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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各凭本事

“有什么内容是我不能听的吗?”

夏漫白用力捏紧手里那支笔,眼底闪过一丝懊恼,抬头看向她时,短暂地沉默了下,开口说:“我们在讨论这一季度的产品交流会,你刚出差回来,先回办公室等我吧。”

沈一晨目光定定地盯着夏漫白,越来越看不懂她这个朋友了。曾经那个解救她于危难之中,用英文骂那群奚落她的老外是猪的夏漫白已经远去了,曾经那个跟她一起啃泡面挑灯研究企划书的夏漫白也不在了……

众人面面相觑,像看笑话似的看看她这边,又看看夏漫白那边。

她们两个曾经那么要好,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她们的心离得越来越远了呢?

夏漫白的助理看到沈一晨要进来,赶紧过来阻止,被沈一晨一手挥开。沈一晨来到总经理的位置上坐下:“在开股东会呢,怎么没人通知我?”

“既然你想留下来就参会吧。”

看到来人,在座的每个人都蒙了。

股东会枯燥又无趣,全程都是对沈一晨不满的问责声,甚至有人提出要让夏漫白替代她的位置。

大概谁都没想到沈一晨会突然回来,会议室的门被人猛然推开—

沈一晨听到这儿,都想掀桌子了,被夏漫白一个眼神制止了。等会议结束后,她问沈一晨:“知道为什么不通知你开股东会了吧,现在业绩连续下滑,你当这帮股东吃素的?”

但兰总电话里一句一个“夏总您放心”,让她不得不怀疑夏漫白把她支走的动机,不得不怀疑这段友谊是不是早就变了质。

接下来一段时间里,沈一晨一心扑在工作上,只是她发现无论怎么努力,业绩都在逐渐下滑,甚至出现资金链断裂的风险。

16楼寂静的走廊内,每走一步都觉得步伐沉重,亦如她此刻沉重的心情。她不愿意去怀疑被她当成生命之重的人。

为了融资,沈一晨不得不稀释掉手里的一部分股权。

沈一晨离开前递给助理一个眼神,乐清领会,站在楼下以防前台通风报信。

先是百分之五,再是百分之十,依然无法挽回公司的空缺。直到这一刻,她才发现公司这种诡异的现象并不正常。

“夏总……”小姑娘被她凶到,嗫嚅着说,“她在会议室。”

可此时她的股权已经被同一家公司买走了。她上网查了下这家公司,这家公司刚刚宣布破产,而她的资产就这样打了水漂。

沈一晨板着脸,大有她不说实话就让她滚蛋的架势。

正在她焦头烂额之际,接到一个陌生电话,看着屏幕上的号码,她也只是犹豫了一下按了接听键。

“夏总呢?”

“沈总,我们能约出来谈谈吗?”

前台小姑娘脑筋转得很快,机灵地说:“沈总刚回来,我让保洁阿姨打扫下您办公室里的灰尘。”

[3]

回到公司,前台看到沈一晨风风火火地回来,刚要通风报信,沈一晨一把夺走她手里的电话:“这是要打给谁呀?”

细雨绵绵的午后,沈一晨撑着伞走进一条幽深的巷子,推开一道铁门,里面是一条昏暗不见天日的过道。沈一晨每走一步,都觉得步伐沉重。

回去的这一路上,沈一晨没说一句话,也不准乐清接任何公事上的电话。她疲倦地靠在椅背上,忽然就想起了网络上最暴露人性的一句话:世界上有两样东西不能直视,一个是太阳,一个是人心。 

她不知道一向精明能干的田姐有一天会被生活压迫到如此窘迫的地步。那么,一个人在如此落魄的情况下会不会为了一己私利出卖自己的良心呢……

“回公司。”

田姐离开后的几天,曾打电话跟她说能证明自己是清白的,请她给自己半个月时间。沈一晨答应了。

乐清看到沈一晨无精打采地下楼,紧张地问:“沈总,怎么了,被他们发现了吗?”

来的一路上沈一晨都在想,田姐真能找到证明自己清白的证据?真的是夏漫白联合财务部的小孙加害于她?

不过她还是要乐清假装缠住对方,自己趁乱上了顶层,一路摸索着找到了总经理办公室,果然看到兰总正坐在办公室内处理文件。

那她们的动机是什么呢?

沈一晨被自己脑中冒出的想法生生吓到。

突兀的铃声打断她的沉思。

夏漫白的能力她是信得过的,怎么连对方耍她们都没看出来,莫非……

沈一晨从包里掏出手机,接通电话:“我到了,田姐。你家住在几号门?”

沈一晨的性子哪能就这么让人耍,可又隐隐觉得……

门在眼前打开,田姐走出来把她迎进去,略带寒酸地说:“沈总,家里有些简陋,您将就着坐。”

这么一等又是一天,沈一晨也看出来了,对方是在存心放她们鸽子。

沈一晨打量着十几平方米,愣是用布帘隔成了一室一厅的简陋屋子,家里甚至连客坐的沙发都没有。她视线在屋内扫视一周,最后坐在餐桌前的圆凳上。

沈一晨那个暴脾气,要不是起身前想起夏漫白对她的冷讽,这会儿早就甩袖子走人了。

田姐礼数周到地给她倒了杯白开水。

秘书给的答复是郊区厂房出了突发状况,他们兰总去处理了并且今晚不回来了,归期未定。

沈一晨接过田姐递来的水放在餐桌上,说:“田姐不必客气,说说你今日找我来的事情吧。”

夏漫白让她谈的什么破客户,让她在Z市待了一下午,也被对方放了一下午鸽子。喝掉杯里最后一口咖啡,沈一晨招来乐清,要她去问什么时候可以见他们兰总。

田姐从里屋搬出笔记本电脑,插上U盘,又交给她一沓文件。

乐清唯唯诺诺,小声说:“我也是早晨接到夏总助理的电话,才知道有出差这回事。”

沈一晨翻看着田姐不知道从哪里弄来的文件,又看U盘上的存档,田姐一项一项给她解释着:“沈总,还记得您出差去香港回来后,夏总告诉你谈拢了一项投资吗?”

沈一晨翻着手里的资料,边走边问:“今早的行程,为什么没人提前跟我说一声?”

“这个我有印象,不是景泰风投吗?”

第二天,沈一晨依然没能回到公司,因为一大清早助理就被夏漫白赶来给她送文件,说是有个客户需要她搞定,早上八点的行程,坐三个小时高铁,下午一点洽谈。

“沈总一定不知道景泰风投的合伙人是谁吧?”田姐看向沈一晨,打开电脑把查到的资料给她看,“那是丰泰的贺子聪和大学时的舍友闲暇投着玩的产业,贺总虽然不常打理景泰的业务,但仍是三大股东之一。”

[2]

“这些网上都查不到的信息,你怎么那么肯定?”

望着滚滚尾气,沈一晨叹气一声,她们俩还是第一次闹得这么僵,并且她觉得漫白好像真的变了。

“沈总若是不信,可以想办法亲自求证,相信对您来说,有心查这些也不是什么难事。”

沈一晨默默地看了眼冷眉冷眼的夏漫白,慢慢推开车门,车子却在她下车的下一秒加速驶离。

接下来,田姐又跟她说第二件事:“我给您通风报信那天晚上,沈总没发现公司账户的一大笔资金被转走了吗?夏总所谓的拿公司的一半资本做赌注,不过是填了自己的私囊。您可以找人查思慧达电子有限公司的注册人是谁。而说好的融资合作为什么稀释的是您的股份,您不觉得这件事太过蹊跷吗?”

僵硬的气氛直到她下车时也没缓和过来。

沈一晨僵在座位上,一下一下移动着鼠标,脸色却越来越白。即使所有不利证据一一指向夏漫白,她依然不愿相信她的好友会出卖她。

这一点是不容置疑的。

“您要不信我说的,您可以……”

公司毕竟是沈一晨的,她又怎么可能不管不问,做个不负责任的甩手掌柜。即使夏漫白再不愿意,她还是要将公司的主导权握在手中。

“这家公司前几天已经宣布破产了。”

沈一晨看着夏漫白冷漠的侧脸,忽然有种错觉,夏漫白好像越来越不愿意她插手公司的事了,并且很多事都习惯替她做决定。

“那就是了。”田姐轻笑出声,“这家公司不过是糊弄你的幌子而已。有次我去小孙办公室交资料,看到她接收邮件,上面的英文名字是Irene。

大概意识到自己情绪的失控,夏漫白深深地吸了口气,努力平复自己的心情说:“你现在回公司也没有办法做到心无旁骛,还是先在家休息几天再回公司吧。”

“思慧达的企业注册人也是Irene,半年前新成立的公司,对外宣称做外汇金融、电子商务,实际上只是个皮包公司。”

沈一晨不敢相信地看向夏漫白。

怕沈一晨不相信,田姐还说:“夏总曾经也找过我,要给我一笔钱,被我拒绝了。后来我在财务部越来越受排挤,夏总什么重要的事都找小孙商量。我发现她们转出的几笔账目都不对劲,才打电话偷偷提醒您。没想到我如此谨小慎微,还是被发现了。如果您不信可以看看这支票。这是夏总那日来我家送来的。我虽然收了,但觉得对不起您,因此日子过得再难,我都没有打这张支票的主意。”

“够了。”

看着餐桌上的支票落款处清清楚楚地写着夏漫白的名字,沈一晨仿佛被人兜头浇了一盆冷水。

“漫白,我知道你这段时间很累,从明天开始我就回公司,把工作放在第一位,有什么困难我们一起承担。你要是工作压力太大的话,我帮你再招个助理。”

那种被最信任的人出卖的滋味并不好受。

还是她这段时间光顾着追周默,疏忽了对好友的关心,让对方误会了?

其实无须田姐这些证据,她已经隐约察觉到夏漫白的改变,想想周默很早以前的提醒不是没有道理的,甚至就连贺子聪都提醒她夏漫白不单纯……

沈一晨被夏漫白突来的脾气吓住。她没想到她把夏漫白当成好友,对方却在心里如此想她,是这段时间独自肩负着公司大小事情,压力太大了吗?

车子不知道在公司的停车场里待了多久,沈一晨坐在车里,甚至不知道是先去挽救濒临破产的公司,还是先冲进办公室质问她的好友为什么背叛她。

“你知道我今天有多忙吗,还要抽空过来接你。”

最终,她还是先去了夏漫白那里。

“沈一晨,不是每个人都能像你一样任性,今天因为爱情要死要活,明天因为逃婚翘班出去躲清闲。你知道我每天有多忙吗,凭什么我在这里辛辛苦苦为你打江山,你却心安理得拿着你的分红?

夏漫白的助理见她来势汹汹,拦住她:“沈总,我们夏总正在开视频会议,您不能进去。”

沈一晨一听她误会了,急忙解释:“漫白,我不是这个意思。”

“让开。”

“你是不相信我这个COO的能力吗,还是你在怀疑什么?什么时候我做的每项决定都需要经过你的批准了?”

门板撞在墙上发出的巨大声响,预示着来者不善。

“你把对方公司详细资料发我一份。”沈一晨总觉得这份合同来得太过容易了,很多细节她都不了解,夏漫白就要跟人家签合同,别被骗了。

“为什么?”仅仅三个字,沈一晨说得咬牙切齿。

夏漫白脸色微沉,很快这点异色被掩盖过去:“一个客户介绍的。”对于合作细节显然不愿多谈。

“我待你不薄吧,你为什么要背叛我?”

沈一晨无聊地翻了个白眼,好奇道:“你怎么在这么短时间内挖到煌辉这个大客户的,靠谱吗?”

夏漫白从电脑屏幕上移开视线,顺手掐了视频。沈一晨还是看清了电脑那边是金秘书,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形容此刻的心情。

大概是她的目光太过炽热,夏漫白扭过头来看她:“看什么,再看我可要收费了。”

夏漫白早料到沈一晨这几天会来找她,挥手让助理出去后,打量她的眼眸里没有半点愧疚和心虚。

她沈一晨不想做以德报怨的人,对田姐仁慈只是想报答对方当年的恩情。从此,也就两不相欠。

“大家各凭本事吃饭,哪儿来的为什么?”

但人活在世上要懂得感恩,当年一晨电商刚刚起步,危机四伏,是田姐以多年经验带着她们走过来的。即使田姐有错在先,尽管她也不会原谅田姐犯下的过错,但她们应该要给田姐留一条生路……

“各凭本事?我们八年的交情,就换来你这四个字?”

可就算这样,那时候夏漫白也对她发脾气,冷眉冷眼地说她:“妇人之仁。”

沈一晨本来不想说这些,但是她的心太疼了。

沈一晨知道后把人保了下来,虽然田姐一直喊着自己是被冤枉的,但人证物证都在,她更相信事实,最后只能以全公司大会通告的方式辞退了田姐,这也等于结束了田姐的职业生涯。

她跟夏漫白的交情从出国开始算,已经十年了。夏漫白这招釜底抽薪做得太绝了,那种感觉就像被人从背后捅了一刀。

就拿上次田姐的事来说,夏漫白离开后一点儿旧情不念,直接报警来带人。

“我为你卖命了四年还不够吗?”夏漫白冷笑,“这四年间我得到了什么?凭什么所有辛苦差事我来做,而你却心安理得地坐享其成?”

密闭的车里,沈一晨打量着她冷然的侧脸,想着她越来越莫测高深的心思,觉得自己这好友变得越来越冷酷无情了。

“……”

夏漫白已经不想说什么了。

沈一晨从没想过夏漫白心里是这样想的,她自认对夏漫白不薄。出国留学第一年,语言不通的沈一晨在国外遇到了同是中国人的夏漫白,面对一群老外的冷嘲热讽,夏漫白用一口流利的英语狠狠骂了他们,两个人为此都丢了兼职工作,却也开始互相关照。那时夏漫白因为生活拮据交不起住宿费被赶了出来,沈一晨把她的公寓分了一半给她。夏漫白没事的时候带她熟悉这座城市,所有生活开销她来出,夏漫白有时间负责做饭收拾屋子,平时教她怎么生存,与外国人打交道。那时候的她们相依为命,过得很好,感情很纯粹。

沈一晨苍白着脸,双手绞在一起,半晌,嗫嚅着说:“谁要跟他当朋友啊。”

毕业回国在即,两个人决定组建公司,沈一晨出钱,夏漫白负责出谋划策。就这样,一晨电商在两个姑娘的苦心经营下一步一步成长起来。一晨电商就像她们两人用心养大的孩子,过程中有苦有乐。夏漫白怎么可以只顾利益不顾一晨电商的发展前景?

“那你想怎样,跟周默死磕到底,最后连朋友都做不成吗?”

这么多年来,沈一晨自认为对夏漫白不薄。公司成立之初,她把自己手里的百分之五的股份匀给夏漫白,还在市区地段优良的地方买了一套房送给夏漫白,第二年送了夏漫白一辆车,还要她怎么掏心窝子对待她。公司百分之四十的股份掌握在她爸爸手里,她要想跟她爸爸抗衡,就要保住最大股东的身份。

“我哪儿也不想去。”

而夏漫白却来这么一招,沈一晨手里现在连百分之三十的股份都没有,还怎么保住在公司的地位,沈立山几乎不费工夫就可以把她踢出公司。

“你没发现你们的关系更僵了吗?”夏漫白试着劝她,“乖啊,我让助理给你订张去北海道的票,你不是想去小樽看看吗?就是《情书》的拍摄地。马上就要入冬了,这个季节去正好,同时也让自己冷静冷静。”

相较于沈一晨的痛心难过,夏漫白脸上始终维持着冷漠,她起身拿起杯子,竟还亲自泡了杯咖啡递到沈一晨手上。

“没心情。”

沈一晨眉头一皱,没去接她手里的咖啡。

一声声叹气“响彻”整个车里,夏漫白分神看了她一眼:“要我说,你不如出去散散心,给对方点时间。你们都冷静一段时间,再考虑……”

夏漫白也不勉强,把杯子放在她跟前,又坐到她对面,轻描淡写地说:“好好珍惜吧,恐怕今后我们也没什么机会坐在一起喝咖啡了。”

某人明显一副没吃到的表情,抬起胳膊挡在眼前。她发现周默比她遇到的任何客户都难搞定,现在她是软的硬的都用在周默身上了,可就是没有办法取得他的原谅。

“什么时候开始的?”良久,沈一晨问出这么一句。

“得手了会被赶出来吗?”

“现在知道这些还有什么意义呢?”夏漫白一双冷然的眼睛对上她的。

夏漫白看着歪倒在副驾驶座上狼狈不堪的人,打趣地吹了声口哨:“这是得手了?”

沈一晨落败的身影落在瞳孔里,夏漫白有一瞬间皱眉,片刻后冷漠地说:“我是不会对你感到抱歉的。” 

夏漫白开车来接沈一晨的时候,沈一晨站在周默家楼下瑟瑟发抖。是的,在她再次耍无赖时她被周默赶了出来,并且只丢给她一把破伞。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沈一晨执着于要一个答案。

他果断打破她脑中的幻想:“第三个选择是我请你出去。”

夏漫白喝了口咖啡,短暂地沉默片刻:“照实了告诉你也无济于事,从你那趟香港之行,我就开始策划这件事情了。”

周默发现就不能给她好脸色,稍微对她好点,她就开始蹬鼻子上脸。

沈一晨无语地闭了闭眼睛,过了很久才缓过心底那阵疼痛,低声问她:“所以伊蓓是你跟贺子聪给我下的套?”

“有第三个选择吗?”

“没错。”夏漫白不介意再在她胸口上捅一刀,“他要你手上的一号地,我要你的股权,我们两个分工合作。”

沈一晨刚刚暖过来,就听到他说:“一会儿叫贺子聪来接你还是打电话给你朋友?”

怪不得。

以周默现在对她的冷心绝情,再过分的事相信他也做得出来。

她前脚刚到香港,贺子聪后脚就跟来了,原来这一切都是密谋好的。

某人听后,赶忙点点头。

看到沈一晨似有些承受不住,夏漫白又好心告诉她一件事:“被你最爱的人误会抛弃的滋味不好受吧?你不觉得你筹划好的逃婚计划忽然被逮个正着,挺蹊跷的吗?”

周默威胁:“把我妈吵醒了,还把你关露台。”

沈一晨霍然抬头,双手紧握成拳。

一个喷嚏闷闷地被他截住了声音。

无须再问,答案已经昭然若揭。

她看着他,似是酝酿着什么情绪,突然,她毫无征兆地张开嘴巴。周默见她一皱眉,张大嘴,想都没想一把捂住她嘴巴。

夏漫白居高临下地睥睨着她,似是没看到她眼底的隐忍,继续说:“因为周默跟你好了,就会帮你出谋划策,到时候我还要花精力对付他。当然了,不排除我也很喜欢像周默那么优秀有颜值的异性。”她忽而轻声一笑,“我曾经勾引过你用整个青春深爱的……”

周默望着用眼神抱怨自己的人,沉声说:“我去给你放洗澡水。”

“啪”的一声,清脆的巴掌声打断了夏漫白的口无遮拦。

她冻得僵硬,连话都说不利索,只能移动着双眼表达自己的不满。

沈一晨恶狠狠地瞪着她,甩着发麻的掌心。

打开连接天台的门,周默抱着蜷缩成一团瑟瑟发抖的人放在沙发上,又进屋找了毯子把她包裹起来。

夏漫白捂住发疼发胀的脸颊,似是没想到沈一晨会打她,脸色即刻阴沉下来,眼底的阴沉狠绝有山雨欲来前的汹涌。

周默伺候完母上大人休息,推开门直接奔向阳台。这会儿,沈一晨背靠着墙壁,快冻成了冰棍儿了,全身上下除了流出的鼻涕是热的,哪儿哪儿都是凉的。

不过情绪很快被她压下去,她沉着脸说:“再让你嚣张几天,股东大会过后,你的所有职务都将由我暂代。”

沈一晨无语问天,今天到底是什么日子啊?

乐清看到沈一晨一身狼狈地从夏漫白办公室里出来,上前要扶她,被她阻止了:“让我一个人静一静。”

她试着拧了下阳台连接天台的玻璃门,玻璃门果然被锁得死死的。

终于回到自己的办公室,静默地看着办公桌上摆放的她和夏漫白的合影,沈一晨一把将相框挥到地上,玻璃相框顿时裂了无数道口子,亦如她们曾经的友谊早已支离破碎。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沈一晨被淅淅沥沥的秋雨浇得瑟瑟发抖,搓着已经湿透的胳膊,一连打了几个喷嚏。她透过浴室窗户可怜巴巴地往里面张望,也不见周默回来解救他。

摔了相册,沈一晨仍不觉得解气。

听着里面那对母子的对话,得,沈一晨想,自己暂时是走不了了。

就在她控制不住情绪,想要摔东西时,突兀的手机铃声打断了她的怒火。看着熟悉的座机号码,她直接按通接听键,冷着声音问:“什么事?”

“出去吃多贵啊,现在物价这么高,在外面吃又不健康。你来跟我一起做饭,我有事跟你说。”

电话那端沉默两秒,缓缓开口:“晨晨,我是外婆,我身体不舒服,你能不能抽空回来一趟,我把……”

周默眉毛动了动,故意大着声音说:“我们出去吃吧。”周母在这儿,她得什么时候离开呀。

“你打错了。”

被周默这么一问,周母才想起来进来的目的,问他:“我去做晚饭,你要吃什么?”

不给她外婆辩驳的时间,沈一晨掐断了通话,把手机扔到一边,任由手机又响了好几次,都没有理会。

周默赶紧揽住她的肩膀将她硬转过身:“一定是你听错了,没准是对门的女的在阳台说话。你找我什么事?”

第二天来到公司,沈一晨成了有名无权的总经理,每天坐在空荡荡的办公室里,听着数不清的脚步声从门前经过,却没有一个人是停下来找她的。就连底下部门同事见到她,也是尴尬地喊声“沈总”,然后像躲瘟神般离开。

“我怎么听到窗外有女的在说话。”说着,周母要走过来看一眼。

夏漫白上午来过她办公室,冷嘲热讽地说:“我说给你放假休息,你还不领情,既然你自己愿意自取其辱,那就怨不得我了。”

突兀的声音吓了两人一跳,周默猛地关上窗户,若无其事地回答:“没有啊,你听错了吧。”

接下来的时间,夏漫白派人取走了她办公室里的所有文件,整间办公室真的只剩下空落落的书柜,空荡荡的办公桌—

“你在跟谁说话?”

以及一个空洞的沈一晨。

两人视线在空中无声对视片刻。

她只能眼睁睁看着属于她的东西一样一样被她最好的朋友掠夺。

硬生生的回话打击到了沈一晨。

不得不佩服夏漫白的工作效率,仅仅半个月,她就被通知参加股东会议。

“没有。”

整间会议室处在一片其乐融融的氛围中,夏漫白接受着每一位股东对她的恭维,全程只有沈一晨面色难看地瘫坐在椅子上,与这里的一切格格不入。

沈一晨一看到他,就像看到了救星,可把她委屈得:“周默,快给我拿把伞,外面冷死了。”

会议结束,沈一晨默默起身,拉开会议室门,离开这个她奋斗了四年的地方。

周默终于找着蜷缩在窗台下蔫头耷脑的女人,此时外面还飘着毛毛细雨,她的头发被淋得潮乎乎地贴在脸颊上。

然而,她想安静地离开都不行。

沈一晨听到头顶上方的推窗声,更加往角落里缩了缩自己,竖着耳朵听里面的动静。过了半晌,她既没听到有人离开的脚步声,也没听到关窗声,小心翼翼地抬头。

才刚走出会议室,她就被夏漫白的助理拦了下来:“沈总,我们夏总有事找您谈。”

浴室外边是连接阳台空出来的一小块天台。

乐清一把推开夏漫白的助理:“你们夏总做了猪狗不如的事情,有什么可谈的。”

窗户开着一条缝,周默推开窗往外看。

没想到一向和夏漫白助理关系不错的乐清会这么维护她,沈一晨朝乐清摇摇头:“我跟她是该做个了断了。”

周默在门后,浴帘后,所有能藏人的地方都找了一遍,都没找到她,最后来到窗前,拉开窗帘。

踏进平时出入自由的办公室,沈一晨短暂地打量四周—

沈一晨去哪儿了?

办公室的风格都变了,她和夏漫白的合影被清走,再看看整个公司发生的改变,她反倒觉得自己是个外人。

只是—

身后的门被推开,她不用看也知道是谁。

进了卧室随意找一件衣服套上,趁着周母进客房放行李的空当,周默快速拉开浴室的门,浴室里所有陈列和他离开前一模一样。

夏漫白绕过她,已然成为敌人的两人自然不会像从前那样无话不谈,对方每说的一句话都语带心机。

周默抬头,从镜子里看到脖子上有一道吻痕,又看到自己身上皱得不成样子的白衬衫,轻咳一声:“被蚊子叮的,我进去换身衣服。”

夏漫白表示愿意出比市场高一倍的价钱,收购沈一晨手里的股份。

“大白天的睡什么觉。”周母疑惑地看着儿子脖子上的红痕,“你脖子怎么了?”

看似仁慈的举动,两个人其实都心知肚明,夏漫白与沈立山手里的股份持平,今天看似赢得风光,但沈立山随时可以把她拉下马,只有保证她第一大股东的身份,才能保住她今后在公司的位置。

周默面不改色地说:“在睡觉,刚刚没听到你敲门。”

这些个心知肚明的道理谁都懂,但她为什么要把股份让给夏漫白?

周母已经自行开门进来了,看到周默衣衫不整地从主卧出来,好奇道:“你在家呀?”

“我如果不同意呢?”

周默又急急去给她拿鞋。

“呵。”夏漫白嗤笑出声,“你可以攥着手里的股份在这里浪费自己的青春,不过是一间办公室,我还提供得起。我会让你眼睁睁地看着属于你的东西一点一点被我剥夺。”

沈一晨看看自己衣衫不整的模样,哪里敢出去丢人现眼。在周默开门出去前,她扒住浴缸急急喊人:“周默,周默,帮我把鞋子拿进来,我鞋还在卧室。”

其实沈一晨心里清楚,自己再如何挣扎也无力回天,只是心有不甘自己一手打造的王国拱手让人,心痛自己被最为亲密的朋友背叛。

主卧这边,周默用力抄起沈一晨,单脚踢开主卫的门,也不管浴缸里湿不湿,直接把她扔了进去,并警告她不要出去。

“你怎么确定我一定会将股权卖给你?或许沈立山出的价格比你更高呢?”

这时门外传来一串钥匙声,门外的人一边自言自语地嘟囔,一边开锁:“清明告诉我你在家呀,难道出去了?”

“是。”

沈一晨一脸焦急地说:“快来帮我,我腿抽筋了动不了了。”

夏漫白点头,突然笑了:“一晨,我们两个相互了解到不分彼此,你会不知道我得不到想要的会如何做?如果做不成第一大股东,我拿着手里的股份高价卖给你爸爸,也是笔不错的买卖,到时候,一晨电商就没有了。”

周默眉宇狠狠一撮,又耍什么小心机呢。

“这是我们俩亲手打造的王国,你就眼睁睁将它拱手让人?你怎么如此狠心?”沈一晨终于忍无可忍。

坏了—

夏漫白看向她,在沈一晨离开前说:“一晨,你知道该如何做的。”

她反应还挺快,提上裤子,抱起被周默丢在地上的衬衫急急下床,却在着地的时候,猛地踉跄一下,立马弯下腰来。

沈一晨走出办公室,一路经过平时恭敬称呼她一声“沈总”的同事、前台。所有人看似都在埋首认真工作,实际上无不在心里猜测两位老总的角逐,早已看清形式站好了队。

周默火速扒拉下沈一晨缠上他脖子的手臂,沈一晨也意识到衣衫不整的自己以及一片狼藉的主卧室现场有多糟糕。

这是个人情凉薄的世道,也是个弱肉强食的社会。她虽见过太多的尔虞我诈,钩心斗角,如今这些发生在自己身上,也无力抵抗内心深处的空洞与无望。

两个人默契地无声对视几秒。

朋友的背叛,爱人的离开,以及刚被人夺走了公司,各种情绪掺糅在一起,终于压得她承受不住。

他妈?

走出大楼,坐到车上,沈一晨趴在方向盘上号啕大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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