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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高飞想,欧阳可能会是她母亲当初收养的小孩吗?可惜以记忆力为傲的母亲无法亲口回答这个问题了。

欧阳听了很意外,他勉强说:“看情形吧。”

他终于要离开了,他的离开对他而言,对她来说都是件好事吧?他们之间再无牵绊。

高飞抬起头说:“你有时间去看看我妈。”

沈心一直在病房里焦躁不安,手术成功后她平静地接受着放疗、化疗,那些痛苦让她深深体会到:我还活着。

欧阳轻声嘱咐:“妹妹,胃不好,记得定时吃饭,手还生,最近大手术也别上。”欧阳又想了想,生怕有什么遗漏的,最后说,“别嫌我啰唆,也就最后一次了,你就学着多关心自己吧。”

老关体贴地说:“去送送人家吧,不去,就怕留下遗憾啊。”

周围的人似乎全部消失不见,只剩下他们俩。

沈心凝视着窗外,天色微明,离欧阳离开的时刻越来越近,她笑了起来。

分别在即,他们什么都说不出口。

一早黄成突然来到外科。他当着一众医生护士的面,将离婚协议拍到高飞办公桌上,大声说:“我要跟你离婚!”

过了N年他才知道,她最讨厌五花肉,他全力给予的并非她想要的。

高飞厌恶而震惊地看着黄成,他知道她爱面子,所以当众让她难堪。最亲近的人往往伤你最深。黄成怒吼一声,额头青筋暴露:“签字!我没那耐心跟你死耗!”

他则想告诉她,当他来到她的家乡,当与她如期重逢时,就在食堂,他上前将碗里珍贵的五花肉都倒到她碗里,她一脸的惊吓的表情永生难忘,那是他们第二次见面。

高飞慢慢拿起协议书,她签了字:“家里你自己去说,我现在还有个大手术,恕不奉陪。”

当天中午欧阳一进食堂,不少人起身同他握手,嘴里都说着依依惜别的话,欧阳煞有介事地握手,像明星开演唱会一般。他端着食物坐到高飞面前,将碗里的瘦肉,慢慢夹给高飞。高飞这次没有拒绝,她想告诉他,那个脑部手术的病人的瘤子检查为非霍金瘤,不能随意切除,一旦触动便会爆炸般感染全部血液,她想告诉他,他的决定是对的。

高飞当天就搬回了娘家,高国庆一看就明白了:“真的散伙啦?”

欧阳要走的消息在医院传开了,高飞是最后一个知道的。

高飞自嘲地笑笑:“嗯。”她曾经对母亲发誓不离二次婚,命运弄人。

手术室的护士边笑边推沈心进去。

高国庆突然问:“欧阳那边有消息吗?”

沈心想了想说:“特激动,感谢CCTV,感谢MTV……”

高飞摇摇头:“听说也没去哪家医院,谁知道晃哪儿去了,他就是这么个人,有一出没一出的。”她警惕起来,“您啥意思啊?”

高飞用手充当麦克风,对她作采访状态:“现在你什么心情?”

高国庆循循善诱:“我觉得你俩还能重新过到一起,考虑考虑?你别老一根筋,开阔点思路?”

沈心掉开眼光找老关,关云山立刻说:“知道,你一出来我就把所有存折都交给你管!”

高飞无奈:“跟您没法说!”她忘了,这么个曾抛妻弃女的人,他们不在一个对话层面。

高飞瞪眼威胁说:“你要不出来,我生吞了它!”

离婚出乎意料地顺利,一个小时后他们每人得到了一个红色的《离婚证》。

沈心泪光闪烁:“如果我出不来了,替我养热带鱼!”

黄成对高飞说:“我送你回去吧。”

第二天,沈心第二次动手术,高飞一直送她到手术室门口:“我等你出来!”

高飞本能拒绝,出门的时候发现下雨了,雨越下越大。高飞便上了车,车上两个人都不说话,他的车开得很稳很快,除了电台里若有若无的音乐声,间或传来雨刮“唰、唰”的声音。高飞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显示,估计还有五分钟就到家了,她爸她妈都在家里等她。曾经失去的,终于换了种形式回到她身边。

沈心思忖着,如果嫁给老关算不算嫁入豪门。

也不全都是坏消息,那名低血糖的病人再度发病,因病情加重病人去了上海,正好入住高飞曾经进修过的医院。高飞通过电话和苏教授交换了看法,最后病人确诊为:肝癌。病人是因为肝癌诱发的低血糖朦胧,她当初增加肝脏多普勒检查的建议是正确的。

关云山皱眉:“你一病得七荤八素的人还有闲心惦记着我的财产啊?”

黄成扫了一眼她的手机:“这还是结婚前一天去买的那部手机,性能还好吗?”

沈心两眼大放光芒:“老关,跟你打听个事儿,你到底有多少积蓄?”想起他清朝的柜子,沈心一乐,连病痛都减轻了不少。

高飞淡淡地说:“还不错。”

关云山大声说:“你治病的钱,我出。”

黄成看着她,他看得久了些,也许想永远记住这张脸,他笑笑说:“其实你一直没有忘记他。”

沈心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什么什么,我没听清。”以她对老关的了解,这家伙比黄成还抠,简直是黄成的平方。

高飞愕然,人和人之间的沟通何其难,他认定的事情,解释也多余。

关云山沉吟片刻:“这事就交给我吧。”

“我和你结婚时,他来婚礼现场示威,他看你挨了打第二天就跑来找我,我们死掐了一架,谁也没占多大便宜,两败俱伤。”高飞仍是不语,心说你是欠揍,欧阳是发神经。

沈心:“没算过,先往里存个万儿八千吧,如果手术成功,后面还有化疗放疗,都需要钱,省得他们天天催费。”

黄成今天的话多过了过去几个月的:“好了,现在你们之间的障碍清除了,你们‘死灰复燃’,我‘退出江湖了’。TMD,我觉得我真伟大。”他飙了句脏话随即大笑起来,笑声在车里回荡,尾声却是有点干巴巴的。

关云山问她:“你这动个手术需要多少钱?”

高飞冷冷抛了句:“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沈心忙说:“知道,知道,不会令你们为难的,明天就打钱。”她二次手术的事儿没告诉家里,怕他们担心,在发愁从哪儿弄笔手术费。

“那你能解释一下你手机里他的照片是怎么回事吗?”黄成眯起眼睛看着她,高飞张口结舌,情不自禁地捏紧了手机,指关节因为用力而发白。

沈心正要说话,值班护士进来,客客气气地对沈心说:“对了,沈大夫,提醒您一声,您该往卡里打钱了,最近我们的治疗费卡得特别严!”

——那张照片是黄蕊无意间偷拍的,但她一直没有删掉,是啊,她为什么不删?

关云山削完,大大咬了一口:“别误解,给我自己吃的。”

高飞天真地以为黄成不会翻她的手机,他何时发现的?离婚是蓄谋已久的吗?高飞牙关紧咬。她现在再说什么他会信吗?

沈心说:“我现在这状况能吃苹果吗,作家也该有点起码的常识吧?”

视野里突然出现了一辆大货,对方速度奇快,高飞大叫着示意他注意前方,他们迎头撞上。

沈心终于同意了第二次手术。病床边关云山在削苹果,沈心看了他一眼,知道他在闹情绪。今天早上王健来过,王健和沈心一直叽叽咕咕低声谈话,完全避开老关。沈心没告诉老关,王健要结婚了,他和女友都累了,决定定下来了。

高飞恍惚着,眼睛里像扎进了无数碎玻璃,灯光刺眼,地摇晃得厉害,耳边不时有人在呼喊:“高大夫,高大夫,你看得见我吗?你能睁开眼睛吗?”

高国庆莫名其妙:“我哪儿知道?我又没见过。”

上千条白影子在她眼前晃动着。

高飞突然想起什么:“那个男孩叫什么,妈收养的那个?”

她猛地醒了过来。

高国庆忙解释:“嗨,跟你没关系,她那是心病!以前她收养过一个男孩,不知道怎么回事就喜欢得不得了,还声称为了这孩子要独身一辈子,那时候媒人把我介绍给她,她还跟我说起过,我劝她算了,没结婚养个孩子算怎么回事?唾沫星还不淹死你,劝她将孩子送人了。可能心里老挂记着吧,总说想要男孩,不过生下你她也没说什么,也养……”

沈心在她身边,看上去很憔悴:“嘿。”从病床的角度看沈心好像高大了很多。沈心穿的是工作服,那么她是被送入了自己工作的医院了?

高飞怨愤道:“男孩皮实,怎么叫皮实,难道我不皮实?”她发烧还坚持上学呢,她怎么就不皮实了?

秦主任进来了,沈心借故出去了,他趋前一步,像父亲那样摸摸她的头:“好险。”大概意思是差点这个头就不在身体上了。

高国庆老实承认:“是啊,不过我喜欢女孩,女孩乖巧,贴心,你说是不是?”

“你的脑部有个血肿,逾期不好的话本来预备明天开颅的,目前看,这个血肿已经开始自行吸收。”

高飞心里不爽:“原来我妈一直都想要个男孩?”

高飞这才明白“好险”是个什么概念,被钢钻打开头骨可不是什么好玩的事。她想起黄成是和她在一起的,脱口而出:“我老公……”她意识到自己失言了,赶紧改口:“黄先生呢?”

高飞惊住了,事后高国庆宽慰女儿:“你妈现在完全糊涂了,你别往心里去。”

秦主任看了她一眼,停顿了很久,不得已地说:“他伤得非常严重,送来的途中就去世了。”

高母表情认真地说:“我想要个男孩,男孩皮实!”

高飞的嘴巴张得老大,秦主任以为她会哭,她茫然抬起头,四处找寻着什么,有点不知所措。她再也无法向他解释那些照片的事了,哪怕是谎言也好!

现在他们老两口走出去,没人怀疑他们的恩爱,时间拿走了什么,时间就还回来什么,谁都预料不到。

梦里,她努力穿过黑暗的长廊,某处有一点点微光,一个人影闪现,她想追上去,想解释,想说明,脚却沉重无法挪动。那人只说:我会报答你的——

高飞差点把筷子给吞了,随即觉得自己反应过敏了,倒是高国庆温和地笑:“行啊!”

他瞬间不见。

高母的记忆似乎停留在二十多岁,吃饭吃得好好的,她突然对高国庆说:“国庆,我们要个孩子吧?”

欧阳进来时高飞还在熟睡,她睡觉时眉头微皱,好像心事重重。他记得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她也这么皱着眉。

她竟被“驱逐”出了手术室。

高飞睁开眼,他正想抚平她的眉头。看到她睁眼,他忙缩回了手。知道她出事后他立刻从北京飞回,连行李都没顾得上收拾。

“现在病人的身份不明,怎么可能找家属来签字?”高飞瞪视着欧阳,觉得他真是个混账,他以为人的头颅是抽屉可以随便开开关关?欧阳根据对她的了解,根本不浪费时间和她争执,他示意护士上前:“把高大夫弄出去。”

他的手机铃声响起,那个特定铃声让高飞条件反射地一皱眉,欧阳解释:“夏天的电话。”他当她面接了,听他的口吻是夏天找着了原来那家医院的老人,夏天约了人家这周面谈。

手术进行到一半出了状况,取出了患者脑部的血块后发现病人脑中还有一个很小的肿块,高飞建议摘除,否则病人可能会面临第二次开颅。欧阳一口否决,摘除术必须得到病人家属签字,擅自摘除会造成医疗纠纷。

“找着了?”高飞问,那个“神秘人”原来是夏天,如今他们距离远了,才能开诚布公谈自己的秘密。

秦主任在开颅手术的手术台边倒下了,他一直有高血压,连夜的劳累让他体力透支。欧阳奉命接手了他的手术,秦主任指定高飞做他的助手。

欧阳说:“不确定,岁数大了,都九十的人了,不知道还记得不。”

他们肩并肩坐在晨曦里吃着冰冷的盒饭,黄成提着一罐汤在楼梯拐角处。他深深领悟到,如果没有自己的出现,高飞和欧阳还会在一起。他们命运相连密不可分。他没法鼓足勇气上前将鸡汤递给高飞。

王健带来了一大束花来探望高飞,高飞估摸着他女友是开花店的,一问,还真是。他上月结婚了,人忽然胖了一圈,那个曾经腼腆的小男孩不复存在。

高飞看了他一眼,摇头,他知道什么?从小学三年级起,她可以独自剖开一只鸡,分离每件内脏,然后将它缝合起来。他怎么可能了解一位母亲的奇怪教育方式?

王健来本是想告诉她,黄成车祸处理现场他在,刹车印是S形。

欧阳若有所思:“有没有人夸过你是个天生的外科医生?”

几乎每一起车祸的车辙印都会表现出不同寻常的形状,因为司机遇到车祸都会下意识地自我保护,所以一般出车祸最危险的就是副驾位置。从长长的车辙印来分析,黄成发现前面出现危险,下意识向左急打方向盘以避让前方汽车,但他紧接着反打方向盘,由此推断,作为司机的他是想保护副驾驶座上的高飞。

“确切地说,七个。”

这时欧阳进来询问高飞复查结果,王健改了主意,什么都没说就离开了。

“听说你一个人处理了六个病人。”欧阳问。

他想,有些事情说破了只会带来痛苦,如同他自己,爱的是一个,结婚的是另一个。

天终于亮了,清洁工开始上班,地板上的脏污很快就焕然一新。欧阳走到高飞面前,递给她一个饭盒,高飞谢谢都来不及说,埋头狼吞虎咽。

一周后高飞出院了。高国庆将饭菜摆上桌,高飞贪婪地闻着,排骨藕汤、清炒红菜薹,吃了好几天病号饭舌头都吃木了。

高飞仔细清理着创面,打开缝合包快速缝合起来,她的手指修长,有种神经质的灵巧,细长的不锈钢镊子牢牢地把握住弯头缝合针,针敏捷地从皮肤穿过。她快速缝好了二十一针,然后对那个目瞪口呆的护士说:“你来包扎。”

高飞大口吃的时候门被敲响了,高国庆起身开门,高飞一抬头发现进来的是欧阳,吃惊不小。

“没问题。”小伙子看上去比她还要镇定,“您放心吧,我神经粗着呢。”

高国庆热情地说:“坐,她马上就吃完了。”

高飞深深吸了口气,病人的创口呈三角形,创口不齐,不易缝合,如果打上麻药会加剧水肿那就更难了。她看了眼病人:“会比较痛,可以忍耐几分钟吗?”

欧阳说:“行,我等她。”他这次是正式地与她道别了。

“高大夫,缝合包。”护士的动作很快,但在瞬间仍能感觉得到护士的疑问,你能行吗?

这时高母走出来,见来客人了主动给欧阳端了杯热茶,欧阳第一次见到高母的笑脸,像是处于赤道的乞力马扎罗山的积雪,让人万分惊奇。

他让高飞帮忙清创缝合,外伤病人多得吓人,人手远远不够。但他忘了她只是“曾经”是个外科医生,她好久没拿过手术刀了,大脑一片空白。

高母一脸慈爱地问欧阳:“多大了?”

秦主任一眼看到了高飞:“赶紧消毒,过来帮把手!”

欧阳不自在得像坐在仙人球上:“三十三。”

情况比想象得更糟。地板上、咨询台上到处是病人,呻吟声、呼叫声、血、奔跑的人……一个男人扛着一条腿撞开她们往里冲:“医生,这里还有一条左腿!”

高母上下打量着他,越看越喜欢:“做什么工作的?”

总值班紧急呼叫,一小时前市区一列火车与客车相撞,紧急呼叫外科医生前往抢救。

欧阳紧张地回答:“医生。”

沈心微笑着:“其实,我也很幸福。我喜欢的人都在我身边陪着我呢,幸福,是在你身边的,触手可及的才叫幸福。”

高母精神一振:“医生好啊,你……叫什么名字来着?”

高飞紧抓着她的手,她满怀恐惧叫道:“你得,你得说话算话!”她们在一起的时间比任何亲人都要多,她们都懂,并不是有血缘的才叫亲人。

欧阳擦了把瀑布汗:“我复姓欧阳,欧阳锦程。”

沈心帮她擦掉眼泪:“别哭了,放心,我不会离开你的。”她再度击中了高飞的泪点。

高母温和地说:“我姓姜,姜惠茹,我也是医生,”她回想着,“我是什么科来着?”

高飞流泪了:“瞎说!”

高国庆忙接话:“妇产科医生。”

沈心喃喃:“我不想再做手术,命中注定的跑不掉了,总比死在手术台上好。”

欧阳想笑终究没敢,看到他的窘迫,高飞偷乐了片刻。

高飞发脾气:“如果真感到抱歉,就应该尽早动手术!忽然这么一下,命都被你吓掉半条!”

上海的医院来电希望高飞再次前去进修,但这次她要去的却是外科了。走前欧阳发来短信,“妹妹,一路顺风。”她始终没加他微信,他们永远保持比陌生人近一点,比朋友远一点,只有这样才能不受伤害。

沈心终于苏醒了,她的嘴唇和床单几乎一个颜色,一看到高飞她就说:“抱歉。”

同一时刻,在另一辆飞驰往北方的高铁上,欧阳的手机骤然响起。

王健守到手术结束,期间他女友不停给他打电话,在电话里闹得厉害,他只好又匆匆离开。

电话里传出夏天兴奋的声音:“欧阳,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当初收养你的那个女大夫……”

行走在这个世界上,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伤痕,何时发作,未知。

火车过隧道,电话里安静了片刻,欧阳对着电话大叫:“我没听清,你再重复一遍!”

“胃癌的初期几乎没什么症状,就算有,她也不会说什么,是我太马虎了。回头想想,这小半辈子除了忙着赚钱啥也没干。老婆死后,我就卖了饭馆。”老关低着头自顾自说着。

这时,夏天的声音清晰地传了过来:“那个大夫的资料我终于找到了!他们叫她小惠,但她不姓惠,她姓姜!”

关云山说:“结过,我老婆人挺内向,只知道闷头干活,那时候我开一小饭馆,生意不好的时候就冲她发火,她总不吱声,饭馆红火起来,她却病倒了,很快就去了。”

“她的名字叫——姜惠茹。”

高飞一惊:“你结婚了?”

列车风驰电掣般朝着远方行进。

关云山走过来,坐到她旁边,半晌才闷声说:“我老婆也是胃癌。”

同时,去上海进修的火车上,高飞用一副牌认识了上下铺的游客,玩得不亦乐乎。沈心发来微信:等你回来喝我的喜酒!

高飞在急诊室门口焦急等着,高飞觉得这辈子都没这么煎熬过。

她展示出一张存折图片。

高飞请了假陪沈心聊天,沈心却非要闹着逛街,结果才走到一半就晕了。

高飞回了个大笑的表情表示认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