制作组导演不喜欢那种脱离于群众的综艺节目,所以这次,他们把每位嘉宾手下的人员名字写上纸条,让他们靠抽签来选择。
有的综艺喜欢请嘉宾,有的综艺喜欢带着工作人员一起做节目。《急速燃烧时》属于后者,这也是为什么每次做节目,沈彤也可以有很高的参与度。
沈彤被选上,不知道是幸还是不幸。
被人带去“指定地点”之后,沈彤才慢慢从工作人员的口中知道,这期被“绑架”的,全部都是各位艺人手下的工作人员。
她被带着一步一顿地往前走,逐渐感觉到呼吸的空气变得有些冰凉,似有若无的水汽凝在鼻尖,让她鼻尖也泛起些微凉意。她深呼吸了一口。
导演:“好,现在把工作人员的眼睛蒙上,带去指定地点。第二期节目,正式开始。”
身后黑衣人依然冷酷,他们止步,沈彤自然也被扣着止步。
最终,聂江澜抽出一张写有D的纸条。
下一秒,她被人推着在椅子上坐下,有什么情绪要冲出喉咙。
反正她也不能干预,就给她痛快的一刀吧。
紧接着,有人用绳子把她的手绑在椅子上,绳子的质感很粗糙,就是电影里惯用的粗麻绳。
沈彤现在已经彻底不抱任何想法了。她垂着头,道:“你抽吧。”
绑得不紧,但也挣脱不了。
这种充满未知的挑战会带来刺激的体验,也同时埋藏着不少意外。
沈彤尝试着动了动手腕,内侧娇嫩的皮肤被摩擦着,有层浅浅的火辣感。
太高了她怕,虫子她也不喜欢,光是这两点就有一大堆地方会中枪。
确定绳子将她绑至无法挣脱后,有手开始解她的眼罩。她屏息,直到眼睑感受到光亮,这才慢慢地睁开了眼。
“知道的话,你以为我会紧张?”男人声音落沉,“……你怕的太多了。”
睁开眼平视的那一瞬,沈彤就知道这地方绝对是高处,面前高楼高耸入云,而她面对着最顶尖处。
“……”
留了一口气往下看,她呼吸失序。脚底的砖居然是透明的!
“不知道。”
一低头,那种失重的眩晕和不适感加倍放大,令她汗毛倒竖,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她只得继续问:“都有哪些地方可选?”
因为恐高,她平时从来都不走什么透明通道,哪成想,这次做节目倒是体会了个透彻。
这已经不是睡觉被房梁砸脑袋了,这是睡觉时房顶被吹翻,还落了一阵连阴大雨。
“喂?喂?”
“……”
耳畔扩音器里,忽然传来男人熟悉的声音,聂江澜喂了两声,似是试探。
“现在?”男人垂下眼睑,“选你被绑去哪里。”
沈彤手指动了动,以为人来了,惊讶地抬头,往声音的发源地去看。
她尽力让自己往好的方面想:“那,你现在在选什么?”解绑方式?
“别往上看,我不在那儿,”男人似是被她给逗笑,“往左看。”
男人语调和缓:“然后,你就站在我面前了。”
沈彤转向左边,发现了一台显示器。
沈彤:“……”
而亮起的显示器里出现男人精致的五官,聂江澜站在一片林立高楼间,领上别了一个麦,此刻正看着镜头,就像是在凝视她。
聂江澜不疾不徐地解释道:“刚刚第一次抽签,我抽的是身边的工作人员姓名条,抽到谁,谁就是那个被绑的幸运儿。”
沈彤撇撇嘴。原来不是找到了她,是两边用镜像和声音连接起来了。
俗称,中头彩。又俗称,倒霉。
“失望别表现得这么明显啊,”男人含笑,“我可看得到。”
怎么说呢,此刻,沈彤觉得自己就像是刚洗完澡,美滋滋躺下准备睡觉,结果一睁眼,就被塌下来的房梁砸中了脑袋。
显示器旁边也有个摄像头,是记录沈彤的。
“……?”
看来他那边和这边一样,可以看到另一边的情况,也能听到声音。
“哦,”男人似乎是想到她并不知情,懒懒一抬眉,道,“你被绑架了。”
沈彤清清嗓子,尽力让自己的声音平稳一些:“那现在怎么办?”
绑来了不说,还被人控制着手脚,还有个从来不紧张的艺人站在自己面前说紧张,并把手伸到箱子里……这都是什么情况?
“我去找你。”他似乎在通过画面仔细地观察她这边的线索,“你现在被关在哪里我并不知道,所以需要你配合我。明白吗?”
大清早的,还没完全醒过来,眼前尚且是雾蒙蒙的,就被人绑到这里来。
沈彤点点头,说好。她现在完全静不下心来,只要一想到自己是半悬在空中,就觉得四下无依托,安全感也消失无踪。
沈彤吞了吞口水:“你总得告诉我现在我们在干什么吧?”
但还好聂江澜还算沉着,他抬头扫视了一眼四周,往最远处眺去。
他动作果然顿住,抬眸看她:“怎么?”
他问她:“好,现在有一个非常高的立牌,有紫色的光闪动,闪动的频率大概一秒两次,看到了吗?”
于是当男人手伸进箱子里的时候,她下意识就开口:“……等等!”
“看到了。”
她本来只是迷惑,有些紧张,但一看平素不紧张的聂江澜都有点儿紧张,她的紧张感就更甚。
“告诉我,你看到的牌子是正面还是侧面?”
聂江澜一般不紧张。不,考究一点来说,跟了他这么几天,沈彤还没遇到他会紧张的状况,还以为这男人一辈子都不会有跟“紧张”沾边的时刻。
沈彤定了定神:“侧面,全侧。”在她这里,只能看到薄薄一层侧牌。
“嘶,有点儿紧张啊。”
聂江澜点点头,侧头吩咐摄像:“往左走。”
聂江澜垂眸,以往云淡风轻的眼中微泛波澜,他噙笑看了眼一头雾水的沈彤,又看看手下的箱子,敲敲箱角,语调里隐有自嘲。
沈彤整个人都悬着,到底是没什么把握,皱着眉,不自觉地咬起了下嘴唇。
他站在氤氲的晨雾里,轮廓和意味都不大分明。
……他会找到她吗?如果会,多久才能找到呢?
天光乍破,面前男人穿一件纯黑的外套,手指搭在箱子一角。
聂江澜正在找路,一抬头,便见ipad里,沈彤难展的愁容。
沈彤眯着眼适应了一下光线,这才睁开了眼睛。
“别做那么丧的表情行不行?”他尾音半垂着,竟像是难得的安抚,“对我有点信心。”
她试着挣脱,没挣脱开。今天节目是做什么?为什么要绑自己?
她转向屏幕,看着男人依然一副标准的“睡不醒”脸,懒洋洋地搭着眼睑,也不知道那样睁不开的眼睛到底能不能看到场景的全貌。
站定,眼罩终于被拉开,但手上束缚没松,她仍被人挟制住。
想到他上一期里几乎没有什么意外的发挥,她内心稍稍平定了些。
虽是这样,但她依然有些紧张,被带下车时一颗心跳得怦怦响,脚步都有点虚。
沈彤吸了吸鼻子,目光殷殷:“嗯,我相信你。”
知道是节目组派的人,不是真的绑架,她一颗心这才安定了些。
男人抬眉:“要是你头上能绑个测谎仪就好了。”
沈彤闭上眼,回忆起黑衣人绑她时,她看到了拍摄机器和节目组的logo。
她偏头:“什么意思?”
——怎么回事?!
“你刚刚那表情,太假了。”
眼睛骤然被蒙住,手被人反扣,无法挣扎,她踉跄地被人塞进车上。
“……”
开录那天早上,她刚踏出门,一抬头,就见楼梯口跑来了三个黑衣人。
跟着聂江澜的镜头,沈彤看他走进了一条窄窄的通道里。
休息一天后,第二期节目开录,沈彤也跟节目组续了长约。
很快,通道里有人声响起:“要想打开这扇门,要完成我给你的考验。”
沈彤抬起头,半晌,点了点头,滑出一抹笑来:“不能免俗,我当然也想知道。”
“什么考验?”声音仍是散漫的。
“诶,沈彤姐,你期不期待观众对他会有什么样的反馈?”
“我等下会给你一些牌面,你有十秒钟的时间记录这些牌面的内容,然后依次翻开,只有连续两次翻开的内容是一样的,这两张牌才会消失。每两次翻牌间隔时间不能超过五秒,六十秒内让所有的牌消失即为过关。”
赵萱忽然捧脸,有些期待:“工作人员都追得这么带劲,到时候观众反响肯定不差。聂江澜没赢都有这么大的风头,我真想知道他赢了会是什么样——”
看着屏幕的沈彤很快意识到,这就跟自己在电玩城里玩的消消乐游戏差不多,也不知道聂江澜记忆力好不好。
今晚题对,无数女工作人员被折服,眼里冒出的粉色桃心几乎快把场地淹没。
聂江澜自然是接受了挑战,十秒之后,他记录下了大概的位置。
做节目的时候就更不用说了,男人过关时散发的那种魅力和气场,足够给他加上无数光环。
第一张牌是方块,第二张也是。两张一样的牌很快消失。
这话沈彤信。她从刚跟聂江澜开始,就发现他桃花运匪浅,一路跑一路都能吸引不少目光,甚至还有人会偷偷拿手机拍照。
他按下第三张,在第四张的时候犹豫了一下。
“他也没有很怼你呀,”赵萱舔舔唇,“你不知道,今天节目一完,好多人都被他圈粉了,我刚刚一刷朋友圈,好多工作人员都在说他。”
“超过五秒了。”有这样的提示音响起,紧接着,沈彤还没做好准备,就感觉到身下的椅子骤然往下坠了几分。
沈彤:“嫉妒我什么?嫉妒我每天被聂江澜花式怼?”
她没想到这东西还能动,整个人被吓得不轻,自然难免尖叫。
一条条看下来,赵萱忽然附在沈彤耳边道:“她们都可嫉妒你了呢。”
聂江澜蹙了蹙眉,问道:“你叫什么?”
【赢的人明明不是他,他比赢了的小明星还耀眼,本人服气。】
“这东西、会降……我没控制住,抱歉,后面不会了。”她抿抿唇,两只背在身后的手相互掐着,让自己冷静下来。
【我太嫉妒沈彤了,我也想站在聂江澜旁边感受他两米八气场的福泽T.T】
“会降?升降台?”他眉蹙得更厉害,“你不会,现在在高空吧?”
【聂江澜怎么能这么帅?他知不知道这么帅是犯规的??】
“是,”沈彤小心翼翼地抓住椅腿,“你不知道吗?”
甚至有人直接问:【聂江澜是神?他是不是靠后台偷看了节目组出的题?!!】
节目组耗时那么久斥资那样庞大所筑出来的设备,还真不是闹着玩儿的。
满屏幕都是感叹号和表情包。
他咬了咬后槽牙:“你怎么不早告诉我?”
每次逆转,群里都会引起一阵极大的讨论和反响,而第二次讨论呈爆炸式增长时,是节目最终,聂江澜答对题目那会儿。
早告诉他的话,他还会在这儿跟她一直打趣么?早就一言不发径直往前了。
【第N次逆转了朋友们!聂江澜进元欢房间了!猜不到结局!】
他本还以为她只是被绑在什么开阔空间了,没想到他居然让她一个恐高的人,在高空停了那么久。
【都要结束了!元欢玉玺又被抢走了!】
他越想越心烦意乱,看见ipad里,她吓得一张脸发白,但还是竭力控制着怕影响到他,紧紧抿着唇,只是肩膀绷得厉害。他更加无法思考。
【聂江澜把玉玺又送给元欢了,真·帝王の宠爱。】
过了会,他道:“ipad关了。”
【聂江澜又把玉玺拿回来了?】
一边的跟随人员:“啊?”
【天啦,南北把元欢的玉玺抢走了。】
“关了,影响我判断。”男人说完这句话,很快转头不再看她一眼。
虽然群里都是工作人员,可扛不过大家好奇心旺盛,早在中午开始,大家就陆陆续续地开始分享起自己的情报,并开始抒发感想。
沈彤知道自己这边的影像被掐断,只是紧紧盯着屏幕里的男人。
沈彤拿出自己的手机看了眼,发现群里的未读消息已经窜到了几百条。
他闭了闭眼,似是恢复过来,再抬头时已然没有方才的烦乱。
赵萱立刻摇头:“没有想问的啦,今天一下午,群里大家都在直播讨论,特别热烈。”
“重新开始一次吧。”他对面前的人说。
“是挺有意思的,”沈彤脱下相机放在桌上,看她一脸的期待,自然明白她的想法,“说吧,想问什么?”
这次开始得很顺利,聂江澜全程不再讲废话,十秒记住了牌的顺序,然后立刻通关走人。
“听说今天的节目超级有意思诶!”
过了一段时间,男人的声音重新响起:“沈彤,你还在吗?”
沈彤回房间后,赵萱立刻迎上来。
沈彤差点被他逗笑:“还在,没被吓死,也没被人带走。”
沈彤笑一声:“你还挺懂。”
“那……”男人清清嗓子,压沉声音,顿了顿,“你往底下看一眼吧。”
“这不就是沈彤老师一直教我的……”男人沉吟片刻,“综艺感与反转么?”
沈彤:“好。”
沈彤挑了挑眉,有些意外。
她深呼吸一口,低头看向脚下,连成片的林木和楼房底下,隐隐连出一个数字。
况且,能看出来元欢自尊心受挫两次后非常想赢,君子成人之美,这点他懂。
“地上有一个大数字,”聂江澜道,“能看见?”
“但一开始我就已经走得挺顺,假如最后再赢了,这期节目就一点悬念都没有了。没有悬念的话,这期节目就没意思了。”
“能。”
沈彤心道:你不是做慈善的,你是卖刀子的。
“看到什么角度的数字几?”
“谁不想赢?”他垂眸,淡淡笑了,“我不想赢还费那么多脑子,在你眼里我是做慈善的?”
“正的,数字6。”
顿了顿,她低声问他:“你不想赢?”
“好。”
沈彤笑了笑,冷静回敬:“你自己房间里的游戏没人操控,替别人做嫁衣倒是做得很勤快。”
男人应了声,而后不再说话。
虽然他是这么说,但沈彤莫名就觉得,男人脱口而出答案的那瞬间,带着一股绝对的笃定,和很难察觉到的……炽热。
沈彤手心里浮出冷汗,坐立难安地看着屏幕里的场景不断变换。
沈彤:“……”
她不熟悉这里的环境,也不知道他到了哪里,距离她多远,什么时候能救她出去。
“不会做就选C,小学老师没教过你?”
这样干想着也不是办法,沈彤强迫自己分神去想些别的,正出神,忽然听到一声清脆又响亮的“滴”声。
男人在夜色里撂下一声轻笑,很低,开口时带了点揶揄的味道。
她僵着脖子回头去看,看到了一个计时器。十五分钟倒计时开始。
当时大家都沉浸在神转折一般的喜悦里,根本不知道他是怎么选对的。
这东西她不是没在绑架电影里看过,一般都是引爆炸弹的东西,如果在倒数时人质没被解救,就会面临爆炸……
忽然想起什么,沈彤问他:“那个题目,你怎么知道选C的?”
不会吧……节目组玩儿真的?
录制结束后,两个人并肩而行一段路。
聂江澜脚步顿了顿,透过屏幕看过来:“你那边……什么声音?”
真是绝了,怎么会有这样的人。
“炸弹。”沈彤说。
开头他最亮眼,整期节目他的表现最惊艳,面对困难关卡游刃有余,明明最后的获胜者是别人,无两的风头却全在他身上。
聂江澜皱眉:“什么?”
你说他狂,但他偏偏有礼又低调;你说他低调,他的行为和人却半点和这词搭不上关系。
“炸弹,倒计时十五分钟。”她盯着那串闪动的红色数字,自己都有点没底。
轻轻吸一口,他背脊微弓,眯了眯眼,食指中指夹着烟侧开,烟雾顺着一点点牵出。张扬,又内敛。
聂江澜没说话,她却开口叫他的名字:“聂江澜,你要是没来,它不会……真的爆炸吧?”
他含着根烟,稍稍低头,火舌舔舐上烟卷,星火在夜里明明灭灭。
会不会真的爆炸?聂江澜看她紧张地咽了咽口水,轻叹着摇头:“说不准。”
身后远处,一点猩红火苗隐隐绰绰自暗夜透出几分,男人精致眉眼垂落,被火光照亮一瞬。
在保证大家安全的基础上,这节目组可是什么都做得出来。
沈彤正欲和他分享,发现身边的人不知何时不见了。
“不过,”他安慰她,“你肯定是不会有危险的,这点要相信节目组。”
她低头翻相机里的照片,发现他从出现在镜头里开始,就掌握着目光焦点,让人无法移开视线。
这点沈彤知道,但知道归知道……对未知数会产生的紧张情绪,也一个都没落下。
这男人还真是……自带一股莫名其妙的,胜券在握且漫不经心的帅点。
她动了动手上的绳子,足底无意识地轻轻敲着玻璃面。
她低下头,自己都没发现自己在笑。
两个人还没说两句话,远处忽然传来一声极响的爆炸声!
夜色里,那些人的目光却愈发亮,有倾慕,有惊讶,还有敬佩。
“砰!”
沈彤一抬头,发现大部分人的目光,全都落在聂江澜身上。
沈彤完全被吓得不敢动,坐在那个地方,懵懵地往声音的发源地去看。
沈彤想,也许这就是综艺真正的魅力所在——比环节一波三折更可贵的,是嘉宾在节目中的互相包容和改变。
火红的爆炸云从楼栋中涌出,大片烟雾中似是还带着灼烧的火山岩浆,把清晨倏地用红光染亮。
大家其乐融融,笑作一片。
“X!”
元欢:“绝对不!”
沈彤听到聂江澜那边,有人爆发出了一阵怒吼:“真的爆炸啊?!这节目玩得这么狠?!”
魏北:“这是你说的啊,以后别说我欺负你!”
“怎么个意思?”聂江澜在镜头里抬眼看向面前的人,“……爆炸了?”
元欢:“江澜哥真的很好,就算我那么讨厌,他还是考虑我帮我获胜,以后我就跟着你混了江澜哥!还有南北哥哥,这期节目之后我一定会调整好,以后尽管抢我的东西,我绝不生气!”
镜头一转,沈彤看见康南吓得扑倒在一边,整张脸上全是惊魂未定:“我才带人跑出来过了个桥就炸了!我以为是假的,谁知道节目组安排真炸!”
魏北摆摆手:“没事的啦,小年轻嘛,能理解。”
聂江澜侧了侧头:“要是规定时间没救到人,会怎么样?”
深深一躬后,元欢继续道:“还有,刚刚南北哥哥抢我的东西,我情绪没控制住,是我做错了,对不起,给你们造成心理压力了。”
沈彤十指交握,关心的却是不一样的问题:“……计时器到时就会炸吗?”
接过奖励后,他鞠了个躬:“首先我要跟大家道个歉,我最开始骗了江澜哥,还抢他的玉玺,虽然他没计较,但我还是要说,江澜哥对不起。”
“我不知道没救到人会怎么样,”康南拉着“绑架者”还在喘息,“我这才刚救到呢,那个升降机落地,我给他解开绳子,才跑出去几步就炸了,差点把我吓死。”
虽然兴奋,但他很明白自己做错了什么。
说完,康南从屏幕里看到沈彤,又看聂江澜:“沈彤被绑了啊?被绑在哪里?”
元欢也兴奋得不行,整个人的活力仿佛又重新回来了。
“也是有升降机的地方,”聂江澜道,“她的计时也开始了,不说了,我先走一步。”
至此,节目组愈发神秘,也越让人想知道,和每期节目都有着关联的最后一期,究竟是个什么模样。
“行行行,good luck!”康南在身后给出自己的祝愿,“那我先去做我的任务了!”
沈彤只知道药水,还不知道有个宝盒。
第一关,应该是先救人质。
导演带着笑,一字一顿地公布道:“现在我宣布,《急速燃烧时》首期冠军是——元欢!请工作人员送上第一只药水和第一个宝盒!”
这时候沈彤还在分神想着,那救到之后呢,等待他们的又会是什么?怎么判输赢呢?这期节目从绑架开始,那会有个什么样的主题?
康南:“……”
她慢慢深呼吸,听着聂江澜那边的动静。
魏北抡拳头:“大头都给你打歪?”
他不说话,她只能听到他通过话筒扩出来的呼吸声,那呼吸声响在这方寸大的空间中,加剧了紧张的节奏。
康南毫不温柔地拆穿:“醒醒,你是赢不了,不是不想赢。”
沈彤手腕相互蹭了蹭,她侧身往后,想看看自己能不能先把绳子解开。
魏北大骇:“这也太大手笔了吧!早知道我就赢了!”
屏幕里的景象这时候发生了变化,聂江澜走到楼下,询问沈彤:“你看到的6是正的吗?没有一点偏侧?”
导演说完后,除了沈彤他们这些知情者,其余人纷纷倒抽一口凉气。
沈彤确认了眼:“是的,没有偏差。”
导演继续道:“而节目最后一期的获胜者,将得到一线卫视二十分钟的单人表演机会。”
他点头:“好,我知道了。”
众人哗然。
沈彤一边转着头去研究身后那个结,一边听着头顶音箱里,聂江澜那边的响动。
欢呼声里,导演的笑容更加高深莫测。他没有立刻公布名单,而是先放出诱人条件:“大家想必还不知道,节目里每期获胜者得到的奖励,将是最后一期获胜的重要武器吧?”
先是一阵轻巧的窸窸窣窣声,然后聂江澜说了句:“只能从这儿走?”
终极比拼完毕,嘉宾去场外集合。
得到的回答是肯定的:“是的。”
“牛啊!新嘉宾内外双修!”
“如果救下的话……”他话只说了一半,后面的沈彤没有太听清。
“WOW!帅!”
她正抬头要去看屏幕里的情况,忽然听到一声惊叹:“不行,不行!哎!你不能这样啊!”
人潮里涌出大片的欢呼和掌声。
那不是聂江澜的声音……是谁在喊?
“哇啊啊啊啊——我翻盘了!我真的翻盘了!”少年一蹦三尺高,甚至连头发丝儿都欢欣起来,他紧紧箍住聂江澜的脖子,“居然真的选C,江澜哥你怎么做到的?你太厉害了!”
下一秒,画面和声音都被强制切断。
睁开眼睛的刹那,元欢疯了。
电流刺啦一声,屏幕中回归一片漆黑,而身沈彤身处的房间一片安静,只剩下她一个人的吐息声。
结果圈一直在转。元欢屏息,甚至闭上眼了。
“聂江澜?”
所有人都到齐,大家围拢,伸长脖子,全都在等待最后的答案,会对吗?
“聂江澜?”
算了,赌一把,拼了。
沈彤尝试着喊了两声,然无人应答,是真的掉线了。
最后一秒时,元欢视死如归地摁下按钮。
“不会有危险吧,”她喃喃,身子动了动,愈发不知道怎么办好,“总不会走了吧……”
“发什么呆?我说选C,”男人抬头,喉结轻微滚动,“第三个。”
她正焦急着,忽然听到一声叫:“哟!沈彤?”
平素总是提不起兴致的人,一旦认真地看向什么,就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魅力。
沈彤转头,发现对面那栋楼不远处,站着魏北。
沈彤侧头,看见男人线描般流畅的侧面。
魏北发现是她,还真有点惊讶:“居然是你被绑了?怎么,聂江澜还没来?”
元欢懵了一下:“哈?”
“没有,”沈彤眨眨眼,“你怎么在这里?”
“选C。”
“我做大英雄救人质啊,”魏北抬手看手表,“我现在已经摸清了节目组的套路,因为被绑的时间不一样,大家爆炸的时间也不一样。我的人质还有二十分钟也要爆炸了,我要快点找到她。”
仅剩三秒时,一边沉默的聂江澜,终于开口了。
魏北看着沈彤,探出脑袋:“你呢,还有多久爆炸?”
第三次了,他又要眼睁睁地看着冠军同自己擦肩而过了。
“……”
屏幕上开始倒数,元欢却有些绝望,感觉自己大概是答不对了。
“七分钟。”
也就是说,只要能回答对这道题,以前的所有“屈辱”作废,他将获得胜利。
魏北惊了一惊:“你只有七分钟了?那聂江澜应该找到你了啊,不然的话你很危险了——不对啊,我刚刚跟康南一起,那时候聂江澜已经知道你在哪儿了,他怎么还没来?!”
就在题目弹出的瞬间,一边的小屏幕上,淘汰名单印出来了,除了元欢,所有人都阵亡了。
沈彤一愣:“他知道我在哪儿了?”
元欢很虚地把目光落在聂江澜身上,很显然,这次他觉得,聂江澜也不一定能回答出这个,在他看来有些变态的超纲题题。
“对啊,”魏北点头,“我刚刚从这儿上来的时候也看到他就在楼下呢,确定你在这里了,但是好像要过一段什么挑战,他说不行什么的……后面我就没听了,只是上楼的时候听到他那边有一阵特别大的骚乱。”
沈彤差点不知道自己在参加《急速燃烧时》,还是在答题节目的现场。
“聂江澜不会……撤了吧?”
D.具有强感染力的手段加上适当组合 】
沈彤没再做声。她想到之前男人侧头试探地问:假如没准时救到人质怎么办?
C.可以推展剧情的物件人物目标
为了满足自己的好奇心放她在上面多呆一会儿,倒也不是他做不出的事儿。
B.人为的拼贴剪辑手法
又或者说,因为某个挑战触到了他的雷区,他跟工作人员产生冲突,于是大爷似的撩撩衣服走人——这个假设也成立。
A.在一个结构中并行的两条剧情线
而且这么一来,突然断掉的视频也能找到说法。反正聂江澜这人,也从来不按照套路出牌,她又怎么能猜得到。
【电影用语“麦高芬”指的是:
魏北带着跟拍师迅速离开,沈彤在位置上坐了会儿,忽然低头,去看脚下的景象。
聂江澜也回过头,看向屏幕。元欢从四个编号里随机选择出一个题目。
确定这栋楼底下确实没有人之后,她转头看向计时器,开始思考假如时间到了,会发生什么事情,而她如何自保。
关卡结束后,收拾了心思正要走,元欢突然惊呼:“——还有题目?!”
手被绑住,而腿没有,她克服眩晕感站了起来,这才发现角落里放着一把小刀。原来节目组也不算完全没良心。
这触感也不算太差,他不动声色地勾勾唇。
她挪过去,摸索着拿起了那把小刀,一点点慢慢划开自己手上的绳子。
他动了动手指,发现这个操纵杆又软又滑,皱着眉仔细一看,才发现刚刚情况紧急,他居然直接握住了她的手。
随着时间越来越少,她手上动作也有些焦急,刀尖不慎将手腕处皮肤划开了一点点,好在不算太痛,她缓了会儿,一个用力把绳子挣脱开。
男人也终于松了口气,一垂眸,就看见她的半张侧脸,沐在灯光下的肌肤白皙又通透。
她正低头看伤口,身后忽然传出一道敲门声。
屏幕弹出顺利的那个瞬间,沈彤终于松了一口气,仿佛刚经历了一场生死逃杀。
紧接着,熟悉的声音响起:“沈彤?在这里面吗?”
终极比拼是玩游戏,玩家需要操控人物躲避四面八方涌来的攻击武器,还要不停地进行跳跃和击打。聂江澜动作很灵活,在男人大手的包裹下,沈彤的手操纵着小人的进退。
……聂江澜?!
聂江澜哭笑不得,语调微沉:“看我干什么?看屏幕。”
“我在。”沈彤挪去靠门的那一边,贴着门缝,耳边就是滴滴滴叫个不停的计时器。
她呼吸停了一下,瞳仁转了转,看向他。
有无数问题想问,但还没开口,聂江澜的声音便通过门缝溢出来:“时间快到了,现在先剪引线。”
沈彤一坐上去,面前的屏幕里果然弹出了游戏界面。她正想问他怎么教她,下一秒,她搭在操纵杆上的手被男人轻握住。
处理掉这个炸弹,是当务之急,其余的后面再说。
男人讲话时喷洒的气流就在她耳后,还像是带了点笑:“谁让你玩儿了,肯定是我来啊。这地方太窄,我坐进去影响发挥,但不坐进去又不能开始,所以你坐进来最好。”
沈彤拿着刀的手一怔:“剪引线?”
沈彤还没来得及摇头,已经被人不由分说地按在椅子上。
面前三根线,只有一根是正确的。
“我?我不会玩啊。”
“如果剪错了,就彻底完了,”沈彤手握成拳,喉头微滚,“剪哪根?”
看了一下位置,聂少爷想了想,看向沈彤:“你瘦,坐进去吧。”
门外男人难得沉默,像是在仔细斟酌。她看着计时器,手指一点点陷进肉里。
被作为主人翁提到的沈彤:“……”
她提醒道:“只有六十秒了。”
男人回头,看一眼跟拍师:“为了我们沈彤老师愉悦的拍摄环境,我不敢不愿意。”
手被绑了太久,抬起来的时候仍有些颤抖,她捏着刀,在引线边沿试探。
“想想想,当然想!”元欢立刻站起来,把自己的位子让了出来,“但是我,我没想到,你还愿意……”
等他再开口时,声线已经变得很稳。
聂江澜掀开眼睑:“怎么,不想?”
一直如此,他只要开口,无论是不是确定,永远都带着一股势在必得。
聂江澜话音甫落,元欢便立刻换上了难以置信的表情:“啊?”
“剪蓝色。”
男人抬首,声音照样懒懒散散,却隐隐有所酝酿——“还能来干什么?当然是来帮你赢的。”
沈彤抬起手,没有问“确定吗”这样的废话——因为她已经没时间了。
“江澜哥?”元欢惊讶极了,“你来干什么?”
刀贴上蓝色引线一侧,顿了一秒,随即用力划下去,心跳在这样的动作里攀上顶峰。
那边元欢其实已然不抱希望,犹如即将上战场的将士失去了拼劲,疲惫异常,连仗都难打,更别说获胜了。一转头,却看见一张熟悉的脸。
“滴。”计时器响了一下,沈彤紧紧盯着它。
他轻声笑:“为了让您‘高兴高兴’,我今儿怎么着也得让元欢赢吧。”
三秒钟后才能确定数字是停了,她长吁一口气,闭上眼睛。因为睁眼太久,眼睛已然有些酸涩。
沈彤:“干什么?”
节目组这么高的薪水果然不是白拿,沈彤想,这期节目只做了三个多小时,她已经像亲身经历一场绑架案一样跌宕起伏了。
聂江澜抬抬眉,似乎被她说通,转身往元欢那边走去。
她终于能喘气,贴着门缝问聂江澜:“你怎么上到这里来了?”
“也没,”沈彤摇摇头,“我只是觉得做节目氛围很重要,嘉宾高兴,我们摄影师才会高兴。”
按理来说,他应该在底下,完成任务后她被放出才对。
他呵一声:“你是心理健康老师?这么关心小朋友身体成长?”
所以刚刚,她才会以为他走了,原来并没有。
男人舔舔唇,似乎是想说什么,被沈彤轻轻叹气打断:“我只是觉得元欢年纪小,万一三次都没赢,可能要丧好一阵子。”
“我找到救你出去的办法了。”男人阖了阖眸。
两个人讲话从来没个正形,故而这次沈彤也微笑着把问题抛回去:“那您想要我吗?”
沈彤有点没懂他的意思:“救我出去……刚刚那个不是……”
聂江澜似乎是被她这句话逗笑,垂眸,唇边逸出浅浅的一声嗤:“那你是我的了?”
“那个不行,不是最佳方案,”他声音里裹着雾一样的轻喘,“不然你觉得我没事做爬这么多层楼,二十五层开始每层找你人,是因为早餐吃太饱了?”
“你啊,”沈彤看着他,倒是说了句真心话,“只要你想要,什么东西不是你的?”
“……”
“他不能,那你觉得谁能?”聂少爷抱臂眄她。
“我只是以为你不会来了。”沈彤如实说。
“再说了,”她继续道,“虽然有逆转机制,但是元欢并不一定能逆转啊。”
“那当然不可能,”聂江澜扣扣门,似乎在提醒她什么,“准备好了?”
沈彤轻咳一声,摇摇头:“我又不知道节目组安排这个……”
沈彤手指扣在门把上:“准备什么?”
聂江澜看向沈彤,挑挑眉:“……是谁说魏北赢定了的?”
“当然是准备出去,”男人声音又变得懒洋洋,像被晒过,气定神闲地反问她,“不然呢?约会吗?”
冰冷的机械男声传出,能看出并不是看到现场情况的突发录制,而是早有准备:【逆转机制被触发,请五位嘉宾坐上自己的席位,开始终极比拼。】
反正这人永远没个正形,想到什么说什么,沈彤便没有还嘴。
话刚说完,通道内忽然迸出一声轻响,紧接着,其间五条通道渐次伸出,每条通道前都有一个抓手。
她还得靠他出去,这时候不太适合跟他杠。
沈彤奇道:“魏北不赢,难道元欢还能赢不成?”
她半跪在门边,没有往脚底看一眼:“所以现在呢,怎么出去?”
聂江澜好笑地看向她:“你叹什么气?”又看向台上:“难道魏北就真的赢定了?”
“等我两分钟,”他说,“我马上回来。”
沈彤看他一脸丧,不禁轻叹,少年的自尊心到底还是太强。
沈彤在里面乖乖答了声“嗯”,聂江澜直起身,目光投向一边半掩着门的屋内。
“我不用他们让,”元欢扯下发带,声音很弱,“你们颁奖吧,我想回去休息。”
推开门,果不其然,里面坐着一大堆挂着牌子的工作人员,他们面前有显示器,密切关注着他和她的动向,还有各种负责安全的监控和对讲机。是执行现场的一组工作人员。
气氛一时凝滞,年纪稍长的任行开口解围:“好了,游戏而已不必当真。南北你们俩也是,也不知道让着点弟弟。”
见他来了,里面洞悉一切的现场工作人员齐齐看向他。
但南北二人这么做也不全是为了赢,二人都是综艺老手,很明白怎么去制造爆点和转折,好让节目更好看,所以也不能说谁对谁错。
他缓缓点了点头,意味深长地看向一个牌上名字为“福贤”的男人:“我说,这期玩儿得这么狠,你怎么都不提前知会我一声?”
沈彤连打游戏都能见过许多被气哭的,所以看到元欢情绪失控,也能够理解。
那人压了压帽檐,不大敢直视他的模样:“谁知道你会忽然从这边过来,正常情况不是该在底下等着么?知会了你,你不也还是不按规矩来……”
到底还是少年,世界观都是澄明透亮的,哪能想到会有人强盗似的夺走自己的东西。
“知道就好,”聂江澜走到他面前,伸出手,“给我吧。”
他轻声吸了吸鼻子,声音又涩又轻:“第二次了。哪怕正常比试输了我都认,但哥哥们怎么能这样不讲道理呢?”
福贤装不懂:“什、什么?”
夜幕里,少年身形微滞,似乎是花了很久很久去接受这个现实。
聂江澜眉一挑,正要说话,看到半开的抽屉里一个折射着银光的东西。他二话不说拉开抽屉,取出那串钥匙,挂在指尖。
第一次被骗,第二次是是直接被粗鲁地抢。别说元欢,就连沈彤都没反应过来。
男人转身离场,指尖勾着钥匙打着旋转起来,金属相互碰撞出一阵响声。
小少年完全愣住了,甚至来不及像之前一样吼一句,只是呆呆看着康南,被刺激得喉头哽住,眼睛瞪如铜铃般大。
他还算尚有良知,通知一声:“谢了啊。”
那一刹那,圆台散出胜利的红光,康南朝元欢炫耀:“我赢了哦。”
人走后,满室工作人员默不作声。终于有人开口,却是讷讷问:“就这么给他拿走了啊。”
通道口打开,元欢来不及反击,康南飞快将东西放入了正中的圆台。
“不然呢,你敢抢吗?敢拒绝吗?!”
元欢抄起玉玺就是跑,一颗心差点跳出嗓子眼,奋力跑上通道。没人能料到,就是趁着那短短几秒的延迟,魏北冲上来挟制住元欢,康南趁乱,抢走了少年视若珍宝的玉玺。
光是聂江澜不通过节目组给的路线,一个人不知怎么找到这儿,就已经够让人意外了。
话音刚落,能活动的南北二人立刻杀了回来。时针准时指向七点。
所以,还有什么事是这位少爷做不出来的呢?
“这个我信,”元欢不迭点头,“非常bug。”
这边,聂江澜拿着钥匙,三步并作两步地到了门口。
沈彤觉得有意思,也跟着和了两句:“南北一向是节目里的bug,你们也知道。”
他钥匙正对上孔,里面的沈彤便立刻感知到了:“回来了?”
“我当时也就随口一说,”男人顿了顿,“没想到他们俩直接把东西放我手上来了。”送上门的东西么,哪有不要的道理。
他一说起单字,鼻音就显得很重:“嗯。”
元欢先是看清聂江澜,紧接着,看清了聂江澜手里拿的东西:“天啊,真的拿回来了吗?怎么做到的啊?”
她所处的那一个小空间是节目组定制的,靠着结实的绳悬挂在这栋楼外侧,所以节目组才能自由控制她上升或下坠。
元欢远远就看到了他们,拼命地挥着手。他身边还站着任影帝,影帝不愧是影帝,录个节目还带了两件外套,这会儿天凉,影帝的战袍已经换成了酷炫黑经典皮衣。
而打开这栋楼靠外侧的门,他很容易就看到了她所处的那个小空间。
晃悠到这里花了半个小时,回去只用了十五分钟——当然,这得益于沈彤一路对闲逛似的聂少爷的催促。
节目组的位置当然也是百般设计好的,他这边门一打开,那个小空间的门就正对着他的视线。
魏北:??
他挨个用钥匙试了一下,很快就试到她那扇门对应的钥匙。咔哒一声,门打开了。
康南自暴自弃了:“别说了,我没有头。”
沈彤半跪在地上,一双杏眼半垂,视线在半空中跟他撞了个正着。
等聂江澜走后,魏北扶额崩溃:“康南,你没有智商,枉长一颗大头,我一下午的战果就这么被你摧毁了!”
“……”
“得,”他挑眉漫笑,看向康南魏北,“那我就先行一步,在终点等各位了。”
如果之前没听错的话,别人都是直接降落去地面,怎么她是……开后门逃脱?这和说好的不一样啊。
聂江澜正要开口,沈彤小声提醒:“你再说下去,时间就没了。”
“又发什么呆,”他扬扬下颌,“来,跳下来。”
魏北更是到手的鸭子飞了,一脸懵加不可置信:“真的假的?!”
虽然是跳去楼内,但沈彤此刻脚底的风光并不轻松,一想到自己要往下跳,她就有种自己要跳楼的感觉。
康南一脸问号:“啊?什么?”
男人看她发怔,像是想到什么,头微点,沉吟道:“行,我还是接着你。”
导演可能预想到接下来的事,不住憋笑,断断续续道:“现在开始,除了聂江澜外的所有人原地不动,停止动作十分钟。”
这距离远远小于之前在梯子上要跳往铁框的距离,沈彤纵身一跃的时候隐隐觉得,这个节目也许就要治好自己多年的恐高症了。
聂江澜食指和中指间夹着一张休止符,轻轻晃了晃。
平稳落了地,沈彤踩在结实的地砖上时,一颗心仿佛这才归了位。
南北二人傻愣愣地看着那个东西,对即将发生的事情一无所知:“在干啥呢?”
……感谢地心引力抓住了她。
她把东西递过去,声音里带了点愉悦和满足:“还在。”
聂江澜扶着她慢慢站起来,沈彤回头看了一眼那个透明的小空间,仍然心有余悸。
沈彤摸了摸口袋,发现今早换衣服的时候比较幸运,刚好把休止符带着了。
她问他:“之前我听错了吗?康南的人质好像也是在升降屋里,怎么他的人质是直接落地,我是跳进楼里?”
沈彤忽然反应过来,休止牌可以休止战事十分钟。这也就代表,一旦拿出牌面,魏北和康南,十分钟内将不能再动作。
他不置可否一抬眉:“你没听错,按照节目安排,你的确应该像之前那样落地。”
聂江澜接过玉玺,问沈彤:“之前那个休止牌是不是在你这里?”
“那我怎么没有?”
可能聂江澜看起来真的非常清心寡欲,导致他们俩对聂江澜是一百万个放心,或者,他们这会儿压根就忘了更紧迫的问题——
他简简单单回了一句话:“你不是怕?”
“那这样好吧,”康南把玉玺递给聂江澜,“江澜哥帮我拿着,谁赢了给谁。”
沈彤一懵。
“不行,我不信你,万一你输了带着东西跑了,我找谁说理去?”
“你很想那样?”聂江澜还在回味她的提问,眼睑半搭着,“之前答题我停了五秒,这边降一层楼之后叫的那么吓人的,可不是我。”
“对。”
沈彤回忆起一个半小时前那突如其来的降落:“……”
“赢了的拿走?”
“如果你喜欢,你可以进去再试一次,这次我按照节目组规矩来,还省得自己累个半死,”男人比了个“请”的手势,“三十楼全透明窗格下坠,希望你落地的时候还能做个健全的人,沈彤老师。”
“石头剪刀布,够公平吧。”
沈彤舌尖抵着上齿滑了一圈,正要反驳,忽然领悟到他那层潜台词。等等、所以他的意思是……
魏北掐着他后颈:“你最好给我老实点。”
“你的意思是,按照节目流程,我本来应该那样落到底的,但是,你考虑到我害怕,用了别的方式,从这边把门打开了?”
康南被压着,半晌后喘不过气来,伸出一只手:“等下,暂时休战,我想到一个办法!”
“是的,”男人字句咬着音节,“不然你觉得比起跳楼机一样的下坠,这种轻轻松松的一跃,是因为你长得太好看了?”
说完魏北就开始硬抢,沈彤活生生看见两个大男人纠缠在一起,脖子涨红,青筋隐隐鼓出来,齿关紧绷着。
“是我,聂江澜,用我的脑子想出的办法。”
“谁要你的头?”魏北很嫌弃,“这么大的头下酒我都嫌堵着我们家酒缸了。”
沈彤顿悟。怪不得,怪不得当时的影像会忽然被掐断,还有人极力阻止着他;怪不得当时魏北会说聂江澜明明知道她在哪里,却没有选择那样的方式,反而不知道消失在哪里。
康南誓死不从,蹲下来窝作一团,把玉玺紧紧地抱在怀里:“别做梦了,要玺没有,要头一个!”
原来他是考虑到自己恐高,用尽量减小伤害的方式,把她救了出来。
康南就是出神了那么一瞬,被魏北狠狠从后面扑上去——“东西呢,东西给我!”
她抬头,看见晨光愈浓,暖黄色的光毫无遮挡地钻入,打在他面颊上,勾画出他懒散的眼,高挺的鼻,和不算太惹人厌的唇。
康南看了看冷静的沈彤,又看了看更冷静的聂江澜,忽然觉得亢奋的自己,也变得莫名其妙地冷静了下来:“这是什么操作?幼稚园大班爱情故事杂糅热血综艺?”
那个瞬间,男人漫不经心,好看得有点儿过分。
说完,康南做了个鬼脸,抬腿就要跑。正转了身,就撞上递拨浪鼓给沈彤的聂江澜。
沈彤跟着聂江澜走到楼梯口,面对着层层叠叠的阶梯,沈彤道:“走楼梯?没有电梯吗?”
康南:“我真恨啊,恨我的头怎么不能再大点,把这个玉玺装进去。”
男人凉薄的唇勾起来:“是,走楼梯。”
魏北:“你有本事长大头,有本事给我站住别动啊!”
事已至此,也只有走楼梯这个办法了。她就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看着楼梯间高悬的固定灯光照射着他,他的影子就在这方小空间内换着角度地游走。
巷子里传出一阵打闹声,紧接着,康南和魏北就粉墨登场了。
前面影子忽是一滞,沈彤步调也停了停:“怎么了?”
沈彤:?
男人抬头,顿了顿,回头给了她半个侧脸,剩下半张脸隐在消沉的暗影中。
看沈彤一直盯着自己,聂江澜抬头,顿了顿,有些犹疑地伸出手:“你想玩这个鼓?”
他慢吞吞、慢吞吞道:“刚刚聂江澜,就是这样,跨了三十层楼梯,爬上来的。”
眼见时间快逼近七点,沈彤都着急起来了,这位少爷还是悠哉悠哉,甚至还顺手买了个小拨浪鼓玩。也不知道他到底是“佛系做综艺”,一切随缘,还是万事皆在其掌控中。
沈彤漫着鼻音失笑一声,似是夸赞,又似是哄:“您辛苦了。”
沈彤一路跟着他,看他漫不经心地晃过一个又一个路灯,影子被拉扯得长长短短,脸上光影深深浅浅,须臾变幻。
两个人颇不容易地下了楼,终于见到了明亮的空旷场地,沈彤内心颤动,仿佛眼盲的人终于得见光明。
说好了要帮元欢报仇,聂江澜自是遵循了自己的战术——没有战术。
还没走几步,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手机铃声。
聂江澜不置可否,转头朝沈彤道:“走。”
沈彤还在怀疑是不是自己的手机忘了静音,聂江澜就已经从口袋里取出那支节目组准备给嘉宾的手机,淡淡打断她:“我的。”
少年的眼睛像是一刹那被人点亮,差点在漆黑夜里迸出光亮来:“真的吗?!”
沈彤之所以猜是节目组准备的,是因为这个手机品牌是《急速燃烧时》的赞助商,简称节目的“金主爸爸”。
沈彤一怔,看远处的路灯勾勒出他的身形轮廓,有光点牵连其上。
她职业病发了,退后两步,让摄像大哥可以近距离地拍摄手机的外观。
“气这个?”男人站起身来,声线沉沉,掷地有声,“行吧,江澜哥帮你报仇。”
聂江澜眄她一眼:“……”
元欢咬牙:“才不止,我还气自己像个傻子一样被骗了,他们那么狡猾,我根本就没办法报仇,太憋屈了。”
按开免提,聂江澜平举着手机,等着电话那边先开口。
“你跟他们讲什么道理?”聂江澜失笑,“不要气了,你是气自己没机会跨年solo了?”
陌生号码本来就加剧了神秘气氛,再加上,此刻打入电话的人,声音经过了处理。
“是啊,所以他们才拼了命地抢我,”元欢越说越气,“实在是太过分了!两个人合起伙来骗我,现在还内讧,骗我的时候却配合得那么默契,虚假!”
特殊处理过的声音显得诡谲又浑厚:“虽然人质救出来了,但并不代表这样你们就能找到档案。小心点吧,我在你们周围安插了十几个眼线,很快就能把你们一举击溃。游戏,这才刚刚开始。”
“对,”沈彤点点头,眼尾轻轻拉出一帛暗影,“十二点左右带着大家跨年倒数的人,一般都是很有分量的艺人。”
那边的人笑了两声,是标准的反派笑声,渗人又滑稽。而后,电话被挂断。
见聂江澜不做声,元欢又看向沈彤:“是这样的吧?”
聂江澜喉中逸出一声嗤笑,旋即回头,去看四周形形色色的人。卖糖葫芦的、卖布鞋的、开医馆的……
元欢舔舔嘴唇:“某一线卫视跨年晚会二十分钟solo(个人展示),怎么样,很诱人吧?时间刚刚好压在倒数那一段,那可是那年最红咖位最高的明星才能享受的顶级待遇啊。”
此刻根本不知道节目背景的沈彤,感觉一头雾水。
聂江澜乜他:“那最后一期赢了呢?”
她问:“什么档案?什么游戏?这次的任务是什么?”
元欢念念有词:“他们肯定是被奖励诱惑了,听说每期的获胜者可以得到一支药水,这支药水在最后一期有至关重要的作用,得到的越多越好,甚至可以扭转战局。”
“保护你。”
沈彤忽然被提到,懵了一下,这才点头说是。
他说得言简意赅,手指操控着手机离开通话页面,点开一条短信,然后把手机扔进沈彤手里。
他转向沈彤:“你说是不是,沈彤老师?”
他迈步朝前走,沈彤一边跟着他,一边扫着手机上的短信。
“可是、可是也不能用这种方式吧,这是骗人啊!”发带把元欢一张脸衬得更白了,不知是不是气的。
这次是节目组发短信公布任务,没有再让嘉宾们费劲心思地找任务盒了。
任行追累了,脱下外套搭在椅子上:“他们本身就是强盗,你不知道吗。”
这也就代表,这期节目的难点并不在找任务盒上。既然难点不在任务盒上,那应当就在于任务本身了。
“我刚刚在吃饭,康南哥过来了,说要和我一起吃,还再三保证不抢我的东西。我看他坐得离我很远,就同意了。谁知道我们聊着聊着,他不小心把我的手机打掉了,我弯下腰捡手机的时候,魏北哥不知道从哪儿冲出来,把我的玉玺抢走了!”元欢一张不谙世事的小脸上写满了正义,“怎么可以用这种行骗的手段抢东西啊!!”
这期的任务肯定会比之前棘手得多——从大家一开头被绑也能看出,节目组这次要玩一票大的。
也许是今天穿了件带口袋的外套,他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只打火机。银灰色的机身低调又高级,图腾上却透着点张扬,就像它的主人。
这样想完,她低头看短信,研究这期的节目背景。
聂江澜双手交叠,不疾不徐:“慢点说。”
【一封绝密的档案在海上事故中丢失,事故中仅有五位幸存者,有居心叵测之人已经绑走五位幸存者,企图打探到档案的下落,五位嘉宾需要在档案被抢走前顺利找到。】
元欢本来都追过去了,一看到聂江澜,径直就朝这边跑了过来。少年Gucci发带下隐隐爆出青筋:“江澜哥!他们太欺负人了!”
很明显,那五位“幸存者”,就是五位被绑架的人质,其中包括沈彤。
聂江澜还没坐几分钟,魏北便一阵风似的从他旁边掠过,后面还追着三个人。
可……幸存者手上会有线索吗?那她怎么没接到任何通知?
他似是话中有话,沈彤愣了一下,感觉自己不得不想多,但好像又不应该想多。
她在思考,步伐就不由得放慢,甚至有两次都走去了路的边缘。
思忖了一会儿,男人摇摇头,尾音轻绻:“那倒也不是,要看是什么运动。”
聂江澜走在前面,正欲回头跟身后的人说话,一转头就看到她落后自己一大截。
“不喜欢?”他眯了眯眼重复沈彤的问句,目光似乎是落在不远处的暗夜中。
偏偏她浑然不觉,还垂着眼睑,慢悠悠地一步步走。
看男人悠哉悠哉地停在微醺夜色里,她不由问:“你不喜欢运动?”
于是当沈彤抬起头来,便见前边儿的少爷抄着手等她。
节目录到现在,沈彤也是亿万分好奇,冠军到底花落谁家,又会有怎样的奖励。
两个人会合时,他声音垂散,还是一贯的语气:“你知道我这期的任务,是保护你吧?”
聂江澜随便找了把椅子坐下来,抄手倚在椅背上歇息,看样子并不打算立刻加入战局,只是在等待一个一举击破的时机。
“知道。”沈彤应了声,等他继续说下去。
元欢一脸来势汹汹,跟着康南一起围堵,任行也加入战斗。大家从桥上追到桥下,魏北像只蜜蜂一样到处乱窜,还伴随着疯狂的大叫。
果然,男人继续道:“还有,你想不想知道,谁是幕后反派的眼线?反派又是谁?”
魏北边跑边改诗:“寻玺燃脑力,北在泉旁泣。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她那双杏眼阖了阖,下巴稍抬:“想啊。”
沈彤刚到,便见拿到玉玺的变成了魏北。他满场乱窜,被康南毫不客气地追杀着。
幕后反派就是绑走她的人,她当然想知道。
晚上六点,最后一场厮杀在喷泉旁拉开帷幕。
“那就乖一点,”他抬眉,“跟紧我,别乱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