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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门没关好,黄成突然进来,大家都吓一跳,黄成尽量不去看欧阳,对高飞说:“你手机关机了?”

欧阳瞪了沈心一眼,前两天上官生病了,欧阳带上官去打了几天吊瓶。为了避嫌他特意绕道去的别家医院,不知沈心怎么知道的。

高飞哆嗦着说:“没电了。”

欧阳敦促她把姜汤趁热喝了,沈心故意说了句:“最近感冒的人特别多,你是得多注意点!”

黄成发现高飞淋湿了:“赶紧回家洗个热水澡。”

欧阳进厨房煮了碗姜汤出来递给高飞。高飞接过姜汤,手抖得像只流浪狗,口不对心地念叨:“我好多了,给大家添麻烦了,都回去吧,不早了……”

高飞一起身被什么绊了一下,一个踉跄,黄成反应过来伸出手,欧阳已经抢先一步搀住了高飞。

于是寻找范围扩大,以老年大学为圆心,四个人再分头去找。又找了一晚,高飞淋了雨,再也撑不下去了。沈心顾不上自己也淋湿了,到家用毛巾包住高飞的头不停地替她揉,再拿吹风吹。关云山在旁边瞅着,心里特别感慨,就是亲姐妹也不过如此了吧。

气氛怪异得连大大咧咧的老关都觉得不自在起来。

他们想到一个地方就在地图上拿红笔做记号,高飞想起那天母亲是拎着旧杂志出的门,她原以为是卖废品,现在忽然想到母亲在老年大学开了健康讲座,搞不好杂志是送给学生们的。

从沈心家出来,黄成突然看见门口一家花店开着,跑去买了一支玫瑰,高飞惊讶地看着他。

欧阳在街头见到了游魂一样的高飞,把她领回了沈心家。两个人帮着高飞回想她妈,还能去哪儿,高飞想不出她妈能去哪儿。她生活简单,就几个固定的地方,生活起居很有规律,准时得像时钟。正毫无头绪的时候关云山来了,手里拿着张地图,他多余地对他们解释:“我家里什么地图都有,写小说的时候查个地名什么的方便……”

黄成像举着伞一样举着玫瑰,一脸别扭:“我从来没送过你花。”

从没想过有一天,母亲会消失不见。

就一支,但她还是深深感动了,他这是希望她能开心。她难得撒起娇来:“我走不动了……”

她妈从小待她严苛,学习必须保持第一,绝对不能早恋,她想学画画,她妈却逼她报考医学院,人生轨迹被把控得死死的。大学期间她如同逃出牢笼的鸟,身心俱获自由。可惜自由是短暂的,一毕业她又进了监控区。

黄成勉为其难,将衣领竖起来遮住自己的脸:“上来吧!”他姿势还没架稳,高飞一纵身,黄成没架住竟然单腿跪下来了,高飞乐得从他背上滑了下来,在原地哈哈大笑,笑到眼泪都出来了。

遍寻不着母亲,高飞一个人在街头漫无目的地游荡。现在才明白,没了妈妈才真的没有了家。

黄成想,好久没看到她笑了,婚姻对她而言,更像一场无休止的考试。

高母就像一颗不起眼的气泡,在这个生活多年的城市消失得无影无踪。

半夜高飞手机响,一看是高国庆来电,她心说谁这么讨厌把手机号告诉这人啦!还以为又找她要钱,差点都不想接听。

高飞急疯了,哭着给黄成打电话,黄成赶紧召集亲戚朋友帮忙。黄蕊和大嫂都赶紧请假,黄河也不拉活儿了,满大街转悠,全家忙乎了一天一夜却一无所获。

没想到高国庆居然捡到了她妈。说高母人在饭馆外站着,人糊里糊涂的,根本不认得他,高国庆是问到欧阳才拿到了高飞的手机号。

高飞在家附近找了一圈,只知道门口收废品的说她妈三天前提着一捆旧杂志出门了,没注意到老太太往哪个方向走了。

第二天高飞赶紧带她妈去看病,医生诊断说是老年痴呆症,这种病目前基本没治,服药在其次,主要是好生照料,身边时刻离不了人。

高母不见了!

高飞去了保姆市场,正规保姆一个月两千五起步,这个价位让她长了见识。

沈心也不明白为什么要故意刺激老关,他是个好人,但至多也只能当朋友,不如早点说开了完事。

黄成换了个专家门诊,开了一堆检查后,又开了一堆药,服药的时候还得躲着,身心俱疲。黄母向儿子打探到底啥时候能有孩子,她怀疑高飞会不会有什么毛病,黄成一听就炸了:“别瞎说!”黄母叹息一声,跟老伴说,这个媳妇啥都好,就是儿子太宠着了。

关云山转动着眼珠子,又想回避这个问题:“我们怎么就说到这个更庸俗的话题了!”

刘欣终于向黄成表白了:“听说建安的工程是你负责?你现在既然忙不完,我一个亲戚刚入行,你把工程转包给他,正好皆大欢喜。”

沈心当即妥协:“行!那您一篇儿,一本儿,能赚多少?”

黄成很惊讶:“你亲戚也做这行,哪个公司的?”黄成先还以为刘欣对他有“意思”,现在他发现她这人可真有“意思”,有什么想法不能敞亮点直说吗?绕来绕去的,替她累得慌。

这可戳了老关的肺管子:“庸俗,作家不能讲月,讲篇,讲本儿!一篇文章,一本书,得这么算!”

刘欣有点扭捏:“刚入行,还没上手……”

考虑到作家的自尊心,沈心三思了片刻,问:“你这作家一个月能挣多少?”

黄成果断拒绝:“没做过的,我可不敢随便给人做。”建安是老客户,这次的工程虽不大,但交给别人不放心。

关云山急眼了:“庸俗了不是,没有正经职业不等于没收入。”

刘欣向他暗示有好处,黄成都断然否决。

他这么自信真出她的意外,沈心将吃剩的骨头排列整齐:“你连个正经职业都没有就敢说配得上?”

黄母跟踪了儿子,发现他还在和“狐狸精”来往,不问青红皂白将黄成骂了个狗血淋头。黄成被骂了心里却舒坦得很,他发现她妈对高飞是打心眼里喜欢上了,这说明什么,说明他挑媳妇的眼光还是不错的。但想起高飞还和前夫的藕断丝连,一点微小的快乐再度烟消云散。

她这么直白,让关云山半晌不知道说什么好:“配得上啊,你看我吧,虽然没有正经职业,但人好,脾气好,会做饭菜,长得也不赖!你说呢?”

高飞又跑了几次保姆市场,一无所获,合适的保姆不好找,有的不愿意住家,有的说不愿意看护老人,有的要价过高。没想到她这边毫无眉目,那边黄母已经替她找了个小保姆,姓余,岁数不大,才十七岁,是黄家远亲。

沈心诚恳地问他:“你觉得自己配得上我吗?”

小余一个月五百,这是黄母谈好的价格,高飞低声问黄成:“一个月五百,是不是太低了点?”

关云山差点把汤喷出来,一时之间不知道说什么,看了看沈心的脸色,他郑重点点头。

黄成告诉她,亲戚家穷,全家地里刨食一年才不到四千的收入,五百对于他们已经是惊喜了。

“小孩家”吃着喝着,突然想起件大事儿,问:“跟你打听个事儿……你是喜欢上我了吗?”

高飞有点过意不去,但转念想想也不知道这个小余行是不行,先用着吧。

关云山“呸”了一口:“胡说八道什么呢,小孩家说话没遮拦!”

小余不会用煤气灶也不会使洗衣机,教了几遍都不行。高飞便嘱咐她先看着高母就行,一日三餐都是高飞做好了,小余只负责端上桌。

沈心感叹道:“是啊,什么都涨,就是工资不涨,尽管如此我也要坚强地活下去,因为墓地也涨了……”

没过几天高飞就不想让小余继续干了,她学东西慢,却很快迷上了电视。电视机二十四小时开着,小余看电视的时候百事不管,一会撕着纸巾哭得泪花花的,一会又乐得前仰后合,连高母自己出了家门都没察觉,幸亏高飞迎面碰上了老人,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关云山有些失望,但还是忙帮沈心夹菜:“吃吧吃吧,多吃点,浪费了可惜,知道这鱼多少钱一斤吗?还有这排骨……都涨价了。”

但没想到她还没好意思跟小余提这事,小余反而向她要求涨工资:“俺表姐也是给人做保姆,她一个月可是三千呢,俺都没脸跟家里说。”

关云山愕然:“不是你的生日吗?”沈心愣了一下,想起有次老关问她生日,她信口胡诌,谁知他竟记在心里了,意外有点感动:“嘿,我上个月就过了!”

高飞没想到她心还挺大,小余委屈地说:“钱太少了,俺干着活心里不痛快!”

沈心恍然:“今天是你生日吧?”

看在亲戚面上,高飞强忍着不耐说:“小余,你要嫌少,我跟你哥商量商量看能不能加点,不过据我所知,两千多一个月的保姆都要买菜做饭打扫卫生,你到我们家一个月了,饭没烧过一餐,衣服也只是洗自己的,主要工作就是看着老太太……你觉得你一个月拿多少合适呢?”

沈心半信半疑正要吃,关云山端出一盘生日蛋糕,还是个寿桃形状。

小余立马说:“没问题,我可以买菜做饭打扫啊!”晚上收桌子时,小余摔了一个碗和两个盘子,及时展示了她的潜力。

关云山说:“所以叫你帮忙吃啊!”

黄母神神秘秘告诉黄成,一早高飞到洗手间吐了。黄成知道高飞有胃病。但黄母言之凿凿的,黄成半信半疑,他复诊时问医生现在他老婆可能怀孕了,医生仔细翻看着厚厚的检查单,使劲摇头:“目前你的精子数量远远达不到要求……”

竟是很丰盛的一桌,沈心问:“你一个人怎么做这么多?!”

黄成抱着一线希望:“只是数量少,但不等于没有啊!?”

关云山问:“我饭做多了,能帮忙吃点儿?”沈心回过头,关云山笑容可掬。

医院笑得意味深长:“你确定你爱人怀孕了吗?”嘴角一丝戏谑让黄成感受到了满满的恶意。

沈心情绪低落:“中饭都没吃呢!”

高飞回到家时,发现气氛相当诡异,黄母颠颠地出来迎接,一家子在桌旁笑眯眯等着她,像候着娘娘似的。

沈心随口应了一声没回头,关云山装作若无其事地问:“吃了吗?”

大媳妇按捺不住地问:“小高,你现在几个月啦?”

关云山大开着家门,一见沈心的身影他赶紧招呼了一声。

高飞尴尬地声明:“嫂子,我没怀孕!”她心中只叫苦,到底有完没完啊,一天到晚肚子肚子。

平心而论,他们挺配。

大家面面相觑,黄成反而释然了。

王健有日子没出现了,沈心虽然早有预备,但在街头看见他和新女友亲密无间走在一起时,心还是堵得难受。王健没看见她,和女友在水果摊上买水果,俩人手牵着,连掏钱的时候都不撒开,也不知道上厕所怎么解决的。小女生二十出头,脸嫩得像揉进了宝石粉。

大媳妇却没打算就此放弃,问她:“洗手间里的验孕试纸是怎么回事?”大嫂细心,在洗手间纸篓里翻出了半截试纸,上面确切显示怀孕了,大嫂见高飞矢口否认,真后悔没留下“证据”。

刘欣心说这老太太什么毛病啊,但不敢惹她,忙堆起满脸假笑:“您放心!您儿子绝对安全,有您在,他甭说外遇,内遇都没有,我跟他就是单纯的工作关系!”

高飞一脸莫名,什么验孕纸啊?正要问个究竟,黄蕊不小心碰洒了汤碗,看到黄蕊苍白的脸和哆嗦的眼神,她心里一紧,没敢深究。

黄母用拐顿着地:“我也七十岁的人了,吃的辣椒比你吃的米多,一眼就能看出你是什么人物什么来历,跟你说声我儿子没钱,你要跟着他啥实惠都没有,那外遇之类的,就免了啊!”

高飞待家人都睡了,悄悄潜入黄蕊屋里:“三儿,你跟嫂子说实话,是不是有啦?”

刘欣看看四周,其他人都装没听见,她解释:“您可能对我有点误解……”

这一问,问出黄蕊一串眼泪。

黄母冷笑说:“我怕你不知道,特地来告诉你一声。”

高飞明白了:“具体什么情况嫂子不清楚,但现在要么结婚,要么赶紧流产,你得有个决断,别拖。”

刘欣无端有些慌乱:“知道啊!”

黄蕊带着哭腔说:“跟他说了后……打他电话都不接,发短信也不回!”

黄母厉声说:“别整那些虚的,你知道我儿子结婚了吗?”她的一嗓门将全公司的注意力全引来了。

不用说,遇到人渣啦,高飞想了想:“那我陪你去做手术……”

刘欣和黄成吃完饭回公司,同事说一位老太太拄着拐坐在公司门口候她多时了,刘欣认出对方是黄成的母亲:“伯母,听说您住院了我都没时间去看看您,您啥时候出院的?”

黄蕊抖了一下:“我怕,听说很痛!”

黄成真想找什么人聊聊,他埋头工作的时间太久了,身边只有客户几乎没有说闲话的朋友。和刘欣闲聊了两句,刘欣一句话就点了他的穴:“你们结婚有一年多了,怎么还没要孩子?”他沉默了一天,对谁都没有说话的欲望。他觉得自己坠入了泥潭,越想抽身陷得越深,他到底该怎么做?

高飞叹气:“傻孩子,当然疼了!女孩子,要学会自我保护。”意识到现在说教已经迟了,她安慰道,“别哭了,过几天我正休,先带你去检查检查,看能不能做无痛流产。”

是天意吗,他连个孩子都没法给她。

黄蕊犹豫着说:“能不能别去你们医院,万一被人认出了怎么办?”

夜深了,黄成独自在阳台上吸着烟,他戒烟好几年了,身上装着烟一般是为了招待客户,现在不知不觉又抽了起来。上次看专科门诊的药已经吃完了,没什么疗效,专科来电催促他复诊。

“行!我带你去别的医院。”

她的慌张透露出某种信息,黄成见高飞包搁在沙发上,里面露出她那部经常忘着带的手机。他犹豫片刻,拿起手机翻看,刚通过话的是个没保存的号码,他果断回拨过去,接电话的是个男的。黄成迅速挂了电话,他当然听出对方是谁。

黄蕊央求她保密,高飞再三保证,黄蕊这才放心。共同生活了一年,高飞内心已经将黄蕊当自己妹妹了,高飞心疼小姑子,越是在家中不受重视的女孩越容易受到外界诱惑,每人的原生家庭都无法抉择,如同命运。这种不光彩的事一丝风都不能透给黄家其他人,就他们家那个传话速度和婆婆的暴脾气,高飞信不过。

高飞进屋慌慌张张换鞋:“我回来晚了!”

天刚蒙蒙亮,高飞悄悄起身去叫醒黄蕊:“待会儿我先走,省得他们起疑,我在车站等你。”高飞想了想说,“记得吃早饭,记得吃药。”

“嘿,谁知道晃魂晃到哪儿去了,等你妈回来收拾她。”

黄蕊一夜没睡,瞪眼到天亮,脑海里像跑马灯一样回忆起那个人的点点滴滴。她没告诉高飞那个人就是当初借钱给她的“同学”,其实也不是什么同学,就是无意中认识的一个社会人。直至今日她才明白过来,是自己太傻,居然相信那种人的花言巧语。

“黄蕊呢?”

黄蕊等高飞走了会儿,偷偷去厨房倒了水,服了药。药盒原本塞进了包里,结果再往包里塞卫生巾的时候才发现包小了。时间不早了,她慌慌张张将包里的东西全倒出来,拣重要的放进去,其他有的没的就先摊在桌上,忙乱间空药盒掉到地上她也没发现。

黄父围着围裙出来:“有吃的就不错了,知足吧!半小时前小高来电话说马上到家,这会儿还没见影子,我能不做吗?”

吃了药后手术时间不长,但疼痛还是远超她的承受力。高飞见黄蕊术后太虚弱,改了计划,就近开了个房间让黄蕊先缓缓。

黄成回到家,一看鞋区就知道高飞没回:“爸,今天不会又是您负责晚饭吧?”

高飞怎么也没想到这家宾馆是鸣成公司的客户,牛一鸣到宾馆找经理结账,进门正好看见高飞上电梯。牛一鸣没参加黄成的婚礼,只在别人分享朋友圈的照片上辨认过,她很好认,一双大眼睛让人印象深刻。牛一鸣心说,这种纯天然的气质美女,难怪欧阳念念不忘,甚至“美女”这种俗词对她都有些亵渎,如果早认识他根本不会把小姨子介绍给欧阳。

高飞是不希望俩人同时出去被人误会,欧阳看她那个矫情样,没坚持。她刚坐到公交最后一排,手机响起,欧阳的怒吼估计司机师傅都听见了:“高飞,我怎么能信你呢,我被锁在防空洞里啦!”就那么一会儿工夫,保安就把防空洞的闸门给拉上了,高飞没辙,只好下车回医院。

牛一鸣的账结得不顺,经理说有两个卫生间渗水,尾款没法结。牛一鸣赶紧叫黄成派人去瞧瞧,顺口说了在宾馆看见高飞了,黄成一下子就愣住了。

高飞快速反击:“赶着帮你接生!”快到入口时高飞想起什么:“等等、等等!”她拦住欧阳,“我先出去,你过五分钟再出去!”

高飞最近神神秘秘的,黄成心有疑虑,他知道高飞这天正休,一般这时候她都在她妈家,没事去宾馆干吗?他赶紧打电话回去,小余回说今天没看见高飞人,黄成接着给高飞去电话:“你在哪儿?”

两个人不约而同在昏暗的通道中并行,欧阳看她走得飞快,讽刺说:“你赶着去投胎啊?”

高飞想也没想,回答:“在外面呢?”

欧阳一挥车钥匙:“我下班啊,从这儿走不正好到停车场吗?”

黄成追问:“哪个方位?”

两个人同时问:“你怎么在这儿?”

高飞语气有点慌张,快速说:“商业街上,正逛着呢,没事我挂了……”

冤家路窄。

黄成的半边脸已经僵了。商业街?和她通话时周围很安静,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度过这一天的,脑子里全是胡思乱想,过了一小时又给高飞打电话:“现在在哪儿呢?我来接你一起吃饭。”

高飞下班后照例走防空洞,走道里光线昏暗。一拐弯前面一个黑影闪现,吓得她魂飞魄散,近些才发现是欧阳。为了避开他,连还钱都是让沈心代步,居然在这儿都能遇上。

高飞挂了电话回了趟娘家,那边小余又吵着加工钱,虽然小余做的菜高母根本就不吃,还得高飞重做,但高飞给她加了三百,也没敢告诉黄成,只想着熬过这段时间再去保姆市场打听打听。

欧阳已经走远了,沈心对着手里的钱耍狠道:“干脆,我自己花掉得了,反正也没人知道!”

高飞下意识拒绝:“正吃着呢,吃完就回家。”这不是吃饭的点儿,黄成心里更不舒服了:“你和谁一起吃呢?”高飞不明白他今天是怎么了,以前没这么絮叨过,她扯理由说手机没电了,赶紧关了机。

欧阳大步走开,沈心慌忙跟上,她没他腿长,可怜巴巴地央告着:“欧阳,欧阳!你俩怎么都这么轴啊!别害我两头跑啦,你倒是接呀!”

沈心一早想起一连几天对面老关都没动静,她敲了几次门总是无人应答,她琢磨了一下,掏出身份证来将关云山的门捅开。关云山正昏昏沉沉躺在床上,身上盖着乱七八糟的衣服,身旁扔着饭碗、方便面袋子,屋里一股怪味儿。

欧阳马上塞还给她:“让她自己来还!”

沈心赶紧上前用手探了下呼吸,还有热乎气,她用力推醒关云山。

沈心真不想说实话,闷声说:“是高飞她爸找你借的。”

关云山微微张开眼睛:“是你啊……”老关赶了几天稿,颈椎病发了,就此昏死过去。

欧阳纳闷地接过,边数边问:“我有借钱给你吗?”

沈心下了一大海碗面条,搁了点盐其,他啥也没放,老关呼哧呼哧一口气连汤带水都吃完了。老关吃面的时候沈心在一旁阅读他呕心沥血完成的书稿。

沈心早上也忙,好容易才抓到欧阳的魂,她火急火急地掏钱给他:“点一下,两千八。”

关云山期待沈心的赞叹:“你觉着怎么样?”

高飞一愣,表情有点恍惚。是啊,如果没有沈心,她和欧阳真不一定走到一起。她们之间到底谁更傻啊,或者,她俩就是一对大傻瓜。

沈心毫不客气,一点也不顾及颈椎病人的心情:“第一,男主角太嘴贫,看多了惹人烦;第二,都啥年代了还玩失忆啊,这个桥段过时;第三……”

沈心气鼓鼓地:“我就是你的邮差,当初你妈拼死反对你们时都是我传递消息,那时如果没有我,你们早就散了!”

关云山被她说得头发一根根都竖起来了,他不高兴了:“叫你给个意见是客气,你意见还真不老少!”

高飞央求道:“我谢谢你了,行不?”

沈心发现老关的毛病不仅只限于颈椎病了:“你这人怎么不虚心啊!”

沈心坚决不接:“干吗我去?你自己不会还?”

关云山忍不住嚷嚷起来:“你认真看过没有?尽说些表面的东西,肤浅!”

高飞第二天上班将钱递给沈心:“你抽空帮我还给欧阳,一共是两千八百块。”

沈心根本不理他,继续说:“第三,故事太拖沓,看得我累得慌,三十万字,时代已经提速了,你老在那磨叽,这要印出来费纸,看着费眼,少写点废话,树都少砍好几棵呢,只当给环保做贡献了你!”

如果不是高国庆说漏嘴,高飞都没想到他会脸皮厚到管欧阳借钱!

她的小嘴一张一合,吧唧个不停,关云山恼羞成怒:“你说完没有!?”

黄成被黄母提着耳朵狠狠训了一顿,如果敢外遇就打断他的腿。黄成百口难辩,郁闷死了。

沈心哼了一声:“白居易同志写诗都念给八十岁老妇听呢,你多跟老白学学那胸怀,啊!”

高飞不擅于拉扯,也就罢手了。黄母拎起衣服一眼发现了口红印,她闻了闻上面的味道,气呼呼地:“一股子臭鱼烂虾味儿!”

沈心和关云山讨论文学的时间高飞已经回到婆家,她让黄蕊晚半个小时再回来。

高飞刚将黄成的衬衣放进盆里,正在找洗衣液,黄母拄拐进来不由分说将衣服抢了过去:“我两把就揉了,你歇着去!”

黄成闷闷地打量着她的一举一动,他试探道:“逛了一天,买什么啦?”

黄母吩咐黄蕊帮她洗头,黄蕊不知在琢磨什么,滚烫的水往她妈头上浇,黄母杀猪般一嗓,高飞赶紧进洗手间帮忙。黄成完全没机会给高飞展览身上“出轨的证据”,好容易巴望着高飞闲下来,他赶紧说:“我衣服脏了,你帮忙洗洗吧?”又特意嘱咐道,“我衬衣很贵的,不能机洗啊!”

高飞还没意识到他的古怪,最近事太多了,她脑子转不动了:“没买什么,穷逛吧……”

黄成神头鬼脑地回到家,他妈在家,高飞说他妈非吵着要回家洗澡。

黄成等高飞走开了,贼一样悄悄打开高飞的包,拿出手机来发现关机了,他开机一看看,手机还有百分之十的电,低电量,也属于“没电”的标准。

黄成决定进一步测试一下高飞。他特地到商场的化妆品柜去蹭了点香水,趁人不备抹了点口红揪着自己的衬衣印了个红唇印,显眼得就是瞎子也能看见“出轨”的迹象。

好死不死的,一条短信这时进入:今天很抱歉,因为有事没能赴约,改天向你解释!

黄成匪夷所思地盯着高飞半晌,说不清他老婆是缺心眼还是大智若愚。

这个号码黄成清楚记得是欧阳锦程的。已经都不是一个科室了,还约什么宾馆?黄成差点将手机摔到地上,虽然强忍住没发作,他一直在黑暗里发抖。

高飞安心了:“那不就完了,有什么不放心的,满大街都是年轻漂亮女性,我跟谁急去,睡吧!”

沈心第二天跟高飞直道歉:“抱歉抱歉!昨天没去!”

黄成仔细思考:“那还谈不上……”

高飞一时不记得约了沈心什么,好半天才想起,工会主席前几天给了她两张音乐会的票,出来正好遇到欧阳,高飞问他跟上官是不是该办事了,她红包已经备好了,欧阳却说,跟她不可能,他还等着高飞给他介绍呢。

高飞直奔主题:“你喜欢她吗?”

看他一脸认真,高飞心念一动,给了张票给欧阳,另一张票则给了沈心。她心里忽然闪过一个念头,如果当初不是因为自己,沈心和欧阳或许会幸福地生活在一起吧。

黄成故意炫耀道:“女的!”

沈心跟自己不同,她父母恩爱,哥嫂幸福,这种幸福家庭出来的孩子自带幸福基因。这个世界上最适合他的,只能是她了。

黄成懒得理高飞了,自顾睡觉,高飞见状只好配合他:“哦,你晚上在哪儿吃的?和谁一起吃的?”

那时那刻,她觉得这不失为一个好结局,他们三个至少有两个人会幸福。

高飞愕然:“你又不是小孩子,四肢健全生活能自理,我要怎么关心你?”

听到沈心的道歉,高飞莫名又松了口气:“你没去……”她想,原来自己的“撮合”只流于表面,并非真心诚意。

黄成气恼地叫嚷道:“我怎么发现你一点儿也不关心我!”

沈心不好意思地说:“我和作家一聊天,忘了时间,你也没来个电话提醒我……”

高飞继续核对账目:“这还用问吗?”

“我也没去,”高飞欲言又止,“唉,算了,没啥事。”她不知道,欧阳拿到票的时候心情那份纠结。以前约会的时候他们曾去听过音乐会,那时候意不在音乐上,而是紧扣的十指,音乐会只是个约会背景。欧阳随即发现高飞给的是工会发的票,每个科室有两张,他失笑了,干吗啊,旁边都是医院同事,这个笨女人到底还是少根筋。基于礼貌他发了个短信告知高飞不去了,全然不知这个短信给高飞引来什么麻烦。

黄成最烦她对自己的无视:“……你怎么不问问我晚上在哪儿吃的?和谁一起吃的?”

黄成越来越怪,每天很晚才回,回家也懒得说话。高飞无暇顾及他这头出了什么问题,她发现小余公然撒谎。她妈被烫伤了,伤得有点重,小余说她洗衣服时老太太自己摸厨房里去了。结果高飞下楼时发现小区贴了告示,从昨天就开始停水,她回去追问小余洗的衣服在哪儿呢?她答不出来,就知道哭,高飞急了,说了她两句,小余就打电话给黄成告状说高飞要赶她走。

黄成故意和刘欣聊到很晚,回到家高飞正在灯下算账。黄母住院后高飞发现家里的开支严重超支,这才开始佩服黄母的理家有一套,那功夫,不是经年累月学不来。

没想到的是,黄成居然帮小余说话,说人家还小呢,教育两句算了,又没出什么大事。高飞当时就和黄成急了,烫伤还不算大事儿?老太太自己溜达出屋了算大事不?你站着说话不腰疼啊。

沈心不知道说什么好,方圆百里能买着施华洛世奇的店也就那么一家,夫妻俩一前一后去光顾居然没遇上,不知道这算有缘还是无缘。

为个小保姆他们大吵一架。

高飞从身后拿出一条水晶项链,和欧阳送的是同款设计,如果不是她了解他们,会以为他们是约好了的。沈心愣住了,高飞以为她是喜出望外呢,得意地说:“施华洛世奇,你最喜欢的……”

婆婆当然也站小余这边,价格这么便宜哪找去,亲戚家孩子知根底,得过且过吧。

沈心用力掐她:“有你这样的吗?进屋不带礼物?”

高飞郁闷地吃着饭,大媳妇这天刚和黄河为了点鸡毛蒜皮干架,搬回自己家后,黄河现在嗓门越来越大,他不爱老去蹭饭,要媳妇自己做饭吃,媳妇喷他窝囊,他回喷她“素质低下”“学学人家高大夫”,大嫂想起这些话气得饭都吃不下了,当着大家面突然放了个冷箭:“小高,问你点儿事,你在吃堕胎药吗?”

高飞厚颜无耻地说:“我就是给你的最好礼物!”

高飞惊讶地看着大媳妇,黄蕊小脸立刻煞白,不知道风声怎么走漏的。

沈心从牙缝里恶狠狠说道:“没礼物?你好意思来见我吗?”

高飞怕被瞧出端倪,眼睛不敢再看黄蕊,故作镇定道:“没有。”她能感到所有人目光的逼视,心说大嫂就爱瞎咋呼。

高飞歉意地说:“去买生日蛋糕,蛋糕师傅下班了。”

大媳妇居然掏出了空药盒扔到桌上,用力过猛,差点滚到菜碗里:“我在簸箕里捡的,那天我说看到检孕试纸你还否认……”大嫂冷冷哼了一声,不说了,室内的温度直降到冰点。

沈心伸出手来:“礼物呢?”

高飞责怪地盯了眼黄蕊,小姑子糊涂,这种东西也不收拾好,真是可怜之人必有可嫌之处!

高飞老实承认:“真忘了!还好刚记起来了……”

一家人都盯着高飞的脸,黄母看着药盒声音颤抖:“小高,你说说,到底咋回事啊?”

沈心用力一拍高飞的肩膀:“表现还不错,我以为你忘了呢!”

黄蕊知道躲不过了,发着抖,眼睛紧闭活像待宰羔羊,不难想象道出实情这家会掀起的狂涛巨浪。高飞想起在家中这个地位不高的小姑子在家务事里对自己多次援手,买房时没钱也仗义相助,受到恩惠时的感激涕零——她再多不是,也是她的家人。她明白,现在如果将实情都说出来,这个孩子就完了。

沈心开门看见高飞,大喜过望。高飞看到沈心的欢喜劲,内心一酸,勉强笑着说:“抱歉,来迟了,生日快乐。”她发现自己并没生沈心的气,她知道,喜欢什么人,不是自己能决定的。按照沈心大大咧咧的性格,瞒这么多年够难为她的。

高飞咬咬牙:“是,我堕胎了!”她不知道这句话给黄成带来毁灭性的打击。

但她还是温顺地当起他俩的地下交通员,翻着白眼给他们传递消息和礼物,却无端失约了他们的婚礼。

除了黄成,其他人异口同声:“为什么!”黄成无声盯着高飞,高飞却淡定地吃着菜,家里所有人,就她还能吃下去。一个没生育能力的人老婆怀孕了,她堕胎,还妄图瞒着大家,还用问为什么?只能是怀的不是他黄成的孩子。

“你妈反对得有理啊,你们个性不合……”

高飞咬牙继续撒谎:“我没准备好,就没打算要。”

沈心曾激烈反对她和欧阳的交往:“你们不合适,不是一般的不合适,是三般四般的不合适!你喜欢的他都不喜欢,他喜欢的你都不喜欢,你们就是,惊世骇俗的——不般配。”

黄母心神俱裂,带着哭腔问:“你啥意思啊!都一把年纪了还准备什么!你这不混蛋吗?”她伤心地看着高飞,这个她寄予最大希望的儿媳让她再度失望了,她这就没打算过踏实日子啊。

高飞曾强烈怀疑这位梦中情人是否真的存在过,难道不是在人海里的幻影?

回屋后高飞跟黄成解释说:“事情其实不是你想的那样,我有苦衷……”发生了太多事后,她对他的嘴信不过,只能如此,“以后跟你解释……”以后什么时候?她也不知道。

“我在找他,估计很快就找到啦!”大学时的沈心用今时相亲的频率满世界蹭课,寻找她的梦中情人,期待重逢。

黄成不语,她希望是他信了。

高飞她从没想过,沈心喜欢欧阳。

第二天,沈心告诉高飞,关云山搬家了。事先也不是没有预兆,老关说住这里就是为了安心写书稿,书稿完成了,他该走了。

哭泣的沈心被不远处的高飞尽收眼底,高飞这才注意到沈心凝望欧阳的神情,那样专注而深情。她心头滚过一阵阵惊雷,想起她妈曾意味深长地说:你观察力还差着呢,有视角盲区。

关云山对沈心憋了一肚子话:“我老家在江西景德镇,我原先是个厨子,绝活是做豆腐,能做一桌豆腐宴,开了十年饭馆赚了点小钱,我不想再做厨子了,小时候的理想是当作家,我就……”

沈心送欧阳送到楼下,她目送着他。夜间气温降了,出门时她忘记加外套,冷得缩着脖子,但不忍离去。他的影子消失在街尾,她开始流泪。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人海里她一眼看见了他,所有美好的词汇都无法言说那种感觉,他矗立在那,她下意识向他靠近,以为很近了,却在一瞬间他就消失无踪。

沈心生硬地说:“都要走了,跟我说这些干吗?”

“你喜欢上我了!”看到欧阳的错愕,她哈哈大笑,“开玩笑的!”希望时至今日,他们之间的那场尴尬就此化解。

关云山低声:“不是想让你多了解点我吗?你看,我俩认识这么久了,其实对彼此都还不了解。”

欧阳一脸不置可否。

沈心失笑:“行,我知道你是个想当作家的厨子,你知道我什么?”

两个人的气氛比三个人的时候尴尬多了,让他们回想起那个尴尬夜晚,沈心故弄玄虚地说:“嗯,我发现一个秘密……”

关云山诚恳地:“我知道你是个顶讲义气挺重情的好女人。”他看出来了,沈心和闺密的前夫关系不简单,当然也不复杂,他也是有经历的人,懂。

沈心小心拆开礼物,惊叹一声,是一款水晶手链,施华洛世奇,她最喜欢这种又贵又不实用的东西,欢天喜地戴上:“谢谢!”

沈心冷着脸说:“这话听着怎么这么难受!?”

欧阳解释说:“本来想下班就过来的,手术结束得晚。”

关云山叹口气:“我知道配不上你,所以,我祝你幸福!”

没想到生日祝福会来自于他,沈心心情复杂:“你记得?”她以前的生日都是高飞拉着欧阳跟她一起过的。有一年三个人都喝多了,稀里糊涂的都窝在沙发一起睡着了,沈心口水流了欧阳一胳膊。

沈心干净利落:“谢谢!你也是,好好过!”

沈心的门被敲响了,开门一看竟是欧阳,欧阳晃着手里的礼物盒,一脸阳光:“生日快乐。”

沈心说,两个都是成年人,一点拖泥带水都没有。

沈心挂断电话,这个世界上最爱她的人果然是她妈。

这话让人心不疼,胃疼,高飞说。

电话响,沈心眼睛一亮,结果是她妈,她暗暗叹口气,语气欢悦地说:“妈,嗯,吃了。生日?还过啥生日啊,过一次老一岁,我知道!我也想结婚啊,不是还没影儿吗?”

下了几天的雨,天开始放晴。高飞独自坐在医院的小花园里晒太阳,欧阳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从她面前经过,他没有停步,只是放慢了脚,说:“抱歉,那天没去。”

沈心一人蜗在家里怏怏不乐地看着电视里的大女主戏,这些个“男人都爱我,女人都害我”的戏真有人看吗?想吐个槽都没伴!

“没事,我也没去。”

沈心想告诉高飞今天是她生日,她三十岁的生日。看着高飞锱铢必较得连十分钟都要省,她哪好意思浪费她宝贵的时间。无论她多不愿意,从前两小无猜混在一起浪费时间的日子已一去不复返。

欧阳问:“怎么想起来请我去听音乐会?”

沈心悲痛地看着她:“知道了,做饭婆!知道人防工程是干吗的?早先是为了防止空袭建造的,不是为你的两菜一汤!”

高飞干笑几声,挥挥手,不想继续话题。

高飞掰着手指算给她听:“公交车一般五分钟一趟,到了高峰时间是十分钟一趟,如果我错过一班公交,回家的时间就会晚半小时,半小时我可以淘米、洗菜、摘菜,再给我十分钟我可以做出两菜一汤……”

欧阳最后说:“跟你说个事,我和上官飞燕定下来了,我要往前走了。”

沈心惊魂未定:“你是有多缺时间啊!都不走‘正道’了。”

说完这句他就走远了,高飞想,上次明明是他说的,他和上官没那可能,她再度轻信了。好在他们现在的关系,不过是比陌生人近点,比同事疏远点,这种轻信她承受得起后果。

高飞神神秘秘告诉她:“楼梯下有个通道你知不知道?”这是高飞无意中发现的,她在医院工作快十年了,头一次发现楼梯下有个小门,里面直通车站,比走前门的路线短多了,可以节省十分钟。一问,那是医院的人防工程,现在处于半废弃状态。

欧阳越走越快,有一刻他出现幻觉,她在背后喊他,她说,我们还能重新开始吗?他当然得拒绝,当初他选择的开始,却是她选择了结束。

沈心经过走道时,高飞突然从楼梯下钻出来,将她吓得原地大叫一声。

阳光如瀑,心却是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