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浅笑:“被狗咬了。”说完还对着曾云帆警告了一声,“不许告诉老师他们啊,不然又要被念了。”
“怎么回事?”他皱着眉问。
曾云帆无奈之下缓和了神色:“你还知道怕被念啊。”
到楼下的时候,他们一眼就看到了等在路边的曾云帆。他手里拎着好几个袋子,看到从季辞东车上下来的樊浅,再瞟到她受伤的脸和脚之后难得黑了脸。
停好车过来的季辞东对着曾云帆伸出手:“你好,季辞东。”
吃完早餐后,季辞东开车送樊浅回家。
“曾云帆。”两个大男人早已不是第一次见,却是第一次如此郑重地互相介绍。在各自的领域里他们都是顶尖,君子较量,客套又疏离。
“不论是自愿还是被迫,她们的死因和背后为了隐藏的目的显然是一样的。迪厅是毒品运输的一个小窝点这毋庸置疑,而现在,人命,毒品,所有支线直指人间天堂。这里极可能是这条毒品交易路线其中的一个中转站。而唐小雨等三条人命的真相,也必然需要从这里寻找答案。”
季辞东把手里的药递给樊浅,手在她的头上揉了两下说:“自己在家休息两天,暂时不用来上班。”
“根据我们得到的消息,迪厅跟人间天堂一直存在着某些情色交易。而现在这条交易线上死了三个人,而且都有毒瘾。
他都离去许久,曾云帆还没有回过神。
季辞东说:“首先是唐小雨的死,她原本的结果本该是在有些人的故意操纵下判定为性窒息意外死亡,就跟江思和梁菲菲那样神不知鬼不觉,结果被你现场撞破了。
季辞东居然可以靠近樊浅,而且是在她完全不排斥的情况下。这是他十年都没能做到的事情,现在有人做到了。
迪厅只是一个非常小的突破口,就在昨晚,樊浅那边的联系突然中断,季辞东瞬间明白过来,整个人间天堂都不是一个酒吧那么简单。
他问一旁自顾自掏钥匙的樊浅:“喜欢他?”
在近两年这类的地下贩毒案里,活跃度非常高。
“嗯?”樊浅先是蒙了一下,反应过来曾云帆问的是什么之后,郑重其事地思索了半分钟左右,红着脸点了点头,“目前来看,似乎是的。”
这个幽灵的存在据说相当神秘,他并不属于任何一个头目或者组织名下,主要负责情报传递和毒品供应。
这就是她的态度,喜欢了就是喜欢了。至于季辞东的想法,那是他的事情,与她喜欢他这个人并不冲突。
这条线上有一个关键人物,就是幽灵。
曾云帆把买来的几袋东西全部放进冰箱,自觉地进了厨房。
撞破唐小雨被杀纯属意外,当时真正的目的是探查一起跨境贩毒案。这个案子他们已经连续跟踪了好几个月,差不多在扫黄行动前半个月左右,警方截获了一批毒品,顺藤摸瓜找到了一条毒品运输线。
他的厨艺并不比师母差,作为一个医生,光是看他修长的手指在案板上切菜都是一种视觉享受。
“为了找一个代号为幽灵的人。”
樊浅斜靠在厨房的房门上,有一搭没一搭地和他聊。
樊浅摇头。
曾云帆突然想起了什么:“记得杜伯萧吗?”
看她一脸不解,季辞东继续说:“知道上次为什么去唐小雨出事的那家迪厅吗?”
那个接手欧坤案件的律师?他们也就见过两次而已。樊浅问:“记得,你认识?”
对面的季辞东丝毫没有惊讶的样子,替樊浅舀了一碗白粥放到她面前才说:“不止她吸毒,整个人间天堂酒吧极有可能就是一个毒品运输中心。”
曾云帆就着手里的筷子敲上了她的脑袋:“你上学的时候都干吗去了,他每年都受邀去我们学校演讲,你那个大学室友当时不是还天天嚷着要追他?”
无论从神态还是肢体,樊浅都敢保证自己没有判断错。而且,苗彩姗要不是毒瘾发作,就她和年副刚的动静必然会引起苗彩姗的注意。
樊浅思索许久,对这个人的印象依然停留在初次见面的警局里。他戴着金边眼镜,斯文内敛的样子。
“苗彩姗也吸毒。”她突然冒了这么一句。当时的房门确实虚掩着,但她还是看清了苗彩姗慌乱地从抽屉里拿出针管,扎进了自己的胳膊。
曾云帆提醒她:“前不久一场交流会上我遇见杜伯萧了,说起欧坤和申子雄的案子,连他这样的局外人都觉得事情不简单。你自己要小心一点,不要再像这次一样莽莽撞撞的。”
早餐吃到一半,樊浅突然想起了昨天看到的一幕。
据说杜伯萧确实就当时对欧坤自杀这一点充满了怀疑,事后也多方取证,到最后还是因证据不足以自杀落了案。
他的鞋子对她来说明显太大,却也刚好不用碰到伤处。看着她站在客厅中央的样子,季辞东心情大好,突然觉得他这过分男性化的空间里以后多了个樊浅的存在,感觉应该还不赖。
樊浅朝曾云帆点头,表示自己会小心一点。
季辞东把早餐摆在桌子上,从厨房拿来碗筷:“走了。”路过她身边的时候顺带看了一眼她穿着拖鞋的双脚。
她想起了之前两起案子同时出现的神秘人,想到了申子雄依然没有结论的死亡结果,想起了那间被人刻意打造的回忆暗房。她和季辞东的一种预感在这里不谋而合。
樊浅一想到昨晚的画面尴尬到不行,没话找话:“其他人呢?”
他还会出现的。
他显然刚运动过,连套的灰色运动装束,额前的黑发被汗水打湿,汗珠顺着额角滑至喉结的样子简直荷尔蒙爆棚。看到她,他说:“起来了,过来吃饭。”
或者说,他从来都不曾离开。
她走出房门刚好撞见提着早餐回来的季辞东。
太阳再次升起时,温市被笼罩在一片橘黄的光晕里。黑夜一旦过去,有些真相事实将不会是秘密,有些记忆和命运将再次重启。
窗外的阳光透过玻璃洒满了房间的每个角落,她回想了许久才想起来自己身在何方,瞬间清醒过来。
办公室里。
樊浅醒来的时候已经日上三竿。
因为三起命案,现在又牵涉毒品,所有人都忙得脚不沾地,樊浅接过新出的尸检报告结果,问石头:“季辞东呢?”
3
“老大去人间天堂那边逮人了。”
在场的人后背一凉,就他那把人护得那么紧的架势,年副刚的安宁日子怕是到头了!
樊浅猜他大概是把自己送回去之后就去了那里,本来她就霸占了他的床,这样算下来,他已经一天两夜没有合眼了。
此刻的季辞东才放任自己半躺在沙发上,眉宇间露出了一丝狠厉。他说:“抓住他不过是迟早的事儿。”
人间天堂牵涉到跨境毒品交易只是推断,在不打草惊蛇的情况下搜查证据,目前唯一的切入点就是唐小雨三人的命案。
石头说:“年副刚太狡猾了,不是一个好对付的人,唐小雨那三个女孩子的事情他撇得倒是一干二净,就算他没杀人也不是什么好鸟。”
只要弄清楚三人背后的死因,这会是一个很大的突破口。
本来都已经戒烟了,今晚他却没打算控制自己。
苗彩姗被带回的时候,樊浅恰巧在。
这个私下里的称呼季辞东算是默认了,他接过其中一人递来的一根烟,点上之后吸了一口说:“没事,睡下了。”
不愧是久经风月场的女人,都坐到警局里了依然面不改色。她说:“警官,我真的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啊,我的地方出了人命,不该是我找你们警方要说法吗?你们现在什么意思,说我杀人,别搞笑了!”
季辞东一出来就有人问:“嫂子怎么样?没事吧?”
和年副刚真是一路货色。
而此时客厅的几个人也都没有要睡觉的迹象。
季辞东不慌不忙地翻开面前的笔记本:“根据调查记录,唐小雨死亡当天你确实是去了迪厅的,而且打着的名义还是搜罗一批新人。我没说错吧?”
被子上全是季辞东的气息,存在感太强导致樊浅只要一闭上眼就想起额头的那个吻。他是喜欢自己的吧,樊浅想。
“这又能说明什么?”
她真的能好好睡吗?显然不能。
“根据监控录像显示,你离开迪厅的时间是在唐小雨死亡之后。同时,三个女孩子的尸检结果都表示,死亡前,她们都注射了同一种毒品。而这种提纯度如此高的毒品,除了你人间天堂别无他家。”说完,他就扔了一袋样品在桌上。
他的动作和那缓慢低沉的三个字震得樊浅久久回不过神。
苗彩姗嗤笑了一声:“你们警察就是这么断案的,酒吧是什么地方?有人非法携带毒品难道就是我苗彩姗的问题,再说,江思和梁菲菲被人用毒品控制我根本不知情。”
“好好睡。”
季辞东笑了:“我有说她们是被强制进行了注射?”
他不断告诉自己,不能吓到她,不能吓到她。但看了她许久,他还是走上前,他带着薄茧的指腹擦过她受伤的脸颊,倾身低头,一个淡淡的吻落在她光洁的额头。
苗彩姗脸色一变,季辞东点了点自己胳膊的位置:“作为一个本身吸毒,还私用毒品控制手底下的人,你最清楚她们怎么在神志不清的情况下死得不留痕迹吧?说吧,杀了她们的目的是什么?”
唯独对着樊浅,显露出了他绝对的包容性和耐心。
……
季辞东向来是行动和准则的代名词,认定的目标下手又快又狠。
这眼看都僵持了大半天,苗彩姗在意识到自己处于劣势之后开始沉默。审讯的人换了好几个,一个字也没有从她嘴里撬开,双方都处在一种非常疲倦但又咬牙坚持的临界点上。
季辞东转动门把手的动作停了下来,纯白灯光下的她恢复了一贯的清浅,眼神专注又诚恳。身上的衣服还是那件镂空的露背装,脸上带着伤,神色是少有的疲惫模样。
樊浅把叫来的外卖分发下去,提着其中一盒拿给了季辞东。
“谢谢。”她看着他的眼睛说得很认真。
他仰躺在椅子上,眉宇间露出丝丝倦色。樊浅把外卖盒放在他的右手边,拿起一旁的外套搭在他的身上。
说完之后,他打开房门准备出去,樊浅叫住他。
他被她的动作惊醒,睁开的双眸里有点点红血丝。看到是她,他一把拉着她坐到身边的位置上,问:“不是让你休息两天吗?脚没事吧?”
“没事。”
樊浅摇头。
樊浅看着他难得啰唆的样子,不太放心地看了他胳膊一眼:“你的手……”
确认了自己喜欢他这一点后,反而让她少了很多顾及,有些心疼和关心表现得极其自然。她说:“你再睡会儿吧,石头他们估计一时半会儿也问不出结果。”
他提醒她:“卫生间就在卧室外面,你要有什么问题可以叫我。”
他拿开身上的外套:“不用了。”说完就站了起来问刚进来的同事,“年副刚带来没有?”
樊浅的手捏了捏床单,这点伤对她来说并非什么大事,但季辞东强硬的态度还是让她不得不妥协。
“来了。”
但这些,今天都不适合告诉她。
两间独立分开的审讯室里。
要不是担心她受伤又不肯说,要不是害怕她尴尬得连来都不肯来。就外面石头那几个老爷们儿,就是睡在大街上,他也不会把一群人往家里带。
季辞东面对年副刚:“她认罪了。”
他承认自己有私心。
这个“她”自然指的是苗彩姗,年副刚听到这句话的第一反应是,沉默。不过短短几秒之后就笑了,他扬了扬眉:“苗老板吗?真是意外。”
“打消你的念头。”季辞东边收拾东西边打断她,“今天你需要好好休息,我们都在外面,明天一早我再送你回去。”
季辞东也笑:“听说两位是朋友,你又是人间天堂的常客,不知年总对苗彩姗参与毒品走私了解多少?”
静逸的空间里,她低着头说:“季辞东,我想……”
“我不是很清楚。”
今晚的季辞东格外好脾气,明明只是处理了一下伤口,她却感觉脚踝处被他触碰的皮肤不断发热。外面石头他们还在热火朝天地聊,让樊浅连夺门而出都做不到。
……
樊浅摇了摇头。
苗彩姗杀人案已成事实,但她始终不肯松口说出背后真相的原因,那就是有个比她杀人更无法让她承受的代价在等着她。
“除了脚,还有没有哪里有伤?”他仰起头问她。
而年副刚的回答就成了关键。
他放轻自己手上的力道,为她处理完了伤处。
季辞东从审讯室出来之后,就召集所有人开会。
明明想狠狠数落她一顿,但看她的样子更多的是自责。
樊浅给他倒了一杯水,听他说:“年副刚的确非常谨慎,回答的问题基本都没有什么可以抓住的漏洞。但也正是因为他太小心,反而就显得刻意。试想一个被相熟的人诬陷成杀人犯,得知真相的第一反应是什么?”
季辞东手上青筋暴起,他知道她绝对会因为肢体接触障碍而隐瞒身上的伤,但真正看到的时候,他高估了自己的忍耐力。
石头打了个响指:“愤怒。”
“没事,一点小伤,我可以自己处理。”
“没错,就是愤怒。但是年副刚的反应是疑惑,这一点和他的性格行为并不相符,或者说他的愤怒已经发生过了,这也就意味着他是知道苗彩姗杀人的事实的。
“别动!”沙哑的声音一出,他才发现自己的情绪有些异样,他看着坐在床边的樊浅,既生气又有些无奈,“我要是没发现,你打算怎么处理,就这样忍着?”
“他知道,却在警方怀疑自己时没有说出实情这是其一。
樊浅缩了缩自己的脚。
“其二,我问他的是毒品走私,而不是杀人案。他的回答很明确,不清楚。这么跳跃的问题,他的反应应该是疑惑、震惊,而不是模糊不定。”
季辞东许久都没有动作。
现在再说他和整件事情没关系,还会有人信吗?
年副刚那一脚用了全力,致使她雪白的脚踝上呈现了大片青紫,隐隐有些渗血的迹象。
……
在季辞东的注视下,樊浅缓缓脱下了那双宝蓝色的高跟鞋。
季辞东让石头盯紧年副刚。
樊浅怔了几秒,心说自己都极力掩饰了,他怎么知道她脚上有伤的?
从公司、家庭各个方面着手,势必要挖出苗彩姗的杀人动机,以及年副刚在这其中究竟扮演了什么角色。
“把鞋脱了。”他说。
不知不觉,一天很快就过去了。
樊浅:“……”
季辞东开车送的樊浅,说是要送她回家,结果车子在半路拐了个弯儿。
季辞东拉住了她的胳膊,把她拽到床沿上坐下之后才说了一句:“客厅?想都不要想。先坐着,不要动。”他说完这句话就推开门出去了。他回来的时候手里拿着一瓶东西和一袋棉签,蹲在了她的面前。
“去哪儿?”她问。
她退了两步:“那个……我……我睡客厅好了。”
季辞东回答:“吃饭。”
他的卧室黑白为主,除了衣柜桌子和床几乎没有其他东西,反而是整个空间都是季辞东的气息。
直到眼前那条热闹非凡的小吃街出现在眼前的时候,樊浅不得不接受这个现实。
站在季辞东卧室门口的时候,樊浅才生出了前所未有的尴尬情绪。今天的事情太多,应付了年副刚,她的身心都处在一种极度疲倦的状态下。
他似乎总喜欢把她往人多的地方带,说是感受人群的烟火气,实际上……
趁他们吃东西的时候,季辞东领着樊浅去了卧室。
樊浅不自在地扭了两下,腰间的那只手搂得很紧。他带着她挤在人流里,半拥的姿势的确避免了很多陌生的接触。
石头他们叫了一家大排档的外卖,堆了客厅满满的一大桌子。
直到他们停在一个小吃摊前。
一室一厅的单身公寓,装修非常简洁,环境也整洁干净。这和樊浅想象中的季辞东的居所差不多,但又更具体和真实。
小锅里滚烫的油刺啦刺啦地响,烤肉和油炸的香气勾得人垂涎欲滴。樊浅兴致一下子高涨,指着摊子上的东西对季辞东说:“我要这个、这个,还有这个……”
樊浅在礼貌拒绝无果的情况下,就这样稀里糊涂地跟着去了季辞东的住处。
季辞东两手插在裤兜里,看着樊浅勾起嘴角。对自己半路把人拐来吃饭的这个决定,他自认为做得还不错。
季辞东看了身侧的樊浅一眼,对着他们说:“今天很晚了,也不好打车。所有人先到我那里将就一晚上,明天一早再做打算。”
其实他还是发现了樊浅的一些小变化的。
石头说:“老大办好了,接下来怎么办?”
吃个饭有意无意地往自己身上瞟,视线被逮住了也不闪躲,带水的双眸直勾勾地看着他。季辞东心下了然。
恰巧这个时候办完手续的另外几个人一起走了过来。
这丫头似乎是开窍了。
季辞东没说话,从她突然断了联系的那一刻起他就知道,她的人身安全比任何线索都要重要。
她低着头,用手将脸颊的碎发捋至耳后,吃东西小口小口地,像一只猫。
樊浅想到他受伤的胳膊便接过了他的动作,突然想到了什么说:“抱歉,我不仅没有第一时间察觉出不对,反而还连累了你受伤。”
季辞东不自觉地展开了眉,心说,不枉他执着低调地进行渗透战略这么久。
季辞东没回答她,自顾自地拿起椅子上的冰袋放到她脸上,力度比想象中要轻。
把人送到楼下的时候刚好晚上十点。
樊浅侧过头:“完了吗?没事吧?”
樊浅下车的时候犹豫了一下,她看着季辞东冒出青色胡楂的下巴和有些皱巴巴的外套,想着他一天两夜没有睡觉还带着她吃东西。
不到半分钟,冰凉的触感再次回到脸上。
她说:“我到了……那个你快回去睡觉吧。”
樊浅坐在外面的椅子上,听着两个小护士激动地讨论着刚刚胳膊受伤的那个男人有多帅,缝了十三针都不带打麻药的。她有些困顿地眨眨眼,拿开了敷在脸上的冰袋。
“樊浅。”都走出好几米远了,季辞东叫住她。
已经是半夜两点,除了值班室里睡眼蒙眬的一两个护士之外,连走廊刺白的灯光都比平日里暗淡了好几分。
“嗯?”她回过头,看到他靠在车窗上,朦胧路灯下的神色倦怠又温暖,他似乎打算说什么,最后笑着挥手,“没事,上去吧,明天不要迟到。”
医院里。
温水煮青蛙,要想让她退无可退,他直觉可以再等等。
一旁的季辞东却突然开口说:“走吧,上医院。”
4
樊浅摇头表示自己没事。
苗彩姗杀人案一度几乎失控,她背后有一个非常强大的律师团,加上她极度不肯配合,而案子也需要进一步进行侦查,这让警局这边变得非常被动。
石头也发现了她嘴角的伤,连忙说:“樊姐,都是我的错。你被年副刚带进去的时候我才发现他们里面装了干扰器,这年副刚大概一早就有了防备,故意带着你在二楼绕了好久,也给我们的搜救增加了困难,对不起。”他都没敢跟樊浅提,老大当时的脸色有多难看。
按理说拒不认罪是不能取保候审的,但苗彩姗那边抓住他们证据不足这一点不放。
没有听到季辞东再次反驳的声音,樊浅抬起头,发现他正看着她的脸出神。
石头气得在办公室里团团转:“老大,再过二十四小时我们拿不到明确的证据,这个身上背负三条人命还买卖毒品的女人就要出警局大门了!”
樊浅内心一紧:“你这个伤口需要缝针。”
季辞东倒是一如既往的淡定:“等着。”
“不用,一点小伤。”季辞东无所谓地脱下了外衣,露出了带血的胳膊,周边黑色的T恤已经被血侵染,露出了手指长的伤口。
中午的时候,他们不仅等来了最新的消息,还等来了一个意料之外的人。
石头大惊:“老大,你受伤了啊?快快快,上医院。”
律师杜伯萧,前不久刚因欧坤的案子见过面。
樊浅刚坐定,对着开车的人说:“去医院,季辞东受伤了。”
因为上次曾云帆的缘故,樊浅想着自己或许该称呼对方一声教授或老师。他年纪不大,也就刚刚三十九岁而已。看见樊浅,他也是笑得一脸随和:“我也是听云帆提起,才知道小樊你居然是何洪秋教授的学生,下次一定记得代我向家师问好。”
石头他们打掩护,一行人终于顺利回到了车上。
樊浅对这个人的印象一直不错。
推开房门,他带着她一步一步走出这个地方。
做事周到,谦恭有礼。作为刚从上面委派到调查组做特聘律师的他,调查组每一个人都表示了绝对的欢迎。
季辞东就那样抱着她,一脚再次把年副刚踢翻在地,还朝着年副刚的脖颈补了一脚直接让年副刚晕了过去。
另外就是,季辞东之前下达的侦查方向得出了最新结果。
“别动。”仅仅是这嘶哑低沉的两个字,樊浅就知道再多的话也进不了他的耳朵,而且他此刻的心情,处在一种非常暴躁的状态里。
根据反馈回来的信息看,唐小雨、梁菲菲等三人之前都有过一次出境记录,时间显示是在大半个月以前。而且,她们的目的地都是越南。
樊浅明显感觉到他的动作一滞,慌乱中连忙喊:“先放我下来!”
这一点和调查组跟踪了好几个月的跨境贩毒案不谋而合。
闪避已然来不及,季辞东一个侧身直接挡了一刀。
因为之前缴获的那批毒品就是从越南入境,但由于当时行动非常仓促,抓获的都是几个线下不知情的小喽啰。
结果年副刚的目标根本不是季辞东,而是他怀里的樊浅。
樊浅猜测:“那唐小雨、梁菲菲等三人极可能是因为关于幽灵的消息走漏,或者得知了贩毒组织内部一些不能公开的秘密,被灭口的?”
樊浅大叫:“小心,他有刀!”
所有人都沉默下来。
就在这时,挣扎着爬起来的年副刚却突然持着匕首冲了过来。
贩毒加杀人,这和当时申子雄的跨境器官贩卖同等恶劣。一旦和利益挂钩,人性的阴暗和冷酷总是在现实面前露出它最本真的狰狞模样。
他看了樊浅一眼,弯腰打横把她抱了起来。
杜伯萧说他会尽一切可能和苗彩姗那边交涉,争取时间。
尽管没有开灯,他还戴着鸭舌帽,但樊浅还是在他出现的第一瞬间便认出了他。
晚上。
是季辞东。
负责搜查人间天堂的石头带回消息,整个人间天堂太干净了,干净得明眼人都知道那里早就在唐小雨、梁菲菲等人出事的时候被彻底清洗过。
年副刚整个人被飞踢了出去,“哐当”一声砸在床边的梳妆台上。
季辞东说:“酒吧太招眼,苗彩姗不会蠢到直接把整个酒吧当成一个毒品运转中心。那么,她一定会有一个另外的储备基地,会是哪儿呢?”
房门“咔嚓”一声,还没打开的时候一个身影就猛地推开门蹿了进来。
时间变得非常紧迫,整个调查组气氛紧绷又低压。
此时距离樊浅上来过去了十分钟不到,他们的动静并不小,想来是惊动了苗彩姗。年副刚大概也是猜到了,一脸不耐烦地站起身。
樊浅灵光一闪,抬头激动地看着季辞东。
她刚擦过嘴角的血迹,就听见了房门被敲响的声音。
恰巧他也抬起头,两人对视一眼,说出了同样的答案:“新人。”不论唐小雨还是江思和梁菲菲,都是迪厅和人间天堂之间通过人流交易这条线进来的人。如果苗彩姗要达到掩人耳目,又能进行毒品交易,那必然是通过这样的人事携带形式。
突然有些后悔没听季辞东的话。她要真是坚持训练,此刻也必然不是这般手无寸铁任人宰割的状态。
“石头,马上查一下人间天堂近几个月的内部人事变动,主要是背景和来源。”季辞东下达命令。
樊浅的头偏向一边,下一秒嘴里就尝到了血腥味,她知道自己的嘴角破了。
樊浅有些担心:“时间会不会来不及?”
“年副刚,我会等着你被法律制裁的那一天。”樊浅这句话刚出口,年副刚就一巴掌扇在了她的脸上。
他往讯问室看了一眼。
年副刚蹲了下来,他手里的匕首在樊浅的脸上轻轻滑过,说出的话却是兴奋中带着压抑:“你知道在我手上经过的男女最后都是什么下场吗?他们漂亮的脸蛋苍白得如同瓷娃娃,送进医院时身体却破败不堪……不过,你大可以放心,你这么漂亮,最后怎么都不会是死在我的手里。”
透过玻璃门往里看,杜伯萧正在和苗彩姗的律师进行谈判。
她心下一沉,知道今晚的行动算是彻底失败了。
季辞东点点头:“没事,来得及。”
樊浅借着窗外的月光,看清了年副刚那一刻眼底的阴狠。
在天快亮的时候,石头果然摸到了这条线,发现人间天堂近半年来外围人员变动非常大,而且新人都是通过一个名叫洪义协会的招商组织进行招揽,打的是找酒吧服务人员的旗号。
强力的碾压致使樊浅闷哼一声,就听年副刚说:“我很多年没在女人手里吃过亏了,最近倒好,一个两个都来找晦气!”
这种披着正规名义而进行非法勾当的组织协会最是平常,但也最难处理。
年副刚揪住了她的头发,随手推开走廊的一个房间把她扔了进去。他没有开灯,直接一脚踩在了樊浅的脚背上。
没有直接证据,他们也不能硬闯进去抓人。
樊浅不过跑出十几米远,就被抓住了。
“洪义协会的负责人是谁?”季辞东问。
这些招式都是季辞东教的,对付一般流氓混混还是有用。但对方是年副刚,一个不择手段,混过阴沟暗巷的家伙。
“王兆财,大家都叫他老王。五十四岁,有过案底,大约在三年前身份洗白,集结了一群说是创业的年轻人办理了洪义协会。”
她终于得以挣脱钳制,往事先说好有人接应的地方跑去。
“创业?”季辞东扯了一下嘴角,拿起手边的外套就往外走,“走吧,会会这个‘青年创业团队’。”
高跟鞋的细跟毫不犹豫地踩在男人的脚尖上,在他吃痛的瞬间一个手肘狠狠打在男人眼睛的位置。
一行人站在柏油马路对面的时候,已经是早上八点。太阳爬过山头,照在身上的温度暖和但不灼热。
她非常讨厌年副刚身上的气息,胃和皮肤都在疯狂地叫嚣着她的反感和不适应。还有那把抵在腰间冰冷的匕首,让她无法动弹却更加忍受不了坐以待毙。
石头张大了嘴巴:“这……就是洪义协会?”
樊浅狠狠地皱起了眉。
出现在所有人面前的是类似于货品仓库的一个地方,周边除了几个小杂货铺基本没有什么人来往。斑驳生锈的大铁门,一辆老旧破烂的皮卡车,旁边还竖了一块牌子,上面用红色粉笔写着:洪义协会。
他说:“你知道我为什么讨厌警察吗?事儿多还没能力。你说这到底是什么样无能的人,才会把你这么美丽脆弱的姑娘推出来送死呢?”
字迹一看就小学没毕业,跟闹着玩儿似的。
果然,年副刚从一开始就是在陪她演戏。
他们来的几个人虽都是便衣,但出现在这样的地方难免遭人怀疑。几分钟后,从铁门里走出一个瘦高个的男青年,也就二十出头的样子,紧张地问:“你们找谁?”
“呵呵,胆子不小,就是演技差了点儿。”
季辞东说:“我们找老王,你就跟他说我们有一笔大生意要和他谈。”
她刚把手放在门把上,下一秒腰间就出现了冰凉尖锐的触感。
男子将信将疑地看了他们一眼说:“等会儿。”
是苗彩姗。
没过多久,还是刚刚的那个男子出来,他指着季辞东说:“谈可以,只能你一个人进去。”环视了人群一周,看到一身运动装的樊浅时眼睛一亮,“带上她也可以。”
终于,她发现了长廊尽头处一扇虚掩的房门,里面传来翻找和物体碰撞的声音。
“不用。”季辞东想都没想直接拒绝。
她小心翼翼地转过弯。
樊浅拉了他一把,悄声说:“一起去。”她跟着来的目的本身就是因为这个案子牵涉的都是年轻女子,有她在,可以应付一些特殊情况。
整层楼的房间太多,逐个查看不仅浪费时间还容易被发现。樊浅凝神听了一阵,耳机里杂乱的吱吱声在此刻越发显得诡异起来。
“会有危险。”季辞东说。
长长幽静的长廊,浅紫又带着玫红的灯光。樊浅踩在铺着地毯的走廊里,安静得连自己的脚步声都听不见。
樊浅踮着脚往里面看了一眼,无所谓道:“不是还有你嘛!”大概是这句话取悦了季辞东,他考虑眼前的情况之后同意了,而且心情似乎还不错。
她一步一步地靠近三楼。
进了大铁门,首先出现的是一块空水泥地,中间还停着两辆大卡车。四周都是没有护栏和拆掉的废弃楼,共上下两层,成包围势落成在这片地界上。
耳机里再也没有听到过季辞东的声音,连石头都没有回复。她有一种非常怪异的感受,事情太过顺利了,顺利得让人心慌。
季辞东和樊浅在正中间并肩而行,前面是那个带路的小哥。
“成了。”樊浅报告了一声,就拉开房门往三楼靠近。
“有什么发现吗?”樊浅和他咬耳朵。
披着浴巾出来的年副刚二话没说就把放了佐料的那杯红酒一饮而尽,在试着靠近樊浅的时候昏昏沉沉地倒在了雪白的床单上。
季辞东偏过头:“戒备并不森严,负责放哨的人员年纪很小且警惕性不高。这里顶多是属于非常外围的小组织,但或许可以成为苗彩姗案件的突破口。等会儿见机行事,不要逞强。”
樊浅拿出了事先准备的迷药。
樊浅点点头。
房间设计很简洁,年副刚倒了两杯酒放在桌子上便提出先去洗个澡。
前面带路的人突然回头瞪了两人一眼:“不要说话,到了。”
终于,他们停在了一个房门口。
是最中间的那栋楼。
“樊姐,你想个办法甩掉年副刚。搜查令还没有下来,但三楼是唯一外部人员不让靠近的区域。如果他们真的利用毒品控制一些少女进行身体交易,那三楼或许会找到突破口。”樊浅一边听着耳机里石头的声音,一边跟着年副刚在二楼的走廊里转了好几转。
樊浅和季辞东一进去就看到了坐在老爷椅上,穿着一件大马褂的瘦小男人,头花白了大半,背微微佝偻,神色暗沉且微露精光。
樊浅举了举手里的杯子:“荣幸之至。”
他半抬起眼:“你就是说有大生意的那个?”
目标明确,却不会让人反感。
季辞东丝毫没有求合作的架势,戴着墨镜,外套用手钩着随意搭在肩上。
相对那些一上来就很直白的男人,年副刚的确是一个很懂得发挥自己优势的男人。
“老王是吧,听说从你这里出去的人资质都不错,我要一批,价格随你定。”他说。连樊浅都忍不住侧头看他一眼,这人真是扮个流氓像大佬。
年副刚哈哈笑了两声,露出久经商场的一贯手段:“酒吧老板是我朋友,不瞒你说,我很欣赏你这样的姑娘,不做作。怎么样?有没有兴趣到二楼喝一杯?”
老王听到这话微微坐直了身体,眼含试探:“要多少?”
樊浅手心冒汗,嘴角微微上扬:“不是,倒是先生看着有些面生。”
“你有多少?”
“第一次来?”是年副刚。
他沉吟了一下:“不瞒你说,我这里前不久刚出去一批,都是上等的。暂时供不上,你要信得过我老王可以等上一段时间。”
她正思索着下一步行动,面前的桌子上却多了一顶黑色帽子。
樊浅和季辞东对看了一眼,之前苗彩姗在迪厅那边交接的人应该就是来自这个洪义协会无疑了。
“苗彩姗,你别忘了……”年副刚刻意放缓语气,说到后面压低了声音。樊浅心下着急,却在下一刻看见苗彩姗经过自己的身边后上了楼,脸色非常难看。
季辞东问:“背景干净吗?大家都是明白人,我可不想接手之后被警察找上门。”
他们似乎发生了争执,相互推搡着。樊浅装作不经意地走近,在距离两人五米远的地方背对着坐了下来。她听见苗彩姗的声音:“这里是大堂!你非得在这里说?”
话都说到这个分上,就算怀疑他们的身份,老王对这场交易的达成意愿应该也是信了七八分了。他从椅子上站了起来,露出了非常商业的笑:“这个你大可以放心,我们虽然干的不是什么正当生意,但也要人家姑娘自愿不是,从我这里出去之后是赚还是亏都不是我能决定的事情。”
樊浅打发了身边的男人,拿着酒杯往那个方向走过去。
季辞东装作思考的样子:“行,我先看看‘货’。”
樊浅捏着高脚杯的手指一僵,按着他指示的方向瞟过去,果然在右后方十几米远的卡座角落里看见了年副刚的身影,而他身边站着的正是人间天堂的女老板苗彩姗。
二楼总共分了两个大区域,王兆财所说的要给他们看的仅仅是在他们所居住的右半边存放的一些人员资料。
直到坐在后排抱着电脑的石头说了一句:“出现了。”
左边有人看守,从外面仅能看见里间紧闭的两扇房门。
酒吧外面,车里的所有人看着老大一个人对着耳机自说自话,一句话比一句话淡定,却让车里的几个人大气儿都不敢喘。
樊浅在原地站了许久,突然问:“有卫生间吗?我的裤子脏了。”
……
王兆财锐利的眼神盯了过来,果然发现她黑色的裤子上从大腿到膝盖全是白色的水泥灰。他看了季辞东一眼,对一直跟在樊浅身边的那个人说:“你带她去。”
樊浅:“我男朋友去停车了。”
樊浅冲他点点头,感受到了季辞东灼热的视线。
季辞东:“我男朋友去停车了。”
才刚走到楼梯口,就听王兆财和季辞东说:“……这姿色要是放在我这里那绝对是顶尖的,自己女人还是放家里比较好。”
某男B问:“美女,一个人啊?”
季辞东眼睛渐渐眯了起来,嘴上却附和:“她比较黏人。”
樊浅:“介意。”
樊浅作为一个法医,不用体能放倒一个人对她来说也并非难事。
耳机里的季辞东:“介意。”
等她悄悄摸到二楼左半边区域的背后时,隐约听到里面传来细碎的交谈声。奇怪的是,她一句话也没听懂。
某男A问:“小姐,介不介意喝一杯?”
她敲了敲玻璃窗。
前后不过十几分钟的时间,她的身边就来了好几只苍蝇。无非就是搭讪求喝酒的,要电话的,甚至还有想乘机揩油的。
……
樊浅“嗯”了一声。
再次回到季辞东身边时,他们的交谈已经结束,身边围了好几个人,谈论的内容竟然是如何进行交接和碰头路线。
耳机里传来季辞东的声音,低沉中略带沙哑:“注意观察周围,一旦发生不可控的情况及时呼救明白吗?”
他要是去犯罪,没几人抓得住他吧?樊浅想。
樊浅踩着高跟鞋进入的那一瞬间,十几双眼睛齐刷刷地往她身上瞟。她旁若无人地走到吧台,点了一杯鸡尾酒。
她靠近季辞东的那一瞬间就被他拉到了跟前,周围的人没当回事,他捏了捏她的手心。从外人来看,她就是埋首在季辞东肩上的一个小女人而已。
虽然出了这么大的命案,可这里不但没有关门,人流也并没有苗彩姗所说的流失多少。
这也让人忽略她身边少了一个人的事实。
人间天堂的正厅里。
樊浅的嘴唇几乎贴上他的耳朵:“都是女人,总共十一个,其中一半是越南人。身体和精神状况欠佳,营救困难大,我已经发消息给石头他们了。”
2
一直不动如山的季辞东回了她一句:“做得不错。”
樊浅悄悄红了耳朵。
王兆财看到了季辞东和樊浅咬耳朵说情话的样子,嗤笑一声:“季先生和女朋友感情倒是好,都是做大事的人,女人嘛,不能太惯着。”
樊浅点点头,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季辞东的手指有意无意地摩挲过她的耳垂。
季辞东笑笑,不置可否……
“等会儿进去的时候自己小心一点。”他边说边确认了一下樊浅耳朵里提前放进去的通讯内置耳机,“记住,不要和年副刚发生正面冲突,这个人不是你能对付得了的。”
这时一直站在窗边放哨的男人突然扯上帘子,急促又短暂地喊了一声:“条子来了!”
季辞东从车座上取来外套披在她的肩膀上。
王兆财脸色一黑,往地上啐了一口唾沫:“妈的!怎么偏偏这个时候?”
樊浅不太自在地扯了扯裙摆,语气里也有些无奈:“这已经是布料最多的一件了。”
所有人都条件反射地拿出武器,有木棍、铁锹,甚至还有拿斧头的。
季辞东微微侧身,挡住了所有看向樊浅的视线。他拧紧眉头:“怎么选这件衣服?”
樊浅看了季辞东一眼,还未来得及说什么,刚刚那个被她弄晕在厕所的小喽啰就跌跌撞撞地跑了进来,指着樊浅大喊:“王哥,这女的就是个条子!”
那同事还没说完就被石头一巴掌拍在脑袋上:“闭嘴!”没看见老大的眉头都皱起来了吗?
一时间众人脸色大变。
有同事感叹:“早就知道这樊法医是个美女,这一打扮,清冷气质里又多了丝性感,真是……”
王兆财最先反应过来,咬着牙冲两人憋了一句:“你们居然是警察?”说完就踢了身边的人一脚大吼,“愣着干什么?上啊!”
夜色下,樊浅一身镂空的露背装,包臀的设计完美展示出了她笔直的大长腿。她本来皮肤就白,这在月色下越发让人生出迷离朦胧的绝色美感。
短短一瞬,十几个人将两人团团围住。
晚上十二点,万籁俱寂,整个温市笼罩在星空下露出即将沉睡的慵懒模样,而真正属于部分人性主宰者来说,他们的生活,刚刚醒来。
双方僵持着,紧张,试探。季辞东如墨的深眸压迫感太强,一个眼神扫过去震得没有人敢往前冲,所以,一旁的樊浅立马就成了最先的攻击对象。
总之,最后樊浅还是接下了这个任务。
一个闪神,木棍就朝她砸了过来。
众人:“……”这狗虐得,没有一点点防备。
季辞东反应很快,一把拉过樊浅扯到自己身后,抬起胳膊挡住这一下。
樊浅因为他的话一下子就怔住了。
樊浅立马紧张起来,他的胳膊刚受过伤!
季辞东感受到手上柔软清凉的触感,先是顿了两秒,然后说:“那是我,换作别人你未必能做到,我能放心把你一个人放到年副刚那种人面前?”
结果不等另外的人开始动作,季辞东就闪电般掏出腰间的枪“砰”的一声在天花板上炸开,也让现场顿时安静下来。
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樊浅让自己收回思绪,看着季辞东说:“我会小心一点,尽量不被苗彩姗发现。至于肢体接触……”她说着把手覆在了季辞东放在桌上的手背上,“你看,没有问题。”
都是些愣头青,一个个吓得脸色发白。
她好像,是真的……
与此同时,另一边的石头他们,也已经根据樊浅提供的路线摸到了那个关押人群的地方。不仅避免了出现有人质被胁迫的情况,也达到了他们一开始所要求的最稳妥的方法。
她看着季辞东愣了好久,看着他熟悉的眉眼,感受到自己异常跳动的心脏。
季辞东把枪口转向王兆财。
她喜欢他吗?在某些方面她确实一向迟钝,也从不会设想。
石头拎着一小袋冰毒冲进来:“王兆财,你涉嫌提供贩毒载体和非法关押境内外人员,现在通知你,你被捕了。”
樊浅被说得一愣,看着季辞东不容置喙的神情她心下一动,不免想到了十几个小时之前在审讯室外,因为年副刚而谈及男女关系时,石头那句大惊小怪的问话——你不会不知道自己喜欢老大吧?
被带出来的十一个人,都被送往了医院。她们都是中越边境非常贫困的家庭的孩子,其中最小的才十六岁,因为各种原因辗转到了洪义协会。
“不行!”季辞东第一个发出反对,他严肃地看着樊浅说,“不说年副刚认不认识你,单就人间天堂的老板苗彩姗就见过你,还有你的身体状况,你能胜任?”
王兆财没有说错,这些人没什么要逃跑的欲望。一是因为她们本身的经济状况连温饱都无法支撑,跟着王兆财,他能提供伙食和住宿。只是唯独没有告诉她们,每次往返在中越边境线的她们,都只是毒品运送的载体而已。
樊浅自告奋勇:“就我吧,反正年副刚也没见过我。”
樊浅从医院回到办公室的时候,只有季辞东在。
经过一致的商量决定,他们要找个人乔装进入人间天堂打探一下情况。环视整个调查组,参与这个案子的除了樊浅,就是清一色的大老爷们儿。
她问他:“其他人呢?”
这背后牵涉到底有多广,他们还需要暗中探查。
季辞东把整理的文档递给她:“都去忙了。”
目前最大的疑团就是,她们是主动接触了毒品,还是被人强制进行,从而被迫进行身体交易?
樊浅也能想到此刻调查组的所有人大概是松了一口气的感觉。
死于同样的作案手法,而且都是长期和毒品接触的体质。
王兆财的落网,不仅招供了苗彩姗利用洪义协会运输毒品的事实,还供出了唐小雨、梁菲菲等三人被杀的原因可能就是半个月以前的那次运送途中走漏消息。
就在这个时候,鉴证科那边传来消息,唐小雨、梁菲菲等三人尸检之后唯一的共通点,就是她们体内都出现了大量同类型的致幻类毒品成分。
樊浅脸色一寒:“走漏消息就杀人灭口?”
这一点也证明,他绝不是人间天堂的常客那么简单。
“不是。”季辞东否定了她的说法,“根据王兆财提供的信息来推断,唐小雨几个人死亡的根本原因,极有可能是因为她们见到了幽灵本人。”
石头发现,出了警局的他既没有回那栋养着情妇的别墅或是自己家,也没有回公司,而是直奔人间天堂而去。
但由于王兆财顶多算是苗彩姗的下线,他负责运输,再到苗彩姗手里进行中转。他根本够不着跨境贩毒案的内部核心。
二十四小时后,年副刚被释放。
所以这个说法,也还需要进一步证实。
“是!”
苗彩姗算是坐实了贩毒杀人的事实。
接着,季辞东就转头吩咐石头:“盯着他,就算他没有杀人,但必然和这个案子脱不了关系。”
而调查组对于人间天堂的搜查,以及王兆财一干人等的抓捕,算是阻断了这宗跨境贩毒案的一条重要路线,取得了阶段性的胜利。
对于年副刚,他不是不会杀人,而是不屑以这样的方式杀人。
应上级要求,“6·14”特大跨境贩毒案,正式立案调查。
樊浅瞬间就懂了。
5
“不是他。”季辞东得出了这样肯定的结论,“这个人的确是非常狂傲的人,但以他的做派完全没必要杀了人之后再伪装成意外死亡的假象。看似所有矛头都指向一个地方的时候,那往往并不是真相。”
调查组的办公室里。
樊浅问:“怎么样?”
季辞东的脸色已经不能用盛怒来形容,他把一摞报纸狠狠地砸在了办公桌上:“谁能跟我解释一下,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出了审讯室。
樊浅看到了报纸上醒目的大标题——《中越跨境贩毒案历时三月,终于取得阶段性进展》。
……
所有人噤若寒蝉。
年副刚无所谓地笑笑:“和我有关系的女人多了去了,指不定还有几个流落民间的私生子也不一定。这要谁都拿着这一点来指控我杀人,恐怕我年副刚早就不知死了多少回了。”
季辞东真的很少发那么大脾气,他一向克制且冷静,这次是真的触到了逆鳞。
季辞东看他摩挲着左手绿扳指的动作,大度一笑:“那行,既然年总不喜欢,我们换个话题。”话锋一转,“不知道你对唐小雨的凶案现场检测到你精斑这一点作何解释?还有江思和梁菲菲,你可是她们的常客。”
“我说过多少次,一定要全面封锁消息!现在外面被记者堵得跟个菜市场一样,这会给案子带来多大的阻碍你们不知道吗!”
“季警官……”年副刚不紧不慢地打断他,“我是来协助调查,不是来听你挖我家老底的,如果你有疑虑,可以联系我的律师。”
……
“年副刚,建兴集团老总。三岁时父亲离世,母亲在一家名叫红园的……”
樊浅心里有种怪怪的感觉。
季辞东拿着资料。
查了很久,事实证明并不是调查组的人泄露出去的,但由于涉案面太广,任何人都有可能。一时要查找一个消息泄露渠道就显得非常困难。
面前的年副刚果然一副大佬做派,身形健壮,披着黑色大衣,靠坐在椅子上一副闭目养神的姿态。
下午的时候,季辞东带着樊浅去市局中心就王兆财被捕一案做报告,刚出大门就被蜂拥而上的记者堵了个严实。
审讯室里,季辞东亲自上阵。
樊浅被吓得不轻。人群不断地推搡,七嘴八舌的问话,还有那照得人睁不开眼睛的闪光灯,这一切只在她五岁那年经历过。
石头摸了摸鼻子,心说,果然在老大身边就是不一样,瞧这嘴毒的!他不就开了个玩笑嘛。
当年四个家庭遭到灭门,在整座城市乃至全国都掀起了一股讨论热潮。她记得自己在医院的那段时间,除了每天面对冰冷的白墙,就是面前这热火朝天却让人寒到骨子里的状况。
樊浅难得不赞同地看了石头一眼:“你该重塑一下你的三观。”
他们的报道,不仅把一切都摊开在阳光底下,也成了当年真凶得以逃脱的一大重要因素。
他越说越激动:“你说这年副刚这经历都可以写上一部奋斗史了,走上人生巅峰的经典案例啊。”
多年过去,樊浅从未有过放弃寻找真凶的念头。但无奈时隔太久,她当时又太小,至今最隐秘的那部分档案早已不是她一个法医能拿到的东西。
石头看着资料说:“年副刚十五岁逃家,偷窃抢夺什么都干过,蹲过牢,在香港度过了最混乱的八九十年代,以付出两根手指的代价活着回到了大陆。人到中年,反而凭借着不怕死的狠劲一手创立了建兴集团。”
她捏着季辞东衣袖的手越拽越紧,眼神中褪尽最后一丝温度。
这年副刚的人生,那还真是用劣迹斑斑不足以形容。
直到,那个人的怀抱彻底将她笼罩。
有研究表明,性变态行为与联想性行为学习有关。通常它与患者儿童时期所遭受的虐待经历有关。
季辞东将她整个人抱在胸前,宽大的外套兜头蒙住她的脸。
根据冯秀芸的说法,年副刚这个人非常有商业头脑,他们之间的合作,除了必要的业务联系并没有交集,但知道年副刚的确是人间天堂的常客。她甚至亲眼见过,他曾经把那里的一位小姐直接虐打进了医院。
有记者问:“季警官,你能就案件说明一下具体细节吗?”
冯秀芸收回视线,看着樊浅的眼神意味不明。似羡慕,又似无可奈何。
“接下来警方有明确的侦破方向吗?”
樊浅犹豫着,最后还是选择打断她:“冯小姐,我们例行询问,你作为市场部的负责人,希望你能提供一些对案件有利的信息。”
……
冯秀芸笑得勉强和苦涩:“辞东,你还真是……”
非常混乱且嘈杂的境况当中,季辞东半挟半抱地带着樊浅往停车场的方向移动。
樊浅心下一跳,她一开始还以为季辞东让她问话,是因为忌讳两人的恋人关系呢。
人群中突然有人大声问:“季警官,两个月以前的跨境器官贩卖案就是你和樊浅法医一起侦破的吧,现在又一起追贩毒,你们现在这情况,是男女朋友吗?”
季辞东回过头,先是看了樊浅一眼才回答道:“毕业礼物,作为朋友我应该做的。”
季辞东的动作一下子就停了下来,厉眸在人群中一扫,对着提问的那个中年男子问:“哪个报社的?”
保存得极其完好,更能看出主人的珍视。
男子大概没想到会被抽中,一时就愣住了。
樊浅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果然发现了架子顶上那套真人模拟的塑像,惟妙惟肖。
季辞东收回视线,望着现场所有人:“你们是娱乐八卦吗?还是社会新闻事实的传播者?如果你们还有一点身为这份从业者的自豪感在,现在的你们就不会问出这种问题。”
下一秒,冯秀芸突然说:“记得吗?那还是你在美国上大学的时候送给我的。”
人群渐渐安静下来。
“冯小姐,请问你对年副刚这个人的了解有多少?”半天没有得到回答,她抬起头才发现冯秀芸正望着在书架下面站了老半天的季辞东愣神。
季辞东再次把视线转回刚刚问话的男子:“我的私生活不是你们该关心的问题。如果有人伺机在背后对着我的生活指手画脚,那就好好躲着,祈祷不要被我抓到。”这句话,他不是对着男子说的,而是对着他旁边的摄影机说的。
秘书倒了两杯茶放在茶几上,樊浅拿着笔记本开始提问。
一字一字,清晰而有力度。
冯秀芸的办公室里。
直到他带着樊浅离去,现场再也没有一个记者敢问他问题。
在石头拿着搜查令去找年副刚的时候,樊浅和季辞东去了云尚贸易。
而此时的某郊区别墅里。
根据调查发现,两家公司有非常多的业务往来。
有人正看着大屏幕里播放的季辞东刚刚说的话,嘴角微勾,露出了意味深长的微笑。
云尚贸易就是其中之一,好巧不巧,正是冯秀芸所在的那个公司。
“有趣。”他说。
建兴上市集团的老总,资产上亿。不仅生意做得很大,玩得也比较开,在某些方面甚至有些特殊癖好。这在他们那个圈子里并不是什么秘密,还有不少人为了合作经常投其所好。
声音嘶哑,在安静的空间里有着粗粝的质感。
年副刚,四十三岁。
手里的红酒一饮而尽,黑暗中露出的下巴线条和脖颈连成了一条完美的弧线。
历时一周,关于唐小雨案发现场遗留的精斑,鉴证科竟然从数据库找出了嫌疑人的资料,没想到竟是个有案底的。
致命且诱惑。
没错,苗彩姗没有杀人动机,那万一是跟她有关的男人呢?
停车场里。
后者鼓励性地笑了:“不错,有长进。”说完还不忘提醒她,“苗彩姗目前只是怀疑对象,她除了说谎并没有杀人动机。”
季辞东松开了樊浅,看着她异常沉默的侧脸问:“还好吗?”
她分析了一遍之后就看着季辞东。
“季辞东……”她突然叫他,睁大的双眸里满含疑虑和恐惧,“我那种感觉又开始了。”一种被人刻意引导,牵着鼻子走的感觉。
樊浅从椅子上站起来,拿着笔走到黑板前开始画:“我们不敢确定苗彩姗就是这几个人嘴里的苗姐,但是他们交易的确实是一些年轻漂亮的女孩子。唐小雨是在迪厅出的事,而后就是人间天堂的江思和梁菲菲,凶手还很可能是同一个人。再来苗彩姗说她们是生意场的朋友介绍来的,就人间天堂这种地方,以苗彩姗谨慎的性格是不可能让一个背景不透彻的人进入。所以,关于她不了解被害人的背景,甚至不认识唐小雨,都有可能是在说谎。”
无论是当时申子雄的死,欧坤的自杀,还是这次莫名被人泄露的消息……她的直觉都告诉她,一切都并非偶然。
季辞东点头,当时他们提到了“验货”“苗姐”等字眼。
停车场的温度不是特别高,空旷又阴冷。季辞东看着樊浅的状态有些担忧,双手捧起她的脸说:“樊浅,看着我。”
樊浅转头看了他一眼:“你还记不记得我们上次在迪厅,楼道口里撞见的那几个人他们说了什么?”
两人的视线对接。
他走到她旁边的凳子上坐下:“说说看。”
季辞东才郑重其事地说:“不要想太多,我还在。”
她微卷的秀发在昏黄灯光下显得柔和又温顺,右手托着下巴,认真且专注的模样挠得季辞东的心微微一动。
这其中包含的意思,让樊浅一时有些集中不了精力。他的手掌宽厚又温暖,接触在脸的部分熏得她双颊微微发烫,不免让她想起了他刚刚在记者面前的话。她咬了咬嘴唇,迟疑地问:“刚刚你在外面的话,不是说给那个记者听的吧?”
季辞东推开玻璃门就看见了目不转睛盯着小黑板上分析记录的樊浅。
季辞东叹了口气,“嗯”一声,缓缓点头。
办公室里。
如他刚刚所说,那个人,最好不要被他逮到。
所以调查组决定将唐小雨和这两起案件并案调查。
连樊浅都能察觉出不对,何况是他季辞东呢?从头到尾,那道在暗中窥探的视线,一直都在他们身边……
现场并没有可疑的指纹和打斗挣扎的痕迹,门锁也未被撬开,和唐小雨那个一般无二。只是为了伪装成意外性窒息,凶器分别换成了一条毛巾和一个塑料袋。
季辞东看着樊浅再次陷入沉思的样子,突然凑近她问:“想听我真正的答案吗?关于那个记者问你是不是我女朋友的问题。”
苗彩姗,她在说谎。
樊浅怔了一下,眼神闪躲:“是什么?”
季辞东和樊浅相视的时候,传达了同样的一个信息。
“你猜?”季辞东笑着逗她。
……
樊浅越发着急,自己默默喜欢他是一回事,但是现在他要让她当面猜他对自己的心思……这就又成了她最不擅长应付的部分了。
苗彩姗说:“不是特别清楚,她们都是生意场的朋友介绍过来的。”
看着她无所适从,季辞东收起了逗她的心思。
樊浅插进话:“她们是因为家庭条件或者一些其他方面的原因才到你这儿工作的吗?”
“樊浅,那你愿意做我的女朋友吗?”他无比认真地看着她的眼睛,“这个问题是真心的,比任何时候都诚恳。”
至于唐小雨,她说她并不认识。
她一时失去了反应能力。
她说:“江思和梁菲菲都是去年刚来的新人,因为长得特别漂亮,为我这里招揽了不少生意。”
不是没想过,但真正听到季辞东亲口说又完全是不一样的感受。她犹豫了许久,同样回以认真的态度:“季辞东,我,跟别人不太一样。”
两个妙龄女子同时被害,导致她这里的生意大不如前。
她看着他,神色是自我怀疑的不确定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痛楚。
那是一个三十岁左右的女人,身材面容姣好,穿着大胆暴露。从言谈中可以看出是个长袖善舞八面玲珑的人,不然也不可能撑起人间天堂这么大的地方。
季辞东的视线刮过她的脸,手指摩挲着她的双唇:“你说这个?”说完就已经倾身吻了下来。
樊浅在勘测现场的时候,正巧听见人间天堂的老板苗彩姗正和季辞东交涉。
他用了蛮力,鼻端全是关于他的气息。
两人和唐小雨一般大,分别在卫生间和杂物间里被人发现,两人之间的死亡间隔不超过两个小时,死因也是窒息。
樊浅瞪大眼睛,感受他右手附在自己的脸颊,左手不断流连在细软的腰侧。辗转厮磨,不容推拒,势必要拉着她沉浸在这场迷醉的感官体验里。
出事的,都是人间天堂内部的服务人员,江思和梁菲菲。
隔了很久,等到樊浅被放开的时候,她所有暴露在外的皮肤都被憋成了粉红色,眼神迷离,红唇娇艳欲滴。
人间天堂的规模很大,坐落在人流中心的黄金地段,共上下五层。平时接待的人也是三六九等,上至达官显贵,下至地痞流氓。
季辞东看她一直低着头,脸红得不成样子,他笑着替她撩了撩耳边的碎发,靠近她的耳朵说:“你看,我们配合默契。就算全世界都无法靠近你,我们也会是彼此最特别的存在。”
一个还能是意外,但是一连串发生那就百分百不是意外了。
樊浅没什么威慑力地瞪了他一眼,低着头快速坐到车上,“砰”的一声关上车门。
就在这天下午,上级突然调下来两个档案,是关于一周以前一家名叫人间天堂的酒吧发生的案子,都说是因为意外性窒息死亡。
身后的季辞东摸了摸鼻子,笑了。
唐小雨的案子还在查,却一直没有找到突破口。
樊浅的恋爱经历几乎为零,虽然这摊牌的时间和地点与预想当中出现了一些偏差,也有安抚成分在,但好在她的反应还不算糟糕。
这场雨一下就持续了一个星期,温市气温骤降,呼呼刮起的大风有了些微瑟瑟的寒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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