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沈彤伸出腿去找他的足尖,“你也被绑了?”
车子颠簸地行驶着,聂江澜开口唤她:“沈彤?”
“嗯。”漫无边际的黑暗里,男人的声音给人一种脚踏实地的安全感。
早点才刚刚吃完,节目组立刻脱下羊皮,对他们这群小羔羊伸出蠢蠢欲动的手。但这次比之前人道的地方就在于,聂江澜和她在一起。
他靠着声音的发源地,分辨她应该在自己左侧。过了会儿,他往她那边挪了挪:“别怕。”
被蒙着眼塞进车里的时候,沈彤脑子里回荡着偌大四个黑字——我就知道。就知道节目组一大早给这么好的款待没什么好事!
渐渐地,沈彤感觉到窗外的热闹散了,他们似乎进入了一片很安静的区域。
正常的沈彤正常地点头,吃了几个正常的烧麦,喝了几口正常的牛奶,然后,迎来了不正常的黑暗。
没开多久,车停下了,有人搀扶着他们往外走。一片黑中,沈彤摸索到一张软软的东西,像是床单。
他意味深长地揉揉手腕:“既然我喝醉了不记得,那她不记得,也挺正常。”
紧接着,传来“砰通”一声,像是门被带上了。
聂江澜看沈彤低下头吃东西,仿佛真的昨晚的一切只是一场梦。
过了约莫五分钟,聂江澜道:“人应该走了。”
何故看着面前揣着明白装糊涂的俩人:“你们俩约好失忆是吗?”
“是的,应该走了。”角落处传来摄像大哥浑厚的声音。
她语重心长:“不记得了没关系,以后少喝酒就好了,喝酒耽误事。”
沈彤讶异:“孟哥,你也被绑进来了?”
聂江澜:“……”他怎么有种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感觉。
孟厉很委屈:“是啊,为什么这次连摄像师都要被绑?”
“嗯,你刚刚不是说你不记得了吗,”沈彤指着门口,“我听到了。”
“辛苦你了。”沈彤表示了一下关怀,然后抬起肩膀,蹭掉了脸上的眼罩。
万万没想到她是这个回复,聂江澜眉一抬,道:“我?”
环视一圈周边,她分析道:“这是个小房间,门关了,不知道怎么出去。”
毕竟那事情也不是个什么适合当众讨论的事,他都不记得了,她总不能还强求别人“给个说法”吧?再说了,如果真说到kiss,还不知道这人会有什么反应,搞不好还会把她取笑一通。
聂江澜:“你怎么看到的?”
“你不记得了是吧?”她看向聂江澜,“我也不太记得了,事情太多,忘记了。”
沈彤:“我把眼罩蹭掉了。”
“昨晚啊……”沈彤似乎是在回忆,语气停了一下。
“怎么蹭掉的?”男人显然对她这个技能表示出惊奇。
面对着两个人的目光,沈彤选择了看向聂江澜,这个举措让聂江澜有一丝意外。
“用肩膀。”
这个问句也成功引起了聂江澜的兴趣,他慢条斯理地咀嚼完嘴里的东西,放下筷子,看向沈彤。
“……”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孟厉在一边小声道:“那你看,能不能想个办法,把我们的也弄下来?”
正伸出筷子夹烧麦的沈彤,手指一停:“……”
想了想,沈彤道:“我先和聂江澜合作把手上的绳子解开,这样就好办多了。”
何故看沈彤来了,随口问道:“对了沈彤,昨晚你跟聂江澜去后池塘里干嘛了?”
聂江澜点头,表示可以。两个人的手都被背着捆在后面,沈彤和聂江澜背对着背,开始摸索彼此的绳子。
沈彤笑着跟何故打了个招呼,为了配合聂江澜,也毫无芥蒂地、不带羞赧地、自然地坐在了跟聂江澜还有一位之隔的地方。聂江澜筷子停了一下。
沈彤抬手,摸到男人的指尖。他的手指很好看,没想到触感也不错,骨节分明,能清晰地摸到皮肤和骨骼。
何故:“诶,沈彤来了啊?”
她在找他的绳子,他也在找她的绳子。两个人就这么胡乱摸着,四只手像是在打架。
沈彤调整好,抬头走进了餐厅。
过了会,男人终于伸出大掌包裹住她的手,象征性地捏了捏:“你别动了,我来。”
刚刚她还在想要怎么面对他,转瞬就发现自己白白思索一场,行,那她就顺着他来。
手指猝不及防被他的手掌包裹,沈彤顿了一下,这才没有动作了。
何故满脑子问号还没来得及开口,门外的沈彤却刚刚好听到了这话。他不记得昨晚了?
他松开手,找到绑她的结,很快把结解开。沈彤手得到了自由,接下来就轻松多了。
聂江澜信口拈来:“我昨晚喝醉了,什么都不记得了。”
她把聂江澜的眼罩揭开,绳子解开,聂江澜去尝试开门的时候,她又把摄像大哥孟厉的绳子解开了。
“不记得了?!为什么不记得了?”何故不信。
孟厉把绳子和眼罩丢在一边,气鼓鼓地托起摄像机:“这个节目真是越玩越大胆了。”
早上起来心情正好,天气也不错,聂江澜实在不想在这种无聊的事上浪费口舌。“不记得了。”他睁着眼说瞎话。
沈彤正跟他聊了两句,转头,就看到聂江澜从角落里找出了一个小盒子。盒子打开,里面只有一个字:床。
看聂江澜低头吃汤包,何故忍不住催促:“你别不说话啊你,我昨晚说什么你倒是给我个回答先?”
“床上有什么?”
但床戏对他来说并不是锦上添花,而是美中不足。更何况,他确实心不在此。
“应该是钥匙之类的,反正总有用处,”聂江澜道,“找一找。”
的确,电影资源很好,而且剧本设置得也不错,还有个福利:吻戏三场床戏一场。
这里面是个小房间,被节目组制造出了密室求生的效果。一个大柜子,一张床,床边有个床头柜,柜子上有个台灯。
昨晚,除了吃饭,绝大多数时间何故都在给聂江澜洗脑,先是说什么“演而优则导”,又是说什么“你演好了有热度对以后也有帮助”,到最后直接说“我觉得你真的要考虑一下,这个资源前期后期对你的好处加起来大于八位数,我实在没法眼睁睁看着八位数跟你擦肩而过”。
密室逃生的游戏沈彤玩过一些,无外乎就是在各种旮旯角落里找各种道具,然后在关键点时用出这些道具。
实在是个无关痛痒不值得人费神的事情,某个一线花旦对他有好感,点名想和他合作一部电影。本来何故也知道聂江澜不想拍电影,但眼见着这个电影资源实在是太好,就跟迎面砸下来个金球似的,便有点舍不得拱手让人。
整张床的布置很有些复古的味道,四个床脚支柱做得很精美,最顶端是透明玻璃的包裹。本着细致的原则,沈彤往里面看了一眼,发现了一个圆圆的东西。
聂江澜当然记得他昨晚说了什么。
她手扶上最顶端处的玻璃,想看看这个东西能不能打开,果然,轻轻一拧,东西开了。取出里面的东西,是一把钥匙。
走到门口时,她听到里面传来对话。首先是何故的:“你别给我装傻啊,我昨晚说什么你不记得了?”
与此同时,聂江澜也找到了另外三个床脚处藏的三把钥匙。
这个天聊到这里,沈彤才算是稍微放下了心来,这么一警惕之后,她原本的瞌睡也消了一大半,往餐厅走的时候慢慢地恢复了精神。
沈彤把自己的钥匙给他:“你先看看有没有能开门的钥匙,我在别的地方找找。”
“不了,我继续通知别的嘉宾去,你去吃就好。”
“别的地方找?”男人挑眉,“还找什么?”
她问:“你跟我一起去吗?”
“把我们锁在这里面,总不可能只有钥匙这一个线索的,”沈彤道,“这种手游我玩过,往往线索最多的都在第一个房间里。更何况我们这还是个求生主题,所以多找点线索,至少不会出错。”
深谙节目组套路的沈彤绝不会因此松懈,即使没有摄像机,她也像是有摄像机在一样打起精神,还不知道这里有没有隐藏的摄像机。
聂江澜偏了偏头,笑道:“行,那你找吧。”
“不是不是,”工作人员被她逗笑了,“不是节目组建的地方,你大可以放心,就在后面那个厅,你绕过去就能看到了。”
沈彤开始找别的线索,聂江澜开始试门锁钥匙。在他试到第三把的时候,门开了,未等候多久,沈彤也收获了不少“线索”。
沈彤将信将疑:“在哪里吃早餐,不是牢房吧?”
有用的没用的,她觉得有那么点可疑的东西,都拿走了。
工作人员点头道:“对的。因为考虑到大家马上要过一段比较艰苦的生活,节目组决定尽自己所能造福一下大家。”
聂江澜对她的战利品表示意外:“要不我给你准备个装运车,你把整个房间都搬走?”
“吃早餐?”今天节目组怎么大发善心,这么好说话?
“别准备搬运车了,”沈彤把东西扔进自己卫衣帽子里,“如果有车,我首先会让它把我们带出去。”
工作人员笑了:“放心,今天不绑你,喊你去吃早饭。”
第一个关卡被攻克,沈彤带着相机,孟厉带着摄影机,跟着聂江澜踏上了他的征程。
直觉告诉她,一大清早看到工作人员没什么好事,更何况今天节目还要开录。
一路都有摄像头,每隔一阵子就有一个小屋子坐落在周围,沈彤知道,屋子里坐着大批工作人员。
她有些迷迷糊糊地出了电梯门,看到有工作人员别着“急速燃烧时”的牌子,立刻条件反射地往后退了两步。
毕竟是户外节目,安全方面要上心,节目效果和情节走向也要随机应变。一个好的综艺节目背后,是少不了大批专业的幕后工作者的。
第二天依然要早起,四点钟的沈彤,脑子还处于生锈无法运转的状态。
渐渐往前走,沈彤感觉到凉意,她不由得想到自己玩过的某个手游:“聂江澜。”
因为奔波了一天,沈彤乏了,故而倒上床时也没怎么思考今天发生的事,便已经快速睡着了。
忽然被叫到名字的人侧头:“怎么了?”
沈彤:“……”
“我总觉得有狗。”沈彤说,“以前玩一个游戏,出了屋子,拐角处就有一只……”
阖眸,仿佛心情很是愉悦,餮足道:“不会,我吃得很饱。”
“汪!汪汪!”
……会饿吗?男人舌尖勾了勾唇角,想起来方才那个……吻。
有时候女人的预感总是超乎想象地准,在这种背景下,就连狗叫都显得无比渗人。
元欢颇有些关切:“我看刚刚你吃的也不多,会饿吗?”
那只狗受过训练,龇牙咧嘴朝他们扑来,聂江澜知道沈彤怕,带着她便开始往另一条路跑,等到再停下的时候,狗没了,摄像大哥也没了。
聂江澜的心思明显不在这上面,玩着火机,粗略地“嗯”了声。
沈彤喘息道:“失策了,我后面才意识到那只狗是被拴起来的,咬不到我们,白跑了。”
一顿饭这才散场,末了,元欢看着姗姗来迟的聂江澜:“你都错过果盘了江澜哥。”
“跑倒是没白跑。”他忽而道。
男人拭了一下嘴唇,指腹轻捻,意味不明地笑一声:“没什么。”
沈彤没懂:“啊?”
站在门口的魏北狐疑地看着双手撑在墙壁上的聂江澜,又转头,看着背影早早消失的沈彤:“你们俩这是……怎么了?她跑这么快干什么?”
聂江澜摇摇头:“没事。”
他才收手,她立刻像只狐狸一般逃之夭夭,到门口,拉开门就往女卫生间跑。
沈彤已经习惯了他突如其来的各种语句,也没太放心上,往前走了两步,想看看这附近有没有什么东西。
老天爷……死了算了……她不要这张脸了!
二人越过一条白线,踩在一张软垫上,头顶立刻发出声音:“人数:2人。”
等他动作起来,沈彤才反应过来,他在帮她擦拭嘴唇上的……
沈彤抬头往上看:“什么在说话?”
下一秒,身子被人拉回去,男人伸出手掌,贴在她唇上。
“关卡吧,”聂江澜道,“我们应该到第二个关卡了。”
正迈出去一步,聂江澜扯住她手腕:“等一下。”
那个“人数2人”的播报,让沈彤内心隐有不安。
轻咳一声,沈彤准备钻出来去开门,太久没开门,外面的人会乱想的。
到底是做过四期节目的人,很快,聂江澜从一片碎石中扒拉出一个小盒子。低头看了会儿,他复述卡片里传递的讯息。
来的时候聂江澜掩上了从走廊通往这里的门,此时门一敲,沈彤出窍的灵魂仿佛归了位。她别开脸,眼睫不自然地眨了几下。
“这次关卡是射击,穿好节目组准备的衣服,我们需要躲避这栋楼里会传来的射击。身上‘中枪’次数少于十次,才算过。”
有人在外面敲门:“江澜哥?沈彤?你们人在哪?”
语毕,工作人员从楼内窗口处递出来两套衣服。沈彤指着自己,颇为不可思议道:“我也要穿?”
分离时,两片下唇流连地粘合了一下,又很快分开。
“估计是,”聂江澜接过衣服,“最开始在房间里,摄像师都被绑起来了,所以这期节目大家应该都会参与。”
那是很简单却又很缠绵的一个吻,他像是什么都没做,又像是已经是做了很多。
男人又指指那边的软垫:“我们两个刚刚一起踩上去的,识别人数是二,所以也要一起参加。”
沈彤身体的一切像不属于自己,唯一能感知的只有和他相贴的那一小部分。
“……好吧。”事已至此,还不是只能原谅节目组。
柔软,带着轻微的酒气和他独属的味道,沁凉地贴在她的唇上。
聂江澜把衣服递给她,她虽有微词,但还是乖乖套好。
她看见他根根分明的黑色眼睫,看到他轻微发颤的眼睑,看见他鼻梁和鼻尖,再往下,看不见了。因为他的嘴唇已经压了下来。
沈彤一边穿,一边怯怯:“我没怎么玩过射击类游戏诶,可能不会躲……”
被他反手扣在墙上的那一刻,“啪嗒”一声,脑子里像是有什么弦断了。
“没事,我教你。”
“现在拒绝,已经来不及了。”男人眼明手快地钳住她两只手的手腕,扣在墙上。
既然他这么保证了,那她也就放心了。
他摇摇头,声音又沉又哑:“我刚刚给你机会了,你没有拒绝我。”
沈彤慢慢把衣服穿好,手臂钻过袖子,正低头绑腰带,忽然听到一声枪响:“砰!”
只是那样简单的一秒,于她而言像是过了很长时间,无数个可能在脑内疯狂回荡。只要她选择一个别的可能,故事就会往另一个方向发生,沈彤后知后觉地想要挣扎。
3D音效太过逼真,身后屏幕中的玻璃也做出碎裂的动效,沈彤没料到节目组会搞出这样的阵仗,一时间也傻了。
嘴唇即将贴合的时候,沈彤感觉到他的动作顿了一下。
手指还搭在扣子上,身子整个僵住,反应过来的那瞬间,她即刻抱着头预备蹲下。
她头皮发麻,每一寸经络都在被点燃、爆炸。
她没料到聂江澜这时候会来拉她,也没料到自己被他扯过去的时候会绊到什么东西,最没料到的是,借着她靠过去的那点冲击力,两个人一起倒在了地上。
她大脑当机,仰头看着他,看着他的脸颊逼近,灼热呼吸离自己越来越近,他湿漉漉微冰的鼻尖点在她左脸颊上。
聂江澜反应速度倒是够快,在她坠下去的时候眼疾手快地伸手,垫在她脑袋底下,防止她的头磕到什么东西。
聂江澜眼睑阖了大半,缓缓朝她的面颊移动过去,目标是什么已经再明显不过。
沈彤睁着眼,感觉到气氛很微妙。
这个角度很微妙,让他想不做点什么都很难。
这个体位,不是,这个姿势,她能刚好感觉到他的压迫,也能看清他细腻肌肤的每一寸纹理。
不知道过了多久,贴在她颈间的脸离开,聂江澜直起了身子,但没直起多少,沈彤一抬脸,和他鼻尖对鼻尖的距离,不超过一公分。
男人眸色微烁,沈彤盯着他耳垂:“……你再不从我身上下去,我就要被你压死了。”
她没再有别的动作,只是任他抱着。
他手臂撑在她脸侧,半压在她身上,悠哉悠哉:“真要被压死了,还能说出这么长一串话?”
沈彤眨了眨眼,觉得心脏仿佛塌陷下去了一块。
沈彤正要反驳他,抬头就看到有枪伸出窗户,朝他们这边瞄准。
说完,他鼻尖蹭了蹭她脖颈,解释很真诚,也能对上所有微小的会让人疑惑的细节。
枪响的瞬间,沈彤下意识就抱着聂江澜的肩膀,带着他往一边滚去——
“没想到会惹你不高兴,以后不这样了,”这样的男人说出示好的话,沉着的嗓音难得放软,竟然像是在撒娇,“……没有以后了。”
做这个动作的时候,心里纯粹是想着躲子弹,然而当想法开始实施的时候,就跟预想中大相径庭了。
“没在第一时间捕捉到你的情绪,是我的错,以后一定成为第一个追出来的人。”
沈彤没料到自己左侧有个小坡,两个人滚作一团,顺着斜坡往下滑,沈彤面前场景须臾间变换,一下是湛蓝天幕,一下就看到青青草皮和聂江澜的脸。
“统共今天也没和她说几句话,就刚进去的时候介绍了一会儿,是为了让她和元欢多了解一下,毕竟这是她的嘱托。”
这个转机发生得太突然,她都没准备好,可在那样的时刻,聂江澜的第一反应,居然是伸手护着她的后脑勺。
“我们平时不联系,连微信都没加,是靠短信交流。我想着只是个无关紧要的人,今天之后也不会怎么联络,就觉得没必要单独跟你说,说了还显得有什么事儿似的。”
斜坡不陡,两个人来回滚了十几下,就倒在了平地上。沈彤躺在地上,聂江澜也从她身上下去,躺在一边。
“我跟她没关系,以前是师兄妹,她入圈之后帮我引荐过几个导演和老师,算是有点交情。这次来并不是因为我,是因为她看上元欢了,打着找我的旗号跟元欢聊天而已。”
两个人躺着平复呼吸,就像完成了一场低配版的古装坠崖大剧。
“你说得对,我喝醉了。”
男人发丝上沾着青绿草屑,躺在她身边,手掌还垫在她脑袋底下。
他低头,埋在她颈间,声音有些闷,似呓语,似轻哄。
聂江澜侧头看她:“怎么,这下够爽了吗?”
他反客为主,趁着她抬手时,蓦然扣住她的腰。被人抱在怀里的时候,沈彤懵了。
她这才后知后觉地坐起来,捂着自己后脑勺:“你没事吧?”
她伸手要推他,两只手并用,生怕自己推不开似的。
男人轻飘飘:“没事,没失忆。”聂江澜收回手,揉了揉手腕。
他目光幽深,反驳:“我没有。”
沈彤看着他。刚刚那种时候,虽然不是什么紧急时刻,但也算个安全范围内的小意外了。
她哽着喉咙,说出来的句子有些破碎,没有正面回答他:“你喝醉了。”
他居然能够在第一时刻护住她,并且在接下来的翻滚中一直记挂着照顾她……自知事起,除了父母,很少遇到这样将她放在心上,并且第一反应就是保护她的人了。
无论如何,现在都不是说这个话题的时机,他们都在情绪里不太清醒。况且,他今晚的所作所为确实有些反常,不像是有感而发,倒像是……喝醉之后的死缠烂打。
以前的那些追求者大多只是做做表面功夫,她也不觉得对方有多喜欢自己,更别说觉得他们可靠、值得托付。
他眼睑半垂,耳垂难得地沾了点绯色。
但是在这个瞬间,她忽然心头一热。
一瞬间,有灼烫的热意贴合着手指上涌,顺着血管肆意开疆拓土,快要烧着的时候,沈彤居然还保持着理智,看着面前的人。
聂江澜察觉到她的注视:“看我干什么?”
“沈彤,你喜欢我。”
“受伤了吗?”沈彤盯着他的手。
像是怕她没听清,又像是单单只想重复,聂江澜声音低哑,和着夜风,贴在她耳边。
“没。”
沈彤身子一颤,手指扣上身后木板,轻微的嘎吱声传出。
她不信,扯过他的手掌一看,手背上有一道浅浅的伤口。
再开口时,男人的声音已经带了十足的笃定:“你喜欢我。”
虽说户外综艺受伤是常有的事,这点小伤不足挂齿,但他毕竟是为了保护她受的伤,她怎么看怎么过意不去。
聂江澜敛去散漫的笑意,表情隆重,又带着几分随意。
偏偏这时候,男人还一本正经道:“这是我第一次为女人流血。”
夜色幽幽,漫无边际,远处虫鸣鸟叫恍然不真切,一两缕夜风拂来,茸茸地勾在人掌心,带起一阵空泛的痒,和沉坠的涩。
沈彤手指在伤口边轻按了按,忍不住道:“小时候上美术课,削笔的时候没被刀子划过吗?”
沈彤定在那儿,摸不清自己在想什么,又感觉自己是想要什么,空虚的感觉一路往上钻。
“划过,但美术老师是男的。”
他怎么可能如她的意。她往左走,他伸出右手抵在墙面上;她往右走,他左手给她一个壁咚。
她牵了牵唇角:“我给你找点清水冲一下吧,应该过两天就愈合了。”
意识到自己的失常,沈彤长吁一口气,抬腿想离开。
正要站起来,他扯住她手腕,轻轻一翻,发现她手臂外也有一个淡淡的淤青:“怎么弄的?”
男人的目光不太寻常,卧蚕微弯,眼底暗流涌动,意味不明。
“昨晚出去散步的时候,不小心磕在柱子上了。”
四目相对的片刻,她霎时收声。
“昨晚?”男人似乎是对这个话题来了兴致,“昨晚怎么忽然出去散步了?”
“你还看我?”沈彤皱着眉迎上去,“是觉得很……”
沈彤:“……”
今晚的他和以前都不一样,沈彤想,大概是酒壮人胆,他有点儿醉了。
聂江澜又缓缓、缓缓眨了一下眼:“还有,听说你是一个人出去散步,和我一起回去的?”
他不说话,只是站在她面前,那双眼中的朦胧褪去,锐利的眸紧锁着她,像是在欣赏什么有趣的东西。
沈彤感觉腹背受敌,胃有点痛:“……也不是一起回去的,我比你先。”
聂江澜点头,继续逼到她身前:“那你怎么不敢看我?”
“你怎么先回去的?路上我们遇到了吗?”仿佛真的不记得了,他步步紧逼。
“没有的事,你别往自己脸上贴金。”沈彤吞了吞口水,别开脸,不让他看自己的表情。
沈彤心虚地低下头,舔了一下唇珠。
“是不喜欢我替别人喝酒?”
半晌,想到他喝醉了,忘性大,她决定搏一搏。搏一搏,单车变摩托。
他勾勾唇,上前了一步,屈腿,手搭在膝盖上,自下而上看她的表情,面上隐有兴味。
沈彤轻咳一声:“嗯,池塘旁边遇到了,说了两句话。”
男人一贯无波无澜的眼仁,似乎是因为今晚有了星光,而亮了起来:“所以并不是不喜欢酒味——”
对着他的眼睛,她怎么也没办法把实情说出口。总不能说,你把我抵在墙角,我们那什么了吧?
聂江澜顿了顿,这一刻,看到她的表情,仿佛有所领悟。
没想到有生之年还能窥见沈彤害羞的情绪,聂江澜来了兴趣,继续陪她演。
沈彤:“……”
他茅塞顿开般点头:“都说什么了?捉鱼了吗?”
聂江澜是多聪明的人,看着她变幻的表情,想到那块表,很自然就联想到了刚刚的挡酒事件:“你以为酒是我帮吴菁喝的?”
沈彤继续瞎编:“你说那个荷叶很好看,锦鲤也不错,我说是的。”
沈彤棘手地叹息一声,老天,她今晚到底都在干什么啊。
聂江澜阖了阖眸,再掀开眼睑时,眼仁漆黑,眸中翻涌的情绪不明。
所以那双手其实是元欢的?是元欢帮吴菁挡的酒?
他抓着她手腕,声音如清泉击石般,缓缓流淌,意味深长。
“开饭不久后,”聂江澜思索片刻,“玩游戏之前。”
“沈彤,你是不是真以为我喝醉了,就什么都不记得了?”
沈彤太阳穴发胀:“什么时候给他的?”
被聂江澜握住的那一圈手腕开始发烫,沈彤强装镇定地眨眨眼:“不是你说自己什么都不记得了吗?”
聂江澜转了转手腕:“刚刚元欢觉得好看,找我拿去戴了戴。那东西确实戴着不舒服,我让他就先戴着,回酒店了再给我。”
“那是因为何故废话太多,我为了堵他的嘴,”聂江澜稍稍顿了顿,“胡说的。”
沈彤低头看地面,很简单就扫到了男人空空如也的手腕。她忽然皱了眉:“你的表呢?”
“……”
只是……她的表情,好像有点不太对劲。
晴天霹雳。
聂江澜偏头看着她。他刚刚以为她只是去洗手间,结果等了半天她都没回来,他生怕是出了什么差池,立刻起身,从门口一路找到池塘,这才找到她。
惨绝人寰。
沈彤又往后退,靠往后退来表达自己的情绪,直到背部抵上墙面,她才停住脚步。
沈彤有些犹疑地开口:“所以……昨晚的事,你全都记得?”
“……”
“没错,”他干脆利落地点点头,“从天气到场景,从场景到人物,从人物到触觉……”
他今晚其实没喝,只是大家都喝了点,他衣服上这才沾了点味道。
沈彤捏捏眉心,打断道:“好了。”
“那喜欢什么?”男人兴致颇好地瞧着她,随口揶揄,“喜欢醋味?”
她居然真的信了他的话,以为他真的什么都不记得,还在这个洞悉一切的男人面前自如地胡扯。
“你喝酒了,”沈彤摇头,“我不太喜欢酒味儿。”
当她胡扯的时候,他肯定会想到昨晚……这个认知让沈彤觉得头好痛。
因为带了些醉意,聂江澜目光朦胧,竟难得显得柔和:“怎么?”
看沈彤一个人站在那儿神色复杂,聂江澜舌尖微卷,眼尾泻出愉悦。
沈彤抿唇,往后退了两步,说:“随便想的,记不起来了。”
他似是回味了一番,开口道:“再说了,那么重要的事……忘记了,岂不是很亏。”
但只要一想到,他喝酒是因为留下来玩了游戏,而且酒应该还是代吴菁喝的,还不知道喝了几杯,她就有股莫名其妙的感觉一路窜上来。
“……”
他一靠近,沈彤就闻到了他身上的酒味儿,即使喝过酒,味道也依然好闻,是有些凛冽的甘醇。
两个人整理好衣服,以最快的速度回到了事发地。
聂江澜淡笑,凑近了两步:“那沈彤老师说说看,在思考什么?”
沈彤看着地上一片狼藉,问:“要重新过关吧?”
沈彤眨眨眼,随口回:“思考你不会思考的东西。”
“为什么?”男人眉头轻拢,“射击结束了,我们身上总共中弹不超过十发,我们过关了。”
声音很低,许是喝过酒,还很醇,借着夜风一弥散,雾一般缠绵。
她对聂江澜的强盗逻辑表示叹为观止:……?
她闭上眼休息大脑的时候,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你一个人在这儿干什么?思考人生?”
规则本来就有漏洞,只说了中弹情况,却没说范围在哪儿。后面两个人“滚”出了楼房内人能射击到的范围,自然是堪堪躲过一劫。
她其实不应该想那么多的,那只是再正常不过的交际而已。
聂江澜:“怎么,我说的不对吗?”
沈彤靠在栏杆上,下巴搁在手臂上,往池塘里看。她捏捏眉心,感觉有点乱,好像有什么东西需要重新梳理一下了。
“那你让工作人员说。”
沈彤垂了垂眼睑,加快脚步,走出了房间,把那阵快要掀翻屋顶的尖叫抛在脑后。
工作人员能说什么,自然是——“嗯,聂江澜说得对,你们总中弹的确不超过十发,你们过关了。”
速度太快,沈彤没法通过手去分析它的主人是谁,只是看清那个在灯光下折射出刺眼光的腕表……好像是聂江澜的。
可以,非常可以。嘉宾随机应变,工作人员也这么套路。
沈彤侧眸,余光闲闲扫了一眼,想看看谁会接过杯子。果然,没过一会,有一双手伸了过去,取走杯子。
大家都不追究,沈彤作为参与者,免受一次折磨,其实还算是赚了。
吴菁沉默了好一会,然后把杯子放到桌面中间:“我也不知道谁能喝谁不能,这样吧,谁愿意替我揽这个活儿,就把杯子拿走。”
完结了这个关卡,继续前行。
“什么过敏不过敏的,过敏刚刚怎么不说,你们这种女演员我见多了啊,一说到敬酒就过敏……”魏北说,“虽然是玩儿,但是也要遵守游戏规则不是?你要是不想喝就找人代你喝。”
沈彤目视前方,一片辽阔,空旷荒岛上天幕略阴,自由生长的树极尽所能地伸展开枝桠,几乎遮天蔽日。
吴菁明显吓住了,慌忙摆手道:“我,我酒精过敏……”
这次的荒岛逃生,像一个巨大的迷宫,把大家兜入其中。
聂江澜说了句什么,环境太嘈杂,她没听到,转身的时候只听到魏北明显玩儿high了的嗓音:“吴菁输了啊!来来来,愿赌服输,这杯白酒归你干!”
拿聂江澜这条路举例,从房间内出来之后,他有三条路可以选择。
沈彤笑笑,站起来:“我就不玩了,去趟洗手间。”
不知道哪条路是最快的,不知道哪条路是最简单的,甚至连这三条路是不是都能出去尚且不确定。他们唯一能做的,就是过关。
大家玩儿得高兴,不知是谁提到沈彤:“沈彤玩儿吗?!”
只有通过关卡,才有步数可以用,才能通往下一关。所有关卡都通过,才能找到出口。
这顿饭吃得倒是挺快,只是吃完之后,魏北兴致来了,还扯着大家一块儿玩游戏;“别走别走,人生得意须尽欢啊,明天就要被关起来了,今天还不玩他个天昏地暗才行!”
没人知道等待着他们的会是什么,也没人知道节目到底怎么玩儿。
那个省略号的部分沈彤没太听清,不知道是谁的名字。
大家小心翼翼又满怀期待地,到了下一个关卡。
后面康南扯了些七七八八的,吴菁点头点头:“那我还应该感谢一下大家对……的照顾呗?”
下一个关卡还是射击游戏,嘉宾需要埋伏在草丛里,射击面前会出现的纸片。纸片有大有小,难度也是有高有低。
沈彤自然而然地联想到第一期节目,有点神游,不知道那边又说了句什么,一贯没说话的聂江澜倾身过去,也不知道是说话还是在递东西。
聂江澜拿到节目组的定制枪后,走入了草丛,恰巧康南和魏北也在那里。见了聂江澜,他们俩目光一下子亮了。
元欢自嘲地笑:“太突然了好不好,一再二再而三地挑战我的玻璃心。”
“天啊!终于又见到活人了!”
康南:“没想到你这么喜欢看我们节目,你说的那些我都没注意,真的。原来第一次欢欢被我骗走玉玺就开始惆怅了,我还以为他没事,后面才继续抢,真是没想到结尾时他忽然情绪爆炸,我那时候真的吓傻了哈哈哈哈哈!”
“再看不到嘉宾,我真的以为我们在拍恐怖片了。”
很快上了菜,魏北康南任行元欢吴菁在聂江澜右手边坐成一排,聊了几句,饭桌上的气氛还不错。
聂江澜颔首:“你们还挺快。”
她是七分钟前坐在这里的,也就证明他也在那边说了七分钟。她以前似乎都没见过他介绍一个人这么长时间。
“我们俩一起过关的,”康南伸出两根手指,“两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
沈彤撑着头看向那边,介绍完的聂江澜正抬腿朝她走来,落座在她旁边。
短暂的交流后,工作人员把聂江澜带到了另一边。这次沈彤终于不用参加节目,站在一边拍摄就好。
“不过也是,整个剧组吴菁貌似只认识聂江澜了,聂江澜去介绍一下也是应该的,”阿姜说,“就是不知道她为什么要请客,工作人员都说可能是感谢一下大家对聂江澜的照拂吧,应该也没别的原因了。”
聂江澜伏在草丛里架好枪,此时有夹好的纸片,从左快速向右挪动。
“应该。”
聂江澜面前有很多排道具,每一排都有纸片,纸片在挪动,前前后后还在不断更换,看得沈彤都有点眼花。
看那边说了几句,阿姜伸长脖子:“还挺热闹诶,是在互相介绍吗?”
男人端着枪,一只眼微眯,另一只眼确定着面前东西的方位。绷起的下颌角轮廓分明,好看又端正。
“你问当事人去,问我干什么。”男人抬抬下颌,“就坐你旁边。”
五分钟后,他靠着极高的命中率过关了。
“这么巧?”经这么一介绍,元欢还真有点惊讶,拉着聂江澜说了一堆,“喜欢我哪个角色啊?”
男人站起身,皱眉,仔仔细细把身上粘上的草屑拍掉。
“是,而且你们年纪也差不多,”聂江澜道,“她还看过你的剧。”
沈彤也抬腿,把脚踝处的杂草拍掉。
元欢回头看着吴菁:“啊?是吗?”
这块儿的草长得很深,没到她小腿处,拍聂江澜的时候四处移动,草尖还会刮过自己的小腿,有点麻,还有点痛。
“没什么,小孩子别听,跟吴菁聊天去吧,”任行说,“刚刚她说自己去美国进修过,和你好像还是一个老师。”
看她整理完,聂江澜道:“好了?”
元欢还是不懂:“你们到底在说什么?”
沈彤点点头,跟摄像大哥一块儿跟上聂江澜。小腿有点发痒,她只想着这是在野外,可能小虫子有点多,也没注意。
大家聚在聂江澜身边,你一言我一语地控诉着。
两个关卡做完,已经到了中午。
“不是这种有按摩的,是那个就是按摩,单纯的按摩,活血化瘀的。”魏北咬牙切齿。
摄像机关掉,大家进入中午修整期,魏北和康南也跑过来跟聂江澜一块儿吃饭。
任行:“这种还有按摩的?”
这次节目组没有给嘉宾提供工作餐,他们靠着自己之前赢来的物资来填饱肚子,有干粮,也勉强有菜。
康南先回答:“按摩小视频。”
三个嘉宾的物资一加起来,撑过几顿没问题。
“你自己说说,你昨晚给我发的什么小视频?!”
聂江澜在一边生火,抬头就看见沈彤端着工作餐盘站到他面前。
聂江澜:“我怎么骗你了?”
沈彤夹起一块牛肉:“你加油。”
魏北还记得昨晚的事,一看聂江澜进来,指向聂江澜:“你!骗子!”
聂江澜:“……”
到酒店的时候正好七点,是晚餐时间。几位嘉宾和吴菁也都到了,此刻,大家坐在沙发上随便地聊着天。
好不容易,三个嘉宾终于自己动手,完成了午餐食物。吃着吃着,魏北提出了一个请求:“江澜哥,要不我们三个组个队吧?”
沈彤看到了,也奇怪他今天怎么戴了块腕表,但没有问为什么。
聂江澜筷子停了一下:“组什么队?”
因为新添了一块腕表的原因,聂江澜等红绿灯的时候都若有若无会调一下表带。
“就是一起通关闯关这样的……”魏北说,“多一个人,多一份力量嘛。”
后来,嫌挤的聂江澜带着沈彤开了自己的车过去。
“我倒是无所谓,”聂江澜道,“只是最后奖励排名怎么分?怎么分都有人不满。”
“……”
康南立刻说:“那肯定是你的啊!不管组不组队冠军都是你的,我们俩就石头剪刀布争争亚军这样……”
“我说挤就挤。”
聂江澜不置可否:“这是个人战,你们知道个人战是什么意思吗?”
“哪里挤?这不是还有俩……”
魏北有些呆滞:“什么个人战?”
“我开我自己的车去,”聂江澜道,“这里面太挤了。”
“组队也可以,但节目最后会把我们拆散,”聂江澜指指远处,“要从这里逃出去,无非就是坐船或坐车出去,交通工具都是单人位置,几个人一条路,只有一个人能走。”
“你呢?”
康南一下呆了:“啊?我怎么不知道?”
过了半晌,他道:“你们先走吧。”
“你当然不知道,节目组又没明说。”聂江澜垂着眼睑笑了声。
沈彤到聂江澜的车门口时,发现里面已经坐了几个聂江澜这边的工作人员了,聂江澜的脚步也顿在门口。
“节目组没说,那你怎么知道的啊?”
东西都收好,就到了出发的时间。吴菁坐自己的房车去,聂江澜自然也是坐自己的房车。
“你们没发现,每个关卡都有一种颜色吗,”聂江澜用筷子的另一端在桌上画着,“所有红色关卡连在一起,是一条路;紫色关卡连在一起,是一条;蓝色连在一起也是一条。这么总共算下来,我们有七条路。”
男人挑了挑眉。
“一开始进来的时候,我被绑在房间里,房间里有个小纸条,纸条上介绍了一下节目规则,说是完成一种颜色的全部关卡之后,可以得到颜色球,开启颜色对应的交通工具的资格,一种颜色有且仅有一个球。”
沈彤攒出一个礼貌的笑:“难为您还记得我。”
魏北瞠目结舌:“……”
“那你坐我的车走。”
“简单来说,就是一个关只发放一个球,一个球对应一种工具,所有的人都只乘坐一个工具走。你们觉得以节目组的水准,会做那么大的交通工具吗?”男人扣扣桌角,“一个嘉宾可带着不少工作人员一起。”
“差不多了。”
魏北还是没回过神来:“不是,你怎么找到纸条的啊?我怎么完全不知道?”
他把她的包提起来,替她背好,问:“收拾好了?”
“不是我找的,”聂江澜眸光慢悠悠晃到沈彤身上,“她出房间的时候拿了不少乱七八糟的东西,我刚刚准备筛选一下,看到了那个。”
沈彤点点头,正想问两个人是叫车还是开车去的时候,聂江澜走到她身边了。阿姜立刻睁大眼睛,眼珠滴溜溜地转着。
沈彤不服:“什么是乱七八糟的?我拿的都是有用处的好吗?”
阿姜顺手把酒店的地址发给沈彤:“我们今晚去这边吃。”
“你为什么拿那种东西啊?”康南好奇。
聂江澜没什么东西可收捡的,通常是怎么来怎么回去,不像沈彤还经常背着包。沈彤收拾完东西,听到那边有了出发的动静。
“以前玩密室逃脱都会找很多道具,后面都会用的上,”沈彤分享自己的“密室经验”,说道,“加上我看有些东西藏的确实挺隐蔽的,比如灯罩下面沾了个钥匙,就很可疑,为了避免到时候后悔,就觉得还是带着比较好。”
吴菁:“……”
康南很是倾佩:“哇,这么厉害,那你们那些杂七杂八的东西放哪儿呢?”
聂江澜往沈彤这边看了眼,旋即扶了扶腕表,觉得这玩意真有点不舒服。他皱着眉,只对吴菁说了四个字:“少管闲事。”
聂江澜指了指沈彤卫衣的帽子:“塞她帽子里。”
“噢……什么重要的事啊?”吴菁显然想打破砂锅问到底。
魏北也兴奋地搓手手加入讨论:“我这里也有个东西我拿不了了,能不能也塞你帽子……”
面对着吴菁的大惊小怪,聂江澜还是一派淡定:“昨晚去做了点重要的事。”
话没说完,聂江澜冷静地摇头,打断:“不能。”
沈彤点头,说:“关系不行也不会请客吃饭了。”只是她还真没想到,聂江澜这种性格,居然还有关系尚算不错的女性朋友。
语毕,还伸手整了整沈彤的帽子,做着无声的告示。
阿姜戳戳沈彤:“看起来两个人关系还可以。”
魏北:“……”
“你还熬夜?连你这种一般十点睡的人都熬夜,别人不会也熬夜吧?”吴菁道,“压力大睡不着还是太累的缘故?”
只有在吃饭的时候,沈彤才能在这荒岛感觉到烟火气。等到时候任务一做起来,大家纷纷各司其职躲进房间里,这岛上就又变得冷冰冰空荡荡了。
“昨晚熬夜了。”聂江澜淡淡回。
一顿饭边说边吃完,方吃完,导演伸手招呼摄影师:“摄影师来这边集合一下啊,我们要找角度,看看哪边角度比较好。”
沈彤把相机包扔进背包里,心道看来认识得还挺久,吴菁都知道原来的聂江澜没有黑眼圈,是这段时间才有的,故而才这么惊讶。
沈彤带着单反站起来,跑到导演身前。
说完,似乎是发现聂江澜眼下的淡青色,吴菁大骇:“你都被折腾出黑眼圈了?天啊,别的嘉宾也有吗,这节目这么残忍的?”
“沈彤,你先去那边石头处蹲一蹲,看看那边拍摄效果怎么样。江澜也是,你们俩搭配着找找角度。”
“行,那快点走吧,免得耽误你们今晚的睡眠时间。”吴菁转头朝大家挥手,“大家上车吧,我们去吃饭。”
“好。”沈彤按照导演要的角度蹲上石头,便开始扛着相机看怎么拍最好看。
“嗯。”
这边有个大草垛,杂草也长了一大把,旁边还有个池塘,蚊子有点多。
“怎么,你们明天也要早起吗?”
沈彤喂了十分钟蚊子,跟聂江澜配合了会儿,蹲角度的活儿才结束。
聂江澜颔首:“出发吧,早点吃完早点走。”
也不是她一个人受罪,这行本就这样,更何况户外跟拍,吃得苦还要翻个倍。摄影师们也都喂了蚊子,腰酸腿麻的。
沈彤看吴菁抓抓头发,环视四周:“节目就是在这儿拍的啊?还挺有意思的,以前都是在电视里看《急速燃烧时》,还没见过画面外的情景。这里虽然路难走,但风光还真好。”
“好了,下面继续任务吧,大家辛苦了。”
吴菁身为小花旦,工作肯定也忙,愿意挤时间又累又苦地来这么个荒郊野外,仅仅是为了请剧组大家吃饭……想起来有点奇怪,简单的师兄妹关系还不足以支撑至此吧。
沈彤跟着聂江澜,下午又做了两个任务,一天录制结束,嘉宾要在这里歇下。
沈彤:“……”看来还真是师兄妹。
沈彤问一边工作人员:“那我们去哪儿睡?”
跟工作人员打了招呼之后,吴菁又跟在一边坐着的聂江澜打招呼。正坐在长椅上的聂江澜站起身,点了点头,算是应了。
工作人员拍拍手:“可以选择住这儿,搭个帐篷体会一下野外生活,跟嘉宾一起。也可以去节目组准备的酒店住,你们自己选。”
“没事没事,你也辛苦了,我们才收工。”
“大多数人都会选酒店吧,谁想在这大野外住啊,蚊子又多……”有人拍着手臂,“我感觉我今天快要被咬死了。”
果不其然,车门打开,吴菁下车深呼吸一口,伸了个懒腰,朝工作人员摆了摆手:“让大家久等了,不好意思,这边虽然没堵车,但是路太难走了,绕了好半天才绕过来。”
“不过大家都走了的话,嘉宾会很无聊吧。他们住得又分散,这边还冷冷清清的,一入夜,肯定特别寂寥。”
下一秒,有房车停在不远处。阿姜:“诶,是不是来了?”
沈彤咬着口腔内软肉,思索了一会儿,道:“我就住这儿吧。”
沈彤难得继续问:“聂江澜同意吴菁来了吗?怎么……”
“哈?!你住这儿?!”
她和聂江澜是师兄妹?这俩人看起来还真有点八竿子打不着。
“嗯,”她别开目光,“以前没在外面住过,想试试。”
吴菁这个名字沈彤略有耳闻,不是科班出身,但胜在演技还行,脸也不错,真正走红的点是她的身材。那时候有曝光一组她的时尚片拍摄花絮,里面的吴菁细腰翘臀,前凸后翘,走起路来风姿绰约,一双长腿简直是万千人的心头好。
况且,如果大家真的都走光了的话,聂江澜一个人住这儿,她还能跟他说两句话,顺便分析一下节目,理清思路方便早点过关,离开这个鬼地方。
阿姜了然地点点头,说:“你问的我都不太清楚诶,我只知道师妹是吴菁,也算是圈内人吧,毕竟是个二线花旦。”
嗯,对,就是这样。
对着阿姜脸上的问号,沈彤咳嗽一声,搬开手里器材:“我随口问的。”
大家收工,陆陆续续离开场地,沈彤坐在一堆包裹面前,看着里面的帐篷。
“师妹来找他干什么?是圈内人吗?”
聂江澜不知道去哪儿了,帐篷没人搭,只剩她一个人跟这堆零件和布面面相觑。
沈彤沉默了一秒:“师妹?我怎么不知道他还有师妹?”
坐了一会儿,好不容易身后传来脚步声,沈彤以为是聂江澜来了,一回头,看到阿姜。
阿姜酝酿着:“这次好像是……聂江澜的师妹来请客……”
沈彤:“你怎么来了?”
“怎么?”沈彤皱眉,“吃个饭也不知道怎么和我说?”
“我东西掉这里了,来拿东西的。”阿姜说,“不过,你怎么一个人在这儿?”
似乎是停了一下,阿姜这才继续道:“啊,好像是,可能大家不知道怎么和你说吧……”
“我?我住这里。”沈彤指指面前的包。
沈彤摇头:“没人告诉我啊。”
阿姜拍拍衣服:“你一个人在这儿住吗?”
“噢,今晚有人请吃饭,没人通知你吗?”阿姜道。
沈彤曲起腿:“还有聂江澜吧。”
临到收工时,沈彤看着纹丝不动的各位,问正在搬道具的阿姜:“大家怎么都不走?”
“聂江澜应该不在这里住吧,”阿姜往东边看了看,“我刚刚来的时候,看他在魏北那儿呢。”
今天也是靠比赛来发放奖励,这次的奖励物品则是一些野外必备用品,前三名都可以有不同等级的物品,最后两名没有。今天录制结束,明天就要赶赴荒岛。
沈彤一下没反应过来:“在魏北那边?他在魏北那边干嘛?”
沈彤低头看着手里的单反,一张张地滑着照片。
“魏北和康南鬼点子多,又留了几个工作人员,现在大家在开什么篝火晚会吧,围着篝火又是跳舞又是唱歌,还挺快活的。”阿姜道,“也不知道他准备在哪儿睡。”
昨天在饭桌上工作人员虽然不多,但八卦么,都是一传十十传百的,不过多久,节目组大家看着沈彤的目光中都带着一丝钦佩,就好像她是神话故事里能征服野狼的女将军一样。
停顿片刻,沈彤道:“不管他在哪儿睡,我已经留下来了,肯定就只能在这儿睡了。你东西拿好就赶紧回去吧,现在天黑了,我怕再晚了不安全。”
话彻底说透了之后,聂江澜完全不care了似的,开始想什么说什么,想做什么做什么。
“嗯嗯,那需要我帮你去叫聂江澜吗?”阿姜很是关切。
“惊险”的一夜过去,又是崭新的一天。
沈彤摇摇头:“不用,让他自己决定就行。”
魏北:……???
拿完东西的阿姜转头挥手:“那我走啦。”
仔细一看:【舒经活络,化肿祛瘀,xxx独门按摩,解救跌打扭伤。】
阿姜走了之后,沈彤看着面前的工具,还是觉得等聂江澜来的这个想法不是很靠谱,决定自己搭一个帐篷起来。反正他可能也不知道自己住这里。
夜深人静,关了灯的魏北猫在被窝里,深吸一口气,打开了聂江澜的未读消息对话框。小视频还有名字?魏北觉得太神奇了,他还没见过这么长一串名字的小视频。
她从包里翻出支架和零件,正准备蹲下身拧紧螺丝的时候,身后传来漫不经心的嗓音:“你到底还有多少技能是我不知道的?”
点开微信,魏北也给他发了条消息,是说“小视频”的事儿。他差点忘了,在消息记录里点了转发,给康南和魏北一人发了一份。
沈彤不用转头都知道这人是谁,她就那么问着:“你住这儿?”
他看了眼,也没发消息,已读的提示传过去,算是知道了。
“当然,”男人颔首,“我不住这儿能住哪儿?”
洗过澡出来,他发现一条信息和一条微信消息,信息很简单:【大概明天下午到,拜托你的事不要忘了!】
沈彤耸肩:“我以为你住魏北那里去了。”
他随手把表扔在桌上,把何故刚刚“悠着点戴”的嘱托抛在脑后,左右不过是个消耗品,总要换的,也没必要怎么宝贝着。
“我不过是去生了个火,你就觉得我不回来了?”聂江澜捏捏眉心,“行吧,下次回早点。”
从行李箱的夹层里翻出那块表,聂江澜打开盒子,看着腕表表带在灯光下折出圈圈碎光的材质,再看看牌子,就知道价格肯定不低,就是太晃眼睛了。
这样的对话,让沈彤恍若置身某个温馨小家里。她穿着围裙,端着锅炒菜,一道菜装盘完毕,侧身看到某人归家,忍不住讲了两句话。
“黑色行李箱的夹层里,拿绒布袋包着的,”末了末了,何故不放心地补充一句,“表很贵的,您悠着点。”
停,打住打住,她都在想些什么乱七八糟的。
聂江澜:“现在手机总被关机,也不方便。表在哪里,我明天戴一天试试。”
聂江澜来了,装帐篷的活儿自然就交给他了。她站在一边,看着男人在忙着装螺丝,螺丝却不听话,总是四处乱弹,不听指挥。
“对啊,当时怕这里太偏僻,手机没法充电不方便,就给你装了块方便看时间,”何故说,“但你不是嫌那玩意框手上很重、不自由吗?”
沈彤本还阴翳的心情稍缓,竟是忍不住莞尔。
回房间之后,他打开手机给何故打电话:“你之前来的时候是不是给我装了块表?”
聂江澜皱了皱眉,轻吸一口气:“很好笑?”
聂江澜是个不爱随便开关机的人,哪怕开关机的时间仅仅几秒,他也觉得浪费时间。
沈彤抿抿唇,品评道:“还行吧。”
每日节目开录时,工作人员都会收走大家的个人手机,等一天的节目录完才会发下来,以防嘉宾用自己的手机做任务,影响节目效果。
装完了帐篷上面,聂江澜蹲下,准备紧底下的螺丝。
送沈彤回了房间,聂江澜折身进电梯的时候,拿出手机想要看一眼时间。晃了晃手机见它没有亮,他才意识到是关机了。
余光一晃,他看到她的脚踝,忽然顿了顿,问:“腿上这是什么?”
“……”
沈彤低头看了眼,说:“虫子咬的。”
男人面色如常:“不想做人,只想做你男朋友。”
下午她就发现了,这块儿草丛多,也潮湿,常年无人来,导致各种小虫特别多。在这种环境里穿梭一天,免不了要被各种叮咬,她都习惯了。
“你一天两天没一句正经话,”沈彤抓着耳垂,“你做个人行不行啊?”
“没事,等下抹点青草膏,”沈彤晃了晃脚踝,“我带了青草膏,可以驱蚊的,等下给你也抹一点。”
末了,他诚恳建议:“还挺划算的,要不试试看?”
男人蹙着眉,扯了个凳子来,把沈彤按到位置上。
“……就这?”聂江澜满不在乎道,“做我女朋友,你掉根头发我都给你算工伤报销。”
沈彤不明所以,看他已经折起了自己的裤腿,托起自己的脚踝,手指碰了一下她的肌肤。
沈彤被他暧昧目光弄得挪开视线,道:“咬伤我算工伤,医药费可以报销。”
“是单纯的虫咬?怎么这么红,还有小泡?”
男人眯起眼,“啧”了一声。
“毒虫,我经常出外景有经验。”说完,她又继续道,“你以前没到过这种地方,可能没见过这些吧。”
她舌尖滚过口腔内软肉,反呛道:“你还不如咬我呢。”
“药在哪边?”
沈彤手顿住。聂江澜继续问:“怎么,我刚刚是咬你了吗?”
“第三个包的侧边袋子里。”
聂江澜通过影子发现她的小动作,目视前方的男人忽然回过身,淡笑一声:“揉什么耳朵?”
拿了药膏,聂江澜从盒子里挖出一小块,敷在沈彤被叮咬的位置。
刚刚他附在她左耳讲话,搞得她的左耳耳根,现在很热很麻还很痒,沈彤禁不住抬手揉了一下。
他愈看眉间川字愈深,皱着眉仔细“盘查”:“在哪儿咬的?”
这一路两人都很安静,沈彤走在后面,时有时无地踩着他的影子,平复着已经有些紊乱的心跳。
“一直都在被咬,但是中午选位置那时候被咬得最严重。”沈彤如实招来。
沈彤攥了攥手心,跟上他的步伐。
“那怎么不跟我说?”聂江澜道,“我要是知道,就不会让你站在那里。”
提起一边的奶茶袋子,聂江澜道:“走吧。”
沈彤道:“那时候大家都被咬了,我不好搞特殊化吧。”
“……”他捏了捏眉心,忽地轻笑一声,摇了摇头。
他托着她脚踝,把冰凉的药膏大面积涂开,沁凉的感觉从脚踝处漫开,舒服到不行。
聂江澜眼睫轻抬,见她指了指自己身后的袋子:“这么久没喝,你的茶是不是已经冷了?这个要趁热喝。”
聂江澜容色淡淡,仔细涂抹。
她知道他在等她说话,思虑了良久后,沈彤终于启唇。
他有些凉的指尖压在她脚踝处,语调稀松平常,垂下的眼睫似一排扇尾:“她们跟我又没关系。”
沈彤一咬牙,从他臂弯中钻出去,终于触到了新鲜的氧气,她深呼吸时,对上男人兴味的目光。
沈彤心尖一颤。着暮色掩映中男人过分认真的五官,和他微微拢起的眉头,有柔软的触感从脚踝处传来。
他笑一声,喉结滚动:“吧?”
他压下手指的那一瞬间,某种愈加奇异的感觉翻江倒海地袭来。
“不怀疑了,”想了想,她还是弱弱带出一个语气词,“吧……”
心跳的频率全无章法,像是有人握槌敲击鼓面似的,手起手落的瞬间,声响放大,重重传出。怦,怦,怦。
他仍旧埋头在她颈间,鼻尖是她柔软的发丝,动作没换,仍是问:“还怀疑吗?”
纯粹好感的外衣被剥落,某种笃定的情绪直达肺腑,逐渐被加深。
沈彤慎重地呼吸了几声,缓缓道:“我,我知道了。”
不同于剧烈奔跑后加速的心跳,也不同于被逼近时紧张到狂跳的速度,在这个晚风柔软的瞬间,她终于能够确认,不管往日她是为何而心跳——
所以那句仅有一点动心的意思是……他很喜欢她,喜欢到快要不能掌控自己。
但在这一秒,她的心脏,是为他而跳的。
几乎是花了好一会儿,她才梳理清楚他的逻辑——因为话从不说满,十分的喜爱只表达出一分,所以喜欢的东西,他也只会说一般。
那样确切而笃定的心动,是因为他。
耳边他的呼吸声带着轻喘,勾着喉咙底那点儿磁性,被夜无限放大。
她喜欢的人,那个对的人,此时,在她身边。
沈彤攒着自己的衣角,连太阳穴都在隐隐胀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