跟我说是借住朋友的房子。”
他原本还天真地以为,冒险活动的范围在这张床上根本搞不出什么名堂,可是他大错特错了,他忘了他的对手是顾逍,那个黑到骨子里的男人!
顾逍纳闷道:“什么朋友?”
只要一个简单的游戏,顾逍就能让他死去活来!太可怕了!
张思毅像只进入新领地的猫儿似的,一路探头探脑,好奇地问:“你朋友呢?”
“不想玩啦?”顾逍笑眯眯地看着只敢从被子里露出两只眼睛的张思毅,虽然黑暗中看不到他的表情,但那水润润的目光却惹得人直想再欺负一把,“我刚才怎么说的来着?”
进门换鞋,顾逍一边取了一双颜色素雅的棉拖给他,一边接过他的行李箱放在墙边。
怎么说的?张思毅回想了一下,我去,不会是那句“陪你玩到求饶说不要”吧?不想玩了还得求他?顾逍这是什么恶趣味?
进门后有个小小的院子,石板路,爬满青苔的墙,晚上五点天已有些暗了,张思毅胡乱看了一圈,隐约瞧见院子一角有个大水缸,别的没怎么看清,顾逍就已经开门招呼他进去了。
顾逍温柔地望着他,说:“求饶就免了吧,来,叫声哥哥给我听,我就放过你。”
顾逍见张思毅下了车,朝他一招手,张思毅过去,跟着对方,七拐八拐,总算到了28幢,入口是典型的石库门,但很小,被两栋楼挤在中间,门牌也小小地挂在一角,不留神还真不好发现。
别听顾逍说话的语气那么温柔,但他周身散发出来的阴森气质却比严肃时还要瘆人,那句话的潜在含义就是——你若不叫,我就继续整你。
他的背后是一幢带法式新古典主义风格的中式公馆,纯白色的墙面,精致的墙柱雕刻线角,人帅景美,一同组成一幅完美的画面。
张思毅浑身一抖,虽然顾逍的确比他大,叫声“哥哥”也没什么,但在这种情况下,被威胁着叫,张思毅总有一种作为自尊被彻底击溃的屈辱感。
张思毅的好奇心已经被吊得老高,一路看着导航到了地方,远远地就见顾逍穿着一身青灰色的大衣站在路边。
可他又不得不妥协,他怕自己不叫,顾逍会用更狠的方式对付他。
出租车很快来了,路上顾逍又给他发了一条消息,大意是说那栋房子不太好找,直接让司机停在路口,他出来接一下。
张思毅挣扎了片刻,从喉咙里挤出两个字:“哥哥……”
但是,那里的房子大部分是属于政府的,由政府支配出租给商户或作商用,即便是有钱也不一定能住。张思毅记得顾逍当初说是借住在他朋友的房子,这会儿不免惊讶,他的什么朋友这么有背景?!
顾逍促狭道:“嗯?你说什么?鸽子叫似的,我没听清。”
那片花园所在的路段修建于上世纪二三十年代,当初属于租界越界区,有不少外国侨民和名人在那里居住。远山花园的别墅融合了中式与各国建筑风格,别有特色,其中几幢名人故居还被开发整顿为当地文化旅游景点,对外开放参观,这条街还经常作为影视与摄影爱好者的拍摄取景点。
张思毅崩溃道:“你不要太过分啊!!!”
上次顾逍提起他住的区域时,张思毅就隐约联想过远山花园,没想到真是那里!
因为太生气,他吼这句话的时候嗓子变调都破了音。
……卧槽!远山花园?那不是海城著名的别墅区么?
顾逍顿了一秒,突然躺下狂笑起来,仿佛被张思毅的反应彻底愉悦到了,笑得整张床都在随着胸腔的起伏而微微震动。
张思毅翻开手机,一看顾逍发给他的消息:“XXX路XX弄远山花园28幢。”
足足笑了半分钟,顾逍才喘着气说:“行了行了,呵呵呵……睡吧……”
顾逍:“行,地址我发微信给你。”
顾逍想到了什么,叮嘱道:“欸对了,裤子得穿过夜啊,愿赌服输,可不许偷偷脱下来。”
张思毅一怔,忙道:“还好,我就一个书包一个手拉行李箱,打个车过来就好了。”
张思毅欲哭无泪,简直欺人太甚!
顾逍问:“行李多不多?要不要我来接你?”
早知道会如此不堪,他就算是冻死也会坚持睡沙发啊,呜呜呜……
电话响了两声就被接通了,张思毅支支吾吾地表示,他都收拾好了,准备出发去顾逍那儿。
很快,房间里就再次陷入了宁静,张思毅大脑钝钝的,感觉自己已经被玩坏了。
他觉得这个点给顾逍打电话似乎还是太早,又想起这是回家过年,便洗了个热水澡,从衣柜里翻出自己最帅最贵的一件羽绒服换上,再看时间四五点,差不多快到晚饭时间了,这才给顾逍打电话。
就在这种满满的羞耻感中,张思毅耗尽了最后一丝心神与精力,坠入了黑甜的梦乡。
次日一早,傅信晖就带着振作先离开了。张思毅睡了个懒觉,按顾逍叮嘱的收拾了房间,把该洗的衣服、被套都洗了,支了个晾衣架晾在客厅里,到下午两三点就忙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