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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落难兄弟

“哎呀,咱们就一起凑份子买一份,算表示一下心意,这样他总不会拒绝了吧?”有人提议道。

女同事们正商量着要给顾逍送礼物,可是张思毅记得徐佳说过,顾逍从来不收别人的生日礼物的。

“要不买束花也行。”又有人说。

他一怔,想起来顾逍的生日似乎是在一月份,具体哪一天忘了,问了问毕乐乐,才知道还有两天就到了。

“噗,买花送给男上司好像不太合适吧?送什么花?康乃馨?玫瑰?嘻嘻,那还不如送巧克力呢!”

到了公司,张思毅听见几个女同事兴奋地凑在一起聊顾逍的生日。

几个女同事怪笑起来,似乎有点害羞,但又忍不住彼此打趣。

想到顾逍还在因为小仙人球的事儿跟自己生气冷战,张思毅只觉得前途一片渺茫。

张思毅听着,心里一阵酸溜溜的,他以为自己是在羡慕——顾逍性格这么恶劣的一个人,没想到这么受人欢迎,哼。

他长叹了口气,哎,难道非要去讨好顾逍才有饭吃吗?

就在这时,突然有人道:“要不咱们问问四姨?说不定他知道顾工喜欢什么!”

毕乐乐和朱鸿振他们那之后还跟着顾逍做了个青岛的酒店项目,一起去青岛出了趟差,让张思毅羡慕不已。

张思毅有点呆,为什么问我!我哪知道!

可是Z市项目结束到现在都快两个月了,顾逍再也没让他参与过别的,不是让他画停车场,就是打打杂,做点边角料的工作。

那群女同事说着就围了上来,小声问他:“欸欸,你跟顾工比较熟,你知道他平时有啥兴趣爱好吗?”

没错,一定要多参与大项目,多拿项目奖金,才是翻身的唯一办法!

张思毅努力想了想,不确定道:“呃,仙人球?就他养在公司里的那个品种,叫金盛丸。”

感受过拿奖金的爽,张思毅现在把目光全寄托在了这上头。

徐佳:“可是仙人球他已经有一盆了,有没有什么特殊点儿的?”

在地铁上算了算自己的开销,张思毅觉得再这样下去不行,以他的性格是绝对省不下钱来的,如果指望着基本工资过活,他早晚有一天会被自己耗死。

“仙人球品种那么多,金盛丸据说只是最便宜的那种,你们可以送点特殊品种嘛,我前几天还去了趟花鸟市场,看到什么姬珊瑚、子孙球、天轮柱……各种各样颜色的都有,”张思毅想起顾逍在微信里给他科普仙人球时说的那些话,越发肯定了,以拳击掌道,“对,他很喜欢仙人球,送这个准没错。”

嘚瑟不过一天的张思毅一觉醒来又成了穷屌丝,承受着生活的压力早起去上班。

女同事们面面相觑,似乎有点相信了,很快围到一边去商量什么时候去一趟花鸟市场。

看着账户里可怜兮兮的余额,张思毅有种蛋碎的恍惚感——为什么这么快又没钱了!?

张思毅摸摸下巴,心想,自己生日那天顾逍送了卷尺给他,现在顾逍生日到了,他怎么说也得送个东西回回礼吧?

当晚,张思毅把下一季度的房租给了傅信晖,又还了信用卡一万四千多的欠款,转眼就把奖金和工资花得一分不剩。

这是一次讨好顾逍的好机会,没准顾逍一高兴就会指派自己去参与什么大项目了,嘿嘿。

“嗯,加油!”见傅信晖这样子,张思毅放心多了,自己也跟着有了干劲。

送什么比较好呢?

傅信晖顿了顿,说:“我家里的情况还有点复杂,我不可能现在就跟他们一刀两断,我姐明年三月就要办婚礼,他们现在无暇顾及我,我还算自由,”他扒了口饭,继续道,“有一点你说得很对,我有这么好的资源,应该好好利用,让自己尽快强大起来,我会找机会筹划一下的,等有自立能力了,再抽身而出,到时候随他们怎么折腾,都与我不相干了。”

下属送给上司的礼物,便宜的拿不出手,贵重的买不起;既不能送得太普通(不足够偿还卷尺的恩情),又不能搞得太特殊(怕被人怀疑目的);仙人球已经有人送了,他又没有像卷尺这么有深意的东西……哎,思来想去,张思毅竟然发现,非实物的礼物,比如拉小提琴给顾逍听是最合适的,而且顾逍自己也表明想听他拉,根本没有拒绝的可能性。

张思毅嘴角直抽搐,感觉再让傅信晖说下去,话题会朝越来越古怪的方向发展,赶紧打住,问道:“你自己的事情呢,想得怎么样了?”

可是《Summer》他才练了一次,根本拉不出来嘛!

张思毅莫名觉得不太习惯,傅信晖又说:“大型犬长得很快的,就跟刚出生的小孩一样,一天一个模样,不出三个月就很大只了,”他比了比高度,又比了一个宽度,“到时候一天能吃这么大一盆狗粮,而且这是公狗,到了发情期可能还会抱着你的腿蹭……”

张思毅抓了抓头,都快愁死了,给女朋友送礼物都没让他这么头疼过。

傅信晖看了它一眼,很冷酷:“回来时已经喂过了,别管它,狗就是这样的,就算它吃饱了,你吃饭时它也会蹲在边上看着你,它们是被食物支配的生物。”

中午公司订的盒饭里有咸蛋黄炒南瓜,张思毅蓦地想起了万圣节那天自己做的那个南瓜灯。

两人吃饭时,小狗就蹲在一边含情脉脉地望着他们,一副“求你了给我也吃一点”的表情,还时不时发出“呜呜”的哼声,张思毅心软道:“它吃过东西吗?”

当初顾逍对那个南瓜灯爱不释手的模样似乎还在眼前,张思毅受到了启发,灵光一现——要不再做个南瓜灯给他?

张思毅无力吐槽,可爱个屁!太黏人了!

可是生日送南瓜灯貌似有点奇怪,要么换个别的手工?比如仙人球灯?

他一边招呼张思毅来吃饭,一边道:“怎么样,这小东西还挺可爱的吧?”

原谅他对顾逍了解得太少,两人也才认识了半年,除了南瓜灯,张思毅只能想到仙人球了。

傅信晖炒完菜,见张思毅盘腿坐在客厅的地毯上,把小金毛团在腿间,嘴上嘀咕着,不知说教什么。

其实仙人球灯挺好的,混在一堆女同事们送的仙人球盆栽中也不会太显眼,而且显得有新意,又独一无二!

振作似懂非懂地看了他两秒,突然四肢一软,直接瘫在张思毅的脚背上,一脸萌样,仿佛在说:“哎哟,我摔倒了,要你摸摸我才起来。”

张思毅心中大喜,赶紧拿起笔画了一张仙人球灯的设计图纸,这灯当然不能用新鲜的仙人球做,他这次要搞个永远不会坏的!

张思毅把它带出去,指着厨房里那个身影道:“需要振作的是那个人,以后跟着他,不许跟着我,知道吗?”

有了构思之后,张思毅立即上网下单,买了一堆手工工具与材料。

张思毅无语道:“你又不是我的振作,干嘛老跟着我!”

同城网购隔日就到,第二天晚上,张思毅就收到东西开工了!

刚被踩了一脚,它也不走,泪眼汪汪地缩在边上,望着张思毅,似乎在控诉他的不小心。

他先用铁丝做了个球形框架,再用绿色磨砂拷贝纸揉皱了后做了仙人球的外壳,画上一张可爱的笑脸,还在球体外围规律地黏上了一小撮一小撮的绒毛充当仙人球的刺,看起来栩栩如生。

洗完手,张思毅转身时感觉脚下踩着了一个什么东西,伴随着“嗷呜”一声轻轻的尖叫,吓得他差点没跳起来。扭头定睛一看,才发现振作又跟进来了,就在他脚边打转!

张思毅拿在手里玩了一会儿,一高兴,又一鼓作气做了个纸盒底座,埋土前,他灵机一动,撕了张小纸条,写下一句话:“送给最最最毒舌刻薄的顾逍大魔王,祝你二十九岁生日快乐,总有一天我会比你更厉害的!——ZSY.”

张思毅以为它听懂了,哈哈一笑,有点喜欢这小东西了。

他偷笑着把纸条卷起来放在最底部,剪了一张同形状的卡片,在边缘处涂上模型胶水,彻底覆盖上去封死。

振作歪了歪脑袋,蹲坐下来。

嘿嘿嘿,这种话怎么能让顾逍看到呢?就让自己的心声伴随着生日祝福埋藏其中,成为一个永远的秘密吧!

不料他走了两步,振作也跟过来了,张思毅回头道:“别来洗手间,一边玩去。”

最后,张思毅在底座里放上LED小灯装置,装入电池,铺上干燥的沙石土,露出灯头,把灯罩往上一插,打开开关——亮了!

张思毅和振作培养了一会儿感情,小心翼翼地把它放到地上,又盯着它看了一会儿,确认它没什么威胁性,才慢慢走开去洗手间洗手。

啊哈哈哈!本少爷真是手工小天才啊!!!

傅信晖收好吹风机,转身往厨房走:“你买烧鹅了?正好,那我煮点米饭,再炒盘青菜就能吃了。”

看起来简简单单的一个灯,张思毅做了整整六个小时,做得头昏眼花,不知不觉就到两点了。

傅信晖看了哈哈大笑:“舔就舔呗,说明它喜欢你,在你身上做记号呢。”

可一做完,他反而不困了,迫切地想让他人看看自己的成果。

“卧槽!它它它舔我!!”张思毅缩回手,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

知道傅信晖那个夜猫子肯定没睡,张思毅直接去敲他的房门:“负心汉!快来看!!”

可能是他手上还残留着烧鹅店带出来的香气,小狗突然低下脑袋,伸出舌头舔了一下张思毅的手背。

傅信晖正戴着耳机看电影呢,振作趴在他腿上睡觉,一人一狗听到声音齐齐回头,只见黑暗中,一个绿色的玩意儿在发光,仿佛幽冥鬼火。

张思毅手忙脚乱地抱住这毛团,跟它大眼瞪小眼。

直到张思毅托着毛绒绒的绿灯走进来,傅信晖才看清楚那诡异的光点是什么。

吹完后,傅信晖见张思毅杵在一边,把小狗往他怀里一塞,道:“你跟它玩会儿,我收拾一下东西。”

“你怎么这么晚还没睡?”傅信晖奇怪道。

“我觉得这名字挺有深意的,以后看见它,就提醒我得振作起来。”傅信晖笑了笑,一边又抱着振作给它吹了会儿毛,一边道,“这小东西胆子特别小,我把它从宠物店里领回来的路上,它吓尿了,所以刚给它洗了个澡。”

张思毅举着他的灯嘚瑟道:“看我做了个什么!”

自那以后,张思毅就对狗既敬又畏,就算是看起来“萌萌哒”的小狗,他都能想象出它们暴露野性时的凶残模样。

振作缩进傅信晖怀里,害怕地“呜呜”地哼叫了一声。

直到现在,他都没忘记那条“很乖、不咬人”的警犬突然扑上来张开血盆大口,叼住猪腿骨头的情景,那一瞬间,张思毅感觉那狗都能把自己活吞了!

傅信晖接过张思毅的灯,仔细观察了一番,问:“这啥,网球?”

警卫员还把猪骨头给张思毅,张思毅大着胆子把骨头丢过去……然后,他就留下了心理阴影。

张思毅急道:“网球有刺吗?这是仙人球灯!”

张思毅原先对那牧羊犬也满是新鲜好奇,尤其喜欢它乖乖蹲着时威风凛凛的模样。

……为什么会有“仙人球灯”这么鬼畜的东西?

有一年冬天,张思毅在爷爷家过寒假,爷爷的朋友送来一只新鲜的野猪腿,奶奶剔了猪腿上的肉,让警卫员把骨头拿去给那条牧羊犬吃,警卫员见张思毅好奇,便带他一起过去喂。

“挺好看的。”傅信晖口是心非地赞了一句,道,“你熬夜到现在就为做这玩意儿?”

小时候他去爷爷家玩,那里的警卫员就养着一只牧羊犬,据说是退役下来的警犬,立过很多功。

张思毅得到了认可,脸上的笑都快满出来了:“后天顾逍生日,这是我给他做的生日礼物。”

在他的印象中,狗是一种很神奇的生物,忠心是没错,但和“萌物”绝对挂不上钩。

傅信晖眼角抽了抽:“你确定要送这东西?”

他不讨厌小动物,但也说不上很喜欢,反之,他是有点害怕的。

和黑暗料理有异曲同工之妙,这绿森森的玩意儿一拿出来就是满目诡异画风,仿佛自带诅咒磁场,本来暖色调的房间都被生生烘托出一丝阴森。

“这狗名字叫‘振作’?”张思毅放下烧鹅,跟那一大一小“父子俩”保持着恰当的距离。

张思毅自信道:“怎么了?不是挺好看的么!”

为什么他突然产生了一种“喜当爹”的蛋疼感?

傅信晖委婉道:“这种小灯网上一搜一堆,你咋不直接买一个?”

……总觉得好像有什么地方不太对。

张思毅“哧”了一声:“直接买多没诚意!”

尤其是看着傅信晖一脸温柔地抱着金毛幼犬的模样,就像是一个年轻的爸爸抱着自己的新生儿……而在这个“一家三口”中充当着重要一员的张思毅此刻还没有办法彻底融入到这种相亲相爱的温馨氛围中去。

“好吧,你对你上司真是……”傅信晖深吸了一口气,压抑住自己想吐槽的冲动,道,“用心啊。”

猝不及防得知自己即将和傅信晖展开二男一狗的同居生活,张思毅的内心是万分复杂的。

张思毅握拳道:“一切为了奖金!”

傅信晖解释说:“自从他和小静在一起以后也很少回来,既然不来住了,一个季度一万二的房租让他白白交着也挺吃力的,前些天我就跟他说过,如果他不想住可以直接开口,所以他今天跟我打电话说下个季度的房租不交了,还没来得及告诉你,估计过两天他就会回来收拾东西了。”

次日上班,正好是开例行小组学习会的日子。

张思毅惊讶道:“什么?怎么这么突然?”

小组学习会是建筑设计部的一个特色项目,每两个月都会有那么一天,AB两组的组员坐在一起,选出这两个月组内值得分享的优秀方案进行内部汇报与讨论,促进共同学习。

傅信晖耸肩道:“姜海今天给我打电话,说这个季度开始就不住了。”

没有项目的时候,顾逍和童贺宜也会找一些经典方案给大家讲课,或是组织大家看和建筑相关的电影。

张思毅有点抓狂:“我以为你是开玩笑的啊,而且就算要养,你不是也说等姜海搬走了以后才养吗?你养狗他知道吗?他没意见?”

最近几个月公司项目多,张思毅参加了两次学习会,都是讨论项目,这一次也不例外。

傅信晖轻拍了一下狗崽的脑袋,站起来奇怪道:“我不是早跟你说过了要养金毛么?”

只是这日顾逍和童贺宜被所长带去与甲方商谈,例会由纪飞羽和A组的另外一个年长的设计师主持。

张思毅无语道:“我问你话呢!你要养狗怎么不跟我商量一下啊?”

两个老大不在,讨论室里的气氛相对轻松,二十来个年轻人,五六个一排,拿着记事本,抱着茶杯,有些还带着零食,像是大学上课一样。

傅信晖走过来,蹲下身把小金毛抱进怀里,笑呵呵地问:“可爱吧?我跑了好几家宠物店,挑了一整天才选中这一条呢。”

现在在上面汇报的是A组上个星期做的一个厂房设计,比较独特。纪飞羽为了锻炼组里一个不善言辞的同事,特地让他上去汇报。

张思毅一脸扭曲地指着脚上的毛球道:“你说好好想一想,结果就他妈买条狗回来?!”

这个设计张思毅是参与其中的,他还画了不少平面图。厂房设计本来就条条框框,甚是无趣,张思毅又睡眠不足,听那个同事照本宣科地念着PPT,就像是听安眠曲一样,哈欠连连,很快就歪着脖子睡过去了。

傅信晖拿着吹风机从里头走出来,大叫了一声:“振作!回来!”见张思毅一脸懵逼地站在门口,才关了吹风机,“你今天回来还挺早的啊。”

本来头头不在,下面有人打个瞌睡大家也都睁只眼闭只眼了,可张思毅运气实在不好,刚睡着不到五分钟,顾逍和童贺宜就回来了。

只见一只金毛幼犬叹着舌头,正“哈赤哈赤”地流着口水,眼巴巴地望着张思毅……手上的烧鹅。

童工在门口看了一眼,似乎有别的什么事先走了。顾逍进来环视了一圈,见所有人都认认真真地看着前方,只有张思毅一人在那儿半张着嘴巴流口水,睡得浑然不觉,既好气又好笑。

到了家,张思毅拿出钥匙开门,听见屋里传来一阵吹风机的声响,他进门的声音完全被盖住了,正要叫傅信晖的名字,他突然感觉有什么东西扑在自己脚上,低头一看——“靠!哪来的狗?”

朱鸿振本想提醒张思毅一声,见顾逍径直朝着这个方向走了过来,立即什么都不敢做了,大伙儿也屏着呼吸安静下来,齐齐看向顾逍。

当晚,心花怒放的张思毅就去熟食店买了一只烧鹅,打算和傅信晖一起庆祝他人生中第一笔入账奖金。

只见顾逍轻声走到张思毅面前,掏出口袋中的手机,对着熟睡中的张思毅拍了几张照片。

张思毅像是从来没看到过这么多钱似的,激动地抱着手机直抖腿——他决定了!晚上回去继续练琴!

这还不够,顾逍又低声招呼周边一群人都看着张思毅,有人猜到顾逍在恶作剧,忍不住偷笑起来,纷纷配合摆出不同的姿势。

张思毅赶紧算了算,自己的工资扣税后是七千出头,热爱岗位奖是一千,也就是说,他从Z市项目中分到了一万八千块钱的奖金!

顾逍稍微退开了些,又从不同角度拍了几张。

啊啊啊啊!两万六!!好多钱!!!

足足拍了十来分钟,他才似笑非笑地收起手机,对所有人做了个“X”的手势示意保密,而后就出去了。

张思毅嘴角咧到了耳根,从早上十点开始一直等到下午三点,总算收到了工资卡的入账短信——“您的账户XXXX于1月4日他行实时转入26890.00元,付方……”

几个女同事窸窸窣窣地悄声讨论起来——

财务笑道:“下午就发!下午就发!回去等着吧。”

“顾工为什么要拍四姨睡着的照片啊?”

上午财务部通知领餐补和元旦过节卡,张思毅取出早早准备好的发票欢欣雀跃奔赴财务室,领完补贴小声问出纳:“小秦姐,我们的工资和季度奖金什么时候发啊?”

“抓把柄?”

张思毅尴尬地抽了抽嘴角,心道,卧槽,顾逍还真跟他赌气啊?

“这不像是他会做的事欸!”

次日返回公司,张思毅在景观墙处遇到去倒水的顾逍,正打算打声招呼,结果对方淡淡地看了他一眼,竟然直接跟他擦肩而过,走了。

“第一次见顾工公然搞恶作剧,不过我竟然觉得意外地……很萌?”

几分钟后,傅信晖的咆哮声在门外响起:“张思毅大半夜的你发什么神经?!”

“对啊对啊,你们看见顾工刚才的表情了没?平时就像个遥不可及的男神,刚刚那样子好可爱!”

张思毅拿出小提琴,对着屏幕上的曲谱开始拉:“叽叽嘎嘎叽叽嘎嘎叽叽叽嘎嘎嘎……”

“只有我一个人觉得顾工就算搞恶作剧的时候也是遥不可及的吗?他明明只在取笑四姨一个人,我们只是他的布景板……”

……算了,就当闲着没事练练吧。

“嘘——!四姨醒了!保密保密!”

他上了会儿网,想起上午和顾逍微信里的对话,又想起傅信晖在家里受的那些委屈,心里一阵烦躁。不知不觉间,他发现自己已经找到《Summer》的曲谱并下载下来了。

张思毅悠悠转醒,睁开眼睛,却发现讨论室里一半的人都用同情的眼神看着自己。

节日三天宅在家里睡得太多,晚上回到家,张思毅反而睡不着了。

他有点受到惊吓,赶紧擦了擦嘴角的口水,以为是这个原因受到关注,微微有点脸红。

“我知道了……”傅信晖垂下眼睛,沉吟道,“我会好好想一想的,你放心吧。”

可是之后还是有人时不时扭头看他,包括朱鸿振。

张思毅刚是开玩笑的,没想到傅信晖真应了,他又皱着脸道:“不要,我又不是被你包养的小白脸,我还是继续吃我的鱼香肉丝饭吧。说句心里话,其实我觉得你有点身在福中不知福欸,你这种家庭背景,这种经济能力,多少人想要都没有,虽然你姐姐是可恶了一点,但你不想跟你姐争,也不妨碍你追求你自己的人生啊,至少在物质和经济条件这一方面,你现在已经站在很多人追求的终点站了,你还不好好把握这些资源,让自己尽快强大起来。”

张思毅心慌慌地问:“欸,刚刚有谁来过吗?顾工来过了?”

傅信晖笑道:“吃又花不了多少钱,你想吃好的我天天请你吃饭好了。”

朱鸿振:“……没有。”

对方茫然的表情透露出这段话完全地发自内心,可这样反而更让张思毅无从吐槽:“大锅,你这话真他妈拉仇恨啊!老子等发奖金等得都吃了一礼拜十几块钱的鱼香肉丝饭了,今天才在你这里蹭了一顿好的,你嫌钱太多可以给我!”

讨论会一直持续到下午四点,张思毅打了个瞌睡,精神多了。

傅信晖迷茫道:“我不能理解为什么有那么多人疯狂地去追求富豪的生活,在我看来现在的生活就已经很圆满了,只要每天能和喜欢的人坐在一起吃饭,聊聊一天发生的事情,不吵架,不相互算计,特殊的日子相互送点儿小礼物,这样就很好了,租房子还是买房子一点都不重要,要那么多钱干什么呢?”

众人返回办公区,经过公告板时,有人发现上面出现了一张活动通知,大伙儿纷纷围过去看——

傅信晖笑了笑,双手揣在裤兜里,也跟着抬头仰望天空,缓声道:“刚刚我说我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是因为我确实有种钱花不完的感觉。”

《无境风采·摄影比赛》

“可惜我现在还是个穷光蛋啊,我在海城连一平方米的房子都买不起,虽然毕业到现在我还没问家里要过一分钱,但要是没有你的接济,我早就吃土了,有时候想想,生活真的好难啊,赚钱也好难好难啊!”张思毅张开手臂拥抱黑冷的天空,感慨道,“啊,老天!赶紧下人民币砸死我吧,让我体会一把有花不完的钱的感觉!”

为了迎接新年的到来,年底我司将举办内部员工摄影比赛,所有员工自愿参与。

傅信晖沉默着,一脸若有所思。

主题:与公司、员工、工作相关的任意照片,比赛分两组进行投稿,A、正经组(严肃正常向照片);B、搞笑组(恶搞、欢乐、滑稽照等)。

张思毅:“我还没想这么远欸,可能那时候我会希望自己成名,比如成为一个万人敬仰的大建筑师啥的,到时候就是另外一个起点了吧?反正只要有所追求,活着就有意义,至少我知道自己每天起床是要干什么。”

要求:每人最多只可提交三幅作品,作品须摄于近一年内,提交方式为单张照片或照片剪辑。

傅信晖问得更深入了一点:“如果有一天你有花不完的钱了,没有更多经济上的追求了,那你怎么办?”

截止日期:2015年1月20日

吃饱喝足的张思毅大脑钝钝的,傻乎乎地“啊”了一声。

评选方式:所有作品将在1月底公司年会时以幻灯片循环播放,于年后在公司官网上进行网络投票,最终每组选出一名参赛者,各获得三千元活动奖金,同时选出十张优秀作品放大后于来年在公司入口处宣传展示……

走了一会儿,傅信晖突然问张思毅:“你说你要赚钱,那赚到钱以后呢?”

标题中的“摄影比赛”就吸引了张思毅的注意力,看到最后那个“三千元”奖金数额,他的眼睛彻底亮了!哇啊!摄影可是他最擅长的啊!张思毅握起了拳头,这笔奖金一定要到手!!!

出了火锅店,冬日的寒气扑面而来,二人哈着胃里涌上来的热气摇摇晃晃地回家去。

正兴奋着,张思毅发现,身边一圈同事们又用那种同情的眼神看着自己……

两人吭哧吭哧把火锅捞了个底朝天,又一人喝了一瓶啤酒,酒精上脸,看上去红光满面。

张思毅莫名其妙,为什么都这么看着他啊!

张思毅“哈哈”一笑,看着沸腾的火锅道:“快吃吧,牛肉都煮烂了,吃饱了咱们再一起想办法!”

1月8日,顾逍的生日到了。

“嗯。”傅信晖总算是笑了,眼中的脆弱慢慢散去,重新绽出一丝希冀的光来,他学着张思毅的口吻道,“不要怂,就是干!”

当天一早,还没到九点,几个女同事就已经抵达公司,悄悄把各自买的礼物放在顾逍办公室门口,可能是担心被拒绝,所有人都心照不宣地没有署名。

两人双双把满满的两杯酒喝得一滴不剩,张思毅握紧拳头在空中挥了挥:“不要怂,就是干!”

张思毅也小心翼翼地带着他的仙人球灯来到了办公室,但他不一样,他可是要让顾逍知道,这个灯是自己特地为他做的!

傅信晖端起酒杯,与张思毅相碰,张思毅激动道:“干了!”

八点五十八分,顾逍准时出现在公司。

“小毅……”傅信晖的视线慢慢移到张思毅脸上,像是没想到这个平时呆傻蠢萌的友人能说出这么一番话来。他被触动了、被感动了:“谢谢你……”

虽然是生日,但他并没有和平时有任何不同,身上还是常见的那件烟灰色外套,配李维斯的黑色牛仔裤,整个人显得修长挺拔。

张思毅知道他在听,继续往下道:“我知道我现在的追求对你来说可能没什么所谓,比如钱,我们家的经济条件跟你们家比差远了,可能你爸妈给你的生活费对他们来说不过是九牛一毛,再多几个你这样的儿子他们也养得起,所以你还可以继续这么任性,无所事事。”打开了话匣子,原本不知道从何劝起的张思毅越说越溜,“以前我没劝你,是我相信你有自己的人生规划和考量,不管你用什么方式活着,你都有你自己的理由。但现在不一样了,负心汉,你是我兄弟,我不能看你再这样颓废下去了!你的家人不好不是你自甘堕落的理由,无论他们怎么设计你,别忘了你已经是个成年男人了,你是自由的,你得振作起来活你自己的。你身体健全,有智商有情商,有同学有朋友,做什么不行呢?不管怎么样,我都会一直陪在你身边的,有钱咱们一起吃火锅,没钱咱们一起吃泡面,开开心心过咱们的日子!”

他的外套里常年放着口袋装的速写本和铅笔,钱包塞在牛仔裤左边的口袋,微微鼓起一小块,不习惯背包,却总会在腋下夹带一本书籍或图册。

傅信晖慢慢放下手,眼眶还是红的,满眼忧郁地望着火锅上冒出的氤氲雾气。

张思毅知道顾逍有随身带书的习惯,第一次碰面的咖啡馆里顾逍也带着画册;之前还有一次在地铁里遇上,张思毅见顾逍在看一本《顾城诗集》,旧旧的,脊背上贴着海城图书馆的标签。

张思毅见对方有被说动的迹象,抓紧机会用自己的经历想法继续晓之以理:“我也是一样,其实毕业后我也可以回老家发展的,住在家里每天有现成的吃的喝的,在爸妈面前厚着脸皮当个怂蛋孝子,他们还会继续养着我,可是这样有什么意思?我要是就这点出息,那我觉得自己这辈子算是白活了。我爸也会一直看扁我,觉得我是个一事无成的败家子,我要证明给他看,我不是废物,我要自立,所以我才努力工作、加班,我想靠自己的能力发家致富,赚很多钱,这就是我的追求!”

其实蛮难想象一个建筑师会去看那种文绉绉的诗集,而且顾逍也不像文艺男,他就是个典型的工科生,不管是说话方式还是思维方式,都是逻辑分明、条理清晰,也从来不刻意卖弄才学。

傅信晖浑身一怔,似乎被戳中了痛穴,拧着眉头一动不动地坐在那里。

唯一一次对方透露出一定的文学素养,大概就是Z市项目文本开头时顾逍让毕乐乐加上去的那句王安石的诗。

张思毅心中五味杂陈,难受,心疼,又有点恨铁不成钢:“可是你现在还在花他们的钱,就没有资格说这种话。”

今天也是如此,他带着一本书,还用那种旧布料裹了封皮,随手拿在手里,神色淡漠,走路带风,不疾不徐地到了自己的办公室门前……然后,他停住了脚步,一脸问号地看着办公室门沿下摆着一片密密麻麻的……仙人球。

傅信晖干笑了一声,一脸消沉,眼眶里已隐隐有了泪光,他赶紧用发抖的手掌捂住自己发红的眼睛,往后靠在椅背上,良久才沙哑地说:“我只想躲得远远的,离他们远远的……”

他转身看了办公区一圈,眼神中带着些许疑惑与猜测,最后视线落在了距离自己最近的张思毅身上。

傅信晖抬起头,看向张思毅:“可是我不知道我想要什么,什么是追求?什么又是梦想?对我来说那些东西毫无意义,我觉得做什么都没意思!”

张思毅背对着顾逍,正紧张地看着电脑屏幕,佯装自己在认真画图。

张思毅并不擅长开导别人,但看着傅信晖这副样子,他实在难受,于是比着手,锲而不舍地说道:“那你也不要再呆在家里无所事事了,至少你得有点自己的追求和梦想,想要什么就要自己去争取,这是你自己的人生,你不能被你姐姐影响一辈子,那样你会完蛋的!”

顾逍微微勾起嘴角,开了办公室的门,直接招呼了他一声:“张思毅,过来。”

傅信晖低着头,没回答,只是一味地喝酒。

张思毅都还没准备好怎么说呢,他手忙脚乱地把原本藏在衣服里的小绿灯塞进抽屉,起身走向顾逍。

张思毅放下杯子,头一次开始认真地劝傅信晖:“负心汉,你不能再这样下去了,你得振作起来!”

顾逍已经弯腰取了两盆仙人球,道:“帮我一起拿到前台去。”

“她从小就讨厌我,这么做一点都不奇怪,现在只不过有了一个机会跟我划清界限,如果我爸真按着她说的去做了,那我就彻底不会跟她争了。”傅信晖说到这里,眼眶已经有些发红了,他喝了口闷酒,道,“可是我从没想过要跟她争,她想要什么,都给她好了。”

张思毅怔住了:“为什么啊?”

张思毅气得七窍生烟,大爆粗口:“你可是她的亲弟弟欸,她怎么能这么对你啊?”

顾逍被气笑了:“我倒是还想问问你呢,你放这么多仙人球在这里干什么?”

傅信晖继续道:“你知道她是怎么跟我爸说理由的吗?她说,把我过继给我叔,这样我叔就有后了,也算是心中有惦记了,不会每天这么乱来。而且她还说,让我帮忙去管我叔那些产业,以后等我叔叔去世了,那些产业就是我的,再加上我本身还是我爸的儿子,以后爸再分一点家产给我,加起来也不算是亏待我。”

张思毅理直气壮道:“这球不是我送的。”

张思毅被噎得心塞,猛地灌了口酒,也没什么胃口吃饭了。

顾逍脸上的笑容一下子没了,张思毅有点心虚,虽然不是他送的,但是这好歹是他的提议,要是顾逍不收,他怎么跟那些女同事交代,他的下一步计划还怎么进行?

傅信晖苦笑了一下,竟还有心思跟张思毅开玩笑:“她丧心病狂也是跟我一个妈生的。”

张思毅皱了下眉毛,缓声劝道:“你不是喜欢仙人球吗?今天是你生日欸,大家一片心意,你就收下吧。”

“噗……!”张思毅直接一口浓汤喷出口,气道,“你姐太丧心病狂了吧,这是人干事儿?”

顾逍没再理他,面无表情地抱着两盆仙人球往前台走。

傅信晖看着沸腾的汤锅,出神道:“我叔叔没结过婚,没生过孩子。昨天晚上,我听到我姐在书房里跟我爸商量,把我过继给我叔叔。”

张思毅很无奈,只好帮忙把盆栽搬到入口处的景观架上,算是对公司植物的捐助,回来路上,他对那些原本一脸期待的女同事做了个歉疚的表情。

张思毅问:“什么对话?”

女同事们似乎已经被顾逍拒绝惯了,虽然有点沮丧,但并没有受太大的打击。

不帮张思毅捞菜,傅信晖似乎不知道自己还能干啥,愣愣地抱着酒杯说:“这次我回去,还听到一段话。”

几分钟后,顾逍果然在A组内部群发了一条消息:“谢谢大家的礼物,我很高兴,心领了,好好工作。[微笑]”

听了傅信晖这一番话,张思毅突然有点理解为什么父亲对自己这么严厉了。

员工们收到消息,当即蜂拥着回复“生日快乐”,大伙儿脸上也有了笑容,气氛很是和谐。

傅信晖把漏勺递给他,道:“是,都知道这个道理,可偏偏我爸怎么都听不进去。”

唯独张思毅蛋疼不已,顾逍这个冷漠无情的家伙,又不按套路出牌!那自己这礼物怎么办?也不送了吗?

见傅信晖还在帮自己捞肉,张思毅赶紧道:“我来我来,我自己来吧。”

可是他做都做好了,花了整整六个小时呢!不送出去怎么甘心?

张思毅:“你爸再这么纵容你叔叔不好吧?这样不但会害了他,而且他也很有可能会害了你们。”

张思毅纠结了一上午,总算在下午上班之前想明白了顾逍拒绝礼物的原因——公司赏罚分明,员工生日都有标配福利,包括顾逍。所以他不能搞特殊收下属们送的礼物,不管是廉价的仙人球还是其他,有了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吃人嘴软,拿人手短,一旦收了礼物,他就没办法再做到公正如一了。

傅信晖这也是第一次向张思毅稍稍透露家里的资产底细,他叹气道:“嗯,原本家里的公司打算今年上市的,因为我叔叔出这个事,彻底耽搁了,好像说是公司账务出了诚信问题,具体还在查。”

可张思毅暗暗想,自己不一样啊,不久前顾逍送了他卷尺,他能用回礼的理由送出去,再说,小灯是自己动手做的,和那些直接买来的仙人球是有本质区别的。

张思毅震惊道:“老天爷!赌钱就输两千万?”

想通这一层关系后,张思毅长舒了一口气。

傅信晖道:“我爸对我叔叔的纵容已经到了天怒人怨的地步,现在我们傅家有三分之一的开销都是从我叔那儿出去的,但他干的全是吃喝嫖赌的事儿。这次我回去,我妈悄悄告诉我说,我叔叔半年前去澳门赌钱输了两千万,灰溜溜地回来求我爸,但是我爸一句话都没说他,直接拿家里的部分资产抵债,把他欠的钱还了。”

他承认,自己送仙人球灯除了表达生日祝福外,也是有点龌龊心机的。但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在巨大的经济压力之下,节操品德皆是浮云,阴暗的社会由我来搅动浑水——一切为了奖金,去吧!仙人球!

他听傅信晖提过一次,那是傅信晖他爸唯一的弟弟,人品极差,仗着一个会赚钱又有能力的大哥,掌管着他们家一部分的产业,却成天胡作非为。

见顾逍吃完饭回来,张思毅鼓起勇气敲响了他办公室的门。

张思毅点头:“记得。”

“进来。”顾逍刚倒了杯茶,拉开椅子坐下。电脑边摆着早上用旧布裹着的书,因为被翻过,现在露出了封面。

傅信晖:“我应该跟你说过,我还有个叔吧?”

张思毅扫了一眼,在上头瞄见了“冰鉴”二字,不知道又是什么奇奇怪怪的书。

好一出豪门宅斗大戏,竟然让张思毅给碰上了!看来他妈妈常看的那种电视剧也不净是些胡扯骗人的狗血剧情,艺术源于生活啊!

“找我做什么?”顾逍随手把书盖上了,握着茶杯喝了口茶。

傅信晖的眉头皱得更深了,他用长筷子拨动着锅里的汤汁道:“是,这次回去他们给我安排了姑娘去相亲。”

张思毅从背后小心翼翼地拿出仙人球灯,放在顾逍de办公桌上。

张思毅见傅信晖一脸怔然的样子,道:“我说中了?”

刚刚他还想得挺豪情壮志的,现在真坐在了顾逍对面,他竟然有点害羞了。

张思毅紧张道:“我感觉很不妙啊,你姐现在结婚相当于是娶了个男人进门,那下一步她是不是打算找个联姻对象把你给嫁出去?”

把仙人球灯又往前推了推,张思毅什么都没说,心里七上八下的。

傅信晖:“我就接触过一次,感觉还不错,性格脾气都挺好,反正比我姐那火暴脾气强多了,据说也很优秀,跟我姐是在工作上认识的……哎,总之能被我姐看上的人肯定不会差劲到哪里去。开始我妈还有点反对,可能也有点门当户对的心理,但扛不住我姐喜欢,所以都听她的。”

“这是什么?”顾逍眼神古怪地瞅了他一眼,拿起来看了看,“仙人球?”

张思毅问:“你那个未来姐夫很弱势吗?他人怎么样?”

“嗯!”张思毅两眼一亮,心说果然是顾逍,一眼就看出来了,哪像负心汉那个白痴,居然说是网球!切!

鸳鸯锅里的鲜鸡汤底已经开始沸腾,傅信晖动作缓慢地放了些雪花牛肉和牛百叶进去,继续道:“又不是什么硬性规定,再说我姐那种女强人是绝不可能找比自己强势的人来压着她的。”

怕被拒绝,张思毅急着解释道:“这是我自己做的,是一盏小夜灯,会亮的。”

他从来不会主动去看,主要是他妈妈爱看那些,念大学以前,每天晚饭后他妈妈就在家守着个电视机看狗血言情剧,搞得他也时不时能瞄上两眼,耳濡目染,于是就……

顾逍环视了一圈,看到底座上的开关,按了一下,球体立刻从内部发出绿莹莹的光,因为是白天,不太阴森,看着倒的确是小巧可爱。

张思毅:“好吧……”

顾逍笑了笑,问:“给我的?”

“你电视剧看多了吧?”傅信晖无语地白了他一眼。

张思毅在桌下紧张地搓着自己的大腿:“嗯,给你的生日礼物,那啥,也算感谢你送我的卷尺。”

张思毅奇怪道:“咦?我想象中像你们这样的有钱人大都是找什么门当户对的富豪联姻的啊,我还以为你姐姐会嫁个更有钱的。”

顾逍眉眼带笑,把那小灯放在手里把玩了半晌,道:“有心了,谢谢。”

傅信晖道:“叫姐夫就行,反正是板上钉钉的事。他比我姐小了四岁,家境很一般,家里头还有个兄弟,他排名第二,所以改姓对男方家庭来说也能接受。”

张思毅愣愣地看着他,这算是收下了吗?感觉还挺轻松的啊!

张思毅:“等等、等等!你姐夫,哦不,他们现在还没结婚,就是那个要跟你姐姐结婚的男的,他也同意改姓氏?”一般男的能答应这种条件吗?反正张思毅想了想,他以后要是跟着老婆姓,是绝对不可能的。

“不过有点出乎我的意料,”顾逍把灯放在一边,促狭道,“我还以为你今天会带小提琴来拉给我听呢。”

傅信晖低笑了一声,笑容中透着无尽的苦涩:“我哪知道她在想什么?这次回去他们问我什么意见,我能有什么意见?”

张思毅仰头望天,说好的不收礼呢?!说好的矜持高冷呢?!

现在这社会还能有男方入赘改姓的事?他们傅家又不缺男丁,入赘就入赘好了,为啥要改姓啊?

顾逍低头喝茶,转移话题道:“摄影比赛你会参加吧?”

张思毅下巴都掉下来了:“什么?!”

张思毅还在为顾逍刚那句话炸毛呢,反应慢了半拍:“啊?嗯,会的。”

傅信晖用手指轻轻捻着玻璃杯壁,皱着眉头道:“我姐要结婚了,男方入赘,改姓傅。”

顾逍长长的睫毛往上一抬,露出漆黑的眼眸:“你摄影水准不错,这个活动可是我特地跟公司提议举办的,好好把握机会。”

他们起先只点了一扎金桔柠檬水,见傅信晖这模样,张思毅又让服务员上了两瓶啤酒,对他道:“来来,喝点酒,跟我说说。”

从顾逍的办公室里出来,张思毅还有点恍惚。

傅信晖长叹了口气:“不止她,家里破事一堆,心烦死了。”

本来他是抱着攻略顾逍的目的去的,还期待着在对方脸上看到感激的表情什么的……可怎么感觉现在反而是他自己被顾逍耍了一圈?

“你怎么啦?”张思毅想起傅信晖家里复杂的情况,问道,“又跟你姐姐闹矛盾了?”

不过张思毅的确挺感动,他没有想到送礼的效果会来得这么快。

傅信晖听着,偶尔点头“嗯”一声,表情却有些心不在焉,直到坐下点完菜,张思毅这才发现,傅信晖今天的情绪不太对。

或者该说,就算他不送这份礼物,顾逍也在私底下为他考虑,当得知这一点,张思毅浑身舒爽,仿佛从头暖到了脚,整个人轻飘飘的,觉得顾逍太好太好了……

两人去一条街外的捞王吃火锅,一路上张思毅都在跟傅信晖吐槽顾逍:“就这么小一个仙人球欸!他居然记得上面有几条棱,那个什么节点,艾玛,就是球身上爆刺的那个点是什么颜色,你说他是不是很可怕?”

想起顾逍办公桌上那本书,张思毅好奇上网搜了一下——

傅信晖一脸无奈。

《冰鉴》,作者曾国藩。这一部关于识人、相人的经典文献,是曾国藩体察入微、洞悉人心的心法要诀,它具有极强的实用性、启迪性和借鉴性,让读者轻易学到其独到的识人、用人策略。

张思毅两眼发绿地扑到对方身上,嗷嗷待哺道:“土豪,请我吃顿饭吧!”

……

为了省钱,张思毅在家里宅了三天,每天都是叫外卖,好不容易等到休息日最后一天晚上,傅信晖回来了。

顾逍你这个玩弄人心的心机bo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