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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有一点动心

聂江澜忽而抬头看她,沈彤继续说:“那时候是一个比赛的筛选,我是里面年纪最小的,资历和所有都很浅,我身边的摄影师朋友都不敢去。有很多事情,年纪和能力是不成正比的,但是年轻就意味着会有争议,这时候露出锋芒,没有躲在人后好。我一开始也怕,但是……”

“信啊,为什么不信?”她偏头,声音很柔,“最开始,也没没人相信我可以去掌镜十大时尚刊的封拍的。”

“如果活得和所有人都一样,那该多无聊啊。”她看着远处缠绵的云,说,“不一样肯定会很累,因为那条路是没人走过的,但至少是一种历练,至少不会后悔。”

他要尝试的那条路,是没人尝试过的。

如果不是那时候坚持下来了,她又怎么知道自己会达成七本时尚刊封拍的成绩;如果不继续去尝试,她也不会知道自己究竟能不能做最年轻拿下大满贯的摄影师。

她知道他的意思,不是专业导演系出身,也不是演员转行做导演,在这之前他出现在观众视野里的身份,仅仅只是综艺嘉宾。

这世界上太多一样的人了,太多一样的人走一样的路了,偶尔也需要一些不一样的人,去看看不一样的风光。

“以前可没有这种先例,”聂江澜盯着手里的火光,“这你都信我?”

她声音很轻,但很坚定,和她说相信他时候一样的坚定。

“我知道,但是你没被打倒啊,”沈彤说,“所以我相信你,后面也一样。”

可能是太久没有听到这种绝对的相信了,聂江澜内心微震,垂着眸没有说话。

默了片刻,聂江澜笑了一下:“他把我送到这里来,就是想给我第一个坎。”

他掸掸手上的烟,零星火苗在夜里闪着灯塔似的微光,忽明忽暗。

“……”

“你明知道自己跟我说这些话,我会更心动——”他低笑一声,再开口时声音沙哑,“你还逼着我一脚踩得更深。”

“拍不好是挺惨的,”沈彤无不赞同地点点头,“没混出点名堂的话,就要回去继承几个亿的家产了,真的很惨。”

他的话题突如其来,沈彤张了张嘴,不知该说什么。正理清一点思绪,她拉着思绪线头,试图让自己理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你觉得我能拍?拍是挺容易的,但拍不好就很惨了。你不知道多少双眼睛在背后紧紧地盯着我。”他淡漠地笑了笑,又摇摇头,“我不能摔。”

凉风扑簌,聂江澜没等她开口,脱下自己的外套披在她身上,像是笑了声:“算了,我也没得选。”

这里没风,他很快就点燃了那支烟,本来想聊以慰藉,但听了她这几句话,忽然又没了打算,只是垂眸看着手里的烟,等它一点点燃尽。

身上蓦然一重,沈彤下意识抓住那件牛仔外套,转头去看他。

沈彤靠在身后栏杆上,有些惬意:“一种感觉吧,像你这种人,跟普通人不一样,也适合做点不一样的事情。”

“又不是只有你说话我才心动,”腾起的烟绕在他指间,他的字句又被吹熄在起伏的雾里,“又不是你不说话了,我就能抽身而出。”

聂江澜取了根烟出来,正准备点,听了这句话,手忽然一顿。他牵了牵唇角:“怎么这么说?”

“跟你这件事儿,我哪有的选。”他把烟头摁灭在一边的鹅卵石里,拍拍她身后的浮雕石栏,“走吧,送你回房间。”

他现在有点心痒难耐,不知道是因为刚刚那根烟没抽成,还是别的什么缘故。

何故把聂江澜的车开了过来,上车之后,沈彤看了一眼手机,徐叶羽的消息简直堪称狂轰乱炸。

过了会儿,不知为什么,她蓦然开口道:“我觉得你挺适合拍电影的,真的。”

徐叶羽:【你的腿到底有没有事啊?】

“是啊,还挺像模像样的。”沈彤转过身,面对着男人。

徐叶羽:【为什么消失了大兄弟?】

男人眉一挑:“是么?”

徐叶羽:【有没有事吱个声好伐?】

“你后来不是重新弄了吗?”沈彤耸耸肩,回味道,“后面我看了,布置得还不错。”

沈彤按住语音键,发了串语音:“刚刚手机放口袋了没看到,回房间之后我给你打个电话。”

他道:“一开始他们都指望着你会来,里面布置得乱七八糟。”

她在发语音,聂江澜在和何故说话,背景音有点杂,但徐叶羽应该能听清。

等何故的时候,两个人就慢慢晃荡进一边公园的楼梯,扯些有的没的话题。沈彤撑在栏杆上看风景,聂江澜站在她身后。

回去之后,她打了通电话过去,不过几秒,徐叶羽立刻接了起来:“喂?你个没良心的还知道打电话来?”

“我让何故把我的车开过来,”聂江澜道,“你还是别走了,我怕你伤口加重。”

“我怎么没良心了,”沈彤嗤一句,“我刚刚在外面。”

沈彤莫名其妙看着他的背影:“怎么了?”

“你刚刚为什么还在外面?他们跟我说你早都下班了,”说到这里,徐叶羽立刻拍拍桌子,“我刚刚听到聂江澜的声音了,你如实招来,下班了还和他厮混一起干嘛?”

她刚站起来,聂江澜便率先喊停:“你在这里等我一下。”

“怎么能用厮混呢,”沈彤摇摇头,“正常的聊天。”

其实她腿上的伤还好,算是比较轻的,来的时候是坐的车,本来回去也打算让赵萱来接,但聂江澜开了口要和她一起回去,她也就把喊赵萱的这个想法给取消了。

“不止吧,”徐叶羽一副看透一切的语气,“正常聊天不可能那么久的,你们是不是一起看雪看月亮,从诗词歌赋聊到人生哲学了?”

“轮椅不行,太贵了,无功不受禄。”

沈彤顿了顿:“雪还是没看过的。”

“要不给你买个轮椅?”

徐叶羽打了个响指,语气都亢奋了:“诶,我说你,对聂江澜有点意思吧?”

沈彤努努嘴:“你要不直接给我买个拐杖算了?”

沈彤正在开电脑的手指一顿:“你怎么想到什么说什么。”

见沈彤站起来,男人伸出一只手,勉勉强强道:“如果需要,我这只手勉强借你扶一下。”

“你瞒得了别人,你瞒不了我。他给你告了白吧,示好也是无数次吧?按照别人你早拒绝无数次了,还从诗词歌赋谈到人生哲学,而且听你这语气,你还挺愉悦。”

“想着沈彤老师在外面等我,不敢不快。”他眯了眯眸,唇角略勾。

“……”

“拍完了?”沈彤拾起一边的火柴盒装进口袋里,“那走吧,你今天收工还挺快的。”

徐叶羽:“怎么,不服?所以我说错了,你拒绝他了?”

未几,他直起身看向沈彤:“走吗?”

沈彤打哽,抿了抿唇:“没有。”

某人垂眸:“……哦。”

“我就说吧,你是有好感的——面对聂江澜那种人,谁能没好感啊,是不是?”徐叶羽小声地笑,“但是吧,这个好感也没到能托付终生的程度。我懂,你还是想和他磨合试一试的。”

沈彤凝噎片刻,将另一边的眼线也给抹掉:“不是,我今天用的红棕色眼线笔。”

沈彤盯着电脑屏幕里那个“聂江澜”的文件夹发呆,那边,徐叶羽还在继续讲。别的不说,沈彤对徐叶羽的话痨功力还是很有信心的。

大拇指指腹上立刻沾上红色,他垂眸看着,神情严肃:“眼睛也肿了?”

“但是我看聂江澜那个综艺节目,什么《急速燃烧时》是吧?”徐叶羽还在回忆,“里面他真的挺帅的,而且智商很高,我觉得挺靠谱的,比薛丞那个骚包靠谱,你觉得呢?”

聂江澜也明显有话要说,他拧起眉头,伸手,指腹蹭过她眼尾:“你眼睛怎么了?”

沈彤捧着手机:“比薛丞值得托付是肯定的,但是目前还没有什么实质性事件,让我觉得他真的靠谱到让我特有安全感的。”

如果不是知道他基本不化妆,只是做做发型,沈彤几乎要怀疑这么好的皮肤状态,是妆前乳和粉底液的功劳。

“咳咳,”徐叶羽立刻咳嗽两声,“行吧,那我就期待在不久的将来,你们从诗词歌赋聊到人生哲学,从人生哲学到海可枯石可烂天可崩地可裂你们肩并着肩手牵着手……”

这么近的距离,她发现他鼻尖上有颗褐色的淡痣。这人五官还真是精致得无可挑剔,就连仰视的角度都不能撼动他的颜值半分。

沈彤一脑子问号,还没来得及说话,唱得正兴起的徐叶羽被一道凉薄低沉的嗓音打断。

感觉到面前的光越来越暗,还带着湿漉漉的呼吸声,她一仰头,对上聂江澜那张放大的脸:“……”

那边的说话声透过听筒,传到沈彤耳边:“我让你来我办公室,是让你今晚在这里唱琼瑶歌的?”

聂江澜到沈彤面前的时候,她还正在通关。

徐叶羽慌慌张张、老实巴交、可怜兮兮地:“陆、陆教授……”

“不用,”他定了定头,“我有约了。”

下一秒,电话被手忙脚乱的徐叶羽挂断。

他正要推开门的时候,有双手伸了过来,拦在他腰处。李苏的手有些抖:“一、一起走吧?”

赵萱看沈彤对着自己的手机屏幕笑,狐疑道:“听这声音不像聂江澜啊,你刚刚和谁在打电话啊?”

结束拍摄是半个小时后,咖啡厅内灯光一暗,聂江澜扯开身后的椅子,朝门外走去,看见沈彤正在外面端着手机打游戏。

“徐叶羽,我闺蜜,写书的那个,”沈彤还是忍不住笑,“她旁听自己教授课的第一天,戏瘾发了,被教授盯上了,几乎每次上完课都要往教授办公室跑。”

聂江澜抄手站在门口,虚着眸往内看:“椅子再往左撤一点,桌子往我这里推,东西别摆的那么工整,乱一点。”

“啊?”赵萱有点为难,“这不会就是新闻里说的那种无良教授吧,借各种名义轻薄学生……”

听到这句回复,他才算是稍满意了些,抬腿向拍摄厅内走去。大家见他来了,纷纷散开,该干嘛干嘛,一副认真工作了的样子。

“你想多了,对于徐叶羽,只有她轻薄别人,没有别人轻薄她的可能。”

“那是摄影师提出来的,跟自己自作主张不一样。”沈彤莞尔,“好了,你先进去拍吧,我在这里等你出来,不会走的。”

“那、教授不好看的话也是一种折磨吧。”

聂江澜:“之前有次你不也换了原摄影师?”

“我这么跟你说吧,”沈彤托着脸颊,“教授的高糊照我看过一张。”

沈彤:“你有摄影师吧,临时换我,不好,坏了规矩。”

“嗯嗯。”

“不是,”男人淡淡摇头,“我说你进去拍我。”

“那张照片爆出来之后,他红到……当天的晚课,学生需要在六点半起来,才能占到位置。”

沈彤略有犹豫:“我?你要我在这里等你吗?”

“……”

他回过头,问她:“那你呢?”

第二天拍摄继续,上午有比赛,获胜者可以拿到帐篷。

“可能是布置好了,”沈彤道,“他们又不敢出来喊你,只能贴在门上。你赶快去拍吧,拍完就收工了。”

这次的比赛比较人性化的是,帐篷根据豪华性分五个级别,从好的到一般的到差的一应俱全,按照比赛的名次来进行发放。

沈彤一抬头,看见几张堆在玻璃门上的脸,结实地吓了一跳。聂江澜看过去,神色不虞。

导演讲规则的时候,聂江澜皱着眉淡淡打着呵欠。

就这样,众人叫也不是,不叫也不是,出去也不是,回去也不是,只好趴在玻璃门上,贴着玻璃往外看。

“怎么着,昨晚没睡好?”任行问。

“我不敢。”

聂江澜还没回答,康南倒是开口了:“昨晚我路过他房间,顺便给他送个吃的,听到他在看什么视频……”

“怎么叫?出去喊吗?你敢吗?”

魏北凑过来:“小视频?什么小视频?”转头看见还没开录,小声道:“不能一个人独享,给我发一份我帮你看看清晰度。”

“那……我们要出去叫吗?”

康南:“你这就有点道貌岸然了吧魏北?!”

正摆好椅子的人也凑过来,贴在玻璃门上往外看:“我看看——真来了啊?我就说刚刚聂江澜怎么无缘无故出去嘛,原来是有原因的。”

元欢一头雾水:“你们在说什么呢?”

正走到门口,看到外面长椅上两个人坐着聊天,脚步一下子顿住了:“沈彤来了诶!”

任行面无表情地捂住元欢耳朵:“你还小,不能听。”

咖啡厅被布置好,很快有工作人员准备出来叫人。

康南骂完魏北,自己也伸出一只手来:“我,康南,光明正大,实名制求。”

身侧火机闪了一瞬,沈彤却觉得自己仿佛被余温烫到了指尖。她缩了缩手指,指尖热度蔓延。

聂江澜神色无虞地点点头:“嗯,回去发给你们。”

男人扯了扯嘴角,补充道:“——除了最后一条。”

在后面听完全程的沈彤:……???

“不过……”他忽然转折,惹得沈彤一愣。

上午的比赛比较温和,动脑力比较多,但偶尔也需要跑一跑。

他垂头玩儿着打火机,忽而一笑:“你概括得还挺准。”

本来沈彤今天是不必到场的,导演和聂江澜都让她休息,但她觉得自己没有那么娇贵,这点无关痛痒的小伤没什么问题,还是到了录制现场。

沈彤老师给出自己的回答:“无所事事、不学无术、混吃等死、挥金如土、自由散漫、玩女人。”

一开始,聂江澜还不同意,男人抄着手,抬眉:“走两步我看看。”

“标准富二代……定义是什么?”他来了兴趣,问。

沈彤虽有微词,但还是走了两步,表示自己真的没病:“真的差不多了。”

“我以前觉得你就是个标准富二代来着。”

本来他不想让她来,但她来都来了,加上……她在自己好像确实有兴致一些,便也半推半就地同意了。

聂江澜问:“你笑什么?”

上午录制结束,明天就要去往荒岛了。除了聂江澜外的各嘉宾纷纷惴惴,不知道自己到底怎么被送去荒岛,又是以什么方式被送去的。

表面看来轻松得毫不费力,但要把事情完成到这个度,怕还真不是普通人能做到的。想到这里,沈彤忽然笑了。

想了想,大家决定及时行乐,在有限的时间里做尽快乐的事情。任行请客,今晚在酒店大吃一顿,这次请的人不多,五个嘉宾加上一些关系比较好的工作人员,还有导演们。

虽然散漫,但他永远能掌控大局;虽然懒散,但他要做的事从没脱轨出规划;虽然追求舒适,但交给他的任务,永远都能被出色地完成。

聂江澜任务做完得快,带着沈彤到得比较早,他们到的时候房间里一个人都没有。

她以前以为这个人就是个单纯的二世祖富二代,轻懒散漫,人生全无拘束,视舒心为最大真理。但了解之后才发现,他同自己感知的大相径庭。

沈彤在沙发上坐下,聂江澜坐在她身侧,过了会儿,他说:“面对我侧坐,腿抬起来一下。”

沈彤知道,他很少说这么长的一段话。今晚说了这么多,是因为想要把自己分享给她,不管是好的、坏的、面前风光的,还是背后所不为人知的。

沈彤:“干嘛?”

夜色静寂,好半晌后,男人开口了,简简单单的一个字,带着笃定:“对。”

“我看看肿好点没。”

这方面他们倒有点志同道合的默契,他偏头看她,像是笑了,眼睛里还晕着那一丝火光倒影,显得尤为明亮。

沈彤把腿抬起来,说:“没事……”

她话音刚落,聂江澜像是听到了什么了不得的回答,一贯沉稳的男人忽然失了手,玩着打火机的手不慎滑了一下,一缕火光闪现。

“了”这个字还没说出口,聂江澜已经把她的腿放到了自己大腿上,这种姿势有种难以言明的羞耻感。

她几乎是毫不犹豫地开口:“既然是在做最想做的事情,那这些苦,都不能叫苦。”

他说:“我觉得跑了一天,好像严重了一些。”

摄影之于她,跟电影之于他,没什么很大的区别。

沈彤:“没有吧?”

他没回答,唇角勾了勾,竟是又把问题抛回给她:“你呢,你觉得辛苦?”

“我学了一点按摩手法,”男人修长手指搭在她脚踝上,“帮你按摩一下。”

沈彤点了点头,问:“那你觉得辛苦吗?”

沈彤来不及反应,男人手指已经从下往上缓缓推拿,刺激着她每一寸神经。她从来没想过这双指点江山的手会帮人按摩,并且那个对象还正是自己。

“所以导演只会比艺人更辛苦——他让我提前感知到艺人的辛苦,已经是对我的仁慈了。”

沈彤面颊上浮起热意,推他:“等下工作人员来了啊……”

“是,他跟我哥说过,他觉得虽然导演和艺人不一样,但身处一个圈子,大环境一模一样,各界规矩也都大同小异。艺人是参演电影的一小部分,而导演却是掌控整体走向的大关键;好的演员不代表好的电影,但好的导演一定代表好的作品。”

聂江澜回答得很快:“怕什么?”

聂江澜没想到沈彤切主题切得这么准,挑了挑眉,缓缓点了点头。

“你不怕他们知道你跟我……”

既然在这个圈子里,就必须要面对披星戴月的辛苦、舆论的压力、各界的负担和明里暗里的算计。聂熠想让他看清现实,看清这条路有多难走。

话还没说完,沈彤看到康南魏北带着一大帮工作人员,顺利地到了门口。

沈彤明白了:“之所以选这个综艺,是他想让你看看圈内人所要面对的困难,想让你知难而退。”

康南本来正在和魏北说话,不知道聊到什么话题,说得正是兴起,身后还跟着好大一帮工作人员,走到门口一抬头,就看到眼前这一幕。

“那时候盛熠刚好投资了这个综艺,聂熠很笃定地认为,想让我放弃进入圈子的想法的话,唯一能够背水一战的方法,就是把我送进来,让我认清这个圈子的现实,让我所有的想法幻灭。”

康南傻了,站定了。魏北走在他身后,猝不及防撞上他后背:“我说你……”

“所以,因为想要拍电影,没有按照聂熠给我的路去走,没有想要接手集团的想法,他很生气,用尽无数办法让我离开这个圈子,但都失败了。”

话没说完,看清了康南在看什么,魏北也愣了,过了好半天才意会过来自己看到了什么。

他眼尾眸光扫过她,竟像是讶了一瞬,很快攒出一缕笑意:“对。”

聂江澜……这双指点江山,从指甲盖里都透出一股子矜贵的手,会在这种情况下,放下身段,给沈彤做按摩?这种画面带来的冲击力,不亚于他亲眼看见康南头围缩小一圈啊。

沈彤双手撑在椅侧,手指无意识地在椅子上磨了磨,问道:“不难看出来,你其实很喜欢电影,是吧?”

一堆人在外,两个人在里,没人说话,像在演一出哑剧。

这时候,聂江澜舌尖抵了抵下齿关,又开口了:“还有,你之前不是还挺好奇,我为什么明明不想当艺人,却接了这个综艺?那时候我回答你——不是我接的,是聂熠把我送进来的。”

只有聂江澜,还在用新学的按摩手法,帮她舒经活络。

沈彤张了张嘴,感觉零碎的想法拼凑出了一个猜测,却不敢贸然下定论。

男人垂着眼睫,头顶灯光高悬,筛出他根根分明的浓黑睫毛,没有任何讨好和邀功的味道,只是单纯地在完成手上的事情。

她想到第一期节目的时候,有一个选择题是有关于电影术语的。那个题目其实有点冷门,不是科班出身的他却答对了那个题目。

汇聚在门口的人渐渐回过神来,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嘿嘿一笑,然后装作无事发生地推搡着往里:“往里去啊往里去啊,都杵在这儿干什么。”

很轻易地,在他说出这两个字的片刻,沈彤感觉到自己似乎是悟到了一点什么。

过了会,人渐渐来齐,大家装作无事发生地坐上桌喝水喝茶,余光都在往这边晃。

“电影。”他说。

有人讲着一个话题,目光却止不住聂江澜那边瞟:“听说最近有个电影节。”

沈彤没有料到:“看得多了?看什么能学到这个?”

“是的是的。”

他沉吟半晌:“也不能说会……因为看得多了,耳濡目染就学到一些。”

继续瞟,话题逐渐往别的方向走了:“我觉得还、还不错,气氛不错。”

沈彤抬了抬眉尾:“你不是胡说的?你真的会一点?”

“我也觉得,很好的样子。”

“不是想知道我为什么还会这个?”男人扬扬下颌,指向前方,“现在有空,我可以讲给你听。”

还在瞟:“有生之年啊……”

扔掉烟头,聂江澜坐到沈彤身侧,两条大长腿潇洒地随意交叠着。沈彤看着他,一脸“我看你还能做出什么”的味道。

“能被这样,还是蛮幸福的……”

……所以刚刚是在玩儿她?

沈彤听着这对话,感觉离“电影节”已经偏题十万八千里。

很快,他反手把烟摁熄,很有态度道:“忽然又不想抽了。”

聂江澜收了手,浑然不觉,侧头看她:“好点没?”

她眨眨眼:“那你还站在这儿?”

沈彤含糊地点头:“好点了吧……”

这种如影随形的隐形教养,不被人提及的话,她几乎都快要忽略了。

她把腿收回来,端坐在沙发上,感觉站也不是,坐也不是,目视前方也不是,低头也不是。如坐针毡,坐立难安。

这么一说,好像确实是,他偶尔抽烟,每次抽烟都会避去人少通风的地方,并不会“殃及”他人。

这时候,八卦的魏北捧着杯子来了:“不是,我说你俩,刚刚在干什么呢?大保健呢?”

他又道:“再说了,我什么时候在你面前抽过烟?”

聂江澜掀开眼睑:“你知道还问?”

“……”

“就是因为知道了才觉得离奇啊,”魏北笑眯眯,很八卦很鸡婆地使眼色,“谁能想到有朝一日,聂江澜会帮人按摩呢?”

聂江澜把烟拿下来,声线淡淡道:“我又没抽。”

魏北又捧着杯子,促狭地挤眉弄眼:“你怎么忽然对我们沈彤老师这么好啊?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在追她呢。”

沈彤抿了抿唇,目光些微闪烁:“你想让我抽你的二手烟?”她自己都没意识到这句话里表达的意思有多微妙。

听了这话,聂江澜停了停,侧头:“是什么给了你们这种误解?”

聂江澜似乎是轻笑了一声,脸颊却没挪开。

魏北捧着杯子石化:“哈?”他只是开了个玩笑,没想到聂江澜会反驳。

沈彤挪开目光,轻轻一甩,把火柴头上的火苗甩熄。

沈彤怔了一下。

火苗燃上烟卷,他轻吸一口,喉结微滚,吐息响在她耳畔。男人轻轻吸烟时眯起来的那双眼,有种漫不经心的性感。

聂江澜十指交叠,眸光暗了一暗:“不需要以为,我的确是在追她。”

他就站在她右后方,手还撑在她靠坐的椅背上,这样施施然一压下来,二人的距离无线靠近,两张面颊之间甚至都只剩下一个手指的距离。

魏北瞪大眼,手一抖,杯子里的水差点撒出来,只会重复那一个词:“哈?!”

沈彤用手护着火,正准备把手伸到他面前去的时候,他却忽地压下身子,凑上前来,就借着她还没挪动的手,借走了那一抹火。

一石激起千层浪,在座各位全都傻眼,面面相觑,嘴巴都张开了。艺人追摄影师本来就比较离奇了,更何况这人还是聂江澜。

虽然这么说着,嘴上说不要,但沈彤的身体却很诚实地拿出一根火柴棒,在火柴盒边沿一划。滋地一声摩擦后,火光从火柴头上涌出。

聂江澜在追人?老天爷,给他们一百个胆子他们都不敢做这种假设。那个看起来性冷淡到不需要女人的聂江澜,居然在这么多人面前,说自己在追沈彤?

她咬牙:“怎么不懒死你呢。”

意外是真意外,但又在某种意料之中。

“不想走,懒。”

过了几秒,大家消化了一下,不知是谁轻咳一声,交换了一个眼色:“都愣着干嘛,继续吃饭啊。”

沈彤:“那你过来不就好了?”

低下头摆弄餐具的时候,却因为激动,把手下的餐具撞得乒铃乓啷响,一阵一阵的响声从桌面上各处传来。

男人无辜脸:“不是你说你那边能点着火?”

沈彤轻咳一声,很淡定是不可能的,走到位置上的时候,腿都有点发软。

沈彤:???

当初被薛丞大张旗鼓地追,她尚且能面不改色地微微一笑,然后继续自己手头的事情。不过那是因为薛丞这人本就张扬,在路边看到一只甲壳虫都恨不得拿个大喇叭全剧组通报,更别说追人了。

“嗯,”聂江澜颇为赞许地附和道,“拿这个给我点根烟吧。”

阵仗越大,薛丞膨胀的骚包心越容易得到满足,他就喜欢满城风雨沸沸扬扬的事件效果。故而沈彤知道了,也觉得没有什么。

聂江澜凑近去看她手上的火柴盒。沈彤颠了颠,火柴盒里的火柴相互轻撞,拖拉出一片簌簌的响声:“很可爱吧?反正我有这么可爱的火柴是不会点的,放着欣赏就很好了。”

但聂江澜……跟薛丞完全不是一个性格,他不是喜欢公然讲这些话的人。

这个火柴盒也是节目组定制的,表面看起来是普通的火柴,但每根火柴上面都有一个手绘的图案,火柴头上还有小表情。

他低调、漫不经心,几乎没对什么事情上过心,此刻却光明正大地告诉大家,他喜欢她,他在追她。

沈彤顺手拿起那个小盒子:“噢,你说这个啊——上期节目不是童话新解吗,本来童话里有《卖火柴的小女孩》的,后来不知怎么样还是取消了,但是道具多了一个,我刚刚去找人的时候看到了,看着好看,就要来了。”

她之前一直想要被证明的他是否真心喜欢她这件事,好像也在今天这顿饭局中,隐隐有了眉目。

聂江澜含着那根没点着的眼,双手撑在她身后椅背上,目光晃了一晃:“你手边那是什么?”

后面吃饭的时候,大家视线多多少少都往沈彤身上跑。

“你那儿有风,”沈彤指指自己这里,“换我这个角度就不会被吹了。”

饭正吃着,忽然听到一阵铃声,是何故的手机响了。何故站起身:“我出去接个电话,你们先吃。”

聂江澜再按一次,火苗抖了抖,还是逃不过被吹熄的命运。

不过多久,何故快速迈动步伐走回来,但没有直接坐下吃饭,而是拍了拍聂江澜肩膀:“出来下。”

说完,她很自然地等着他点燃这根烟再开口说话。火苗从火机里窜出,在晚风中摇曳了一瞬,很快被吹熄。

聂江澜:“怎么?”

沈彤回头,看向正在按打火机的男人:“你怎么还对这方面有研究?”

“出来你就知道了。”

“然后?我本来想来帮忙,但是刚来的时候你已经在吩咐任务了,我就没掺和。刚好看到这里有椅子,免得进去耽误进度,就在这里坐一会儿,看看你布置的是什么样儿的。”

聂江澜离席,跟着何故出去了,倒像是真有什么事儿。

聂江澜站在她右后侧,定头,风吹动他额前的碎发。他笑:“然后呢?”

聂江澜走之后,赵萱轻轻推了推沈彤手臂:“以聂江澜的性格,能在这种场合下公然说这种话,是真的在认认真真追你吧。”

想了想,她觉得还是有必要说:“因为这期比较玄乎,好几个老师都请假了,几个不是很熟练的人布置打光当助理,我还是有点不放心。加上上午和他们约好下午会来,我就来这里看两眼了。”

沈彤没回答,只是在等着他回来,但一直到她吃完,聂江澜都没有回来。

“好多了,”沈彤抬了抬腿,“本来就不是很严重,急救之后就控制住了。”

赵萱有些奇怪:“他们俩出去干什么了?怎么这么久?”

说好离开的人突然出现在这里,聂江澜抬了抬眉,从口袋里摸出一根烟,绕到她身后:“怎么来了?腿好了?”

刚好沈彤吃完,去了趟洗手间,回来的时候听到走廊里有熟悉的人声。她往发声地看了一看,看到背对着自己的聂江澜和何故。

沈彤手里把玩着一个小东西,就坐在离他不过半个马路宽的位置。

何故双手叉腰,声音里很有些不解:“你真的不去?这个电影节很多大导演啊!”

聂江澜看了一会,叹了口气,摸摸口袋里的烟盒,折身向外走去。刚推门出去,发现对面长椅上坐着个人。

聂江澜轻轻松松四两拨千斤:“又不是只有这一个电影节,以后还会有很多更好的。”

但大家毕竟是生手,做起事来就没有那么麻利。

“理是这个理,但现在也是个机会啊,你为什么不愿意去呢?”何故皱了皱眉,“也不用多久,一两天就好,你这么干,等于平白无故就把机会浪费了啊,明天那个谁是不是也要来……”

聂江澜讲话是冷了点,可大家知道他是为了照顾大局,为更好的结果服务,故而都没什么抱怨声。这样的咖位来照顾他们的布景,还有什么可说的呢。

说到这里,聂江澜停了一下:“跟那个没关系。”又淡淡接道:“沈彤腿还没好,我不放心。”

面前一堆榆木脑袋虽然反应慢,但好在够虚心,大家回过神来之后,立刻按照聂江澜给的建议开始布置。

何故眉头可以夹苍蝇了:“沈彤这么大个人了还要你操心???”

就算这群人不想回,他也希望早点收工,毕竟过了几个小时,也不知道沈彤的扭伤好点了没有。如果没好,就直接影响后面的拍摄了。

聂江澜:“按摩的话,会好得快一些。”

聂江澜皱眉:“动作快点,不想收工回酒店了?”

“她那个也没多严重吧,我觉得是你大惊小怪……”何故话没说完,聂江澜睇了他一眼,他立刻收口,摸摸鼻子转移话题道:“那你让她学一下不就行了吗?”

话音甫落,大家睁大眼睛:“啊?”事情发生得太突然,没人想到聂江澜还有这种隐藏技能。

“那个很难。”昨天他都看了一晚上。

环视四周后,聂江澜抱臂,淡淡道:“你们既然没人能拿主意,那就听我的,把这边格局换一下,桌子挪到这边,挂灯和壁画挂去右边,这个灯也要换,换成暖黄色光源。再多派一个人买点咖啡和华夫饼来。”

远处听到对话的沈彤木了片刻,他这是……不想麻烦自己?

那人立刻低头,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没、没有。”

下一秒,男人的声音传进她耳朵里:“她学不会。”

聂江澜眯眯眼:“你跟她关系很好,还私下约时间?”

沈彤:………………

“啊……上午我们还约好,她下午来帮我们检查的呢。”

沉默了好一会儿,何故把外套衣角甩到身后,抖了抖腿:“行吧,你都决定了,那我没法说什么了。”语气变得暧昧不清,“不过……你真的就这么喜欢她啊?”

半晌后,轻咳一声,他继续开口:“她今天脚扭了,可能来不了。”

何故捏着嗓子,手虚虚一握比了个话筒的样式出来,递到聂江澜嘴边:“你有多喜欢她,来说一下,我做点心理准备先。”

说完这句后,聂江澜停了一下,他无缘无故说这种话干什么。

问完这个问题之后,聂江澜一时间也没有做声。

男人的神色,不知因为这其中的哪句话,而稍微缓和了一些:“不止这方面好,她有很多方面都很好。”

寂静的氛围里,远处走廊的乐声便悠悠传来,歌手嗓音纯澈,娓娓吟唱:“我对你有一点动心/却如此害怕看你的眼睛/有那么一点点动心/一点点迟疑……”

“她、可以、可以帮着修改一下的嘛,沈彤老师这方面做得还是蛮好的,毕竟是专业摄影的,怎么出感觉她比我们拿手多了。”

男女情歌对唱,曲调柔和而朦胧,歌手的声线也很干净。一时间,沈彤的注意力被这首情歌分去了一大半。

“沈彤来不来跟你们布不布置有什么关系?”聂江澜看着面前的圆木桌,“她要是来了,看到你们这样,你们觉得她不会生气?”

正当她以为聂江澜不会开口的时候,他蓦然道:“有一点吧。”

大家低着头不说话,过了好半晌,才有人弱弱问一句:“沈彤不来吗?”

“什么?”问完之后,何故顿悟,“哦,你回答我刚刚那个问题是吧?有一点,有一点什么?”

今天负责布景的几个,恰好都是新手,业务能力不够强。加上以前的布景沈彤都会检查,也会做点修改和完善,所以布景一直都很漂亮。

男人简明扼要:“动心。”

到了拍摄场地,看着面前毫无感觉的布景,聂江澜神色淡漠:“这就是你们布置的咖啡厅?花十分钟布置的吗?”

何故:“……”

沈彤去换药了,故而摄影师改换成了李苏。

没听完全部对话,沈彤便已经率先回了位置上。

这下换聂江澜沉默。

赵萱看她:“你上个厕所怎么去了这么久?脸色怎么也不好,遇到什么不高兴的事了吗?”

何故:“管他男的女的,你现在又找不到她。”

沈彤摇摇头:“没,吃饭吧。”

“工作人员?男的女的?”

也没什么,无非就是前一秒还感动于那个男人“突破自我”般的示好,下一秒就听见他跟别人说,自己只是“有一点”动心,情绪有点复杂。

“换药吧,”何故说,“我也不知道,有个工作人员好像蛮有经验的,不知道带她去哪了。”

后来宴席散场,大家寒暄几句就各自离开,沈彤要去买东西,所以和赵萱分别,一个人先上了路。聂江澜一直跟在她身后,步伐悠悠,始终和她保持仅有一肩宽的距离。

聂江澜:“她去干什么了?”

并肩而行了十分钟,沈彤想到之前的对话,还是开口问他:“有人请你去电影节了?”

“人都走了,”出现在他身后的何故笑眯眯,语气里掩不住的得意,“还看什么呢看?”

聂江澜有些惊异地抬抬眉:“你怎么知道?”

他皱了眉正要说点什么,一转头,发现沈彤已经提前走了。

沈彤抬头看路:“听人说的。”

还没到场地,导演开始分摄影师,到聂江澜的时候,导演道:“沈彤腿受伤了,暂定李苏来拍你。”

聂江澜点头:“对,是接到邀请,但我没去。”

导演想放出两组宣传照,第一组是嘉宾在温暖的咖啡厅里边喝咖啡边聊天,第二组则是荒岛上迷雾重重天色森冷,营造出一种反差感。

“为什么不去?”沈彤双手插兜,想到走廊里他和何故的对话,故作潇洒道,“去吧,我一个人也可以。”末了,装作浑不在意似的补充一句:“反正我也不是很重要。”

这期宣传照的拍摄地点拟定在咖啡厅里。

“……”聂江澜脚步放慢了点,他蹙了蹙眉,很快知道了什么,“你听到了?”

“好了,”导演笑着打断,“今天的录制暂歇,大家先去拍这期的宣传照,拍完就能收工了。”

“从洗手间回来的时候听到的。”她耸耸肩,“反正只是有那么一点感觉,你也没必要因为我放弃一个好机会。”

康南不屑:“……你们就只是嫉妒我赢了而已!”

他不置可否地一抬眉,却是什么都没说。过了会儿,他道:“去买贡茶吧。”

魏北说:“我也觉得你不适合高兴得太早,真的乐极生悲,太嘚瑟说不定剧情会有反转。”

沈彤抱臂,在心里撇了撇唇角,真是个顾左右而言他的男人。

听了这话,康南略有微词:“欢欢,是哥哥对你不够好吗,你为什么老和哥哥唱反调?”

因为她喜欢喝奶盖,所以经常去奶茶店买奶茶。多数时候两人待在一起,聂江澜就会和她一起买奶茶,次数多了,他也会顺手买一杯。

“话也不能说太早,”元欢说,“搞不好明天有更好的道具提供给我们呢。”

后来渐渐地他也喜欢上喝茶,但和大多数人不一样的是,大多数人买奶茶都会加奶盖,或是要五分甜七分甜,他不,他要无糖的。

康南还沉浸在胜利的喜悦里,他笑嘻嘻:“我可以和江澜哥组队,我提供物资,他提供智商,碾压你们没商量。”

每次沈彤和他一起,她买一杯红茶玛奇朵,七分甜加奶盖,他买一杯无糖纯茶,都显得她特别不健康。因为买茶的风格独树一帜,导致去一家奶茶店不过几次,店员都会记得他。

说罢,他看向聂江澜:“江澜哥,我的尊严就靠你捍卫了!你一定要赢过康南!”

一杯茶买完,沈彤靠在吧台上,转头随口问他:“这东西这么好喝?你这么喜欢?”

魏北嗤一声:“就算这次你拿到物资,也未必能赢。”

面对她的问句,聂江澜仍是稳答:“还好。”

最后,康南得意地从外面晃悠进来,还扭着脖子:“难以置信,这次居然是我赢了诶!”

“还好?”沈彤回想到他大晚上还特意绕路跑这儿来,不禁道,“你明明喜欢得快要发疯了好不好?”

“我被任行哥射杀的。”

她在等他反驳,但过了很久,他都没说话。沈彤抬头,对上男人一双黑如沉潭的眼。

“元欢呢?”

他忽而开口,说:“对。”

“别说了,”魏北咬牙,“他太奸诈了,跟工作人员换衣服,当工作人员路过,然后‘bang’给你一枪,你就死了。”

沈彤没跟上他的思维模式:“什么对?”

聂江澜倒是很惊奇:“康南怎么没来?这次是他赢了?”

他把手上东西放到一边,抬腿向她走近:“我这人,从小不把话说满。好吃的菜我会说一般,怕厨师骄傲;很不错的剧本我会说还行,怕编剧自满;很惊艳的服装我会说好看,怕设计师得意。”

后来,魏北、元欢、任行都陆陆续续地进来了,房间里逐渐热闹了起来。大家跟沈彤关系也都不错,来关切了两句,得知她没事后才放了心。

男人的目光极具侵略性,像休憩已久的狼在夜幕来临时完全觉醒,自眼神到步伐,用他的气场将她笼罩:“对你,我也一样。”

“……”

沈彤不自觉往后退了两步,可根本是退无可退,她站在死角里,就这么眼睁睁看着他靠近。

聂江澜不置可否地点头:“是挺明显的,有什么问题?你不在后面,我连跑都没兴趣。”

好像是身体某个枢纽被打开,她脱口而出:“你话不说满,只说一成,那别人怎么知道你的喜好呢?靠猜吗?”

沈彤找了个枕头抱着,默默挪出摄像机能拍到的范围:“我就是觉得,你来得太明显了。”

聂江澜轻轻摇头:“不用猜,我已经告诉你了。”

“再说——”聂江澜转头看向沈彤,“就算她有什么想法破碎,对我来说,不是正好的事儿?”

“你哪里告诉我了?”沈彤不知为何心跳加速,“连你喜不喜欢喝这个你都不讲真话——明明喜欢的要死,偏偏就是不肯说实话。”

“……”

很意外地,男人点点头,声音沉沉欲坠,似自水而捞:“对,明明喜欢到十成,我却只说一点。”

这下,聂江澜略有停顿,思索片刻后,他有些奇怪地蹙起眉:“我为什么要管她怎么想?”

沉默片刻后,聂江澜又问她:“那我说的那五个字,你知道什么意思了吗?”

“你的新跟拍,还是你的粉丝。”

五个字?什么五个字?沈彤看着他脚步由远及近,脑子里一团乱麻。

“李苏是谁?”

他的阴影完全将她覆盖的那一刹那,沈彤脑袋里蓦然闪过了走廊上,他和何故的一段对话——

“那李苏怎么想?”

何故:“有多喜欢?”

“怎么?”

聂江澜:“有一点吧。”

“……”

何故:“有一点什么?”

“有人给了我药膏,刚好元欢在,我就让他对我开枪,然后就淘汰了。”

聂江澜:“动心。”

沈彤想到什么,又问:“你怎么来的?”

——有一点动心。

他像是听到什么好笑的,忽然笑了:“哪里可疑?”

想到这五个字的瞬间,他已经完全把她抵在墙角。男人的腿压在她腿上,只是些微用力,沈彤的腿便已然开始软。

沈彤看着自己脚踝处的膏药贴,下巴搁在膝盖上:“你不出去的话,会不会太可疑了?”

他伸手撑住两边墙面,把她完全圈在自己的领地里,倾身,嘴唇压在她耳边。

哪怕任行听说他淘汰,给他打电话说自己那边找到一张多的复活卡,问他要不要去。他都只是摇摇头婉拒,说自己累了,让他们好好玩。

“意思是……”语调又沉又轻,似漫不经心的勾引,“我喜欢你,喜欢得快要发疯了。”

说到做到,说只让沈彤拍自己,聂江澜就真的只让她拍自己。

深夜里的呼吸声,压抑又克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