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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那就这样吧

“那就得了。”沈乔将空碗放在床头柜,心满意足的拍了拍肚皮,家里阿姨煲的汤是越来越好喝了。

秦念点头,“信。”

秦念的目光又回到书上,看似无意的提起:“刚刚来的时候,碰到了杨乾,他回大院,带着盛夏一起。”

沈乔小心又认真道:“我如果说是恰好路过,你信不信?”

沈乔捧起刚刚翻了一半的书:“嗯,那很好啊。”

秦念穷追不舍:“他怎么知道你受伤的?”

秦念看她一副完全无所谓的样子,自己倒是有些沉不住气了,压下她手里的书,皱眉问道:“给句实话,那时候在国外,你和杨乾到底怎么了?”

“杨叔叔乐于助人,看我受伤,把我送医院的。”

沈乔抬头,双眸明亮无暇,神情也丝毫没有半分改变:“没怎么啊。我和简余墨好好的,能和他怎么样?甭逗了你。”说着,将秦念的手拂开。可是片刻,秦念的手又按回去。

秦念抬眸瞟了她一眼,手依然慢慢的翻着纸张:“杨乾怎么知道的?”

“你左肩下面的伤是怎么来的?上次见你是两年前,那时候你可没有这个纹身,也就是说在这期间,你有了那个伤口,长好之后又纹了这只海豚。”

沈乔毫不在意的说:“没事儿,就是被一骑电动车的大叔不小心撞了一下。”

沈乔稍稍往后撤了撤身子,右手抚着纹身,有些警惕道:“干什么这么严肃。”

秦念看到散了一床的书,随意拿起一本翻着,“说说吧,怎么回事儿?”

秦念不理,继续分析道:“左肩偏下的位置,撞不到、伤不着,所以伤口很可能是人为,据我上次和这次近距离观察,伤口的直径不会超过一厘米……别告诉我是你打疫苗留下的!”

秦念:“……”

“好了好了,你也甭猜了,我直说。之前参加国际组织的训练营,这个是被空包弹伤的,你也知道空包弹虽然不致死伤但还是有些威力的,留了一个疤,不太好看,我就想等它什么时候不明显,就把纹身洗掉。”

“当然不用,伤的是蹄,不是爪。”

秦念盯着沈乔,双眸一瞬不瞬继续说:“杨乾两年前被交流到国外读书,其实是因为随队调查一件案子,据我所知,后来那件案子你也有参与,你确定不是那个时候伤的?你确定,没有记错?”

“喝汤,”秦念把碗递过去,又问:“不用我喂吧?”

沈乔:“……”

沈乔斜倚在床上,听到动静便抬头,看到是秦念,便无声的笑起来。

秦念离开沈乔的房间,唇边噙着几分笑意,缓缓走下楼梯。这时,沈乔房间的门被大力拉开,瘸着腿的沈乔出现,并且指着秦念高声叫嚣:“你丫这牛逼的想象力都能去拍电影当编剧了!”

秦念推门而入,手里端着一碗浓郁大补的骨头汤。她一走进客厅便看到打算给沈乔送汤的佣人,于是便自告奋勇。

秦念站在楼梯上回眸一笑,挥了挥手:“拜~”

杨乾找女朋友的事情他们夫妻二人早有耳闻,长相像沈乔也不是没有人提到过,帮佣阿姨不过是早年在杨乾房间里看过几次沈乔的照片而已,都能发现她们的相像,那么可见外面的传言不虚。而且不早不晚,沈乔刚回国,杨乾就要带着女朋友回来,难保他不是一时冲动之举。如果他真的钟情盛夏,见与不见只不过是时间的问题,但如果并不是这样,至少现在不见是明智的。

房间门被大力甩上,足见主人是多么的生气愤慨。生气无外有两种,一种是真的气,一种是为了掩饰某种被猜透的真相。沈乔是哪一种,她自己心里最清楚。

田雨虹偏首和丈夫对视了一眼。

虽然脚上有伤,但是沈乔仍然坚韧不拔的瘸着腿去单位报到,并且在报道的第二天随着大家一起乘坐着大巴车,颠簸了近两个小时到京郊的度假村开始为期一个月的密闭式培训。

帮佣阿姨犹豫了片刻道:“她长得和沈乔,有几分像。”

所谓密闭,通俗点儿就是不能与外界接触,连上课的时候都要手机统统上交的。

田雨虹眉头微皱,追问道:“不过什么?”

期间,沈瑜带着大家的嘱托和心意去看过沈乔一次,他买通了看门的老大爷还有工作人员,勉强和沈乔单独见面了30分钟,这让沈瑜有一种强烈的探监感。沈乔忍了,看在腿脚不好的份上。

“挺文气乖巧的姑娘,不过……”帮佣阿姨说道这里停了下来,有些欲言又止。

能年纪轻轻进入外交部的,都不是弱角色,虽然只是培训,明争暗斗就已经悄然而起,沈乔也不遑多让,该争取的就绝不手软放松。虽然大家是朝夕相处,但是在彼此较劲、竞争的情况下,也没能发展出什么革命友谊。

一旁的杨易远慢慢收起报纸放下,也屏息凝视的听着答案。

“满期释放”后,沈乔身心俱疲的回到家,迫不及待的与大床亲密接触。

“杨乾带回来的女孩子,你见了,觉得如何?”

她觉得自己才刚睡了一会儿而已,就被电话铃声吵醒,如果不是坚韧的响了一遍又一遍,她一定不会接。

帮佣阿姨在旁边坐下,点头说:“您问。”

莫易坤,杨乾的又一位发小,说起来那厮的发小还真是多,成群结队的。不过莫易坤同时也是她最好朋友的男朋友,更重要的是,他目前是简余墨公司的战略投资人,出于最后一种身份,沈乔必须认真对待,那可是绿花花的刀了。

田雨虹摇头说:“不用了,我有些话想问。”

沈乔陡然清醒了一些,抹掉嘴角的口水,关了免提坐起来:“怎么了?”

帮佣阿姨听到动静便从房间出来,走到客厅询问说:“先生、太太,你们回来了。要准备夜宵吗?”

电话彼端的莫易坤回答说:“我要出趟差,小秋最近心情不太好,你有空多给她打打电话吧。”

“嗯。”田雨虹点着头在沙发前坐下。自小他们就教育杨乾,不能出尔反尔,说到一定要做到,而如今她却反倒做出了爽约之事,甚至欺骗儿子说有重要会议。

小秋姓贺,是沈乔从小一起长大的闺蜜。沈乔搔着头发,声音是没睡醒时的喑哑:“她心情不好你还出什么差?”

杨易远拿起放在茶几上的晚报,看到妻子走下楼,便开口说:“已经这么晚了,他们肯定走了。”

莫易坤无奈:“看着我,没准她的心情更差。”

夜渐浓,田雨虹和杨易远一同归来,田雨虹在客厅和餐厅之间看了看,跟着又到楼上,没有发现儿子的踪迹。

沈乔收了手,小声试探:“你们吵架了?”

帮佣阿姨收拾打扫完毕,在客厅留下一盏小灯便进房间休息。

“没有,一点儿小争执。”

杨乾将手中空掉的易拉罐捏扁,远望着夜空,像是在努力寻找一点点星光,而星星躲入无边的夜色里不肯露出半分。最终,他神情悲怆低语喃喃:“她宁愿死,都不要我,你说,我还能不死心吗?”

“好吧,我知道了。”贺小秋和莫易坤在一起七年了,这期间吵闹摔打是家常便饭,大家都早已习以为常。

这话挤兑的张启半天没缓过劲儿,许久后,他决定报仇,于是直接质问:“好,那我问你,你是不是对沈乔死心了。”

莫易坤声音瞬时轻快了许多:“先谢了。”

张启:“……”

想起最近让简余墨忙到焦头烂额的项目,沈乔便趁机问起:“对了,第二期的合约没问题吧?”

杨乾纠正:“那是你,不是我。”

沈乔的问题让莫易坤沉默了一会儿,沉声道:“简余墨没跟你提起吗?第一期虽然回报率不错,但是第二期的项目有些问题,我们这边经过综合考量之后还是暂时观望。”

张启听得有些急:“那如果过两年,你遇到了更喜欢的,更想结婚的呢?”

好听点儿叫暂时观望,深层意思也就是没戏了。沈乔脑子瞬间就懵了:“既然挺好的,为什么还要观望?”

杨乾大口喝着酒,见底后又拿起一罐新的,一口饮下半罐才停下来,“我和盛夏在一起,从一开始就很认真,不是随便玩玩算了。不管沈乔是不是在这个时候回来,我都打算带盛夏回家见我爸妈。”

莫易坤担心沈乔多想,于是解释道:“主要是后续的项目并不像最初的那样理想,具体的我已经和简余墨谈过,他表示理解,也会继续完善,而且我只是说暂时观望,没有否认后续继续合作的可能。第二期的项目并没有成功的先例,想创新并取得成功谈何容易,一步一步来吧。我希望你能理解,投资不是儿戏,我要对其他股东负责。”

“是啊,至于吗?结婚,兄弟,你才几岁就这么着急结婚,又不是像子俊和秦念那样恩恩爱爱分不开。”

挂了电话,沈乔踌躇了好久,最终也没能摁下通话键。简余墨没有告诉她,就是没打算让她知道,既然是没有先例就预示着失败是家常便饭,简余墨肯定也已经做好了摔跟头的准备,那她的安慰也是徒增他的烦恼和压力。

“原来我把盛夏带回家,在你们看来就是受刺激,就是为了报复。我他妈的又不是有病,至于吗?”

放下手机打算继续睡,但是瞌睡劲儿过去之后,躺在床上努力睡着其实就是煎熬。于是沈乔跻着拖鞋下楼,太阳已经偏西,家里除了她就是佣人。这样清闲的日子,在经过一个月高强度魔鬼培训之后,显得有点儿奢侈。

杨乾忽然哈哈大笑起来,笑的张启浑身发毛。

她的清闲并没有持续太久,她接到一个要召唤她出去的电话,美其名曰庆祝她重获自由,从今天开始洗心革面……

“你啊!”张启理所当然的回答,“因为沈乔回国,因为她仍然和姓简的在一起,你就受刺激了!”

沈乔飞快打断秦念接下去要说的话,再听下去没准儿她就得重新做人了。沈乔洗澡、换衣服,便驱车到相约地点。

杨乾偏头,皱眉问:“谁受刺激了?”

张启自小的目标不是科学家,更不是银行家,小小年纪时就励志要开个夜店、开个酒店、开个赌场,开辆玛莎拉蒂。随着年纪增长,志向也开始发生变化,所谓的变化是他早已觉得这些不能满足他的野心。张启别的不行,开个玩闹的地方绝对是他的长项。自夜店发迹后,又陆续开了私人会所、酒窖、度假村和高尔夫球场,当然,低调做人的他一直默默无闻的做一个地下工作者,就连公司注册登记都是用别人的名字。

“你受刺激也不要这么冲动啊!”

秦念接着盛夏一起前往“鼎Bar”,路上盛夏忽然喊了停车,很抱歉的说了稍等,便匆匆跑下去。秦念和周子俊坐在车里面面相觑。

杨乾喝了一口啤酒,望着空空的夜色说:“我很认真,也没打算后悔。”

不久后,盛夏抱着一方白色纸盒回来,从上面的LOGO能看出是生日蛋糕。

张启苦口婆心的劝慰:“冲动是魔鬼,别因为今天一时冲动的行为让未来的你后悔。还好你妈没在家。”说着,张启大呼一口气。

秦念不太确定的问:“今天你生日?”

安全把盛夏送回家,张启并未原路返回,而是将车开上外环高架桥,俩人坐在蓝色围栏上喝啤酒。对于杨乾把盛夏带回家这件事,张启始终有些难以理解,甚至觉得杨乾是因为沈乔回国而受刺激。从杨乾母亲的态度来看,这就是一件不靠谱的事,但是只要杨乾态度艰巨,难保他的父母日后会妥协。

盛夏微笑着点了点头。

得到首肯,张启麻利儿的拉开后排车门,恭请二位上车。张启发挥嘴贫的优势,一路上把盛夏逗得笑不停,笑肌几乎都要僵硬了。

秦念惊呼:“怎么不早说呢?”

杨乾说:“走吧,刚好我也累了,不想开车。”

盛夏的笑容有几分失落:“本来想和杨乾一起过的,只是没想到他有事,”说着她抬起头,眼睛明亮的望着秦念,“你们愿意陪我吃蛋糕吗?”

“这……”盛夏不确定的望着杨乾。

“当然,不过没有准备礼物,你介意吗?”

张启特别积极的凑过来,说什么也要送盛夏机会呗:“盛妹妹,给个机会呗?”

盛夏忽然摇头,正色道:“当然不会。”

晚餐之后,杨乾送盛夏回家,刚走出院子便碰到了张启。杨乾觉得张启一定是在门口蹲点,专程来逮他们的。

周子俊发动引擎驶上主路:“和张启说一下,临时弄一个小型party应该没问题。”

“嗯,”杨乾拉起盛夏的手,“走吧,咱们先吃饭。”

“对哦,正好今天沈乔也在,我们原本打算庆祝她重获自由,现在你又生日,噱头更大。”说着,秦念就激动的开始给张启打电话,之后的一路,她的嘴巴几乎没有停下来过。

盛夏忙不迭摇头说:“没关系的,以后还有机会。”

终于收了线,他们也快要到达目的地。张启刚刚在电话里告诉她,杨乾的应酬也在鼎Bar,到时候那边完了他就直接下来。于是秦念做主,把这个作为惊喜,送给盛夏做生日礼物。

杨乾走到一边打电话,不久后回来,微微叹气:“抱歉,原本想让我妈见见你。”

这场原本标榜着以沈乔为主角的小聚会,变成了盛夏的生日会。沈乔是没有什么异议的,反正大家聚在一起就是为了开心,主题是什么并不重要。

杨乾是革命先烈的后代,苗红根正,父亲杨易远是军区司令,田雨虹是为位有名的律师,曾参与过《宪法》制定。盛夏和杨乾之间有着难以跨越的身份悬殊,而如今她更是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来拜见他的父母,她根本不敢望向会被他的父母认同。

从毕业之后,盛夏就没有过过如此热闹的生日,以前都是和母亲在家里过,一个蛋糕,一碗长寿面,几道她喜欢的菜肴,还有母亲准备的礼物,不昂贵但是意义非凡。

听到这席话,盛夏暗自松了口气。杨乾能带他回来见父母,真的让她喜出望外,但是不安也随之而来。

这场生日会让盛夏非常感动,因为杨乾,她结识了一群朋友,他们本无任何交集,更没有义务为她庆祝生日,现在却聚在这里,衷心的祝福她生日快乐。

杨乾手挽着盛夏回到家里,他早上出门前已经和母亲田雨虹约定好要带女朋友回来,但是母亲却不在家。佣人解释说:“夫人刚刚来电话说有一个临时会议要参加,可能要很晚才能回来。”

切了蛋糕,举杯同乐,开始有人要求盛夏说她和杨乾的恋爱史,要知道杨乾是对这段恋情三缄其口,什么都不愿意讲,大家早已经好奇心爆棚。盛夏耐不住大家的软磨硬泡,终于将一切和盘托出。

秦念坐在车上,手拉着扣安全带,从后视镜里看到渐行渐远的车终于缓缓停在一栋院落前,神色平静。一切早已经尘埃落定,如今的这一幕也已经有所准备,所以于秦念来说,根本没什么可惊讶的。

简单来说,就是杨乾去公司找沈瑜,而盛秘书却意外将一杯咖啡洒在他昂贵的衬衫上,当时因为有要紧事,无奈杨乾只好换上沈瑜备用的衬衫。盛夏觉得愧疚便将衬衫送洗,并在洗干净后亲自登门送衣服、道歉,这样一来二往,慢慢熟悉,慢慢恋爱。讲到后来,盛夏的脸颊越来越红,声音也愈发柔情似水。杨乾有次喝酒吻了她,于是就顺理成章的他们在一起了。

杨乾回头看了看盛夏,笑着回答:“准备红包等着吧,绝对少不了你的。”

完全是偶像剧的配置。秦念捣了捣身边的人,小声说:“没看出来,你弟弟居然是红娘。”

秦念的笑有一瞬间是僵在脸上的,但是很快便恢复往常。秦念微微压低身子,看到了副驾驶的盛夏,随即隔着窗子拍了拍杨乾的肩膀:“可以啊,挺有效率的嘛,打算什么时候请大家喝杯喜酒?”

说起这个,沈乔才后知后觉的发现少了一个人:“对了,沈瑜呢?”

杨乾抿唇犹豫片刻,提醒道:“不用去医院了,沈瑜已经把她接回家,想看就回她家看吧。”

秦念摊手:“你是他姐姐,你都不知道,我又怎么知道?”

秦念终于在皮包的角落里把钥匙翻出来,扬了扬手笑起来:“行了,省着吧,我得去趟医院,沈乔脚伤了。”

“沈总出差香港,昨天刚走,要一周才能回来。”说话的是盛夏,带着生日皇冠的她,双眸明亮,双颊粉红,笑容满溢。

杨乾说:“要去哪儿?不行就开我的车去。”

沈乔忽然来了兴致,凑近盛夏追问:“沈瑜那人是不是特别龟毛挑剔?”

秦念抬眸看了杨乾一眼,继续翻着包:“找车钥匙。”

盛夏笑了笑:“其实还好。”

这是杨乾生活近20年的大院,他最好的发小朋友们也都住在这里。杨乾慢慢减下车速停下,隔着玻璃看到秦念站在路边,正在着急的找着什么,于是便降了车窗问道:“怎么了?”

沈乔耸肩,“好吧,不为难你了,我去洗手间。”

车子在大院漂亮的林荫道上缓缓前行,路两旁林立着一幢幢白色小楼,在法国梧桐摇曳的树叶间,隐约可见。

就连五谷轮回之地都装潢的极其奢华,到处洋溢着迪拜王室的风范……沈乔手划过喷泉旁的珠串,走出卫生间。从电梯旁经过时,居然发现偶像剧男主角靠在白玉垃圾桶旁抽烟。

“可是,我、我没有心理准备。”盛夏努力的平顺着呼吸,心却还是跳的特别快。他没有提前通知她,她甚至连礼物都没有准备。

他显然也看到了她,那她就不能视而不见,于是走过去,故作轻松的问:“怎么不进去?”

看出了她的紧张,杨乾握了握盛夏的手,笑着安慰说:“不用紧张。”

杨乾淡淡吐了个烟圈“抽根烟。”

盛夏万万没有想到,杨乾要带她去的地方,居然是他的家。

沈乔伸出手,开玩笑的说:“不要那么小气嘛。”

随着车速减缓,盛夏看到了高门大院,她的心跳忽然加快,当车子真的拐进了那所有扛着枪的战士守卫的红色大门时,她仍然觉得这一切都不是真的。

杨乾看着她浓重的眉眼,不咸不淡的说:“没了。”

一路上杨乾都很沉默,脸颊肌肉也紧绷着,看起来心情不太好,盛夏不敢打扰他,安静的望着窗外后退的风景。

周遭的氛围非常安静,这受益于每个房间都有极好的隔音。他们彼此凝视着,谁也没有再说话。

杨乾从医院离开便直接去接盛夏,而她原本不知道该编一个怎样的理由请假,如今因为沈瑜忽然有事取消会议,倒是为她省了不少力气。

沈乔转身离开,而杨乾却忽然攫住她的手,连拉带拽的把她拖进楼梯间。他的力气特别大,而她丝毫没有准备也压根不记得要挣扎,当她觉得不对劲时人已经被他摁在墙上,他的鼻尖几乎碰到她的。他的呼吸温热,夹杂着浓郁的酒香和淡淡烟草味。

杨乾的话让沈乔有些不自在,冲着一旁的沈瑜扯了扯嘴角。后来,沈乔解释这件事,不让杨乾送她回家是担心被人看到而引起误会,但是沈瑜非常不给面子的直言道:只有心里有鬼的人才会害怕被误会。沈乔当真是百口莫辩。

“你这是做什么?我要回……”沈乔的话还未完,他滚烫的舌就滑入她的唇腔,带来的酒意差点让她沉醉。

杨乾似笑非笑的说:“既然沈瑜来了,你也别在医院赖着了,没什么毛病还偏要住院观察。”

他吻得她发疼发麻,沈乔几乎是费尽全力也没能挣脱他铁一般的臂膀,而她在他强烈的攻势之下几乎迷失。终于,他稍稍放松,强势的掠夺也渐变成了温柔吸吮,她抓住机会喘息着低喃:“你现在是把我当做谁?盛夏吗?”

沈瑜的神情有些挂不住,清了清嗓子,不太乐意的喃喃:“谢了。”

杨乾忽然放开她,沈乔趁机把他推得远远的,大口呼吸着新鲜空气,身子紧贴在墙壁上,以免因为腿软而滑落。

沈乔赶紧捶了他一拳头,厉声道:“想什么呢?多亏人家杨处及时把我送医院,不然有的罪受。快,替为姐谢谢人家。”

杨乾猩红的双眼死死盯着她,沈乔抚平微乱的头发,不躲闪的回望他:“你也是在这种状态吻了盛夏,继而成为她的男人?”

沈瑜回头打量着杨乾,眯着眼问:“是你撞得?”

沈乔抚着墙壁站好,调整好呼吸走出楼梯间。从他身边经过时,她轻声说:“那就不要忘了你自己的身份。今天是我的错,不该管你要一支烟,对不起。”

沈乔解释:“我看了,是那人没看。”

当盛夏正犹豫着要不要给杨乾打一通电话是,房间的门忽然被拉开,她抬眸望过去,看到她想念的人倚在门框上,目光深深,手捧着一大束香槟玫瑰。房间里的人兴奋的叫嚣着:“Surprise!”

沈瑜叹气,语重心长道:“跟你说了,国内不比国外,车多人多,干什么都得小心看路。”

杨乾步履蹒跚的穿过房间,快走到她身边时,腿却不小心绊着沙发,整个人朝着沙发扑过去。不明所以的人们开始更热烈的叫嚣,盛夏的脸更红了。

“就被撞了一下。”

而他摔倒之后,干脆闭上眼睛,但是不忘把玫瑰递给盛夏,有些艰难的说了句生日快乐。

沈瑜看着她被缠成馒头的脚,眉头紧蹙:“怎么回事?”

众人如何也想不到,设计了惊喜,准备了玫瑰,期待看他们相拥相吻,男主角却因为喝醉而呼呼大睡起来。

沈瑜匆匆赶到医院,他如何也没有想到会在这里看到杨乾,他站在门口愣怔了一下,跟着才匆匆坐到病床前,检查着沈乔的脚。

房间里气氛热烈,声浪很大,秦念出去接电话。沈乔说她累了,先回去。秦念没追问什么,嘱咐她小心开车。回到房间,看到枕着盛夏腿的男子,嘴唇紧紧抿着,脸色是喝了酒之后的红晕,却不知为何能看出一丝苍白,在微暗的灯光下,他的手紧紧握成拳头。

沈乔无趣的收起笑,不再说话。

沈乔趴在床上,整个人蒙在被子下面。搁在床头柜上的手机一直有电话进来,而她任由它没完没了的响着,没有要接的意思。屏幕上的名字,是简余墨。最终,对方选择放弃,一室归于宁静。

杨乾回头看了看他,沉声道:“如果觉得坐着没意思就睡一觉。”

手机铃声才刚停下,敲门声又响起。沈乔无奈的从被子底下爬出来,抽了纸巾擦了擦鼻子,略有些烦躁的拍了拍脸颊。

趁着他收线之时,沈乔努力做出自己非常好的神态,笑着说:“我一个人没问题,你回去吧。”

顾华兰得到应允之后,推门而入,将一杯热牛奶放在床头柜上,余光瞄见沈乔的手机上有十多通未接来电。

沈乔无奈接过瓶子,之后她再也找不到合适的话题,于是气氛就这样沉默且略微带着一些尴尬。期间杨乾接了几通电话,看得出来,他工作很忙。他如今是官居副处,听说最近有机会升迁,这样紧要关头不在岗位上兢兢业业,实在是不合适。

沈乔扒拉着头发靠坐在床头,没什么精气神儿的问:“妈,这么晚怎么还没休息?”

杨乾面无表情的严词拒绝:“不准喝。”

顾华兰不动声色的在床边坐下:“你爸还没回来,我等等他。”

走廊尽头便有自动贩售机,杨乾很快回来,手里拿着一瓶维他命水。沈乔没接,抬眸看着他喃喃:“咖啡……”

沈乔点头,拿起牛奶杯握在手里,温热隔着玻璃传递到手掌,在身体里缓缓散开,渐渐抚平了她的心。

杨乾听闻,无声的起身,沈乔接着又嘱咐道:“我要咖啡。”

顾华兰问:“脚还疼吗?”

沈乔收起电话,犹豫的开口道:“那个,你能不能帮我买瓶水?”

“早没事儿了。”

她被撞倒后,电动车大叔担忧着急,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办,而她也有些吓着了不知如何是好。说来真是巧,居然碰见了刚好经过的杨乾,所以是他把沈乔送到了医院。检查之后没有什么大问题,电动车大叔双手颤抖着拿出几张皱巴巴的人民币,说要负责她的医药费。沈乔见自己没有大问题,便麻烦杨乾打发大叔走人,也不用他负责医药费。

“那就好,”顾华兰笑了笑,瞟了一眼手机,轻声道:“你,和余墨吵架了?”

沈乔低着头摆弄手机。脚背软组织挫伤,问题不大,目前也不太疼,只是医生交代最好休息不要走路,可是在听到沈瑜声音的一瞬间,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忽然很想哭。

“没有啊,妈您别瞎琢磨,我和他好好的。”沈乔浅浅抿了一口牛奶。

杨乾沉吟道:“等他来了我再走。”

顾华兰略有些担忧的说:“那你们俩以后准备怎么办?你回来,他还在美国,两地分居终究不是长久之计啊!”

沈乔收起电话,偏首看着身边的人,声音微哑:“今天谢谢你,实在不好意思耽误你这么久,沈瑜马上就过来了,你先回去吧。”

沈乔倒是不以为然:“那就慢慢再说呗,我们俩都还年轻,不着急结婚。”

沈瑜匆匆结束了开了一半的会议,在众人诧异的目光和窃窃私语中,离开会议室。

“他有打算回国发展吗?他如果不回国,你打算怎么办?”

沈瑜蹭的站起来,高声道:“什么?怎么回事?”

沈乔理所当然的说:“那我就过去呗。”

“真的,脚,”沈乔吸吸鼻子,“人医生说,不能走路,得家人来背。”

顾华兰叹气,目光深深的盯着鹅黄色被子,语气略有些哀怨的问:“你就这么舍得我和你爸?”

沈瑜正在开会的时候接到了沈乔的电话,她在电话彼端夹着哭腔的说“哥出事儿了”,沈瑜第一反应是你丫脑子出事了吧,逮着谁都叫哥。

沈乔笑了,开玩笑的说:“那就撒泼打滚让他回国,再不成就分手!这下您总可以放心了吧?”

被撞倒之后,沈乔当真觉得自己健壮如牛,居然一点儿也没觉得疼,她刚打算开口跟电动车大叔说“没事,您走吧”,才发现电动车的前车轮是从她的左脚背上碾压过去的……

顾华兰脸色骤变,沉声道:“分手这种事情怎么能随便说?你们俩在一起那么多年了,和他分手,你找谁去?现在连杨乾也要结婚了,你……”

从书城离开,把一堆书扔在车后座。原本一切安然无事,兴许是因为是她的本命年而她没有穿红色内衣、带红绳辟邪,于是流年不利,刚把后车门关上,便看到不知从何处忽然窜出的一辆电动摩托车,在骑车大叔“快让开”的嚷声中,电动车还是撞倒了沈乔。

沈乔赶紧吞下含在口腔里的牛奶,焦急的打断母亲的话,“打住!咱俩这话题,怎么扯到杨乾身上去了?无缘无故的,人家要冤死了。”

沈乔在书城泡了一天,淘到不少书,这都是被老爷子那句“要考试”给吓得,不是她担心考不好自己会遭什么罪,而是担心考的差会给老爷子丢人。生活在这样一座城池中,活在那么多优秀的人之间,压力自然也不言而喻。

“行,我不说。”但是顾华兰还想说什么,可是看着女儿警惕的样子,终究是没说出口。

杨乾少有的卖起了关子:“暂时保密,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送走顾华兰,沈乔缩回被子力,手指覆上唇瓣,那种灼热的温度和触感似乎还残留在上面,那份心悸也时刻敲打着她,告诉她那不是幻想,是真实的。但,那却是不应该存在的真实。

“对了,你要接我去哪儿?”

这一夜,沈乔拥着被子,却始终没办法沉入梦乡。于是工作第一天,她带着两个黑眼圈出现在外交部大楼。

杨乾像是猜到了盛夏在想什么,忽然笑出声道:“放心,我们俩没事儿,从小就认识,打过的架一双手都数不过来。”

被人事部的同事领着见到了她未来的直属领导——法律司涉外处的处长严肃,三十左右的年纪,身材颀长,头发梳的一丝不乱,看起来的确非常严肃的一个人。

“不用不用,我来就好。”直到昨天她才听说,几天前杨乾和沈总因为喝了酒打架,还好沈总并没有因此迁怒与她,但是还是不要他们多接触比较好,以防万一。

严处扔给她许多需要尽快消化的文件,并且就她的日常工作做了阐述。最后做陈词总结时,严处终于问了一句:“有什么问题吗?”

“请假,或者找人替你,他又不止你这一位秘书。不然我帮你请假……”

沈乔飞快的回答:“有。”

盛夏心里暖暖的,手指轻轻拂过透明的玻璃,嘴角一抹清新的笑:“可是我不太确定,沈总下午有个会议,不知道几点能结束呢。”

严处点头:“讲。”

“嗯。”

沈乔清了清嗓子,“为什么把我安排在法律司?”

盛夏有些惊喜的问:“你有时间来接我吗?”

严处拿起沈乔的档案翻着:“这是领导的意思,你同时修了国际关系和国际法双硕士,”说着,严处放下档案,双手交握的放在档案之上,嘴角稍稍露出一丝笑意,“你档案相当漂亮,尤其是一年前的案子。”

“几点下班?”

对于夸赞,沈乔很受用,可是仍旧开心不起来。法律司和最高检之间有千丝万缕的合作关系,也就是说,她不论在工作,还是生活上,都无法和杨乾彻底撇清关系。

盛夏温柔低语:“刚刚在开会,没有带电话。”

严处站起来,合上电脑,“有意见保留,没有问题的话,我要去开会,你准备一下也过来,4号会议室。”

盛夏接过电话,说了谢谢,便走到一旁。电话是杨乾打来的,昨天他送她回去的时候,看出她的不安,她问怎么办,他说实在不想收就交给他来处理。这席话无疑让她觉得非常安心,但是她不想过分依赖他,原本他们之间就存在着一个无法逾越的身世差距,她不想再让人认为她是他的附属品。

一上午的会议,沈乔始终处于神游太虚的状态,一宿没睡,她实在是没办法在非常有催眠效果的冗长会议中保持清醒。

小助理笑着把手机递给盛夏:“你的电话响了很久了。”

已经调成静音的电话,在会议后半程不时因为来电而屏幕闪烁,沈乔目不转睛的盯着屏幕,却迟迟不接,因为她实在是不知道和他说什么,尤其是,在昨晚那件事之后。

盛夏收回神思,回头应道:“什么?”

她从来没有想过去破坏别人的感情,更没有想过要和杨乾怎么样,他们各自有生活,相安无事是她最大的愿望。因为他们的朋友圈子有太多的交集,她没办法和他完全撇清关系,但是自打准备回国时起,她就打定主意尽量减少和他的牵扯。所以,当她在机场洗手间发现自己耳朵上还习惯性的带着那对紫水晶时,她只想赶紧把它们处理掉,好减少不必要的麻烦。却不知道,歪打正着,居然送给了盛夏。她不能想象当他看见耳坠时,是什么样的心情,但是,从他的行动来看,至少是非常生气的,气到把它们随意丢弃。

“盛秘书?盛秘书?”

杨乾对她来说,太危险,她实在是不能与他走的太近,最好任何接触都没有。

把东西交出去后,盛夏觉得轻松多了,就算不是还给沈乔,但是最起码她这里是清净了。也许,只有她一个人在意这些吧。想至此,盛夏微微苦笑。

“沈乔,你有什么意见?”

沈瑜摩挲着盒子,手指轻扣着搭扣,盒子应声而开,再阖上,再扣开,偌大的办公室只剩下这开开合合的声音。

忽然听到自己被点名,那一瞬间沈乔有些茫然,接着她发现大家都在看着自己,包括严处,问话的人自然也是他。反正不管有什么意见都是保留,沈乔干脆摇头说:“没有。”

“这……”盛夏犹豫着,可是人家已经做了退让,她也不好再说什么,于是道了谢,转身离开。

她的答案让同事们面面相觑,严处低眉看了一会儿,收起电脑说:“散会。”

大约是看出了盛夏的心思,沈瑜也不再勉强,于是说:“东西先放我这里,等什么时候你想要,再来找我,行吗?”

沈乔被留下,待所有同事都走出会议室时,严处才说:“今天是你第一天工作,我当你是不适应,但是我不希望明天继续看到你这种状态,这里是工作场所,不是你家沙发,不是让你睡觉发呆胡思乱想的地方。明白吗?”

盛夏沉默着,双手在身前用力的绞在一起。她没有办法像他们那样挥霍奢侈着,她生活在普通家庭,从未像他们那样随便相送昂贵的礼物。况且她第一没有能力投桃报李,第二她和沈乔的交情没有好到一直收礼物的地步。

沈乔自知理亏,点了点头道:“明白。”

沈瑜笑:“她已经给你,丢了那也是你的损失。没什么对不起的。”

沈乔低着头,跟在严处身后走出会议室,听到他笑着与人寒暄,身子忽然僵在原地,而那人不是别人,正是几乎打爆她电话的杨乾。

“真的不太合适,况且,”盛夏咬了咬唇,“我之前收过她送的耳饰,结果还被我弄丢了,我已经觉得很对不起她了。”

有很多案子最高检经常要麻烦涉外处合作,严肃和杨乾自然是多年旧相识,而杨乾出现在外交部更是稀疏平常的事。严肃拍着杨乾的肩膀询问要不要一起吃饭,却被杨乾婉转拒绝,那个刚刚还躲在严肃背后的人,这会儿功夫已经消失不见。

“挺好的东西,怎么不收?”

杨乾看人已不见,于是直言道:“不瞒严处说,今天过来是要找人。”

盛夏记得杨乾的话,收到的东西没有还回去的道理,可是左思右想她还是觉得不能收,“沈总,麻烦您把礼物还给……您的姐姐吧。”

严肃挑眉:“哦?那我倒是想知道,杨处亲自要找的人是谁?”

沈瑜自然知道盛夏是什么意思,落座在办公桌后,拿起纸袋看了看。

杨乾笑了起来,但是非常认真道:“沈乔。”

于是晨会结束后,盛秘书的第一件事不是吩咐人准备总裁最喜欢的咖啡,而是拿着纸袋走近总裁办公室。

沈乔在卫生间待了二十多分钟才肯出来,原以为杨乾会等得不耐烦而走人,结果一出门,便被他逮个正着。

盛夏一整夜都没睡好,放在床头的礼盒是她夜不能寐的原因。她曾经无缘无故收了沈乔的一对耳饰,这次又收了别人送她的回国礼物,实在是说不过去。在她迷迷糊糊就要睡着的时候,她终于决定把礼物交给沈瑜,拜托他还给沈乔。

杨乾堵着沈乔的路,俯视着她,目色微沉,“躲我做什么?”

沈瑜:“……”

沈乔干笑着说:“谁躲你,甭逗了。”

沈乔抿掉眼泪,“谁为这个?小宇的礼物必定是非常厚重的,我怎么就送人了呢?”

杨乾眼睛微微眯起:“那又为什么不接我电话?”

沈瑜诚实回答:“不在。”沈瑜打量着沈乔瞬息万变的表情,安慰道:“别哭了,大家都这么熟,不丢人。”

“开会,静音,没看到。”仿佛是早已经想好的答案,沈乔飞快的回答。

沈乔抓住最后一丝希望小心问:“在……调吗?”

杨乾凝视着她的头顶,嘴角浮出一丝戏谑的笑:“沈乔,你不会是介意昨天晚上的事吧?”

沈瑜:“唱了。”

沈乔不甘示弱,抬眸看着他,嘴角挑起保持淡淡的弧度:“喝了那么多酒,你确定还记得昨晚上发生的事吗?”

沈乔咽了咽口水,忐忑的问“那我唱了吗?”

杨乾垂下眼睑,片刻后看向她,笑的异常灿烂,如同沈乔回国后第一次看到他时那般的灿烂笑容。他笑着回答说:“不好意思,断片了。”

沈瑜字正腔圆道:“给简余墨打越洋电话,说什么都要给人家唱知心爱人,更过分的是要求合唱。你无理的耍酒疯直接导致我被简余墨数落,呵斥我明知道你不会喝酒,还让你喝醉。”

一旦达成某种程度的默契,他们之间的关系就变得比较好相处。所以沈乔进入外交部的第一顿饭,是和杨乾,当然,之所以前往是因为他有一个让她不得不去的理由。还是那句话,对她来说,杨乾太危险,她必须尽可能的敬而远之。

“还有?”沈乔的心几乎要凉透了。

盛夏一边等着杨乾,一边翻着杂志,看到他们到停车场时,她便打开车门下来,笑着同沈乔打招呼。

沈瑜说:“好像没了。哦不对。”

杨乾说:“不介意盛夏一起吧?”

沈乔迅速起身,跑到沈瑜身边坐下,急急的低声打听:“除了塞给盛夏礼物之外,我没做别的什么吧?”

沈乔摇头道:“当然不会。”

“当然是……昨晚。”

盛夏自然的挽住杨乾的胳膊,同沈乔说:“昨天晚上他喝了太多酒,担心他今天再喝醉,于是我就厚着脸皮跟过来了。”

沈乔问:“节什么哀?”

沈乔竖起大拇指:“真是个体贴的媳妇儿,你小子有福气了。”说完,她便绕开亲近甜蜜的两人,自觉打开后排车门钻进去。

沈在安起身离开餐厅,沈妈妈随后跟上,瞬间餐厅只剩下姐弟二人。沈乔蹙眉冥思的模样落进沈瑜的眼里,他语重心长道:“节哀顺变。”

一路上,沈乔安静端看着窗外后退的街景,不得不说,这些年,京城的变化实在是很大,明明是她熟悉的地方,因为建起许多建筑而变得陌生。就像明明站在眼前的人是熟悉的,却感觉到无比陌生。

沈瑜赶紧收起手臂,敛笑正襟坐好,认真道:“没问题。”

到了约定的地点时,环境悠然、静逸的包房内已经有人在候着,正是市局领导、杨乾多年来最敬重的老师,邹老。

“没问题就好好准备一下,入职前要集中培训,可能还有考试,”沈在安的目光落到沈瑜身上,沉声问:“沈瑜,你有问题?

当年就是他慧眼识英雄,把正在法学院读书的杨乾从众多学子中挑出来,并且赋予了杨乾一向极其艰难的任务。而杨乾也不辱使命,当然,这其中也有沈乔的功劳。因为是涉外案件,其中有许多需要避讳的地方,非常需要有国际关系专业的素养并且身份为学生的人才,沈乔是杨乾推荐的,而邹老最后拍板定下。

沈瑜手扶着额头,躲过父亲的视线范围,对着沈乔笑的一脸得意。

从那件案子之后,沈乔就再也没见过邹老。此次再见面,亲切欣喜之意溢于言表。邹老再次见到沈乔,也非常高兴。那时候,他虽然严肃,但是对沈乔却非常关心照顾,总是亲切的喊她“丫头”。

沈乔赶紧摇头:“没有,没问题,呵呵。”

邹老是第一次见到盛夏,经过杨乾的介绍后,邹老夸赞盛夏乖巧温顺,可以收一收杨乾的劣行。

沈在安抬眸看着她:“有问题?”

被这样一说,盛夏更加觉得难为情,脸颊也更红了一些。

“哦。”沈乔结果纸袋,拿出文件大致翻了翻,低声惊呼:“法律司……”

四人入席,邹老当然是中间主位,其他三人分列两边。席间他们谈到许多,杨乾多数时候都是沉默不语,偶尔替邹老补充两句。盛夏更是插不上话,但是非常有眼色,虽然不懂,但绝不会开口追问,那些事情本就不是她应该知道的,如今听到,也只当是没有听到才好。

沈在安拿起手边的牛皮纸袋递给沈乔,接着用一贯清冷的声音交代说:“回来这些天休息的也够了,外交部那边已经明里暗里催了几次,你明天就去报到吧。”

说起沈乔的工作时,邹老说:“前些日子和你们外交部的几位老伙计一起下棋,说起了新进人员,这才知道丫头你回国,那小子居然连提都没提起。”说着,邹老有些不开心的撇了撇嘴巴。

一家人安静的吃着早餐,醉了一夜,此时的沈乔着实没有什么胃口,但是又不敢表现太明显,只能勉强吞咽着。

沈乔笑着圆场:“我也刚回国没多久。”

他们家一直是母慈父严,父亲工作繁忙,很少有时间陪他们,更少见他笑,严厉的样子即便是他们的母亲也不敢与之对抗,更别说他们两个小屁孩。沈家姐弟二人自小在父亲面前就表现乖巧,但是这并不能让父亲卸下身上的冰冷。后来长大了些,叛逆期的沈瑜试图用闯祸来引起父亲注意,但是每次出现为他解决麻烦的都是父亲的秘书。父亲从未打骂过他们,也许正因此,疏离感更重。

邹老说:“原计划要安排你去洲际司,我就跟你的领导提了个意见,觉得把你放在法律司更合适,不知道他们最后怎么安排的?”

沈乔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迅速梳洗换衣,在5分钟后冲进餐厅,努力维持着呼吸平稳,轻轻拉开座椅,缓缓坐下。

洲际司,她倒是更加想去那里,不过,现在说什么都晚了,既来之则安之。想来邹老也是为她的前途考虑,才会由此决定。

沈瑜好整以暇的收起报纸,起身整了整衬衫扣子。居高临下的通知他用酒把她熏醒的目的:“老爷子在楼下等你吃早饭,专程等你的,收拾利落赶紧下去吧,再等下去,没准儿要生气。”说完,在沈乔抓起鞋子丢过来前,迅速闪出房间。

沈乔端起手边的酒杯说:“多亏您老帮衬,托您的福气,我得敬您一杯。”

梁韶宇也是杨乾的发小,最近一直在外出差,得知沈乔回国所以特意给她准备了一份回国礼物,可是她醉的不省人事,不仅不接受人家的一番好意,还数落人家没有眼力见儿。

邹老眉眼笑弯,满面红光道:“这么说就是成了?”

沈乔:“……”

“当然,您老出马,还有办不成的吗?”沈乔马屁拍得贼溜。

“你拿着小宇送的礼物,说什么也要把礼物送给盛夏,谁劝都不听,还口口声声说小宇不会办事,这么多人在而礼物却只有一份。”

邹老道:“那你是应该敬我一杯。”

沈乔瞠目:“什么?”

盛夏慌忙开口说:“沈乔不能喝酒的,一杯就醉了。”

沈瑜说:“给盛夏了。”

沈乔一愣,跟着笑着安慰道:“没关系,稍微抿一口没事的。”

沈乔一听有礼物,眼神儿瞬间亮了起来:“真哒?在哪儿呢?”

邹老闻言更是哈哈大笑起来,对杨乾说:“这小丫头,还挺能替人着想。”

“就是后来小宇来了,从法国给你带了礼物。”

沈乔点头附和:“可不是呢,刚刚我还说,杨处这次挖到宝贝了。”

“那就好。”沈乔放心的端起杯子继续奋战蜂蜜水。

“打算什么时候请大家喝一杯喜酒?我可是会封一个大红包的。”邹老望着他们俩,乐的合不拢嘴。

沈瑜继续翻着报纸,眼皮儿都没抬一下的回答:“没什么。”

杨乾将手边的酒杯斟满,避重就轻道:“老师您就别臊我们了,您看,盛夏的头都快低到桌子下面去了。这一杯我先干为敬。”

沈乔无地自容的揉着凌乱的头发。她很少喝酒,第一次喝酒便醉的一塌糊涂,但是没耍酒疯,特安静的睡了一觉。但是昨晚,她不敢保证会不会做什么。于是小心翼翼的问:“那我昨晚上断片儿之后,没有做什么吧?”

邹老挑眉,指着杨乾同沈乔说:“你看你看,他这么护着。”

正在沙发上翻报纸的沈瑜抬眸瞟了她一眼,似笑非笑的说:“姐姐,您行行好,两个杯子形状不同,大小也不一样,不过是放的比较近而已,您端起杯子怎么连看都不看一眼,就一口喝干净了呢?”

沈乔夹了一块糖藕放在邹老的磁碟中:“可不是,宝贝着呢。”

想起昨晚,沈乔就忍不住质问:“是不是你把我的酒换了?”

“别净说人家,我可记得你和你男朋友好多年了,什么时候请我做主婚人?

沈乔点头,她也觉得不是,颜色都不一样。浅浅抿了一口,味道甜甜,没有特别好喝,但也不至于吞不下去,一口顺滑,胃部灼热的感觉缓和了不少。大约太长时间没有见过五谷酱香酿造,致使她的酒量更差,误喝一杯酒,导致昨晚关于酒后的记忆全部断片。

老爷子这话锋转的可真快,沈乔有些哭笑不得,学着杨乾端起杯子,“那我也先干为敬。”

沈瑜解释说:“这回真的不是酒。”

杨乾忽然探身夺走沈乔手中的杯子:“她喝酒跟猫舔似的,一点儿都不尽心,这杯我替她敬老师。”

沈乔费劲的撑着手臂爬起来,端详着杯子,迟迟未接过来。

杯子忽然被抢走,沈乔有些尴尬,偏头看到邹老脸上略微复杂的神情,沈乔赶忙添了一杯茶给他老人家。

沈瑜把水杯递过去:“喝点儿水,戒酒。”

一连喝了两大杯烧刀子,盛夏心疼的不得了,赶忙把放了蜂蜜的茶水端给杨乾。

沈乔无力的趴在床上,头发七零八落的散在床边,看起来就像疯子。知情的知道她是一杯倒,不知道的还以为她被蹂躏践踏……

除了这一点如果可以称之为插曲的插曲之外,一整顿饭气氛都非常融洽。饭后,目送着邹老的车离开,杨乾回头对盛夏说:“你们在这等我一下,我去取车。”

沈瑜端着那一杯导致沈乔干呕的“罪魁祸首”走出卧室,片刻后又返回来,手中的酒换成了蜂蜜水。

沈乔神色平淡拒绝:“你送盛夏吧,我坐计程车回去,就不麻烦你了。”

沈乔被呲鼻的酒味熏得头晕脑胀,跟着胃部翻涌,让她感觉恶心不已。忍了许久,终于再也忍不住的趴在床边干呕起来。而胃袋早已空空如也,自然什么也吐不出。

杨乾嘴角弯起一抹恰到好处的微笑:“你随便吧。”说着,拉起盛夏的手:“咱们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