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乾盯着电话,眉头皱的更紧,不过仍然微笑着道谢,空姐有些羞怯的点点头离开。
漂亮的空姐将手中的卫星电话递过去:“杨先生,有您的电话。”
打卫星电话也要找到杨乾的是他的二堂哥杨垣,一个很残酷的消息。杨垣已经安排人去机场接杨乾,提前打电话是想给他一个心理准备。
杨乾握了握有些发麻的右手,缓缓摘下眼罩,坐直身子,双眼微眯,一脸的意犹未尽,哑声问:“什么事?”
杨乾自小跟在爷爷身边长大,全家所有孩子,就数他和爷爷关系最好。虽然近两年爷爷的身体一直不好,情况也时好时坏,病危通知已经下了好几次,全家早就做好了准备,但是当这一天真的到来时,他们依然没有办法接受。
“杨先生,抱歉,打扰一下。”
杨乾没能见到爷爷最后一面,杨垣告诉他,爷爷一直在等他。
后来……她就和简余墨一起出国……双宿双飞……
杨乾非常痛苦,他守在灵堂,寸步不离。
她可从来都没有这样对他笑过。所有人都知道沈乔不喜欢他,甚至开了赌局,如果沈乔肯嫁给他,他们就跳脱衣舞。他应了,下了大码。后来“赌局”的事不知为何被沈乔知道,这让她对他的态度更加恶劣。
老爷子出殡那天,沈乔也来了。她刚从纽约回来,听说杨爷爷去世的消息便直接赶到殡仪馆。隔着远远的距离看见清瘦了许多的杨乾,她能想象他的心情一定非常糟糕。沈乔尽量隐没在人群中,那晚之后,他一定在短时间内不想见她。
而这次,沈乔根本没给他机会,反倒拉着简余墨的胳膊,笑的甜甜的:“咱们走,我请你吃冰。”
放在过去,他根本不会在意,还会腆着脸蹭过去:“讨厌这词儿太冷漠了,你说一句讨厌厌,给我听听。”
秦念早就看到发呆的沈乔,走过去搂着沈乔的肩膀:“在想什么?”
后来,他还是唤回黑贝。沈乔灰头土脸的回来,怒气冲冲的指着他的鼻子说:“杨乾你真是太讨厌了。”
沈乔偏头看到秦念,缕了缕头发,笑着说:“没什么。”
那年,他躲在树上偷偷张望着,看到她的身影时,他让人解开了黑贝的链子,而他随之从树上跳下来,当他摩拳擦掌准备英雄救美时,不知道从哪里蹦出来一个特别没有眼力见儿的小子,抢在他之前拉起沈乔的手。他们俩在前面拼命跑,黑贝在后面狂吠着追,杨乾当时真的想不管了,被追上只能怪他们没本事,委屈一下给狗午餐得了。
秦念微微叹气:“小秋怎么样?原本说要去看她的,可是杨乾这边一出事,也没去成。”
一切发展的都是那么自然,吻盛夏的时候,他是清醒的,和她在一起之后他也是真正的对她好。这样渐渐向好的状态,在沈乔回国后、在看见盛夏耳朵上那一对耳饰之后,崩乱的无以复加。
沈乔说:“她已经出院了,放心。”
他必须得承认,第一次看见盛夏,像是看到了多年前清丽无比的沈乔,就连一颦一笑都有几分神似,只是她比沈乔更加小心翼翼,小心对待上司、对待同事、对待整个世界,也可以说有一些唯唯诺诺,但是这并没有影响她给他留下的好印象。
秦念点头,眼睛微微眯起,望着沈乔:“听说,你还吃多了一次,上吐下泻折腾一夜?”
如果不是你,那么是谁都无所谓。
沈乔咧咧嘴巴干笑起来:“真是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宽广的太平洋都挡不住恶意中伤的言论。”
已经演变成那种局面,他还有什么理由不放弃?
秦念上上下下的打量着沈乔,捏着沈乔的脸说:“你的气色不太好,但是为什么胖了?难道是浮肿?”
一年半之前,从美国回来,杨乾就已经看透,也认命了。沈乔占据了他二十多年生命的三分之一,可是纵使他对她有再深浓的爱,始终比不上两情相悦的一双人。尤其是,当她拂开他的手,声音平静的说:你并不是爱我,你只是得不到我不甘心而已。
沈乔:“……”
沈乔开车回家,洗了澡,本打算补眠,可是疲惫的她如何也不能入睡,最后黯然的从床上爬起来,换了衣服开车出门。
张启赶紧正襟坐好,双唇紧抿着,一路都不敢再说话。
秦念家刚吃完饭,周先生正被指挥着洗碗刷盘子,沈乔就凿门而来。秦念看她的气色比白天还要差,赶忙把她拉进客厅坐下。
杨乾挪了挪身子,波澜不惊道:“我说简余墨被我撞死了。”
沈乔双手紧紧绞在一起,脸色苍白,犹豫着开口:“我有话,想单独和你讲。”
张启还是不死心:“到底,她到底为什么甩你耳刮子?”
秦念了然,翩然飘进厨房,嬉笑耳语几句之后,周子俊拿起钱包准备出门,并且询问沈乔要不要cheese cake。
“算了,免得病的更重,”杨乾调整了椅背角度,“我眯一会儿。”
秦念刚把家门关上,沈乔已经扑过去紧紧抱着她。而在秦念还不知道如何开口说话的时候,已经感觉到沈乔的眼泪滴在自己肩膀上。
张启看着杨乾这样子,也有些不忍心,轻声叹气,语气也软了下来:“就算是普通朋友,毕竟认识这么多年了,她现在生病,你好歹也该关心一下吧?”
沈乔哭着说:“我真的快要撑不下去了,不说出来我一定扛不住。”
杨乾手撑着额头,有些疲惫的闭上眼睛,手指轻轻摁在眉心。
秦念轻拍着她的肩膀:“沈乔,你先别哭,慢慢说,你怎么了?”
张启一偏头躲了过去,手机掉在他脚边,他低头瞟了一眼,踩了两脚,一本正经道:“作为男人,你就大大方方的,人不喜欢你,就别强迫人家了,强扭的瓜不甜,你说已经过了这么多年了,你怎么还没有看清这个事实?”
“小秋躺在医院,痛心,绝望,她夜夜睡觉,眼泪都会湿透枕头,她太痛太苦,血淋淋的前车之鉴,我不能让任何人变成第二个小秋,不管是简余墨,还是盛夏,都不可以。我和他也不能成为第二个莫易坤,坤子是无心之举,而我们不能明知是错去还要做。我错了一次,一切就真的全部错过了。没有办法了,秦念,我们没办法了。”沈乔捂着心口,眉蹙着哑声说:“这里满了,不把它们倒出来,我没办法继续过下去,我只能跟你说。”
杨乾气急败坏的抓起手机朝着张启的脸砸过去:“你丫能不能好好开车!”
这是沈乔第一次对秦念吐露心声,以前秦念总是猜,猜她爱不爱杨乾,猜她有没有动摇,猜她有没有后悔。秦念心疼的搂住沈乔,在这一刻,她什么都知道了,却不知道该如何安慰沈乔。
张启不无嫌弃的说:“你闻你一张嘴那味儿,熏得满车都是山西老陈醋味儿,真够劲儿。”
“他说想要简余墨死,”沈乔开始浑身颤抖,手捧住脸不停摇头,“我问过张启,那天,如果不是他拉手刹,简余墨真的会……”
杨乾冷哼:“那可是人24孝男朋友的杰作,别往我头上按,承受不起。”
秦念心被狠狠撞了一下。杨乾虽然不羁,但是万事总有分寸,就像曾经那些年,他虽然爱沈乔,可是从未破坏过沈乔和简余墨的感情。原以为,一年半以来,他有了盛夏,就会慢慢放下沈乔。
张启呲鼻:“昨晚我可是都看见了,你堵着人家的路,还拉着人家的手不松,要不是甩你一巴掌,谁知道你还会做出什么禽兽事儿?依我看,她这病一准而是被你气的。”
秦念掰开沈乔的手,抬起她的脸面对着自己,一字一句道:“不是你的错,不要用这些来惩罚自己。”
杨乾望着窗外,声音冷淡道:“她生病干我屁事。”
沈乔已经完全不知所措,只是不停摇头,来来回回重复一句话:“我不该回来的。”
张启开车送杨乾去机场,一路上余光观察者坐在副驾驶位的人,慢悠悠的说:“沈乔生病了,你走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你畏罪潜逃呢。”
秦念:“听我说,你不能躲一辈子,如果你真的选择放下、已经为自己选好一条路,那么不管杨乾在不在,说什么做什么,都不能左右你的路,这样才对。”
小秋伸手和杨乾挥手告别,而隔壁床上躺着的人,始终没有要醒来的迹象,当真是药力够大。
“我跟自己说过千万次,可是它,”沈乔拍着胸口,声泪俱下:“它很多时候都不听我的。”
杨乾微微笑:“我赶时间,拜。”
秦念让沈乔哭倒在自己怀里,她不能为沈乔做什么,只能用力的抱住她,也许能给她带来一丝慰藉。
小秋说:“听说你有女朋友了,挺好的,祝你们幸福。”
杨乾看着沈乔安详的睡颜,轻轻摇头:“不用,反正这里的医生护士会照顾她。你也照顾好自己,我走了。”
杨乾所在侦查一处最近有了新案子,不过因为牵扯到境外,所以需要和外交部合作。他们必须尽快把案子的细枝末节做成完整卷宗,好和外交部的相关部门沟通合作。当外交部把相关人员名单发过来的时候,沈乔的名字赫然在列。
小秋看了一眼还在安睡的沈乔,严重脱水让沈乔此时看来有些憔悴,小秋抬眸询问道:“你要不要等她醒了和她说一声再走?”
司长把合作文件递给杨乾:“这案子一时半会儿结不了,你安排其他人跟着吧。”
天刚亮的时候,杨乾过来和小秋告别。国内有太多工作需要他处理,几天的假期已经是极限,每天无数人在找他,如果不是他关掉了声音和震动,电话恐怕一天24小时都不会消停。
“好,我会安排。”
小秋也被惊动了,她的身子已经好了许多,沈乔照顾她几天,这晚轮到她守着沈乔。其实医生也说,沈乔只是吃多了不消化,没有大碍,而小秋就是倔强的不肯听,坚持要守着她,并且让医院安排了双人间,她和沈乔住在一起做病友。
公事安排妥当,司长便卸下了严肃,起身走到沙发前,将泡好的太平猴魁倒一杯,“下月你就要提正处了,有没有准备好?”
暴饮暴食带来的惨重代价,让沈乔这一夜上吐下泻。她一直咬牙撑着不肯喊医生,到后来已经有些神智不清,还好看护看出了她的异样,及时喊医生过来。
杨乾拿起小巧的玻璃杯,无所谓的说:“没什么准备的。”
杨乾最后一个语音刚落,沈乔忽然后退半步,抡圆胳膊重重甩了他一耳光:“混蛋!”
司长笑着说:“行了,放一天假回去歇着吧,你手下那些人脸色都发青了。”
“啪。”
杨乾将杯中茶水一饮而尽,放下茶杯道:“我不在就磨洋工,变成青菜也是活该。谢谢您的好茶,不过这水温如果再稍微控制一下就更好了。”
杨乾像是磕了药一样忽然兴奋了起来,朝她又迈进一步,好看的下颚线紧绷着,双目如炬:“那好,你甩了简余墨,我和盛夏分手,你和我好,咱俩一起过。”
听闻此话,司长便拿起玻璃壶,打开盖子闻了又闻,仔细端详着漂起的如白兰花般饱满的茶叶,倒出一些尝了尝,刚想说话,杨乾已经推门走人。
“我没有不相信。”沈乔忽然打断他。
回到办公室,看到盛夏发来的短信,嘱咐他多喝水,不要太累,按时吃饭。杨乾忽然发现,自己好像忽略盛夏太久了。近一个月都一直在忙,盛夏很体谅他,从没有和他闹情绪、抱怨。
思及此,杨乾拨通了盛夏的电话。
沈乔不闪躲的回望着他,贝齿紧咬着越发苍白的唇。
共进晚餐之后,盛夏想看电影,杨乾自然没有异议,只是他太累,电影开场不足10分钟,他就睡着了。盛夏没有叫醒他,自己看着电影,心里却有些不是滋味。
杨乾目不转睛的凝视着她,不顾她奋力的挣扎,依旧紧握着她的手:“那我爱你呢,信不信?”
电影演到三分之二时,盛夏忽然接到一通电话,接着她便把杨乾推醒,神情焦急担忧道:“我妈出事了,你能不能陪我过去一下?”
面对着他有些咄咄逼人的眼神,沈乔咬牙切齿的回答:“信。”
刚刚睁开眼睛的杨乾还有些恍惚,听完盛夏的话之后就彻底清醒了,二话不说拉起盛夏就往外走。
沈乔不想和他说话,伸手去夺手机,杨乾却一把握住她伸过来的手,紧紧握着不放。
电话是盛夏的妈妈打来的,她再浴室摔倒,扭到腰,不能动,幸好电话就在口袋里装着,她才能及时打电话给盛夏。
杨乾不理,倚着墙壁样子有些懒散,手指把玩着手机,亮起的屏幕上,是她明艳动人的笑,杨乾收紧牙关:“如果我说,我真的想撞死他,你信不信?”
盛夏赶到家,看到倒在卫生间的母亲,而卫生间里凌乱不堪,毛巾和日常洗化用品都凌乱的扔在地上。盛夏仿佛是没有看到那些,着急的过去看母亲的情况,在她身后的杨乾却不可能不注意。
沈乔有些急了:“手机还给我。”
盛夏上下检查着母亲的伤,担心的问:“怎么样?能动吗?”
沈乔不可思议的眯起眼睛,神情渐渐升起警惕,手也开始摩挲裤袋。手机被拿出时,杨乾却一把夺了过去:“我还没说完,干什么这么着急?”
盛夏妈妈无力的摇摇头,神情非常痛苦。
沈乔闻言咬唇,知道自己跳进了杨乾挖好的陷阱,可是她不想和他争论,于是转身欲走,杨乾却一闪身又挡住她的路,“刚刚在停车场差点儿撞到他,只差一点点。不过说实话,我不确定他有没有受伤。”
杨乾看情况不好,当机立断:“先去医院吧。”
杨乾忽然笑了起来:“那副的呢?”
盛夏家里住的是非常旧的单元楼,没有电梯,杨乾背着盛夏的妈妈从四楼下来,汗水湿透他单薄的衬衫。
沈乔纠正:“他本来就是正的。”
虽然还是很担心母亲,但是因为有杨乾在,盛夏此时却安心了许多。这些天虽然嘴上没有说,她心里始终是有些不安,知道他有很多事情要做,而她也丝毫帮不上忙,这种无助的感觉让她觉得他们之间存在着太多无法沟通的差距。如今看到杨乾,这个养尊处优的大少爷,亲自背着母亲从四楼到一楼,一声抱怨和不耐烦都没有,她真的觉得找到了依靠。
“就这么着急把他扶正?”
去医院的路上,盛夏扶着母亲坐在后排,开车的杨乾开始打电话联系医生,急诊派出的医生和护士已经在楼前等着,他们一到医院,很快便将盛夏妈妈推进急诊室。
沈乔不怒反笑,站好身子直视杨乾:“怎么就叫不相干的人?我当然知道件事越少人知道越好,可是简余墨是我的男朋友,他可以参与任何和我有关的事情。”
“怎样?”杨乾笑,可是双眸却是冰冷:“坤子和小秋的事并不光彩,你为什么要告诉一个不相干的人?”
原本是没有必要住院的,但是盛夏很坚持,杨乾便让人安排病房。所有安排妥当,已经是凌晨时分。盛夏不想再耽误杨乾的时间,让他先回家,她自己守在医院,照顾母亲。
沈乔偏头看他:“那又怎样?”
本来连轴熬了几个通宵,杨乾是非常疲倦的,但是折腾了一晚上,疲惫倒是有些一扫而空的意思。他回家时路过鼎bar,便停了车,进去喝杯酒。
“刚刚看到简余墨。”
早就料到张启一定在,如今那厮左拥右抱,正张着嘴、勾着舌头,想一口吞下Martini杯子上的大樱桃。
走廊是绝对禁烟的,可是杨乾却无视那些显眼的标记,倚在墙边,抽起烟。沈乔走出病房,二话不说便把夺下他叼在嘴里的烟圈,摁灭扔进垃圾箱,转身回来问:“什么事?说吧。”
沈瑜也在,看到杨乾,便主动递了瓶酒给他。
沈乔站在原地犹豫了一会儿,缓缓走出病房。
张启在两位美人脸上分别亲了一口,美人才肯依依不舍的离开。张启起身到杨乾身边坐下,拍着他的肩膀:“刚刚还在说呢,沈瑜要生日,有没有建设性好意见?”
杨乾松开她,压低声音道:“跟我出来,有事。”
杨乾拿起酒瓶子仰脖喝了不少,淡淡道:“没有。”
“啊……”沈乔吓得刚叫出声,杨乾便眼明手快的捂住她的嘴,两人不约而同的回头望了一眼躺在病床上的人,发现小秋依然沉静安睡着,才稍稍放心下来。
“就知道你没有,于是我已经替沈瑜做主,咱们来一场泳衣趴,如何?”说这些话的时候,张启眉飞色舞、手舞足蹈,仿佛已经看到成群结队穿着Bikini的大波美人。
杨乾和张启带了宵夜回来,莫易坤蜷曲在沙发上,睡死过去。这么多天,他终于肯闭上眼睛休息一下。把宵夜送到隔壁时,发现沈乔正站着练瑜伽,而认真的她居然没有听到有人推门进来,直到杨乾停在她旁边,近到几乎和她贴在一起的距离。
杨乾回头看他,勾唇冷笑:“所谓的建设性,是要出其不意,如果男人穿Bikini,女人只穿泳裤,这才叫建设性。”
原本简余墨打算接沈乔回家休息,但是她坚持留在医院,无奈,简余墨只好顺从她。把沈乔送回医院之后,简余墨才离开。而又让他恰遇返回的杨乾,结果却差点出人命。简余墨望着窗外被路灯染成昏黄的街道,唇紧紧抿成一条线。
“噗。”沈瑜一口酒全喷了出来。
简余墨没有接话,把甜点放在沈乔手边。
张启双眼放着精光,不住点头:“好主意,就这么办。”张启回头看沈瑜,“不过,要不要征求一下另一位寿星的意思?”
沈乔拿起叉子,随意的挑着色拉:“没准啊,金发碧眼小情人、胸大腰细美少女什么的。”
沈乔最近一周也是每天挑灯夜战。刚上班不足一个月,就请了半个月的假,这让同事们对她都略微有些不满意,尤其是顶头上司严肃。
像是完全洞悉她的所想,简余墨打断道:“你觉得我会说给谁?”
严肃让人把一整箱卷宗搬到她的办公桌,严声道:“正好你喜欢出国,给你一次公费出国的机会。好好把握。”
沈乔拿起纸巾擦了擦嘴角,神情颇为认真的说:“其实原本不打算告诉你,如果不是你听出我声音不对劲,我绝不会说的。所以……”
沈乔还没来得及说什么,严肃便继续道:“这次案子比较复杂,我们是配合最高检,双方合作。说实话,我现在也不能给你一个确切的结束时间,不过想要在工作岗位上迅速成长起来,就得靠一件又一件案子的磨练。”
简余墨抹掉沈乔嘴角的食物渣子,“怪我,应该早些放下公务来看你。”
沈乔指着自己,不确定的问:“我自己吗?”
严肃:“这是你第一次出差,也是第一次负责,放心,会让你跟着组长。安排你一个人,坦白说,即便是你觉得没问题,我还觉得不放心。”
沈乔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后来是被脖子僵硬疼痛的不适感弄醒的。简余墨笑着抚平她微乱的头发,拉起她的手说:“走,带你吃东西。”
沈乔:“……”
也许是因为太累了,沈乔坐在走廊的长凳上,头靠在简余墨的肩膀上,渐渐睡着。虽然莫易坤请了最好的看护,可是沈乔还是想尽自己所能的照顾小秋,不想小秋有那种无人关心照顾的孤独感,也希望她的行为可以让小秋尽快走出绝望,开始新的生活。
于是,沈乔就在两眼一抹黑的情况下,半强制的接了案子。对案子完全不熟,只能熬夜加班加点的赶工熟悉情况,生活过的乱七八糟,要不是沈瑜提醒,她都要忘记他们的生日快到了。生日不早不晚,就是她出差前一天。
简余墨安静的抱着沈乔,手掌轻轻抚着她的长发。
对于怎么过生日,沈乔压根没有心思管,全权交给沈瑜,还好沈瑜并没有采纳杨乾那颇具“建设性”的建议,不然沈乔绝对第一个揭竿而起。
“不要说话。”沈乔说。
生日当天,地点在度假村的露天游泳池。张启忍痛,将刚开张的度假村停业,并且免费供应给二位寿星。对此,沈乔表示很满意。
见到已有两个月未见的沈乔,她憔悴的模样让他觉得心疼。她扑进他怀里,没有哭,他知道,她在压抑情绪。
从那天哭诉之后,沈乔就没见过秦念,生日这天再见,秦念双眼装了雷达似的,恨不得一眼将沈乔看穿。其实,沈乔除了有黑眼圈,下巴尖了一些,其他都没什么变化。
见到杨乾,他的确觉得挺惊讶,但是稍后便了然,贺小秋是沈乔最好的朋友,而杨乾是莫易坤的发小。说实话,他真的有些羡慕他们之间那种无坚不摧的友情,出了事,他们便立刻撇下所有工作和生活,不远万里而来,他们不是彼此的亲人,却有着堪比亲情的情谊。
秦念问:“听说你最近总是休息很晚?失眠?”
简余墨找到医院,沈乔没有告诉他具体在哪间病房,他只能像没头苍蝇般毫无章法的找,直到在医院走廊遇到杨乾。
沈乔摇头:“加班。”
三个小时前。
秦念继续问:“听说你明天要出差?”
杨乾勾唇冷笑,“不指望,能骗你就行。”
沈乔点头。
张启甩开杨乾的脸:“呸,骗鬼吧你!”
“没说不死心。”
沈乔拂开秦念的胳膊,哭笑不得:“我躲什么了?”
张启勾着杨乾的下巴,转向自己,眯眼略有些嫌弃的问:“你不是说,早就对沈乔死心了吗?”
“那你为什么要出差?听说还要很久。”
杨乾望着早已没有踪影的黑暗夜色,喃喃道:“一年多不见,他会不会多了致命伤?”
沈乔摊手:“你以为我愿意啊?那是领导的安排,我只是服从者。”
张启走到杨乾面前,伸手在他眼前挥了又挥。
秦念闻言却不说话,沈乔也收起笑,正经道:“好了说真的,前几天主要是受小秋的影响有比较大,所以想的比较多,现在已经没事儿了,真的。”
“不送。”望着简余墨的身影慢慢没入夜色,杨乾脸上的笑一点点消失,最后只剩下如夜风一般的冰冷。
秦念叹息,拉起沈乔的手:“反正你想好,这种事情没有人可以帮你,如果你自己都不愿意往前跨一步,那么这一步我们更不可能帮你来跨。”
简余墨笑着点了点头:“那么,后会有期。”
“我懂,是我有错在先,如今不过是承受错误带来的后果罢了。”
杨乾眯起眼睛,用着老北京特有的长腔调道:“那、可、不、成,这些是你的责任,让别人帮忙,算什么?”
秦念皱眉道:“你要知道,错误是可以修正的。”
简余墨抬腕看了看时间:“不了,明天早上还有一个很重要的会议,这几天还要麻烦乾少多多照顾沈乔,她这个人神经粗,很多时候都不懂照顾自己……”
“我曾经动过这种念头,可是行不通的,最后只留下这个。”沈乔的手指拂过锁骨左边。虽然是泳衣派对,但是沈乔在泳衣外套了一件斜肩短纱裙,刚好遮住了那枚纹身。
“那倒未必,”杨乾摇头,有一丝无奈,转瞬即逝,他又是那个自信且骄傲的男人:“请你喝酒,给你压惊。”
秦念偏头望向不远处相依偎的两人,轻声道:“既然你已经决定,就和我们一起,衷心的祝福他们吧。”
简余墨不疾不徐的说:“以乾少的车技,一定不会有意外发生。”
伴着一声巨大的落水声,池边爆发出阵阵欢笑。穿着Bikini的美人们笑声如银铃般清脆动听,白皙的皮肤上挂着水珠,在太阳下熠熠生辉,比宝石还要耀眼。男人们赤裸着精壮的上身,紧致的肌肉和明媚不羁的笑,是这个世界上最能吸引女人瞩目的法宝。
“无恙无恙,”杨乾有些吊儿郎当的说:“听说这车性能好,刚刚忽然来了兴致试一把,一时间没看到你,真是抱歉。”
张启突然从水中钻出,掀起了巨大的浪花,张启抹掉脸上的水,眼珠子转了一圈,似是在找推他下水的罪魁祸首。他的目光忽然一紧,接着便再度潜入水中,悄无声息的游向岸边,看到他身影的姑娘们都笑着躲开,只有沈乔和秦念在说话,丝毫没有注意到他。
经过这一会儿的调整,惊吓情绪已经过去,简余墨微微笑了一下,回握道:“许久不见,杨乾,别来无恙。”
“啊……”一声惊叫之后,有人落水,巨大的浪花溅到不少人。
看到简余墨,杨乾忽然笑开,阔步朝他走近并且伸出右手:“实在不好意思,刚刚没吓到你吧?”
沈乔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被人握住脚踝,接着拖下水,当真有种被海龙王卷入海中并且马上就要葬身海底的感觉。
“喂!”张启伸手去拉,杨乾却一闪身已经从车里跳出来。
还好沈乔熟悉水性,三两下便挣脱束缚,泄愤般额外踹了张启两脚。
杨乾摁住张启的肩膀,不禁笑他大惊小怪,神色平静道:“不用,我去。”
沈乔优雅的游至岸边,双手撑着地面,一个跃身便坐在池边。双脚还在水里,踢着水花,用一口清脆的京片子嗔骂:“阴我,也不看看今天是什么日子。”
张启心有余悸的回头看了看车外,解开安全带:“你在车里等着,我下去处理。”
她笑的彻底,洁白的贝齿如雕琢般,双眼弯弯,像月牙般美丽,湿透的明黄色纱裙贴在身上,曼妙曲线若隐若现,比身穿Bikini美人更加令人想入非非,诱惑力实在十足。
杨乾手抚着方向盘,看着前方神色平静:“不是还有你在吗?”
沈乔说话间,张启已经游到对面,依着岸边眯起眼睛:“别人都穿比基尼,凭什么你包这么严?”
沈乔扬起下巴,语气高傲:“我、不、乐、意。”
在电光石火间,张启拉下手刹,杨乾急转方向,性能好的跑车一个甩尾停在简余墨身边。刺耳的刹车声惊醒了沉睡的夜色,地上留下黑色短小的刹车带。只差一点点,车子就会把简余墨撞飞。
张启挑眉,朗声道:“听着,今儿如果有人能让她把外头这条碍眼的裙子脱了,小爷背着他徒步绕度假村一周!”
简余墨迎着刺眼的车灯,惊慌失措中已经来不及躲闪。
笑声、口哨声、叫好声此起彼伏,在这个类似开场白的“活动”之后,派对正式拉开序幕。阳光、沙滩、比基尼,虽然沙滩是人造的,但,无碍大家的好心情。
再回来,已是深夜,车子缓缓驶入停车场,却忽然加了速。杨乾发狠的将油门踩到最底,这架势把坐在副驾驶的张启都给吓到了,更别说车子正前方不远处的简余墨。
盛夏笑着说:“他们俩可真有意思。”
杨乾目不斜视和简余墨擦肩而过,像是两个陌生人。
“嗯,谁?”杨乾带着墨镜,躺在躺椅上休息,就连刚刚那出“闹剧”,他也没有起来看热闹。
简余墨看到杨乾,非常惊讶,这一点从他发直的眼光和微张的嘴巴就能看出来。大概是没有想到会在这里碰到他吧,在有沈乔的地方。
“沈乔和张启啊,”盛夏收回目光,转头看着杨乾:“我觉得,他们俩还挺般配的呢。”
在最美好的年纪,杨乾喜欢沈乔,而沈乔钟意的却是温润的简余墨。明明是他先遇见认识她,而她却爱上别人,正如那句话所说:不是先遇见你,就一定会爱上你。
杨乾波澜不惊道:“张启和谁都能配。”
杨乾顺着张启的目光看过去,看到了阔步而来的简余墨。
盛夏忽然想到什么,吐了吐舌头道:“对哦,沈乔有男朋友的。”
“省着力气哄你媳妇儿吧。”杨乾拍了拍莫易坤的肩膀,起身要走,却发现张启望着走廊尽头一动不动。
不知道是谁嚷了一句打德州,杨乾便一跃而起,顺着牌局而去。这牌打得有些意思,不来钱,输了就得按照大家的意思做一件事,类似于真心话大冒险。
莫易坤喉结上下滚动着,声音黯哑道:“谢谢。”
杨乾说:“我和张启出去一趟,放心,一切交给我们吧。”
那群人忽然极度躁动起来,动静也变得异常大,沈乔撑着胳膊坐起来,不明所以的望过去。
“她还没有原谅我,我没资格出事。”仿佛是为了让杨乾放心,莫易坤偏头冲他微微一笑。那残破不堪的笑,夹着许多种复杂的情绪,看的杨乾心酸不已。
原来是周子俊输了一局,众人要求他把周太太一脚踹水里。他当然不干,老婆心疼还来不及,怎么舍得踹下水?其他人如果不是仗着人多势众,也不敢提这么大胆的要求。秦念是谁?最记仇没有之一,且有一百种方法整死你。
莫易坤无声的摇头。杨乾说:“小秋还没好,你不能倒。”
秦念大大方方的站起来,拉着周先生的手:“来吧,愿赌服输。”
杨乾虽然恨莫易坤恨的牙痒痒,可是他们毕竟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兄弟,看着莫易坤现在的样子他始终有些不忍心。杨乾在莫易坤身边坐下,沉声道:“你去吃点儿东西,休息一会儿。”
周子俊始终不肯动手,最后以双双落水告终。入水前,秦念冲着那群禽兽竖起中指,让他们忽然感觉到一阵阴风刮过。
莫易坤不眠不休的守在隔壁,原本英俊的脸,如今两颊凹陷,黑眼圈浓重,胡子拉碴,头发凌乱,一双眼中满是血丝。
接着一局便是杨乾溃败三千里。张启梗着脖子高喊一声:“湿身热吻!”迎来一众人的绝对支持。
张启告诉沈乔,他和杨乾痛揍了莫易坤一顿,而后她便在病房门外看到了满脸淤青的莫易坤。可是,那又能如何?他的忏悔,他的伤痛,就能弥补他犯下的错吗?
张启一本正经道:“盛夏妹妹,你和老杨在一起半年多,吻来吻去不得有个千儿八百次啊?但是作为他最好的朋友、你们的忠实拥护者的我,一次也没见过,这就类似于要结婚了还不知道新娘是谁,这事儿你是不是也觉得,不太合适?”
小秋睡睡醒醒,沈乔一直守在身边照顾她。小秋不许他们把消息透露给她的家人,她一个人强吞下这颗绝望的苦果,一个人在破碎梦境里,哭到喘不过气。
盛夏原本就觉得难为情,被张启“奇葩”的言论一说,更是不知道如何回话。
小秋不愿意见莫易坤,他躲在隔壁,只能在她睡着的时候,偷偷进来看她,一遍又一遍的忏悔道歉,虽然这些已经于事无补。他犯了弥天大错,不仅害了他们的孩子,还断了他们之间那栋坚固的桥。
杨乾皱眉将张启推开:“瞎起什么哄啊你?”
沈乔捂着嘴,眼泪顺着手指落下,强迫着自己不能哭出来。
张启不满,嚷嚷道:“什么叫瞎起哄!这是愿赌服输。要不这么着,你如果能一脚把盛夏踹水里,那就免你们湿身热吻,怎么样?”
沈乔蹲在病床边,试探的握着小秋冰凉的手,没有感受到她的挣扎,沈乔便大力紧紧握住。良久后,小秋才回头。看见沈乔,她不哭也不笑,起皮的双唇缓缓翕动:“我感觉到他在我肚子里,一天一天长大,我幻想着他的样子,算着还有多久可以见到他,发疯一样想早一点和他见面。你知道吗?我终于提前和他见面了,可是,他只是一滩血。”
一般遇见这种混蛋事儿,周子俊都是笑着看戏形的,往往是秦念凑热闹推波助澜一下,但是这次,她始终面无表情保持沉默。
当地时间傍晚,三人抵达医院。小秋一人孤零零的躺在病床上,脸色苍白的几乎要和床被同一颜色,她双目无神的望着窗外西落的夕阳,像是没有生气的布娃娃。沈乔不敢相信躺在这里的人居然是小秋,这么多年,她一直活得骄傲鲜活,即使是生气吵架,受尽委屈,她也从不曾想现在这样被抽干了灵魂一般。
这是原本就定好的规矩,既然参加就得服从规则,杨乾从小也不是输不起的人,于是也不再磨叽,拉起盛夏走向池边。
当夜,沈乔就踏上了飞往纽约的飞机,同行的还有杨乾和张启。他们三个在这时依然是满肚子疑惑,只知道小秋意外流产,而起因和莫易坤有关。
盛夏很紧张,她可从没有,在这么多人面前……
杨乾开着车跟在沈乔后面,打电话给莫易坤,却一直打不通。
杨乾低声问:“害怕?”
盛夏诚实的点头:“其实,我不太会游泳。”
沈乔紧握着拳头,眼睛通红,那里蓄起雾气,近在咫尺的脸庞已经是一片模糊:“问我?不如去问你的好兄弟,看他到底做了什么好事,说实话我也很想知道。”
杨乾抿唇,弯腰打横抱起盛夏。而她毫无准备被抱起,手臂慌乱中赶紧环住他的脖子,她的心才刚刚定下,杨乾就抱着她一起跳入清澈湛蓝的池中。伴随着翻起的巨大水花,周围响起一阵又一阵类似返祖生物的嚎叫声。
而这时,杨乾也忽然站了起来,拦住她问:“出什么事了?”
沈乔端坐在躺椅上,也凑热闹的看着,黑超遮住了她的半张脸,至少从嘴角弧度来看,她是很平静的。
“别管。”沈乔神色凝重的拿着皮包,起身准备离开。
落水后,杨乾和盛夏完全淹没在水里,水面渐渐趋于平静,大家都好奇的抻着脖子看。沈乔也在等他们出水,沈瑜却在这个时候非常没有眼力见的出现在她面前,挡住了她所有视线,遮住了阳光,洒下一片阴影在她身上。
沈瑜皱眉问:“是谁的电话?莫易坤?”
沈乔抬头看着他,问道:“怎么了?”
沈乔有些恍惚的收了线,对沈瑜说:“帮我安排,我要飞纽约,越快越好。”
沈瑜面无表情的把手里的电话递给沈乔。
上次他们通话时,莫易坤告诉沈乔说他和贺小秋之间出了一点儿小争执。为什么短短几天,小争执就酝酿成如今这般无法回旋的大祸事?
“谁?”沈乔问。
莫易坤久久没有回答,沉默之中似乎夹着几声微不可闻的抽噎,像是在极力抑制着已经濒临崩溃的情绪。
沈瑜说:“接了就知道了。”
沈乔强迫自己镇定,双手交握才能抑制住颤抖:“你做了什么?前几天,不,昨天她还好好的。”
因为沈瑜的阻碍,沈乔没有看到底发生了什么,更不清楚他们是不是真的旁若无人的热吻着彼此,只听到周围爆发出了更兴奋高亢的起哄叫好声。沈乔觉得,沈瑜一定是故意的。
莫易坤的声音听起来沧桑又无助,沙哑的仿佛嗓子中咯着沙砾,快要咯出血一般。他放下所有自尊,低声的哀求:“沈乔,你能不能来看看她。求求你,她很不好。”
沈乔接过电话,放在耳边:“你好,我是沈乔。”
几天前沈乔还在为马上就可以晋升为干妈而兴奋激动,甚至为了阻止秦念做新生宝贝的干妈,她想了一宿对付秦念的法子,而如今这一切全都没了。
“Joe,是我。”
一顿饭即将尾声时,沈乔接了一通电话,把原本平静的氛围全毁了,毁成渣渣。
听到简余墨的声音,她有些意外,不为别的,至少他不用把电话打给沈瑜,再转接给她这么麻烦吧?沈乔有些警惕的看着沈瑜,他此时已经坐在旁边,枕着手臂躺好,好不悠闲的样子。
这家深藏在胡同里的粤菜做的着实地道,堪称色香味俱全,只是地方有些难找,沈乔开着车差点儿在胡同里迷路。沈瑜已经没有力气说她什么,半躺在副驾驶上,一副就算你拉我去地狱我也会甘之如饴前往的姿态。杨乾的车跟在他们后面,其实有几次,沈乔走错路时她想杨乾一定是知道的,而他却连提醒一下都不愿意,像是专程来看她笑话似的。
因为沈瑜病还未痊愈,必须吃的清淡,于是沈乔做主去吃砂锅粥。粤菜以精致味美著称,做起来工序也相当繁杂,没有好手艺,连最简单的小菜和点心也做不出来,即便是做出来也是糟蹋食材。
简余墨笑:“生日快乐。”
护士拔了针,沈瑜唇角微微勾起,跟护士说了声谢谢。他那略微沙哑的声音,低沉的在护士耳边响起,几乎是瞬间,小护士的耳朵就红了起来。
沈乔蹙眉:“早上打电话的时候,不是已经说过了吗?”
沈瑜若有所思的点头:“这么说,我得请盛夏吃顿饭才行。”
“那你想要什么礼物?”
杨乾说:“盛夏照顾你一下午,还不够?”
沈乔偏头想了想,恰好看到杨乾抱着盛夏。他们亲密依偎在一起,身上的水珠也几乎交叠的混为一体,他将她放在池边,而他自己撑着池边轻轻一跃,脚已经踩在岸上。
沈瑜微微眯眼:“看病号什么都不带,不合适吧?”
“就是想见你啊。”沈乔有一瞬间的晃神。
杨乾理了理衣服坐好:“听说你身体抱恙,来探望一下。”
简余墨飞快的说:“那好,你等着。”
沈乔从手机屏幕上抬眸,看到马上就要见底的瓶子,便听话的起身离开。沈瑜这才看着杨乾说:“杨处今天怎么这么清闲,有功夫来医院晃一晃?”
沈乔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而简余墨又是如何回答。她以为自己听错了,想再追问,对方已经挂断了电话。
沈瑜没有理会杨乾,而是回头推着沈乔的肩膀道:“去喊护士拔针。”
沈乔一脚踹在沈瑜大腿上,沈瑜吃痛的皱眉。沈乔把电话杵过去:“怎么回事儿?你和简余墨串通了什么把戏?”
“沈总,现在是下班时间,而你又是病号,这样玩儿命工作似乎不太好吧?”说话时,杨乾隔着盛夏,手臂自然的搭在她的肩头,嘴角噙着一抹淡淡的笑。
沈瑜不以为然的说:“不叫串通,只是他有心给你惊喜,找我帮忙罢了。”
杨乾从沈乔前面大步经过,直接坐在盛夏旁边,手摁在电脑上将它合上,这一举动吓了盛夏一跳。
“什么惊喜?他来了?”
杨乾来的时候,沈瑜的精神已经好了许多,外套也已经被他脱下扔在一边,病好了大半的他开始让盛夏改合约细节。看着盛夏抱着电脑认真而小心的样子,沈乔都忍不住的暗骂沈瑜是没人性的资本家。
疑问才刚刚问出口,就有轰隆的声响从空中传来。沈乔闻声抬头望着,手放在额前遮阳,湛蓝的天空中,连朵云彩都没有,更没有其他不明飞行物。但是轰隆声越来越响,其他人显然也听到了,不明所以的抬头四处看着。
沈乔和盛夏没什么话题可聊,眼睛几乎直勾勾的盯着静静滴落的液体,而时间就这样一滴一滴的流逝。
一架直升飞机缓缓出现在视线中,行至他们上方便滞空停住。大家都不明白是怎么回事,交头接耳的讨论着。
沈乔缓缓站起来,眯眼望着直升机,稍稍往前走了几步。
盛夏看了看时间说:“杨乾说要过来看一下沈总,现在应该快到了,我等他一起走。”
天上忽然飘起了雪花,迎着艳阳,飘飘洒洒,飞舞盘旋着缓缓落下,一肚子疑惑的大家这时多少有些惊呆……
沈乔抬眸看了一眼吊瓶中的液体,同盛夏说:“你先回去吧,我在这里守着。”
沈乔伸出手,雪花落在手掌也没有融化,其实,那不过是机器造出的泡沫罢了,空有雪花飘落时姿态,却依旧不是真的。
盛夏笑着摇头:“太客气了,沈总是我的上司,又是杨乾的好朋友,于公于私这些都是我该做的。”
“沈乔。”
盛夏拿了药回来,看见沈乔已经到了,便把医嘱交代给她。沈乔一一记下,将药收好,微笑着道谢:“今天麻烦你了。”
“沈乔,听得到我说话吗?”
沈乔轻拍着沈瑜的脑袋说:“睡吧,我陪着你。”这么温顺的沈瑜,只有在他生病的时候才能看到,会让沈乔油然而起一股子保护他的伟大使命感。
沈乔勉强从轰隆声中,听到了有人在说话,于是抬头望向直升机,隔着重重落下的雪花,隐约看到了机舱门口的人影。
沈瑜说:“没事,就是有点儿困。”
简余墨拿着扩音器,嘶声力竭的大吼着,以免声音被淹没在轰隆声中。
沈乔关切的问:“好点儿了吗?”
“Joe,你说过,这辈子最大的遗憾是没能出生在有雪的季节,其实我不太认同,因为如果你没有出生在这个季节,你就不是你,我也不可能会遇到你。我虽然没有改变事实的能力,但是微小的我仍然想满足你所有的愿望。Joe,生日快乐。”
沈乔赶紧走过去,在他旁边坐下,手抚上他额头的瞬间,他就醒了。偏着头,脸色有些憔悴,眼睛有些茫然无神,看了一会儿,他才哑声道:“来了。”
简余墨停顿了一下,继续说:“当然,也要祝我未来小舅子生日快乐,谢谢你,沈瑜。”
沈乔踏进输液室,一眼便看到沈瑜,倒不是他长得多么帅气逼人鹤立鸡群,而是大夏天,他却裹着深色外套。头微低着,额前碎发遮住了他好看的眉眼,颀长的右手背上贴着白色胶带和纱布。
这番话,他费了很大劲儿才说完,在场的人都听得一清二楚,在几秒钟之后,忽然爆发出了掌声和欢呼声。
而此次原本只需一周的出差行程,因为突来的工作量,沈瑜在两周之后才返回京城,连日来高强度工作,再加上有些水土不服,一回国沈瑜便倒下。
沈乔捂住嘴巴,控制不住的哭了出来。大家纷纷挤到沈乔身边,你言我语的祝沈乔生日快乐,羡慕的说她真幸福,感动的说这一切真浪漫。
为了达成这一目标,首先就要在香港成功设立子公司,身为公司董事长兼CEO,沈瑜自然要担起重任,出差香港更是家常便饭。
周子俊和张启看着这一幕,如何也笑不出来,他们不约而同望向一侧,想看那人此时,会是何种反应。沈瑜嘴角挂着浅浅的笑,掠过人群,看到杵在远处是杨乾。
银蓝传播集团,是沈瑜在读大学时和朋友一起创立的,因为独特的运营模式引来多方风投基金的的兴趣,并且在几年时间,迅速发展成为国内首屈一指的公关品牌。在大中华地区,公关发展最为完善和成熟的,当属香港。于是银蓝在未来规划中,五年之内进入香港市场,并且实现在联交所上市。
炎热的夏天,而他却冷像冰窖,冻结了周身空气。站在他身边的盛夏却丝毫没有注意到他此时的变化,双手交叠的放在胸前,脸颊粉扑扑的,一脸的憧憬与羡慕。
顾华兰再度戴上眼镜,端看着手里的书。沈乔碰了一鼻子灰,耷拉着肩膀走出卧室。她不能为了做干妈就着急火燎的结婚,更不能让已经一个多月的胚胎再倒退回去,眼下就是要防止已婚妇女和她争抢,所以打今天起,防火防盗防秦念!
派对有不限量的鸡尾酒、餐点、软饮供应,有美酒,还有美人。如果个人时间允许,大可在这里耗掉一整天。
沈乔:“……”
午后,杨乾以工作为由,先行离开,而盛夏也因为要回去照顾母亲,和杨乾一起离开。
“就算他是湿的,也不成。想做干妈可以,把婚结了。”
“可那是干的呀!”
晚饭后,沈乔把简余墨送到酒店。将门卡交给他,笑着同他说:“今天我真的很开心,谢谢你能回来陪我过生日。”
顾华兰沉下脸:“连婚都不结,凭白多出个儿子给你,这像话吗?”
简余墨上前抱住沈乔,低声耳语道:“我也很开心。”
沈乔听闻皱眉:“怎么?不结婚不能做干妈?”
沈乔拍着他的肩膀说:“那你早点休息吧。”
顾华兰摘了眼镜,偏头打量她:“你一个没结婚的老闺女,当什么干妈?”
“Joe,留下来陪我。”
沈乔收了线,直接冲到楼下,找到正在书房看闲书的母亲,完全开启机关枪模式,说话根本不带喘气的说:“小秋怀孕了我要做干妈我是不是得准备点儿什么应该有所表示的吧?”
沈乔表情瞬间有些不自然,勉强笑着说:“别闹了,你从纽约飞回来,又陪了我一整天,一定很累,你得多为你自己的身体考虑。”
小秋无奈轻笑:“给你怀个孩子试试?太能折腾了,不跟你说了,我得去躺一会儿,拜。”
简余墨始终不肯松开她,脚步慢慢移动,而沈乔也在慢慢后退着。“留下来陪我,我就不会觉得累。”
沈乔听着小秋蔫蔫的声音,有些纳闷:“你怎么一点儿都不激动?”
沈乔脑子飞快的转着,忽然推开他的脸,非常认真的问:“对了,上次莫易坤说,第二期的项目有些问题,SC暂停投资,怎么办?”
“等莫易坤出差回来再说吧。”
简余墨一愣,随即说:“放心,我已经在联系其他投资机构。”
沈乔激动不已,起身在房间里来回的走着,手舞足蹈的说:“我激动啊!孩子都有了,那你们准备什么时候结婚?”
沈乔有些担心的问:“要不要我帮忙?有一个朋友是做PE的,回头我问一问他?”
电话彼端的小秋略微不满的抱怨:“姑娘,咱们能不能稍微淡定一些,我被他折腾的头晕恶心,你再祸害我的耳朵。”
简余墨笑起来:“挣钱的事情交给我,你不用操心。”
“那个,我明天晚上就要出差,今天生日,我得在12点之前赶回去见我爸妈,他们还在家等……唔……”沈乔的话还未说完,而简余墨也不想再给沈乔任何机会,那火辣滚烫的吻,严丝合缝落在她漂亮的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