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事们见那么漂亮的一个女生站在这里等张思毅,纷纷用八卦的眼神扫着他俩,小猪还坏笑道:“嘿嘿,那你们慢聊,我先去吃饭了。”
张思毅换个方向黑人问号脸:你等我干什么?
张思毅真是想解释都无从开口,他心里有点不爽,但还是故作客气地问虞蕊:“你怎么会来这里,有什么事吗?”
对方看见张思毅,笑吟吟地来了句:“我等你好久了。”
虞蕊环顾了一圈,笑道:“我听说你们公司环境特别好,想过来参观一下,早上给你发了条消息,你没回复,我想着你大概中午才有时间,就提前过来等你了。”
张思毅整个一黑人问号脸:你来这里干什么?
张思毅:“我工作不能玩手机,可能没看到……还有,我不知道我们公司能不能让外人进来参观。”
当时张思毅正要和朱鸿振他们去吃午饭,看见虞蕊挎着个芬迪的小包,刚烫了一头漂亮的大卷发,娉娉婷婷地站在景观架附近,他头都大了。
其实只要是有公司内部的人陪同,进来参观一下没什么不可以,听说之前还有个男同事的女朋友经常过来陪着加班,但是张思毅不想带虞蕊进来啊,好端端的,参观别人公司干什么?虞蕊的目的太明显了,就是也想来这里工作呗!
前台发消息给他说,外面有个女生找他,张思毅出去一看,竟然是虞蕊!
虞蕊靠近一步,两手作揖,用带着点儿撒娇的口吻柔声道:“能不能拜托你问一下呀?我都等了一个小时了欸!”
张思毅画了一上午的图,心情已经够糟糕了,结果中午又发生了一件事。
按理说,99%的直男对虞蕊这一招没辙,而且人都会有点虚荣心,那么个大美女同学,拉进来在公司转一圈,多拉风啊!
马上就要评选热爱岗位奖了,好不容易熬了三个月,一千块奖金对此刻吃土的张思毅来说可不再是可有可无的一笔小钱,何况他现在和顾逍的关系已经够僵了,小球在这节骨眼上挂掉不是要他的命吗?
可张思毅刚好是另外1%,正是因为他听同学们说了太多这女生的极品事件,所以不得不戒备。
现在,顾逍有女朋友这件事的烦恼已经被张思毅彻底抛在脑后了,他现在的头号问题是仙人球之死之谜!
他心道,大姐,你这么会出幺蛾子,我实在不想引狼入室啊!
要是被顾逍发现,自己就彻底悲剧了!
正为难着,一个声音在身后响起:“怎么回事?”顾逍刚好要下楼吃饭,路过时见到此景,不由顿住脚步询问。
张思毅一边查,一边还要警觉地关注四周的情况,防着顾逍突然出现。
张思毅突然紧张起来,因为他们所处的位置正是大球和小球附近——啊!顾逍会不会发现虽死犹生的小球!
不是都说仙人球好养的吗?怎么说死就死了!不科学啊!
“这谁,你的新女友?”顾逍挑眉问了一句。
到了座位上,张思毅既紧张又恐慌,抖着手用最快的速度在网上搜了一下“仙人球不浇水会死吗”“为什么仙人球会死”“仙人球死了怎么办”……
张思毅连忙摆手解释:“不是!她是我同学!”
张思毅整个人从头凉到了脚,眼见不断有同事进来,他生怕被别人看出端倪,赶紧先扶正了小球的脑袋,装作什么都没发生,把花盆推了回去。
顾逍点点头,正打算离开,虞蕊突然伸出手对他道:“您好,我是张思毅的本科同学,现在在B大念建筑学硕士。”
自从他领养了小球到现在,什么都没做啊,也没给它浇水,是、是谁杀死了他的仙人球!!!
张思毅撇撇嘴,在心里吐槽,她念的才不是什么建筑学硕士,而是建筑研究方面的文学硕士!
怎么会这样!!!
顾逍不冷不热地与她握了握手:“哦,你是来找思毅的?”
张思毅毛骨悚然,吓得又拨了一下,整个球软绵绵的,毫无生气,好像已经死掉了。
张思毅一怔,头一次听顾逍不带姓氏地叫他名字,差点以为顾逍也叫了声“四姨”。
小球体积较小,身上的刺也比较软,张思毅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指碰了碰,不碰还好,一碰,那个小球竟然像是被切过脖子一样,直接从根部断了……断……了……
虞蕊捋了一下头发,笑道:“嗯,我明年才硕士毕业,对‘无境’也久仰大名,很感兴趣,听说思毅在这里工作,所以想趁假期提前过来参观一下。”
张思毅把盆移了点儿出来,凑近一看,发现小球的颜色好像有点不太健康,不但球身发黄,底部还有一点点发黑。
我去,这妹子果然不是省油的灯!而且刚刚听她也叫了自己“思毅”,张思毅浑身起鸡皮疙瘩——大姐,我跟你没这么熟吧?
……等等,怎么感觉球毛颜色有点发黄了?缺水了?仙人球应该不用浇水吧?
可是,如果虞蕊真心要申请“无境”,张思毅也没法阻拦什么,毕竟对方本科“成绩”不差,还有硕士学位,长得又漂亮……
张思毅走到架子前看了看,发现小球还好好地长着呢。
正挠心挠肺呢,张思毅就听顾逍铁面无私道:“抱歉,‘无境’不接受与公事不相干的人进来参观。”
周一早上张思毅返回公司,一出电梯看见景观墙,想起自己好久没去关注他的植物,便凑过去看了一眼。
顾逍又说:“如果你对我们事务所有兴趣,欢迎毕业后投递简历,记得附上作品集,公司人事查阅后会转交到我手上。”
疯了两天,周末很快结束了。
虞蕊似乎没料到顾逍会这么冷酷地拒绝她,脸上的笑容都快僵了。
薛文翰嘴角抽搐地偏过头去:“不要。”
张思毅却已经在心里笑疯了,顾逍对自己冷淡刻薄并不是什么好的体验,但看他对别人冷漠无情为什么就这么爽啊~哈哈哈!
傅信晖扭头看了看:“欸,那谁,薛文翰,你要不要陪小毅打一局?”
可是他还没爽两秒,就见顾逍瞥向了放仙人球的玻璃架子,顿住了。
“我来!”张思毅摆好球趴下来,气势汹汹地抽手一个狠击,白球被击中底部,竟然直接从桌子上飞了起来,在空中划了一个弧,砸在对面桌子上,发出“咚”的一声巨响。
还好,顾逍的视线并没有停留太久,也就两秒,顶多三秒,只是这三秒的时间就足够让做贼心虚的张思毅出一脑门的冷汗了。
傅信晖用巧克粉擦了擦球杆头,邪气一笑:“好嘞,谁开球?”
直到对方转身离开,张思毅还没从那种受惊吓的状态中恢复过来,也不知道顾逍到底有没有发现问题。
张思毅拎起球杆,大吼了一声:“负心汉!陪我打一局!”
碍着同学情分,张思毅不好太过冷落虞蕊。下楼请对方吃了顿饭,张思毅便客客气气地把人打发了——他可是一个有工作的男人,下午还得上班呢。
啊,想这个干什么啊!张思毅狠狠甩了甩头,甩掉那些让自己心烦意乱的猜想,继续和小伙伴们耍。玩了一会儿,又想那个女孩是不是能看到顾逍朋友圈里的所有私密内容?都有些什么呢?顾逍会在朋友圈里和女朋友调情吗?啊啊!不许想!不许想!又过了一会儿,想想顾逍会对女朋友毒舌吗?还是只对别人刻薄,把所有的温柔都留给女朋友?……啊啊啊不要想啦!!!
虞蕊估计是受顾逍刚才那番话的打击,有点心不在焉,之后竟也没再追问张思毅要作品集看,不过张思毅那时已经觉得没所谓了。看到刚刚顾逍对虞蕊的态度,又想起毕乐乐提起的顾逍治下的手段,他突然间觉得特别放心。
那个女孩估计是顾逍的女朋友吧,顾逍这种高冷的性格果然比较喜欢黏人爱撒娇的女生?
而且他的当务之急是要解决小球的问题,才没那么多心思去管虞蕊。
……
张思毅焦虑不安地过了一天,到晚上下班,偷偷拍了一张小球的照片,就以最快的速度打车奔赴花鸟市场。不管顾逍有没有发现,他现在能想出的最好的办法就是尽快买个相似的小球,先用移花接木的方式瞒过去,等拿到“热爱岗位奖”以后再说。
看到那个挽着顾逍手臂的女孩,张思毅才惊觉,他原来是那么享受被顾逍“特殊对待”,即使一起去考察停车场,也是别人没有的待遇啊。
距离公司最近的花鸟市场差不多二十分钟车程,营业到晚上七点半,张思毅在网上都查好了,赶得及。
生日那天张思毅还觉得委屈的是自己,可之后整整一个月,每当他看到那把卷尺,就能回想起顾逍为他点的芝士蛋糕,给他点的蜡烛,请他吃的墨鱼面,还有最后那句朋友圈的祝福,让他一次次为自己当初的幼稚任性而内疚沮丧。
到了之后,张思毅飞奔而入,一路摸索到专门卖仙人球的摊头,看店的大伯本来已经打算收摊了,只听张思毅气喘吁吁地叫了一声:“慢着!大伯!我要买球!”
自从上个月生日顾逍送了他一把卷尺后,两人私下里就再也没有互动过。张思毅本想通过努力工作来获取顾逍的认可与关注,但顾逍似乎只是个公事公办的人,就像“无境”的所有员工一样,做得好,顾逍就会表扬,做得不好,就会批评,没有谁比谁特殊。
店主停下了手上收拾的动作,问:“买什么?”
之后好长一段时间,张思毅都没有什么玩的心情,一直在走神。
张思毅翻出手机照片给他看:“这是什么球,您帮我看看。”
但刚刚那一幕总在张思毅脑海里挥散不去,导致他现在一点都没心思和同学们闲扯打趣,甚至有点自私地想把顾逍藏起来,不愿意让那么多人都知道这人的存在。
店主眯着眼睛看了看:“应该是金盛丸吧,”他指了指身后一个区域,“那儿,你看看是不是。”
女生们又八卦了几句和顾逍有关的事,按张思毅以往的性子,他肯定会跟大家吹嘘吹嘘顾逍的履历,比如高考理科状元的身份,比如二十八岁就已经考到了国家一级注册建筑师,还有他在Z市规划项目中展现的人格魅力和风采……
张思毅凑过去对比了一下,喜道:“是,是,就是这种。”
田语静的眼睛一下亮了,看看张思毅,看看傅信晖,又看看顾逍离去的方向。
看见这么多健康的仙人球,张思毅又想起自己死掉的那只,不由有点心酸。似是不甘心就这么放弃了,他怀抱着微弱的希望向店主求教:“大伯,我有个球变黄了,根部是黑的,和泥土断开了,还能治吗?”
姜海也后知后觉道:“哎呀,那个就是送你卷尺的人?”
店主是生意人,直接摆手道:“是浇太多水了吗?晒太阳了吗?水太多,光照不足,都会烂根的,不能治了。买个新的吧,金盛丸又不是什么稀有品种,便宜得很。”
……长得帅真这么重要吗?
蹲在地上挑了好一会儿,张思毅都没挑出和小球长得一模一样的金盛丸来,店主都有点急了:“随便挑一盆就好了嘛,都很健康的,你看这个不是很好!”
苏源:“就是就是!如果我老板这么帅我愿意天天加班!”
张思毅:“这个太多了。”那盆仙人球是好几个球堆在一起长的。
其中苏源和任梦萱是听张思毅在群里吐槽过顾逍的,现在看到真人都大跌眼镜:“我去,小毅你怎么没说你上司长这样?如果早知道,他性格差一点我也能接受啊!”
店主又拿了一盆单个的:“那这个呢?这个总行了吧?”
几个女生闻言纷纷惊叹张思毅的老板怎么能这么年轻、这么帅。
“这个太大了,而且上面还长着瘤。”张思毅指着那个“瘤”说:“我能不能只要上面这个?”
傅信晖指了指张思毅,替他解释道:“他的老板。”
店主转身进了店里,不一会儿,拖出一个蛇皮袋子丢在张思毅面前,里面竟然全是和小球差不多大的球,密密麻麻地挤在一起,店主道:“你要种子球不早说,批发价一块钱一个,三十个起卖!”
姗姗来迟的任梦萱等人只看到顾逍和张思毅说那句话,好奇地凑过来问:“那个人是谁,长得好帅啊!”
张思毅:“……我能不能只要一个?”
就这么一句话,说完顾逍就摆摆手和那群人先坐电梯下去了。
店主气呼呼道:“只买一个五块钱!”
顾逍笑着看了他们一圈,心情似乎很不错的样子:“你们也出来玩?呵呵,玩得开心。”
五块钱就五块钱,张思毅撇撇嘴,又一阵挑挑拣拣,选了个尺寸和小球差不多的。
张思毅心中吐槽,又是小朋友!上一次顾逍发那条朋友圈时张思毅就想吐槽了——我很小吗?为什么总叫我小朋友?!
准备付账时,张思毅发现架子上那些五颜六色的仙人掌也很好看,又觉得自己半个小时只买一个种子球似乎真有点说不过去,于是又选了三四盆观赏性球盆栽。
顾逍对那群人介绍:“我公司里一个小朋友。”
店主的脸色总算是好看点儿了,收了钱,帮张思毅打了包,才道:“你回去看看你那个球,要是没软的话,把烂掉的根切掉,在阳光下晒一天,然后在通风处放三五天阴干,放在微湿的土上兴许还能捂出根来。”
因为顾逍和张思毅奇怪的对视,那边有人先问了一句:“这谁呀?你认识?”
操!被套路了!不过知道那小球还有救,张思毅相当欣喜,当晚他就赶回公司,摸了摸小球的躯体,没软!
他们之间的距离不到两米,张思毅这下看得更清楚了,挽着顾逍手臂的是个长得非常精致秀气的女生,头上戴了顶獭兔毛帽子,脸上不施粉黛,眼睛大而有神,浑身一股轻灵之气。
就像是本来以为快死掉的人一探却发现还有微弱的呼吸一样,张思毅简直喜极而泣。
那群人结完账,就往电梯的方向走,两群人自然而然地打了个照面,顾逍看见人群中的张思毅,也怔了怔。
黑灯瞎火的,他挑出形体与小球相似的健康种子球种上,把还没死透的小球放进塑料袋里,鬼鬼祟祟地离开。
顾逍扭头宠溺地看了她一眼,也没有挣脱开,接着与抢买单的那人理论。
回到家后,张思毅把买回来的五颜六色的仙人球放在茶几上,傅信晖见了问:“你什么时候喜欢养植物了?”
身后有两个青年也劝顾逍别那么客气,张思毅看热闹正看得起劲呢,突然见人群后头挤出一个个子娇小的女孩,蹿到顾逍身边,一把挽住对方的手臂,巧笑倩兮地往对方身上靠。
张思毅:“呃,据说这玩意儿防辐射,要吗?拿一个去你房间。”
顾逍随手掏出钱包,似乎是想去买单,却被身后一个高壮的青年拉住了:“老四!放着我来!”那青年快一步到了柜台抢着付钱,顾逍还跟他挣了几句,说什么“都一样,难得见面”云云,但仍是被那个人凶了回去。
傅信晖笑笑,把仙人球按照大小颜色在茶几上摆了个漂亮的形状,道:“就放客厅里好了。”
只见顾逍穿着一身黑色呢子大衣,样式有点像风衣,笑吟吟地被一群人簇拥着往外走,那群人当中有男有女,平均年龄看着明显比张思毅和他的小伙伴们大了一圈。
他见张思毅蹲在地上仔细地处理小球的烂根,奇怪道:“这又是什么?”
他定睛一看,正是顾逍,这也太巧了吧?竟然会在这种地方碰到顾逍,张思毅有点无法想象对方唱歌的样子……
听张思毅把来龙去脉说了一遍,傅信晖嘴角抽搐道:“我去,不过是一个仙人球,你也太小题大做了吧?那个姓顾的有这么可怕吗?”
张思毅站在人群中,原本还跟傅信晖聊着,突然瞄见前边的包厢口出来一群人,其中一个人影特眼熟。
张思毅心塞地想,哎,你不懂……那可是顾逍从来没送过人的小球啊!他不只是怕被顾逍知道,还怕被同事们知道,万一那些喜欢顾逍的女生们得知他养死了顾逍的儿子,还不得弄死他!
出了包厢,几个女生要上洗手间,男生们在大厅等,可能是快到地铁末班车时间,好些人都在这个时候结束离场。
处理完后,张思毅把病殃殃的小球放在客厅落地窗附近,还在地上铺了一张白纸,严肃地叮嘱了傅信晖别把它当垃圾丢掉。
一直到十点,大伙儿都唱累了,这一场才结束。
傅信晖简直无语,他发现张思毅自从开始工作以后,就像是去了另外一个世界,被另外一个男人彻底支配了。
要不知道虞蕊的品行,张思毅可能就傻乎乎地当烂好人了,可听小伙伴们说了那么多跟她有关的事,他当下就有些戒备。随便找了个借口,躲开对方的搭讪,继续跟大伙儿唱歌去了。
之后几日,张思毅时刻关注着移植球的情况,也留意着每一个靠近景观墙的人。
虞蕊笑了笑,又问他当初是怎么被“无境”录取的,能不能借看一下他做的作品集之类,张思毅这才慢慢觉出些味来,这虞蕊似乎在套他的话。
还好一直都没人发现,临近年底,公司里很忙,大家忙着做设计赶图,连顾逍天天都在开会,不像以前那样有时间帮他看图,谁有工夫去关注张思毅对小球做了什么手脚啊?
张思毅一个激灵,反应过来自己说漏嘴了,赶紧打着哈哈道:“就普通公务员。”
张思毅这才发觉,可能是自己大惊小怪了。
虞蕊不动声色道:“体制内?是政府部门吗?”
……哼,都怪那群女同事,把小球的价值抬得太高,搞得他也一阵瞎紧张。
张思毅:“哪有,我爸是体制内的,超级刻板的一个人,我妈也不是知识分子,她是妇科医生。”
十二月底,公司公布了这一季度的热爱岗位奖名单,张思毅也在里头,他才确信自己已经顺利地瞒天过海,彻底松了一口气。
虞蕊漫不经心地问:“一直都没听你说起过家里是做什么的,我猜你爸妈都是知识分子,是不是和苏源家一样,是大学老师啊?”
放在家里治病的小球晒了太阳,通了风,现在已经被张思毅埋在土里捂根了,据说仙人球喜欢温暖干燥的环境,不晓得能不能熬过这个冬天。
其实仔细一想,虞蕊这话明显是刻意吹捧,成年人大都把情绪放心里,要不是很亲近的关系,谁天天跟人撕逼?
但既然移植球没被人发现问题,张思毅对小球也不是太上心了,直接搁在了卧室里的窗台上。
张思毅几口酒下肚,大脑本来就有点发热,听虞蕊这么一说,越发飘飘然了。
元旦节,群里几个小伙伴们又嚷着要聚。
虞蕊笑着跟他碰了下杯:“是啊,都没看过你跟什么人闹过口角,成天笑呵呵的,跟你在一起肯定每天都很开心。”
张思毅的奖金至今还没发,据说会和十二月份的工资一起,在元旦过完后发,他的信用卡也早就透支完了,如今穷得叮当响,一点都不想出去。
张思毅:“哈哈,是吗?”
姜海请了几天假,打算带着女朋友去新马泰五日游;傅信晖也在家里几次三番的催促下,决定回一趟家,问张思毅要不要跟他一起去。
虞蕊惊讶道:“还会有人跟你性格不合?你是我见过性格最好的男生了,如果有谁跟你性格不合,那一定是对方脾气太差了。”
张思毅拒绝了,平时跟去玩玩可以,元旦节人家一家人吃团圆饭,他可不好意思去掺一脚。
张思毅整个人还沉浸在快乐的氛围中,没细想虞蕊的开头有何深意,只当她和苏源、任梦萱一样,毫无防备地回答:“性格不合啊。”
在家里懒洋洋地躺了一天,张思毅睡到日上三竿,摸出手机刷微信,看见任梦萱又在他们的五人群里吐槽虞蕊。
几个人唱歌的唱歌,聊天的聊天,张思毅也点了好几首五月天的歌。唱了几首后,他正坐在边上喝酒休息,虞蕊突然凑过来问:“你和你女朋友怎么分手了啊?”
任梦萱:“她不是说只住三五天的吗?这都十天了,怎么还没走啊?”
还好傅信晖出手解救,进KTV时他直接刷卡买单了,让张思毅大大地松了口气。
苏源:“我也不知道啊,但我又不好意思赶她走。”
张思毅心慌慌地想,不会接下来都要他请客吧,那他就算再有一张信用卡也不够刷啊!
任梦萱:“你就找个借口说要回老家呗!”
大伙儿还不尽兴,笑闹着去KTV接着第二场,还有人说KTV完后再接着去打台球,打完台球海底捞,玩个通宵才算完。
苏源:“我要若是回老家了,她要是仗着同学关系一个人住在我的出租屋怎么办?我可不放心!”
张思毅心中暗爽,虽然奖金还没到手,但也忍不住打肿脸充一回胖子,只是一顿饭吃了上千块,结账时他一颗心都在滴血。
任梦萱:“这人脸皮怎么这么厚啊!那她到底要住到什么时候?”
众人纷纷举杯,祝贺张思毅的同时,也起哄着要他请客。
苏源:“估计等她开学就回去了吧……”
张思毅被大伙儿一吹捧,在发小沈皓对比下体会到的不甘心立即在同学们身上找到了平衡,前几日他也听毕乐乐说别的公司都在降薪,唯独他们“无境”还一片太平。
任梦萱:“……我也是醉了。”
虞蕊听了苏源的话,越发有深意地看了张思毅一眼,轻声道:“现在英国的工作也不好找,我听说很多人就算硕士毕业也是回国发展的。”
苏源:“哎,我现在也后悔了……行了行了,咱也别吐槽了,一会儿吃啥?”
苏源也道:“最近行业很不景气,我们事务所超级闲的,据说已经开了好几个实习生了,我现在也有点惶惶不安。”
任梦萱:“鼎泰丰吧,我想吃小笼包了,她是不是也要跟着来?”
任梦萱:“哇塞!张思毅你不够朋友啊,混得这么好居然不跟我们说!”
苏源:“肯定的啊,她还在化妆呢,我们一会儿就出发了。”
姜海:“是啊,他前不久还刚参与了一次大项目,听说拿了很多奖金。”
任梦萱:“啊!那这顿饭要没胃口了!”
薛文翰也道:“我也看到你发朋友圈了,你现在在‘无境’工作是吧?”
苏源:“说起来,我知道鼎泰丰还是因为虞蕊呢。”
虞蕊美眸一睁,看向张思毅:“真的呀?”
任梦萱:“为啥?”
姜海急撇清关系:“可别赖我头上啊,这小子情场失意,商场得意,工作上可是混得风生水起呢!”
苏源:“我记得去年她过完暑假回英国,跟我说她国内的男朋友请她吃了一顿鼎泰丰,超贵,超级好吃,那些点心一般都是明星名流去吃的,当时我快吃了一个月比萨和三明治了,差点没把我馋死~”
这期间大伙儿又扯出张思毅分手的事,薛文翰调笑道:“你是不是一回国就把桃花运转给姜海了?”
任梦萱:“哈哈哈!鼎泰丰贵这是真的好吗!劈情操入门级!”
圣诞节那天刚好是周六,张思毅没加班,众人先一块在外头吃了个饭,姜海把女朋友也带来了,引来一群人的欣羡与揶揄。
苏源:“关键是她说的时候,有种已经跻身名媛圈的感觉,鼎泰丰其实就是比较贵的快餐吧,我要是名媛,高低也是OttoeMezzo。”
圣诞节前夕,傅信晖组织了一次聚会,叫上了所有目前在海城的大学同学,包括回国度假的虞蕊和薛文翰。
张思毅虽然没参与,但也看得一阵好笑,想起虞蕊那天突如其来的造访和尴尬,他又觉得这姑娘可悲。其实虞蕊也是一个挺求上进的姑娘,就是方式不对,哎,不知道什么样的家庭环境和教育方式会养出这么个人。
女生们的事,男生不好插嘴,于是默默围观着,反正虞蕊总不可能来祸害他们。
张思毅关了聊天群,又去看朋友圈,发现自己被姜海和田语静的照片刷屏了。
苏源:“好啦好啦,我心里有数,就这一次,咱们私底下说说行,到时候见了面可别让她太难堪,我不喜欢吵架。”
他一边在上面点赞一边在心里疯狂地吐槽……啊啊啊,可恶,太虐狗了!
任梦萱:“苏源你太心软了!这种人你应该早点跟她保持距离啊,别怪我没提醒你,等她害到你,你躲都来不及了!”
点着点着,张思毅突然在一片风光灿烂的旅行照中,扫到了一张画风截然不同的照片。
苏源:“算啦算啦,好歹同学一场,她也就住几天,何况她虽然极品,但没做什么对不起我的事。”
他一颗心瞬间跳到了嗓子口,时隔一个月零八天,顾逍又发了一条朋友圈消息——
任梦萱:“她不是老吹她家里很有钱的吗?怎么宾馆都住不起?”
那是一只小小的仙人球,文字描述就五个字:“等你的解释。”
苏源:“哎,她都找到我头上来了,说借住两天,我不太好意思拒绝。”
看到那句话,张思毅像是被人抽掉了脊椎骨,浑身发软。
任梦萱:“什么?你要让虞蕊住你那里?”
完了!顾逍竟然发现了!顾逍到底是什么时候发现的?他明明做得天衣无缝!
一日,任梦萱就与苏源在他们五个人的私人群里吵了起来。
虽然他已经上了热爱岗位奖的名单,但奖金还没发呢,顾逍会不会去人事部举报自己?
之前小伙伴们八卦中聊到过的虞蕊也回来了,几人虽在背后吐槽过她,但表面从未撕破过脸,也不清楚虞蕊知不知道同学们都不喜欢她,总之她是依旧潇洒自如,一贯心理强大。
……不!他的奖金!
十二月中,圣诞节快来了,张思毅国外几个念硕士的同学回国飞海城,有的在这儿转机转车,有的特地来海城度假,一时群里又热闹起来,大伙儿叫嚷着出来开party聚餐。
张思毅赶紧从床上爬起来,去看窗台上的小球有没有好一点,不过短短十来天工夫,小球哪好得那么快?又被彻底切掉了根,整个球体是黄黄瘪瘪的,一副病殃殃的死样。
但花出去的钱就像泼出去的水,是收不回来的了,张思毅只能勒紧裤带,望眼欲穿地等发工资。
怎么办,顾逍说等他的解释,可他要怎么解释?说他差点养死了他的儿子吗?
本以为项目中了标就能马上拿到好多好多奖金,进而时来运转了,没想到还得继续过紧巴巴的日子,想起自己下个月还得还的信用卡账单,张思毅简直想吐血,早知道不买那么多衣服了!
……顾逍肯定会生气的!
张思毅苦不堪言,竟然还要等这么久!!
比起拿不到一千块奖金,顾逍生气让张思毅觉得更加害怕,就像是小时候瞒着家里做了坏事被他爸爸发现时一样,他此刻的内心满是惊恐和绝望。
毕乐乐:“没那么快,甲方那边打过来后还要走各种流程,一般情况下都是算在季度奖金里,三个月结算一次。你是八月底入职的吧?九月没参与什么大型项目,那上个季度就没有,这样就得等过了十二月,也就是元旦放完假以后才发。”
张思毅爬回床上,点开顾逍的微信对话框……
张思毅心里着急,悄悄在线上问毕乐乐:“咱们中标的项目奖金什么时候发啊?”
怎么办,要实话实说吗?还是再撒个谎瞒过去?比方说自己比较喜欢小球所以带回家养了?
十一月初发的工资刚还上了欠傅信晖的房租,现在临近月底,张思毅手头已经不宽裕了,而下个月的工资还得存着付下一季度的房租,奖金再不发,他又该吃土了。
如果是那样的话,为什么不连盆带球地带回来?反而还要把原来的球掘出来放一个替身上去?顾逍又不是白痴,怎么可能被这种理由给忽悠!
配了一身过冬的羽绒服、大衣、围巾和鞋子,张思毅差点没把信用卡刷爆。
而且虞蕊来那天顾逍就看到仙人球了,他肯定一直都知道,就自己一个人以为神不知鬼不觉地在那儿犯蠢呢!
见商场里挂牌的冬衣动辄一两千、两三千一件,张思毅头一次觉得物价高得可怕,就连在他看来最平民价位的优衣库,好些衣服也要七八百。
张思毅抱着头“啊啊啊啊”地叫着,在床上翻来覆去,又挣扎了许久,才重新拿起手机,决定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张思毅回国时很多衣服带不下,直接丢在了国外,最近天气越来越冷,他缺冬衣,不久前才刚跟傅信晖出去逛了趟街。
就像他每一次犯了错误后站在他爸面前做检讨时一样,一脸的视死如归。
只是,传说中的奖金却迟迟未来。
“顾工……小球好像烂根了,我也不知道什么原因。”张思毅先为自己找了个合理的、可能会被原谅的理由,“因为快要发热爱岗位奖了,我怕拿不到奖金,所以先去外面买了个差不多的种上去。”
之后不久,事务所果然对建筑设计A组上下进行了公开表扬,连原本未参与Z市项目规划的其他组员脸上也沾了光。
顾逍没回复,张思毅自顾自地往下解释:“但是小球还没死,我带回家处理了一下,现在放在家里养着。”说完赶紧拍了张小球真身的照片发过去。
虽然知道被丢掉是合理的,但不知怎么,张思毅心里升起了一丝隐隐的失落。
前台小妹都说了,只要植物不死就满足拿奖金的条件,现在小球虽然奄奄一息了,但是没有彻底死掉,这样就没事了吧?
是啊,都大半个月了,新鲜南瓜放不久,肯定已经被顾逍丢掉了。
只是不知道顾逍对这个解释满意不满意,张思毅一边心情沉重地等着对方的回复,一边又翻回去看了看顾逍发那条朋友圈的时间。
因为参观了停车场,他自然地给张思毅布置了设计停车场的任务,张思毅也没有任何怨言,乖乖点头接下来,只是他心细地发现,原本摆在顾逍办公桌上的南瓜灯已经不见了。
是放假前,他竟然现在才看到!
顾逍还是和平时一样,把所有的情绪都掩藏在淡漠的表情之下,一句都没提昨天的事情。
原来他已经一天一夜没刷朋友圈了吗?这真不符合他的人设!
等了一个小时,张思毅才看见顾逍回来,他立刻起身,一脸殷切地去敲顾逍办公室的门。
完了,顾逍会不会以为自己这一整天都在故意逃避责任,逃避问题?
张思毅本来想等一上班就去顾逍办公室领取工作的,结果顾逍一大早就被所长叫走了,据说是因为Z市项目中标的事,公司对顾逍和A组全员肯定会有所奖励。
张思毅赶紧又补了一句:“我刚刚才看到你发的消息,对不起!”
同事们得知他过生日,纷纷表示了祝福,杜芮轩和徐佳几个女生还过来参观了一下顾逍的卷尺,表达了羡慕嫉妒之情。
煎熬地等了二十多分钟,手机振动,顾逍回复了!
次日到了公司,张思毅又收到了人事部发来的员工生日福利,一张五百元的超市礼券和一张蛋糕卡。
他问:“你进公司到现在四个月,给仙人球浇过水吗?”
经历了一整天心情的波动,张思毅也没好意思再去骚扰对方。他想,反正顾逍说过,自己好好工作他就会很开心了,那对顾逍的感激之情他以后在工作中慢慢表现就好了。
张思毅:“没有!我都没给它浇过水,它就变成这样了!”
饭后,张思毅回房间,见顾逍无论是对自己发的照片还是对他说的“谢谢”都没有回复。
顾逍:“正常的仙人球一个月要浇一次水,不能从球心浇下去,会烂心,水也不宜浇太多,会烂根。”
傅信晖无语了。
张思毅:“……我没有给它浇过水,真的!”
张思毅:“玩、玩卷尺……”
他真觉得冤枉啊,就算再不会照顾植物,也知道仙人球必须少浇水,可是它却烂根了,是有人要害他啊!
傅信晖皱眉道:“那你在房间里这么长时间干嘛?”
顾逍又道:“大一点的球几个月不浇水可能都没事,但那么小的球,如果长期不浇水肯定会干死,暂且不论它出了什么问题,你四个月都对它不闻不问,可见你根本不上心。”
张思毅眨巴了两下酸涩的眼睛:“还没。”
张思毅一怔,这才惊觉顾逍给他挖了个坑……!
这时,傅信晖突然推门进来问:“快吃饭了,镜头看了吗,怎么样?”
顾逍又道:“当初领养植物的时候,我问你喜不喜欢仙人球,你怎么回答我的?”
张思毅一颗心又酸又暖,感动,内疚得都快哭了。
——靠,在这儿等着他呢!
现在的他到底是怎么了?竟然如此挑三拣四、不知好歹,还在傅信晖面前吐槽顾逍送礼物不走心。
顾逍:“四个月不浇水,不关注,连仙人球怎么烂根了都不知道,为了拿奖金就换个新的替身,这就是你所谓的‘喜欢’?”
如果回到六七年前的高中,顾逍演讲完送这么一把卷尺给他,他估计会一脸激动地抱住偶像的大腿,狂热地表示自己会追随到底吧?
张思毅被顾逍数落得狗血喷头,直到这一刻,才发现自己做错了什么。
张思毅珍惜地握在手中,心跳微微有些加速。
“对不起,我错了……是我没做好,没重视,之后我会好好照顾小球的,努力让它复活……”简单的文字似乎不足以表达自己内心的愧疚,张思毅又一连发了好几个跪下大哭的表情,就算被顾逍说“像小女孩”他也不管了!
知道了它的意义,原本平凡普通的旧卷尺像是在无形之间有了灵魂,有了生命力。
“如果活不过来,我就主动找公司里的人事退回奖金。”
再次把卷尺放回手心中,张思毅的指腹小心地抚摸过卷尺的每一寸,仿佛能想象到这十年它陪着顾逍走过了多少风风雨雨,顾逍如何反复使用它,通过它记住一组又一组的数据。
此时此刻,张思毅满满都是发自内心的惭愧与内疚,恨不得浑身扎满仙人球跪在顾逍面前负球请罪!
张思毅拉出缩回地把玩了一会儿,又量了量自己的写字台长度:1200mm,深度:720mm,高度:780mm……真好用啊,有了这玩意儿,以后去厕所都不需要用手指丈量隔间尺寸了。
可是与此同时,他也有一点委屈,因为他没想到对方会把这个小仙人球看得那么重。
只见那卷尺已被磨掉了外边缘的颜色,露出灰白色的底,锁扣也被磨损了不少,但是拨动时会发出清脆的咔哒声。最舒服的是铁皮拉尺,一拉就出来了,非常光滑,尺子上的数字因为长期使用已经变得若隐若现。
若是工作上的事,他做得不好,顾逍凶他,他认。可是只是个仙人球而已,顾逍也这么凶,这么严肃……张思毅抱着手机,鼻子酸酸的,特别想哭。
他拿出顾逍送的那把卷尺,再一次放在手掌中,仔细观察。
如果现在他是站在顾逍面前,而不是抱着个手机跟对方在交流,张思毅感觉自己可能已经哭出来了。
张思毅默默地关掉了微信,不敢再冒泡了。
就在他顾影自怜之际,顾逍回了条消息。
……
张思毅微怔,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顾逍竟然给他发了个动画表情!
乔妹:“太拉仇恨啦!”
——和他的跪下大哭是同一个系列里的,顾逍发的是一只小狐狸,正抱着一只泪眼汪汪的小猫咪,轻轻抚摸它的脑袋。
鸡翅膀:“和老大工作三年了,跟着他从X院跳到‘无境’,这把卷尺我见过好几次了,他好像还挺珍惜的,怎么说送就送了?”
张思毅都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的心情了,顾逍那个聊天都不用感叹号的男人,竟然会发一个“摸头”的表情给他,这算什么?
小猪:“虽然我不缺卷尺,但看四姨这么受疼爱我也有点吃醋是怎么回事?”
可是,这个表情明明是气氛的缓冲剂,张思毅看了鼻子却更酸了,就像是委屈的心情被人感知到了一样,让他忍不住想跟对方撒撒娇。
轩轩:“我也好羡慕呜呜呜。”
很快,顾逍又发了一句话来:“我不是在跟你计较奖金,我要的是态度。公司既然已经发了奖金名单,就不会撤回,你想要事后惩罚,还不如现在开始好好养你的仙人球。”
徐佳:“啊啊啊好羡慕!为什么老大总是送东西给你啊!”
张思毅:“知道了……”
四姨:“……嗯。”
呜呜呜,都说仙人球是最好养的植物,为什么他感觉自己现在像是供了尊佛?以后果然不能再收顾逍的东西了!
乐乐:“哇!四姨!那把卷尺是顾逍送给你的?”
张思毅刷上去又看了看顾逍发的表情,稍稍有点被安抚了,他抽了抽鼻子,大着胆子问:“我能不能问一下,你是怎么发现我换了球的?”
不一会儿,公司里的同事们也纷纷给张思毅点了赞,大家还在群里讨论开了。
顾逍沉默了半晌,一下子发了一组照片给他,大概七八张,全是小球的照片!
呃,貌似有点弄巧成拙?!
从它出现在大球身上,到慢慢长出来,再一点点长大,然后被切下来,移植到新的盆里……最后一张,已然是独立成盆的小球,翠绿的球体,毛茸茸的球毛,虽然小巧,却生机勃勃。
……
张思毅对比了一眼窗台上病殃殃的小球,又是一阵愧疚。
傅信晖:“[微笑]”
可是他还是看不出两个球有什么区别啊,都差不多大,顾逍是怎么认出来的?
田语静:“噗,你连着发两张照片是凸显你基友的好吗?”
顾逍很快又发过来一段解释的话:“所有仙人球在逐渐长大的过程中,棱的数量也会逐渐增加,从顶端一个棱分长成两个棱,以满足球体不断膨大的需要,半个月前我去看了小球,它的棱凸出已经很分明,一共六条,但是你搞来的冒牌货才五条。”
苏源:“果然该好好工作了,同情你。[偷笑]”
顾逍像是在讥讽张思毅问了一个超级白痴的问题,搞得他无地自容。
任梦萱:“哈哈哈哈哈哈![蜡烛][蜡烛]”
顾逍又道:“而且小球外表的螺旋棱节点是奶黄色的,假冒的那只是黄绿色的。”
姜海:“哈哈哈哈哈!”
张思毅深深反省到自己错了,他不该质疑顾逍的观察力,他以后也不敢再自作聪明了!
再返回去看自己发的卷尺照片时,下面已经出现了一连排的回复——
不过这样看来,顾逍的确很喜欢仙人球啊,这么小的细节和差别都记得如此仔细,一般正常人会这样吗?
然后又给顾逍发的那条消息点了个赞,回复了两个字:“谢谢。”
张思毅弱弱地问:“你刚刚是不是很生气?”
张思毅想来想去觉得不安,索性又拍了一张卷尺的照片发了上去,绞尽脑汁想了一句文字描述:“上司送的卷尺,我会好好工作的。[奋斗]”
顾逍平时给人感觉不像是那种会在微信里跟人长篇大论的性格,但刚刚那气势,那发送消息的速度,都给张思毅一种咄咄逼人的感觉。
完了!顾逍要是看到这条消息,会不会觉得自己是在嘲讽他只送了个卷尺给自己?
顾逍承认:“是。”
算了,他现在还得去删那张镜头的照片呢,张思毅赶紧切回微信朋友圈,正准备下手,却发现傅信晖已经在上面点了个赞!
不一会儿又发消息道:“我早就发现你换了,只是之前月底太忙,都没时间问你而已。”
呆了两秒,他才反应过来忘了问他妈,顾逍在电话里有没有表达过他对自己的看法……
张思毅:“我真的知道错了,以后不会这么做了……”
“知道了。”张思毅挂了电话,仿佛整个人在油锅里滚了一圈,外焦里嫩。
顾逍:“行了,谅在你认错态度还算良好,挽救得也还算及时的分上,这次我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至于原谅不原谅你,看你之后的表现。”
张妈妈:“呵呵,妈知道,行了,我不会闲着没事天天给你上司打电话的,就这一次,你就别胡思乱想了。今天生日记得吃点好的,明天就要上班了吧?晚上早点休息。”
所以顾逍现在还不打算原谅他吗?
张思毅无语道:“欸欸!妈!你已经有爸爸和我了!”
……也是,小球现在还生死未卜呢。
张妈妈感慨道:“他还特别风趣,哎,这么好的男孩子现在少见啊。”
张思毅着急道:“那你怎么样才能快点原谅我?”
……健谈?顾逍?张思毅怎么都无法把这两者联系起来,如果把健谈改成毒舌倒还合适些。
这事儿要是不赶紧解决,张思毅心里像是吊了个千斤坠似的,恐怕之后上班看到顾逍都会觉得很内疚。他向来不是个擅长处理心理问题的人,也不想一直带着愧疚感工作。
张妈妈奇怪道:“哪有,他很健谈啊。”
顾逍:“这么急着请求我的原谅?”
如果是这样的话也太丢脸了!张思毅现在觉得有一个腐女老妈比一个折磨人的上司更让他头疼。
张思毅实话实说道:“你不原谅我,我心里难受。”
张妈妈听了没生气,反而笑了一阵,张思毅听那笑声就想到了他妈妈藏在他房间里的一柜子书,整个人直起鸡皮疙瘩,赶紧转移话题道:“顾逍平时很高冷的,老妈你怎么能跟他聊这么久?是不是你缠着他说那么多?”
这一次,顾逍大概过了两三分钟才回复他,他说:“那你拉一首小提琴曲给我听吧。”
张思毅赌气道:“说了你也不知道!我才不告诉你!”
张思毅看到那句话,先是一愣,等他想明白了,脸颊当即像是被火点着了似的烧了起来!
原来卷尺就是这么来的吗?老天!
他当初在火车上骗过顾逍,说自己只拉小提琴给喜欢的人听,顾逍记性这么好的一个人,不可能会忘记吧?
张妈妈又道:“后来我无意间跟他说起,今天是你生日,他就说,既然你这么崇拜他,这么喜欢建筑,那他到时候会送个小礼物给你。”张妈妈好奇道:“他送了吗?送了什么啊?”
那、那顾逍这么要求……是啥意思?
啊啊啊啊啊!张思毅要崩溃了,为什么他妈妈要把这些糗事都告诉顾逍!这让他以后还怎么面对顾逍啊?!为什么他爸妈都这么坑儿子!!!
张思毅心脏一阵狂跳,故作镇定地问:“哦,那你要听什么?”如果只有一首曲子的话,练一段时间应该还是可以的。
张妈妈:“我俩能聊的当然是你呗,就说一些你小时候的事啊,什么学击剑被人隔着面具戳了一下就哭鼻子啊,刚学小提琴的时候拉琴声像锯木头,被你爸爸调侃说是木匠,你还赌气不跟他说话,后来我给你买了上校鸡块你就原谅他了……哦对了,还说到了你高中的时候崇拜他,那段时间学习非常努力,还在自己房间的墙上贴着T大建筑系的招生海报。结果不是没考上嘛,又一个人在家红眼睛难受了好几天,后来我跟你爸爸商量把你送出国,问你怎么想,你一蹦三尺高,求着闹着一定要去……”
顾逍:“呵呵,真答应了?”
张思毅有些抓狂:“你们俩有什么好聊的,到底说了什么事?”
张思毅:“……”妈的,你刚是在耍我么?
张妈妈解释道:“我本来只是想谢谢他的,没想到一聊就聊了很久,说了很多事情。”
顾逍想了想,回复道:“我想听DavidGarrett的《Summer》。”
张思毅嘴角抽搐道:“我们没吃上校鸡块!”
张思毅没听过这首曲子,赶紧去搜索了一下,刚听了个开头……
张妈妈“哧哧”笑了起来:“哎呀哎呀,他今天就带你去吃啦!”
“……”你去死吧!
张思毅:“你还跟他说了什么啊?他今天带我出去考察地下停车场,说你告诉他我喜欢吃上校鸡块!”
听完这一整首曲子,张思毅的心情已经从内疚转化为抓狂再转化成扭曲了:“你在开玩笑吗?这曲太难了啊!”
张妈妈:“是啊,他帮你拎了这么多东西,你昨天又跟我说他没收蟹糊,我总归要打个电话谢谢他。”
顾逍:“你可以一个小节一个小节慢慢练,反正我不着急,什么时候你拉给我听了,我就什么时候原谅你。”
张思毅现在心乱如麻,根本没心情听他妈妈的祝福,只是想到顾逍白天说的那句话,疑惑道:“妈,你昨天给顾逍打电话啦?”
张思毅突然觉得自己给自己挖了个坑!
张思毅胡乱按下了接听键,一接通,张妈妈温柔的声音就从对面传来:“儿子,白天忙,没给你打电话,生日快乐哟!”
每次当他觉得顾逍很认真很严肃的时候,对方会突然开一句玩笑,可当他以为顾逍是在开玩笑的时候,对方却一点都没唬他。
张思毅想到自己刚发的那张镜头的照片,赶紧手忙脚乱地返回去打算删掉,可就在这时,手机突然响了起来——是他妈妈的来电!
扣五百块钱那一次是这样,问男朋友那次是这样,这一次也是这样!!
可顾逍竟然把这么有意义的一样东西送给了自己,还真切地表达了生日与职业的祝福……
张思毅无比蛋疼,他算是彻底明白了,从某种程度上来说,顾逍就是个性格超级恶劣的家伙,丫肚子里是黑馅儿的啊!
何况对一个建筑师来说随手不离的卷尺,就好像一个游戏玩家用习惯了的键盘,一个作家写顺手的钢笔,一个台球选手打习惯了的球杆,已经是无价之物了。
不过,《Summer》虽然是难,但对于有小提琴基础的人来说,练习一首曲子无非是熟能生巧的问题,倒也不算是没有可能。
别说用久了会有感情,这对他来说还意味着一段成长的记忆,看见那把琴,张思毅就能回想起刚喜欢上小提琴时爱不释手的心情,每天不拉几下就手痒,晚上都恨不得抱着自己的小提琴睡。
就像顾逍刚说的,只要有谱子,张思毅就能拆分开来一小节一小节练,每段都练个一两百遍,各个击破,怎么说都能拉下来了,然后再练速度,从慢到快,最后投入感情,少说半年……
即使那把十来年前入手的法兰山德纯手工小提琴,加起来陪在他身边的时间恐怕也才五六年。可就算之后放在家里闲置许久,他都不舍得把这把琴送出去。
……你还是去死吧!
没想到这把卷尺是顾逍用了十年的贴身之物……十年,自己有什么东西是放在身边用了十年的?
张思毅原本想要的是顾逍快点原谅自己,可顾逍却给了他一个至少半年才能解决的问题,那这捷径有个屁用啊!
看到那条消息,张思毅仿佛遭受了会心一击,整个人被一股难以言喻的感动和愧疚感侵袭了。
他丢开手机,直接选择放弃,同时又心存侥幸地想:就算他不拉琴给顾逍听又怎么样?顾逍还能一辈子都不原谅他?他才不信!而且说不定小球会复活呢,到时候他也不欠顾逍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