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要见家长的节奏吗?”我既紧张又期待。
“我父母要来学校。”磊阴着一张脸。
其实他从未打算让我见家长,一方面与薇薇悔婚,不希望我来背黑锅;另一方面,成长在工薪家庭是我的硬伤,他不想和父母撕破脸。
什么是幸福?就是他喜欢我,而我也刚好喜欢他。我们秘密地交往了,很快过上了没羞没臊的日子。然而生活不是一部搞笑的偶像剧,男女主角没有大团圆的结局设定。
“这几天先不联系了。”我扭头走了。
“哈哈,是真的,不是做梦!”我欢呼雀跃。
那些天,磊像失联一般,没有留言,没有短信,没有电话。我在宿舍挺尸,心情跌入低谷,时不时按下屏幕,生怕错过了他的信息。室友见我不往外跑,神情古怪。之前我扯谎说找了份兼职,每天忙成狗,其实是和磊约会。
“哎呀,痛死了!”他抱着胸口号叫。
这份感情很脆弱,脆弱得像中秋的月饼,咬下一口就不再圆满了。
我抽风般大笑起来,使劲捏了他一下。
一周后,磊的“土豪”双亲视察完毕,返京。
“这个……”他拖着长尾音,别过脑袋,惊恐地用余光瞄我。
他和我的生活回归到日常,我反而变得忧心忡忡,魂不守舍。
“你说喜欢我,是不是?”我大声质问。
“你怎么了?‘大姨妈’?”他一边搅动冰咖啡,一边盯着我。
“我我……”他棱角分明的脸上泛着腼腆的红晕。
“没有!”我爱搭不理地开口。
“你说什么?我没听清!”我抓住他的前襟。
“美女,麻烦来一杯橙汁,要热的。”他挥手叫服务员。
我的表情瞬间凝结。
“我都说没有了!”我不禁有些恼火。
一阵晚风吹过,带走了湖水的潮气,也带走了他的话。
“就你这反常劲儿,还说没有?”他一副你当我猪脑汤白喝了的样子,底气十足地说,“估计是快了。”
“我可能喜欢你。”磊脱口而出。
“切!”我翻了个白眼。
汗,这样丢脸的事居然往外抖,他刷新了新的智商下限。
他朝我龇牙一笑,牙齿不算整齐,但好在不难看。
“傻人有傻福嘛!”他笑盈盈地继续啃月饼,口齿不清地说,“可是我近来总梦见你,哎,我肯定不是武老师。”
“要是这个月不来呢?”我故意逗他。
多好的撩弟机会浪费了!捶胸顿足!
隔了几分钟,他垮着一张脸,幽幽地说:“我恐怕要吃一年泡面了!”
“因为……”喜欢你几个字卡在嗓子眼蹦不出来,最后冲出口的却是,“因为你傻。”
我的心被针狠狠扎了一下,借故蹭去了卫生间。对着镜子流了几行温湿的泪,强行扯着嘴角练习微笑。再出来的时候,我精神抖擞。
我抬头看他,正对上他那双灿若寒星的眼睛,一时间意乱情迷。
我在他腿上掐了一把:“白痴!怀胎是十个月,不是一年!”
“师姐,你干吗对我那么好?”他大口嚼着月饼。
他痛得龇牙咧嘴,我却笑不出半分。
“慢点吃,有的是。”我盯着他,有点想笑。
转眼寒假到了,我准备考研所以留了下来。磊走的那天,我去机场送行。候机厅广播响起,飞往北京的××航班现在正在登机,请乘客前往×号登机口登机。
“好食!好食!”他捧着月饼狼吞虎咽。
在他挥手告别的那一刻,我鬼使神差地说:“我们到此为止,好吗?”
我带着月饼礼盒去看他,磊的眼睛瞬间迸发出绿光,跟《甲方乙方》里那个被遗忘在农村专门偷鸡的暴发户差不多。
××航班正在登机,英文又播报了一遍。
事实证明,磊比我想象的还要笨三分。中秋节前夕,他仍挣扎在吃泡面的“苦”日子中,没有再问我借一分钱。
“你说什么呢?我没听清。”磊有些慌了。
“你当我宽裕呀?”我转身跑进宿舍,心里嘀咕:不够再问我借呀!笨蛋!
“快进去吧,别误了飞机。”我推了他一把。
“这么少?”他展开两张毛爷爷,风中凌乱地问。
他拖着行李,一步三回头地进去了。
溜达了一圈到女生宿舍楼下,我把钱折成卷儿塞给了他。
再见了,我的磊!再见了,我的爱!
“那我呢?不算外人?”话到嘴边,我又没出息地咽了回去。毕竟还没到讲这个话的时候,贸然说了会如何,我拿捏不准。
我转身跑了,眼泪像断线的珠子噼啪往下落,这一刻终于可以卸下坚强的伪装了。
我问他为何放着三个室友不用,非要拐个大弯找我借钱,他说家丑不可外扬。
假期,他打过很多电话,我没有接;他发过许多信息,我没有看;他提前很多天返校,我闭门不见。
他抬头望天,看着缺了一角的月亮,额角流下了冷汗,样子笨得有点可爱。
原来一个女人狠下心是这样的铁石心肠,像一只刺猬,用强悍的尖刺保护容易受伤的心。
“我笑月亮又大又圆喽!”我随便扯了个理由。
李宫俊说:“有时候会觉得对方好像不在乎自己了,其实可能不是对方不在乎你了,而是你更爱他了。”
“我这么惨,你还笑?”他愤愤不平。
我承认是我太在乎你了,而你的爱太模棱两可,我们都是不善于表达的人,玩猜谜游戏的爱真的很累。我害怕了,我退缩了,缩回到带刺的铠甲之下。
磊说了锁卡的来龙去脉,我给他一个白眼,加一句傻×,嘴角却违反地心引力,止不住地上扬。
我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但是我知道不能见他,否则功亏一篑。我和他是平行世界的人,他不会为了我和家里闹翻,即使我是穿着水晶鞋的灰姑娘,也得有肯为我放下一切的王子。
并排行进的我们挨得很近的手随意摆动,偶尔指尖掠过对方的手背,交换着不一样的温度。
磊放弃了。
第一次,我与他徜徉在月色朦胧的校园。星星点点的街灯倒映在月心湖上,像天穹璀璨的繁星坠落人间,美不胜收!
毕业前夕,我看见他和一个拿驴牌包的女孩在一起。他们没有牵手,但是可以看得出那女孩很在意他,眼神一刻没有离开过他,就像半年前的我。
利息?听到这句话,葛朗台附身的我点头如捣蒜地答应了。
考研失败预料之中,我站在阳台凭栏远眺,月心湖闪着粼粼寒光,像他对我的热情渐渐冷却了。没有几个人遭受彻底拒绝后,还会死缠烂打地继续喜欢你。也罢,散了吧,就像当初谁都没说正式交往,亦如现在没人宣布剧终。
“别价,师姐呀,亲姐喔,你不能见死不救!我给你利息,成不成?”他着急地说。
手机闪烁不停,提示内存不足。我打开短信箱,塞满了各种垃圾广告和寒假磊发的信息。
“哎呀,这年头电话费那么贵,没钱你快挂了吧,我替你省省。”我作势要挂电话。
我按照时间顺序逐条点开。
“师姐,我弹尽粮绝,快饿死了,你能发发善心借我点钱吗?”他在电话那头哭丧着脸。
师姐,干吗呢?有没有想我?
信用卡被封当晚,磊打电话求助。
师姐,我在吃帝王蟹,你馋不馋?下次带你去吃!
后来,很长一段时间,他喝汤必点桂圆猪脑汤。滑溜溜的猪脑,甜丝丝的桂圆,一寸一寸滑过舌尖,那就是爱情的味道。
师姐,搞什么?不接我电话,我找你,在线等。
“那得补补。”我略带恶意地建议他喝猪脑汤。
师姐,三天了,搞什么飞机?你不是遇到劫匪了吧?劫财事小,劫色事大!
“哈哈,别人都那么说。”他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发,“上帝为我开了一扇窗,但是为我关上那道门的时候,不小心夹到了我脑袋。”
哭,我乱说的,你别生气!你好好复习,菩萨保佑!
我呵呵一笑,说:“你蛮脑残的。”
师姐,我想你了!超级想!你回我信息,就回一条,好不好?
他扑哧笑了,说:“你蛮幽默的。”
师姐,你个大骗子,大坏蛋!干吗不理人?
“谁?”我给了他一个白眼,回敬道,“倒是有人说我像毛利兰(《名侦探柯南》的女主角)。”说着朝他挥了挥粉拳。
师姐,我有点害怕了!我觉得会失去你!
“师姐,有没有人说你长得像武藤兰?”
师姐,看来你是认真的了,我有点伤心!
自打同乡会第一次见到他,我的目光便在他身上驻足,因为他高大且威猛,看着有种莫名的安全感。可是他当时说了一句特欠揍的话,让我刚萌生的爱芽瞬间枯萎了。
师姐,我很伤心,从来没这么伤心过!
信用卡毫无悬念地被锁了,他吃了一个月的泡面,其间还问我借钱买面。
师姐,我好像真的爱你!别离开我!
于是乎,磊的“土豪”爹很生气,后果很严重。
…………
坚如磐石的薇薇,电话、短信24小时轮番轰炸。磊被她搞烦了,一拍桌子,信不信老子分分钟休了你!
师姐,你等我,我回去找你!
磊说:“你当我傻呀!”果断挂了电话。
师姐,你为何不见我?
她来个乾坤大挪移,让磊“主动”休了她,“绿帽”不会扣到磊的头上(她订婚前有男友,只是家里人不同意),她反而摇身一变成了受害者,可谓妥妥的一石二鸟。
师姐,你好狠!
这样损人不利已的事,机智如薇薇是万万不会做的。
…………
薇薇终于受不了了,私下单方面宣布解除婚约。但是呢,她十分惧怕严父,主要是怕信用卡被锁,对于特长只有“买买买”的她来说,锁卡就等于凌迟了她。
师姐,只要你一句话,我愿意吃一辈子泡面!
两方父母硬能说出“打是亲,骂是爱”。
看完最后一条,我泪如雨下,蹲在地上号啕大哭!不明所以的室友纷纷过来劝我,以为我因考研失败,精神崩溃……
未婚妻暂且叫她薇薇吧(原谅我,时间太久了,久远到我忘记了她的名字),与磊严重不对付,一见面就掐架,就差没下口咬了。
“知道吗?听说踩别人的影子,两个人就不会分开。”某晚,磊笑得很天真。
磊不拒绝、不主动、不负责地做个顺水人情,稀里糊涂地把婚订了。
“所以你刚才就跟傻×似的猛踩我的影子?”我叉腰反问。
磊他爹是大写的“壕”,听闻大学生恋爱成风,为了杜绝儿子找个不省心的媳妇气死老子的风险,高考过后,索性替他寻了一门亲。
“是呀。”他一脸无辜。
那谁,他二舅、他三婶的,眼神别往我身上瞟,那时候他和我不熟,我是局外人。
“作为报复,我也要踩你。”于是我的脚踩进了他的影子里。
磊这朵大奇葩大一订了婚,半年后悔了婚。
我们笑着扭成一团,吻上了对方的唇,是甜的,像泡在猪脑汤里浮浮沉沉的桂圆。
从偶然的开始到注定的结局,当时懵懂的我们并不自知。
明明踩过影子,还是分开了,传闻都是骗人的。
至于原因嘛,说来挺无语的。大四那年,我谈了一场姐弟恋,对象是小我三岁的师弟,刚开始因为姐弟恋羞于公开,到后来演变成不了了之。
他对我是真的,一直都是真的,可是现实总能轻易撕碎年少的誓言。就像月亮圆的时候是它,缺了一角也还是月亮。
亲,您想多了。
爱情,我们不可能要求它圆满。
有人会奇怪,大学生谈个恋爱干吗遮遮掩掩?莫非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不管昨夜你经历了怎样的肝肠寸断,醒来的时候世界依然繁花似锦。开心或者悲伤,都已成往事,如烟飘散,不要拿未来的时间消化它。翻过那一页何尝不是一种明智之举,那一站你们相爱过却没法在一起,那一段你努力拼搏过却劳而无功,一切都会过去的。
有的当面表白,成了神仙眷侣,朋友圈晒恩爱广撒狗粮;有的玩单相思,做不成情侣还能做朋友;有的搞地下恋,如大学时我的迷之恋情。
多年以后,在街头偶然碰见曾经的他,打个招呼,寒暄几句。是的,我们早已不在一起了,你在谈及我时仍然会心一笑,我在谈及你时心中依然会有温暖。
男男女女少年时期都曾爱慕过别人,称之为“年少的欢喜”。
这就足够了,岁月安康,感谢你来过,留下“我爱你”的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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