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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沈母一指旁边的康乃馨:“这是他送的花。”

估计是王健,知道自己病了还来探望,是个好同志。

沈心皱眉:“康乃馨?他当今天是母亲节吗?”沈心转念一想,比玫瑰好,保鲜久,没刺,还便宜。

沈母说:“一个警察,长得不错,说明天再来看……”

高飞得知沈心的手术成功,心情大好。她现在对苏教授寸步不离,随时找机会和他交谈,哪怕是用她不太熟练的英语,她发现,苏教授的普通话其实还没有他的英文好懂。

沈心转动眼珠:“哪个朋友?”

高飞刚到外科病区护士站,身后突然有人拍了她一下,夏天笑吟吟地看着她。

沈母乐了:“你就贫吧!高飞来了几次电话,我告诉她了,手术很成功,让她安心进修。对了,刚才你朋友来看你,你没醒,我就叫他回去了。”

“欧阳刚刚去病理室了,等会才回。”夏天挺好奇地,“你是和他一家医院的?”

沈心慢慢悠悠地说:“惊动中央惊动地方,太要不得了!”

高飞“嗯”了一声,夏天小声问:“听说他老婆和他一个科,你见过吗?”

沈母心疼地说:“你爸刚回去休息,你嫂子出去给你买日用品去了,你哥下午就到。”

高飞狐疑地看了眼夏天,夏天一脸好奇:“他老婆漂亮吗?”

手术完毕,沈心缓缓睁开眼睛,觉得浑身都不是自己的,看到她妈,沈心喃喃宣告:“咱胡汉三又回来了!”

高飞不知说什么才好,勉强说:“一般吧。”

高飞继续给黄成发信息:你肯定对我有什么误会,本来想马上回去跟你将一切说清楚,不过,我不想稀里糊涂放弃来之不易的进修机会,我希望你能信任我,我相信我们之间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事。我们的婚姻得之不易,我很珍惜!绝不希望随意放弃,等我回来,我会全部说清!

夏天笑嘻嘻地说:“知道吗,他老婆和我们是一个学校的。大二那年欧阳去学校看我们,在舞会上,他迷上了一个学妹,又不好意思去告白,我们都自告奋勇想替他去,把他吓跑了!哈哈哈……”夏天笑得前仰后合。

欧阳接过她手里的票转身离开,高飞呆呆看着他的背影,他为什么什么都不问,为什么不埋怨她的多变。

高飞质疑:“他是那种不好意思的人吗?你是不是弄错了?”

高飞看着他孩子气地一样样展示给她看,她突然发狠说:“我不回去了,帮我把票退了。”

夏天想了想:“他现在倒是变得挺开朗的,不,简直是开朗过了头!你可能想象不出他当年有多内向,不过,听说他后来还是和那个女孩结婚了……哟,他来了!”

欧阳手里提了满满一袋食物走向她,他笑得没心没肝,像没事人一样:“给你买了些上海的特色小吃带回去吃,这是梨膏糖,这是蒜香青豆、高桥松饼、五香豆……”

欧阳迎面走向他们,将病历夹往桌上一扔:“找我有事?”

高飞眼泪流干了,发出一个短信,如同下定决心般:我绝不离婚!

高飞这才想起来:“上官来上海找你,今天上午的航班,我特地告诉你一声。”

欧阳见状赶紧走开,后悔自己的口不择言。

夏天却会错了意:“你老婆姓上官?”她在脑海里快速回想,“这个姓很特别,我怎么不记得有这个人,上官什么?”

高飞觉得他说得对:“是我的报应,是我不好……”她垂下头,眼泪多得手都不够擦。

欧阳意味深长地看了夏天一眼,笑笑,他拍拍高飞:“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老婆,高飞。”

他坏笑着,一脸幸灾乐祸。

夏天受到了极大的惊吓,高飞恼怒地看了眼欧阳,微笑着对夏天说:“已经不是了!”夏天表情顿时很诡异,随便扯了两句就跑了。欧阳奇怪地看着她的背影:“她对你说了什么?”高飞没有答。

欧阳看着她心事重重的样子,突然失笑:“这就是报应吧?就像当初你不相信我,现在他也不相信你,你现在体会到我当初的感受了吗?”

欧阳正在食堂吃饭,高飞主动端着饭盒坐到他身边,欧阳一脸惊吓,还以为她回忆起了过去的事。

离开车还有半小时。高飞坐在行李上瞪视着自己的手,这是沈心为她争来的进修机会,就这么放弃了?

高飞掏出身上的小本,快速翻看:“kuokuo是啥意思?”

两个人都选择了闭嘴。

欧阳明白了:“想学上海话?”

欧阳一怔,无所谓地一笑:“我有地方住,你别杞人忧天了。”高飞很想问,告诉我,你还有什么地方可去?

高飞不好意思地说:“刚才又被苏教授骂了!”

高飞茫然说:“借我点钱买车票,一回去寄还给你,还有,你别在候诊大厅睡了,我走后你就能回来了……”

欧阳回到病区,想着高飞学上海话那个笨样,失笑起来。高飞实习的时候,秦主任对女医生有偏见,嫌她们事儿多,他毫不留情地训斥高飞的时候,她也是现在这个样子,执拗地和自己过不去。听说她说的普通话苏教授没懂,她居然用英语和苏教授争辩,很好,这才是他妹子。

欧阳说:“你刚才不也确认过你妈已经没事了吗?沈心有秦主任主刀,你还有什么不放心?”

一道红光一闪,上官从天而降:“亲爱的,我来了!”

高飞期间发了无数条短信给黄成解释,他都没有回,高飞知道他肯定看都没看就删掉了。她叹口气说:“我妈病了,而且沈心也要做手术……主要是……我也不想进修了……”

她的头发是红的,衣服也是红的,成功吸引了病房所有人的目光,欧阳笑着摇摇头:“怎么,连学都不上了?”

高飞得知母亲住院了,赶紧向医院请假清理行李回家,欧阳在一旁冷眼看着:“我都跟他解释过了,你放弃进修值得吗?”他该说的都说了,他手机丢了,借了她的……话没说完,对方就掐电话了。

上官得意地说:“这几天我们到医院参观实习,我就请假过来视察一下你,回去直接考试,不耽误功课。”

过了片刻他见高飞没有回复,又追了条:马上回家,否则离婚!

欧阳质疑:“不参加实习能行吗?”

欧阳在电话那边说了什么他没听进去,脑子里嗡嗡作响,他挂断电话,发了个信息:高飞,你母亲病重,马上回家!

上官一挥手:“没事,我是天才啊!你先忙,我去酒店休整一下,回头接你过去吃饭。”

黄成拨打高飞的电话通知一声,没想到接电话的居然是个男的,凌晨三点,欧阳锦程接的电话!

欧阳说:“行,回见!”

黄成半夜接到保姆电话,说高母不舒服,他赶紧起身去送岳母进了急诊室。

上官正要走,想起什么,从口袋里摸出一部手机:“知道你没有手机不方便,我有两部,这部你拿去用。”

他离开后,她才想起他妈的手镯该还给他,她一路追出去,眼看着欧阳大步走进医院的候诊大厅。她尾随而至,竟然看见欧阳半躺在候诊椅里,这就是所谓的“空气清新环境优雅”的住地了。高飞远远看着,悲不可抑。他明明有家却不回,生活在这个世界上,并不是只有自己伤痕累累。

这部手机和欧阳丢失的手机同款,欧阳明白她是特意给自己买的,笑一笑接过:“行啊,等我有了新的这个就还你。”他将手机塞进口袋,连开机键都没摁下。

高飞想说她晚上跟他妈一起吃过了,一想到他的身世她不禁一阵鼻酸,他注意到她心绪不佳,以为是她为进修的事烦恼。

上官和欧阳安静地进餐,俩人分开一个多月居然没什么话聊,上官看着眼前的欧阳,直觉他离自己更远了。

欧阳看到屋里的泡面责备道:“又吃泡面?都说了我给你带吃的。”

上官没话找话:“高飞在内科进修还顺利吗?”这话一出口她就直想抽自己,欧阳一提高飞就有话说了:“她那人,性格太轴,上海话也听不懂,天天挨训……”

欧阳提着打包盒在宿舍外面等她,高飞索性将手机递给欧阳:“上官找你,你有空给她回个电话吧……”

上官热情提议:“把她叫出来一起吃吧,你让服务员晚点上菜。”

高飞忙声明:“纯属巧合!”高飞有点怨欧阳怎么不赶紧买部新手机,想到因为自己才害他丢了手机,她也不好意思老催。

欧阳摇头:“她不会来的!”

上官听上去很不开心:“我打不通他的手机,问了他科室他们告诉的号码……原来你也在上海,一起约好的吗?”

上官已经不管不顾拨通了电话:“喂,高飞,我是上官,你现在过来和我们一起吃吧,我们在淮海路……嗯,嗯。”

“嗯,我是,”她猜出是上官,忙解释,“我现在内科进修,明天遇到他我告诉他你来过电话,你是,怎么知道我的电话的?”

高飞和夏天同时进来,夏天解释说:“恰巧遇到的。”

对方疑惑地问:“你是高飞?”

上官站起身大方伸出手:“我是上官飞燕,欧阳前任病人,现任女朋友。”

高飞一愣:“欧阳?好的,我会叫他打过去。”

夏天也欣然说:“我是欧阳前任同学,现任同事。”

手机响,是个女孩,她不客气地说:“喂,麻烦找下欧阳锦程!”

高飞见状自嘲说:“我是欧阳现任同事,前任老婆。”

和欧阳母亲分手后高飞回宿舍路上越走越慢,从前她挺羡慕欧阳,父母双全,他们也不像她妈似的步步紧盯,她没想到他的身世会是这样。他为什么不说?难道同她一样,心里有着不愿被人知晓的伤痕吗?

高飞本来觉得自己挺幽默,欧阳却翻了个大白眼。

黄成摁灭了手机,气呼呼发动了车,非要他话说到这份上她才承认。他觉得自己真是个蠢蛋,就算换科室了又怎样?人家总有办法约在一起,现在自己倒变成了第三者。

人多了,上官像游进深水的鱼,更加自如了,摇头晃脑起来:“等我毕业后想回广州去,我的家人都在那里。不过,要看欧阳愿不愿意跟我一起回去。”

高飞回复:我也是到了才知道,相信我。

夏天心直口快:“那不太可能,欧阳毕业时放弃了留校,特地去的武汉。”

黄成认准了高飞这时候就是和欧阳在一起,质问她:你和他一起进修为什么不告诉我?

欧阳打断夏天:“其实我也挺想换个环境。”

高飞回复:不是,一女的。

上官似乎对这个回答很满意,她给高飞夹了一筷子鱼:“你小时候的理想是什么,别跟我说是医生。”欧阳将那筷子鱼迅速给夹走了,上面全是小刺。上官这才意识到从前吃饭的时候欧阳爱点鱼丸,他自己却一口没吃,看来那是高飞喜欢的,顿时如鲠在喉。

黄成短信:你前夫?

高飞随口说:“我从小一直想当一名画家,或是幼师,没想过当医生。”

高飞回复:一朋友。

三人都好奇地看着她,高飞无奈地说:“我母亲是医生,她希望我成为一名比她更成功的医生!”

黄成短信:和谁?

上官转头问欧阳,欧阳搪塞道:“忘了……”

片刻,高飞回复:餐厅,吃饭。

吃完饭夏天和欧阳抢着买单去了,上官问高飞:“你觉得我和欧阳合适吗?”

黄成一个激灵,立刻给高飞发了个信息:你现在人在哪儿?

高飞若有所思:“你了解欧阳吗?”

牛一鸣不以为然:“能出啥事?傻子都能干的活。”牛一鸣接了个电话,立刻眉开眼笑,“夏天,欧阳在你身边?他去上海我怎么不知道?”

上官很自信:“我敢说,比你了解得多!”

黄成知道这些日子刘欣和牛一鸣天天泡一块儿,一切在他意料之中:“那你自己盯着点,她是外手,到时出事了你得扛着。”

看到高飞怀疑的眼神,上官歪了歪小脑袋:“我知道他的身世,你知道吗?”看高飞的眼神上官就知道这局自己胜了,不过她没提自己偷偷查看欧阳的电脑,调出了欧阳和夏天的对话记录,发现夏天一直在帮欧阳寻找当初收养他的那个医生。

牛一鸣颇犯难,挠挠头:“千禧我去,你去和腾辉谈吧,他们那个副总不好弄,爱抠字眼,你去对付。”他思索片刻说,“建安的活儿我签了啊,交给刘欣去弄,她给咱交管理费。”

她觉得胜券在握,但还是很虚心地对高飞说:“能帮我个忙吗?帮我劝他去广州,我相信他离你远点对大家都好。”

黄成又问:“可千禧酒店那儿得盯着,那帮人只要咱们不在现场就开始胡来,是你盯还是我盯?”酒店漏水的事到现在还没解决,够烦人的。

高飞不得不承认,上官说的是事实:“他不是已经答应你了吗?”

牛一鸣理所当然回答道:“咱俩一起,你对业务熟,关键时候能插得上话。”

“他那是在人面前维护我的面子。”

黄成在公司里一直忙到很晚,他见牛一鸣打扮得一身光鲜进来,问他:“明天和腾辉公司谈的时候是你去还是我去?”

高飞注视着上官,年轻真好,可以勇猛无畏地追求自己想要的,如果自己回到二十多岁,她敢吗?她思忖片刻:“你答应我一件事。”

欧阳母忧郁地说:“他本来不知道自己身世,是我跟他爸有一次晚上聊天时无意中说漏了嘴,被他弟弟听到了,兄弟俩有次起争执时他弟弟就叫他滚,说他不是这个家的……小程气呼呼地来质问我,我傻了,不知道当时我说了什么,他爸脾气躁,训斥了他几句,他就离家出走,到同学家去住了……他才十五岁……我后来找他回家,好说歹说才把他劝回来,他就不怎么和我们说话了……”

“说吧!”

眼泪太多了,她赶紧扭头看别的地方。

高飞对她说,也是对自己说:“无条件信任他,永远信任他。”上官一副“当然”的神气。

高飞发现自己在流泪,她不知道,她从来都不知道,想起他那无忧无虑的微笑……有段时间缺钱去卖丝袜……她应该有所察觉,而粗心的她,错估了他的幸福。

大家分手后,欧阳送高飞回医院,俩人沿淮海路走了很远,肚子又饿了,刚才尽说话了,都没吃米饭。

“我们一个亲戚自作主张抱来了小程,当时他才三个月,也不哭,就瞪着黑眼珠瞅着我,我一看好可爱啊,留下了……一打听,他身世挺坎坷的,父母生下他不久发现他得了病,病不太好治就扔下他偷偷走了,是一个好心的大夫把他救了……”

俩人找了个小饭馆,欧阳要了瓶白酒,自己先饮了小半杯,突发感慨:“你啊,其实是个好医生,好女人。”

欧阳母小心翼翼看了高飞一眼,说:“我和他爸结婚后一直没孩子,那时候医学也不是很发达,我们商量了一下就想去儿童福利院抱养一个,看了几个孩子都不太满意……”

高飞接话:“但不是一个好老婆。”

高飞惊愕不已,欧阳从没提过。

欧阳真诚地说:“是我不好。”他真诚地认错,虽然为时已晚。

欧阳母一愣:“他这都没跟你说?”她脸色黯然下来,吞吞吐吐地说,“这孩子,打小就内向,其实,他不是我亲生的……是抱养的……”

俩人半天没说话,高飞心里一阵酸楚:“不,是我不好,我啊,什么都做不好,是个彻头彻尾的失败者!”

高飞莫名其妙:“他弟媳妇,欧阳有弟弟?”

高飞一口喝光杯里的酒,自己再满上,不知不觉俩人喝光了一瓶二锅头,高飞带着醉意用筷子扒拉着盘子里的肥肠,皱眉:“不对!这,是乙状结肠!你看看这花纹!”

欧阳母取出手镯自作主张套到高飞手上:“我一直想亲手替你戴上,你别推辞,他弟媳妇一个,你一个,祖传的。”

欧阳一看,也大声嚷嚷起来:“这是黑店啊,拿乙状结肠冒充肥肠!”

高飞忙放下筷子,摆手:“不用!您自己留着!”

老板过来一脸的央告:“您小声点,客人都被你们恶心走啦!我免费送一盘菜,行不?”

“你们结婚时我和他爸想过去看看,小程说没必要,我们就没去,”她从包里掏出一个锦盒,“这是原来我结婚的时候他爸送我的手镯,不值多少钱,是个心意。”

高飞眯着眼手指老板背影,不屑地摇头:“人心不古,人心不古!米粉里加雕白块,荔枝上喷稀硫酸……”

上海菜都挺精致,口味清淡,高飞吃了不少。欧阳母笑笑说:“小程昨天给我打电话说来上海进修,说你也来,可把我高兴坏了。”高飞心想,小程,好个温柔的昵称,他在家应该一直挺娇宠的,所以他这么以自我为中心。

欧阳附和说:“就是!还有奶粉里加三聚氰胺,动物里人最可怕!”他用手指着自己,“拿我亲生父母来说,我出生三天后就抛弃了我,因为我得了新生儿肠梗阻,他们一看不好治,把我扔进了医院的垃圾桶!你见过这种父母吗?知道我为什么当医生吗?我父母把我扔了一走了之,是一位实习大夫收养了我,救活了我!”

服务员上了菜,欧阳母说:“也没问你爱吃什么,我就做主给你点了上海菜让你尝尝,你看你太瘦啦!得多吃点!”

高飞恍然大悟:“因为她你才当医生的啊?”她情不自禁竖起大拇指,“比我高尚!你后来见到过她吗?”

欧阳母叹口气:“他也想来,只是年初心脏做了搭桥,身体实在不允许,我就自己来了。”

欧阳一脸遗憾:“我知道的时候医院都拆了,物是人非,到哪儿去找她呢?我只知道那位医生姓惠,当时没结婚,她本想收养我……如果不是我的养父母一直把我蒙在鼓里也许我早就找到她了!”他从没放弃过寻找,但时过境迁,希望渺茫,即使对方活着,岁数也不小了,这辈子或许都见不到了。

高飞问道:“伯父呢?”

高飞语重心长地说:“毕竟你养父母养大了你,你对他们太冷漠了……”

她们约在一家上海菜馆。欧阳的母亲如高飞印象中那样慈祥,一见面她紧抓着高飞的手:“和照片上的差不多!”

欧阳大怒:“知道什么叫冷漠?我养父母对我做了什么,你知道吗?在我两岁时他们有了孩子,当我养母发现自己怀孕后就将我送到了孤儿院。可没有想到,她那个孩子没保住,所以她才将我从孤儿院领了回来!他们以为两岁的孩子没有记忆,可是我却如此清楚地记得!我、我一辈子都忘不掉!”

欧阳晚上约了夏天吃饭,高飞看夏天那个神气就明白她对欧阳有点“意思”,她很识趣地回宿舍研究笔记,没想到意外接到欧阳母亲的电话。高飞联系不了欧阳,只得只身前往。

她明白了:“因为你自己的童年不幸,你才坚决不想要孩子吧?”她随即愤怒,“那你干吗结婚?”

夏天喜出望外:“哟,那是我学妹呢,真有缘!”

欧阳吼叫起来:“我为什么结婚?我为什么毕业后去武汉,我为什么会再见到你,你说我是为什么?”

高飞一下想起来了:“你是同济毕业的吧?我比你低两届。”眼前的学姐在迎新晚会上台表演过现代舞,独舞,身材真好,该胖的地方胖该瘦的地方瘦,服装道具也精美,舞蹈更是专业水准,当时沈心看了老大不乐,学医的还能歌善舞的,多浪费啊,合着做着手术,音乐大作,挥舞着手术刀忽然来一段?

他和她,就像世界的两极,无论他做什么,到她那里全都是错。一错再错,他们再也回不了头。

欧阳耸耸肩:“手机丢了,没法和你联络。”夏天看着高飞,也有似曾相识感,她好奇地问:“这位是?”

高飞反击:“因为你以自我为中心,你随心所欲,你没有责任感,你处处留情!”

夏天对欧阳微嗔道:“你来了也不和我联系!不够意思啊!”

欧阳双眼红得吓人:“你,胡扯!什么叫没有责任感?处处留情?你,你因为童年的阴影,看人的眼光变形了,你不觉得吗?”

欧阳对高飞介绍说:“我中学同学,夏天!”夏天肤白貌美,看不出实际年龄,高飞觉得她有点眼熟。

他一语中的,高飞不得不承认,他们即使离婚了也还能彼此伤害,因为太熟悉了,太清楚对方的软肋。

远处一名曼妙的女子身穿白色工作服翩然经过,她停下打量了一下,惊喜地高喊了一声:“欧阳!”

高飞沉默良久,她苦笑着承认:“因为太在乎,心痛得没法忍受,你不懂。”

欧阳叹口气:“你都听不懂他的话,能跟他学什么?”

他愣住了,始终不肯放手的是他,他一直以为是她薄情。他们都太过于关注着自己的伤口,忘记对方与自己一样痛,甚至比自己更甚。

高飞迟疑:“这不太好,他现在就带我一个。”其他的进修医生都被吓跑了。

欧阳背着酒醉的高飞走在灯火辉煌的都市里,这里原本是他的故乡,但他却一直以为自己最爱的那个人所在的地方才算故乡。他爱过,伤害过,等待过,心灰意冷过。他借着酒精的作用鼓足勇气问:“我们……我们还有机会吗?”

欧阳在食堂见到高飞,见她一脸沮丧,欧阳早有耳闻:“你的导师是大名鼎鼎的苏教授?他说话不太好懂,脾气挺大,你要不和王主任说说,让他给你另找一个导师?”

高飞在他背上睡着了,他用脚趾头也想得到她的回答,于是他继续问:“不等来世,我们今生就做兄妹吧,我想照顾你一辈子。”

欧阳少不得赔小心,终于哄得上官眉开眼笑。跟上官在一起欧阳觉得自己像养父,她时而大发脾气,时而装萌扮小,欧阳看到她有时觉得怜惜,有时又很烦她。他自己也不懂自己到底对她什么感情。

当他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就想这么说,妹妹,我想照顾你一辈子。没想到真的说出口,是十年后。

欧阳进修第三天才用公用电话给上官联系,上官都要疯了:“怎么一到上海就关机了!啥意思啊!”

上官一直在给欧阳打电话,但电话里传出的是冰冷的声音: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这句高飞倒是听懂了。

她的爱情,似乎永远不在服务区。

在她苦苦思索的时候苏教授一直掐着表,傲然看着高飞:“侬想的这个时间里病人老早就死了……侬不要捣糨糊……”

高飞顺利结束了进修,临走时苏教授很有些恋恋不舍的意思,高飞是唯一一个在他手下完整进修完毕的,他嘱咐高飞有机会务必再来。高飞明白再次进修的可能微乎其微,但还是满口答应。有时候承诺不过是种美好的期盼。譬如婚姻,说好要给予幸福,结果却是伤害。

高飞猝不及防,对于教授那支零破碎的话语努力在脑海里拼凑着,她好容易想出了答案:“西……地……兰?五毫克!”

一下火车,她的行李就被疯抢客源的黑巴士拽走了,欧阳冲上前去帮高飞抢回了行李,他的围巾滑落下来,快掉地上了,高飞赶紧帮着重新系好了。

苏教授问完病情,突然回头考高飞:“这种情形下需要用西地兰多少剂量?”

远处,黄成从车里静静注视着他们,在熙熙攘攘的人流里,他们视线短暂的交流里都是脉脉温情。

高飞跟随着苏教授一起查房,病人也都是一口地道的上海话,两个人对话如同炒豆,高飞听得云里雾里,只得狂记笔记,不懂的字用拼音。

他发动了车,前方拥堵,他果断掉转车头离开。

高飞的进修导师是苏教授,消化内科的权威,曾经留学德国多年。高飞刚雀跃三秒钟就傻眼了,苏教授满口上海话,她听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