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摇头。
“……”何故又翻了一张,“这个呢?”
“这个?”又翻一张。
“不符合,下一张。”
“不行。”
“我刚刚找摄影师的时候,有种在鸡群里找仙鹤的感觉,”何故把手机递过去,“大概找了这么几个,你看看符不符合你的要求……”
“这个呢?”
聂江澜:“……”
“……等一下。”聂江澜指着这张照片,“这摄影师谁?”
“你的要求真的很高,”何故叹气,“龟毛的处女座真的很难搞。”
何故的表情一下子变得很耐人寻味:“怎么,看上这个了?”
聂江澜:“找到没有?没找到别耽误我时间。”
照片里的背景一片衰败,水泥柱砰然倒地,露出里面结实的钢筋。
沈彤转头,看见聂江澜还和何故在一块儿商量什么,就直接坐在一边的石头上,拿着糖,有一搭没一搭地和老人闲聊。
模特蹲在危险的边缘,情绪泄得刚刚好,明明全身上下都写满了低落,眼神却透出一股笃定的自信。那就是他要的感觉。
“没问题。”老人和颜悦色,给沈彤把一长条手工牛轧糖敲成块状,装进袋子里。
何故:“啧啧,我就猜到你会选这个摄影师,我是不是很懂你?这个摄影师拍得好啊,还好找,而且真的很擅长挖掘模特性格,跟你差不多,我看大家给她的评价都很高的……”
她侧头问:“可以敲碎一点吗,我不大喜欢吃大块儿的。”
聂江澜皱皱眉:“你平时话没这么多。”
沈彤半蹲着身,看老人把牛轧糖装进袋子里。
“我这不是吊你胃口吗,”何故笑笑,“这样,我说这个摄影师名字的时候,你才会足够震惊啊。”
“今天应该是不会再补了,我等下就要回去了,”老人笑了笑,伸手扯了个袋子,“这两个我送给你吧,你明天再来,明天我保证给你留着。”
何故轻咳一声,正舒展开手臂,准备做一套雏鹰起飞广播体操时,聂江澜面不改色翻了一页剧本:“哦,沈彤是吧。”
顿了顿,她继续问:“一定要明天再有了吗?今天不补了?”
何故:“……………………”
沈彤表示了解地点点头,还是扛不住有些失落。明天……明天就不知道还是不是在这里拍摄了,毕竟拍电影,总是要来来回回地更换场地。
“??你怎么猜到的?!!”
“是的哇,要明天再有了,”老人说,“毕竟手工制作,一天做不了太多。”
“你都做成这样了我还猜不出来,你以为我跟你智商持平?”聂江澜伸出手指放大图片,“但我怎么没看到她的水印?”
沈彤瞥了一眼盖紧的篮子:“卖完了吗?”
何故:“我刚刚、特意裁掉了来着……嘿嘿。”
老人抬起头,笑眯眯的:“今天没有啦。”
“……”
沈彤走过去,问道:“这个怎么卖?”
聂江澜捏捏眉心:“我给她打个电话吧。”
摆盘的两个卖相不错,应该还新鲜着,看样子就很好吃。
“如果我没记错,她这几天不用上班的吧,”何故耸耸肩,“万一不答应你呢?”
余光瞥见一边有个卖牛轧糖的,她想起小时候母亲常常带自己吃这个东西,后来就吃的少了。今天再一看到,才想起,自己已经很久没吃过了。
聂江澜动作顿了顿,正要说话,何故拍拍他的肩膀,贱兮兮又神秘兮兮道:“——你往后看。”
沈彤远远看着,感觉气氛不大对,一时间也没有上前说话。
聂江澜回头,看见有人正坐在石头上,那双白腿曲着,膝盖上摆着一捧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她还在和人说话,身体微晃,很高兴的模样。
何故背过身去,一边找摄影师一边腹诽:“说换个摄影师就换个摄影师,你那么高的标准,哪个摄影师能做得到啊。”
“她不是不上班?来这里干什么?”男人蹙了蹙眉。
“既然是摄影师负责,问题就出在摄影师身上,”聂江澜皱眉,“那换个摄影师不就行了?”
“那你自个儿去问她啊,”何故道,“别人不上班,你给她布置任务,可要记得语气好点儿啊,别再一副别人欠你钱的语气了。”
何故:“那那那那你说怎么办?拍个剧照而已,归摄影师负责,你本身就不应该参与的,但你又嫌人家抓不住演员的点……”
聂江澜回味片刻:“那我该什么语气?”
“照这样下去,电影不用拍了,一个剧照我们可以拍一天。最后交东西上去,别人是一部电影三沓剧照,我们直接扔三张剧照上去,多有面子。”他不咸不淡,语气平静地说着反话。
“当然是讨好的语气啊,”何故道,“无事献殷勤,要对她殷勤到让她害怕。要知道,你现在在她身上花一小时,可就是给拍摄节约三小时啊。”
“一场戏我起码要给他讲十分钟,”聂江澜道,“还有三天时间拍摄了,整支微电影连一半都没拍到。”
聂江澜唇边牵出一抹笑来,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
何故:“这不是摄影师拍不出你要的效果么……”
“行吧,我去讨好……”话说到一半,顿了顿,“我去求她。”
聂江澜垂眸,声线依然淡淡:“所以就连拍个照都要我去给他讲形态动作和场景类比?”
糖吃到剩下最后两颗的时候,沈彤面前出现一双白色鞋头。
何故耸肩:“我当然觉得不行啊,可是有什么办法,人家摄影师水平就这么高——再说了,这个差事本身就很难了好吧,除了你能hold住孙凌,谁行啊?”
之前沈彤还问过他:“你这么懒,白鞋又容易脏,脏了的话怎么清理?”
拍摄的间隙,何故拿出一个相机,正在给聂江澜看照片。聂江澜摇头:“还用问我,你自己看看,你觉得拍成这样行吗?”
那时候,他是怎么回答她的呢?
沈彤到的时候,聂江澜那边正在忙。他坐在椅子上看着显示器,布景里,有演员正在演对手戏。
“再买一双。”
沈彤:“找聂江澜要东西去。”
沈彤钳起一颗牛轧糖送进嘴里,抬头看向聂江澜——日光有点儿刺眼,她眯了眯眼,又低下了头。
赵萱:“干什么去呀?”
聂江澜为了照顾她的高度,半蹲在她身前。
想到这里,沈彤站起来,跟赵萱道:“我出去一趟。”
他还没来得及开口,就看见她极其自然地拿起最后一块牛轧糖,递到他面前:“吃吗?”
图他后来没传给沈彤,更清晰的也没发,回味那个场景,倒只收获了这人的“自恋”。
那一刻,说不清是受什么驱使,一贯讨厌甜食的聂江澜,居然鬼使神差地点了点头。
沈彤:???
甜味儿在嘴里弥漫开来的那瞬间,聂江澜难得地因为食物皱了眉头。他刚刚在做什么?他吃甜的了??他疯了???
聂江澜勾唇:“不用了,改天给你拍个更清晰的。”
沈彤撑着脸颊,玩儿着牛皮纸:“还挺好吃吧?”
沈彤:??
聂江澜掀开眼睑,看向面前的人。真的很难吃很腻,还有一股花生的味道。
聂江澜继续:“喜欢到连手机拍的那种糊图都想拿回去独享?”
他真的一直很好奇,世界上怎么会有牛轧糖这种东西的存在,简直完美结合了他最讨厌的两样东西。再吃一百次都是一样的难吃,这东西果然固守初心。
沈彤:?
男人喉结滚了滚,音节吐出来,却是全然不同的——“嗯。”
聂少爷很拽的模样:“你就这么喜欢我?”
聂江澜心里有个面无表情的小人。小人对他说,聂江澜,你真的疯了。
后来拍完图,沈彤觉得挺有感觉,跟他打商量:“回去这个照片传我一份吧?”
“可惜今天的已经卖光啦,”沈彤耸耸肩,“不然我还想买一袋子回去吃,小时候很喜欢吃这个。明天也不知道能不能到这里来了。”
那次坐在观光车上,她手痒得不行,直接抽出聂江澜斜斜插口袋里的手机,顺手那么一拍。聂少爷虽然对她这种行为嗤之以鼻,但也随她去了。
男人低低“嗯”了声:“还有没有什么别的喜欢的?”
第二期的时候沈彤是人质,没有相机,但是遇到一些好的角度,难免会职业病发,想要拍一两张。
沈彤奇怪于他突如其来的问句,但还是如实答:“你忽然让我说,我一下想不起来。但是这个在我心里,应该算排前三的吧。”
自从跟拍聂江澜之后,沈彤就省去了修脸这个步骤。他底子实在是好,好到用后置摄像头随便一拍,就可以出图了。
说完这句话,沈彤侧头问他:“你怎么忽然跑这儿来了?”刚刚不是还在指导拍戏吗?
但拍艺人就没这么简单了。很多艺人因为熬夜精神状态不好,或者是脸上刀子动得多,这时候,沈彤就要细致地修脸。
“你今天不也没工作,”他轻巧地把问题抛回去,“来这儿干什么?”
沈彤拍东西一贯后期做得少,有要大张旗鼓做后期的,基本都是本身就需要很多后期的照片。
“来找你要照片的。”她说。
“我看你做他的照片后期,几乎都不怎么需要修,”停了停,赵萱补充道,“我指的是脸啊。”
“要什么照片?”
沈彤手指划过按键:“嗯?”
“你还记不记得,第二期节目的时候,在观光车上我给你拍了张照片?”沈彤慢悠悠回忆,“我拿手机给你拍的那张。”
“我觉得你拍聂江澜,其实省了好多事儿呢,”赵萱舔唇,“沈彤姐你不觉着吗?”
聂江澜沉吟半晌,道:“记得。”
虽然还在休息着,但沈彤还是要做点小练习,好让自己时刻都保持着手感。
“我今天没事儿,刚好想做点练习,找点没做过后期的图片来修修,”沈彤道,“想起那张照片你还没发给我,又想到你拍东西肯定很忙,就索性直接来找你了。”
这东西跟画画写小说什么的没差,也很讲究手感,如果手生了几天,照片就会不听话起来。
聂江澜启唇,还没说话,沈彤便已经点头。
沈彤道:“没有工作了,我随便做点练习。”
“对,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沈彤接茬道,“没工作还想着工作,我真的很闲。”
赵萱看她又开电脑,疑惑道:“还有图要修吗?第一期给聂江澜拍的照,后期都做完了吧。第二期你是人质,也没有拍照。难道这次在准备做第三期的吗?”
“……不是这个。”聂江澜低头,从相册里翻出照片,很快地发了过去,“还要别的吗?”
次日的阳光正好,沈彤没有工作,难得地睡了个懒觉。昨日事被她抛到脑后,吃了点东西,她把电脑打开了。
沈彤惊讶于这男人今天的反常:“你今天怎么这么好说话?”
看她落荒而逃的模样,他心情大好,收起抄手动作,也回了房间。
聂江澜顿了顿,眯眯眼:“不说今天,以前你哪次找我要东西我没给过?”
仓促骂了句毫无攻击性的“神经病”,沈彤立刻转过头,飞速跑回房间。
“你是给,但你也损我。”沈彤老师非常记仇。
可……为什么她说的时候是正儿八经的,沿经这人嘴里说出来,就变得这么旖旎暧昧了,仿佛还带了点……特殊指代意义?
聂江澜很正经地点点头:“对,但沈彤老师每次都不还嘴。”
她站在那儿,一时不知道该回什么,像是忽然被人包含笑意地揶揄了,却找不到任何能生气的点——毕竟话是她说的。
几乎每次都还嘴的沈彤老师,默默低下了头。
忽而,聂江澜勾唇笑了:“等你‘收拾’我啊。”
短暂沉默间,有人气喘吁吁跑来:“我可算是找着你了,沈彤,从酒店到拍摄地再到这儿——我都快走死了我。”
明明暗暗的光线里,男人的侧脸分明而好看。
沈彤站起来,看向工作人员:“怎么了吗?”
“等什么?”
“哦,没事,我就和你协调一下后面的行程,”那人拿出本子,“现在,你自己接的工作是做完了吧?我们这期也不大需要……”
他容色淡淡:“在等。”
两个人聊工作,聊着聊着就去往了一边。
沈彤不由问道:“你站这儿干嘛?”
聂江澜还半蹲在原地,觉得腿有点麻,站起身来,看到身边的牛轧糖袋子。坐上沈彤刚才坐的那块石头,聂江澜转头,看向空空如也的篮子。
她回头,看着比自己高一个头的聂江澜站在原地。暖黄色的灯光晕在他发顶,漾出浅浅光圈。
老人笑眯眯看向他:“怎么了?”
坐车回道酒店已经是晚上九点,她去三楼,他去四楼。两人乘着电梯同上,沈彤从三楼出电梯后,发现有人跟着自己出来了。
他问:“真的没有多的了吗?”
吃完之后沈彤又打包了几份小蛋糕,准备顺路给几个关系好的朋友。
“怎么都问这个问题,”老人忍俊不禁,“真的没有啦,带来的都卖光了,刚刚最后两块也给她了。”
说是沈彤请客,最后却还是聂江澜刷的卡。
一般人听到这句话都会选择放弃,但很显然,聂江澜并不是一般人,所以他并不打算放弃:“每次做的话,应该会有多的吧。”
“……”
情理之外,意料之中地,老人点点头:“的确是有一些多的,但是那个在我家冰箱里了,如果非要今天拿到,那你只能跟我去家里一趟了。”
聂江澜抬了抬眉,重点却落得清奇:“就连陌生人对我,都比你对我真诚。”
他还没开口,老人便道:“但是我家真的很远的啊,在那边山上。”
沈彤笑,把便利贴推到聂江澜面前:“你的小迷妹给的礼物,期待你第一期节目的表现。”
随着那颤巍巍的手一指,聂江澜沉默半晌:“……行。”
她转头,看见刚刚那位店员眼睛正亮,抱着点单牌,期待地看向聂江澜。
沈彤聊完工作方面的事,再回去时,聂江澜和老人都不在了。
打开盒子,里面是一份做工精巧的马卡龙,盒子内壁上还粘着一张便利贴:【期待第一期节目里你的表现>w<】
她左顾右盼,大半个小时后,等来了一个何故。何故也很是奇怪:“诶,聂江澜人呢?”
“看看不就知道了?”他有点好笑。
沈彤耸肩:“我也很奇怪,他刚刚还在这儿。”
“除了我们桌上这些,我别的都没点。”沈彤道,“那就奇怪了,这是什么?”
“都说让他求你了,他怎么说不见就不见,玩儿呢?”
男人轻飘飘反问:“单不是你点的?”
“求我?”沈彤皱眉,“求我什么?”怪不得他今天格外殷勤。
“你点了这个吗?”她问聂江澜。
“是这样儿的,”何故看聂江澜不在,自己就代说了,“这期节目先是选演员嘛,在不知道剧本的情况下看感觉选。”
说完话,她这才发现,送来的甜点里还摆着一个多的小盒子。
沈彤点头,“这个我知道,聂江澜选了谁?”
“……”沈彤简直想掐他的心都有了,“你可真难取悦。”
何故:“他选了个,就是还挺有点自卑的农村少年小演员。好死不死,我们拿到的那个剧本,男主跟演员完全不是一个性格的,男主角是很自信有底气的那种。”
“说是黑森林蛋糕,”聂江澜拿叉子戳了戳,兴味阑珊,“但根本就没有黑森林。”
“本身调教演员就很难了,聂江澜硬是调教出来了,但是我们还要拍剧照你知道吧……最后不只是电影,剧照也要投票的,占的比例还挺大。”
沈彤:“怎么就没诚意了?”
沈彤猜出来:“摄影师没拍出他想要的效果吗?”
很快,甜点送上来,沈彤还没吃几口,对面挑剔的男人又开口了:“你这个道谢一点诚意都没有。”
“还真是这样,”何故一拍大腿,“那个小演员,绝了——当时聂江澜在那儿,他一看着镜头感觉就来了,一进摄影师房间,啪叽,人就软了。”
他垂着眼睑,情绪不明地低笑一声。
“引导太重要了,但江澜忙啊,没时间去引导,就跟我说说换个摄影师,我找了很久,找到你拍的一张照片。他不知道是你拍的,只是说感觉对了,要我请这个摄影师来。”
沈彤没上心:“说我有旺夫运是吧?”这种传言她听得耳朵都快起茧了。
“没多久就要放剧照了,”何故搓手,“你忍心眼睁睁看着,电影和剧照不是一个风格的嘛?这是他的处女作啊!处女作!”
“我之前听了个新闻,”男人以手支颐,懒洋洋的,语气却不甚清楚,“说是只要被你拍过的男艺人,没有不红的。说你这是有……”
沈彤正要开口问,忽然听到一阵脚步声。回头,聂江澜提着一个牛皮纸袋来了。
“怎么又成我的功劳了?”沈彤撇嘴,转着手里的手机。
男人走在四合的暮色里,有些喘,身形被染出淡淡的橘色勾边。他抬手,示意沈彤接过那个纸袋。
聂江澜没承认也没否认,只是噙笑看向沈彤,等服务生走后才道:“真是托您的福,现在出来吃东西都有人认出我了。”
沈彤忘了回答何故,有些木然地伸手接过袋子,看向聂江澜。
节目组公布不过才几天的时间,节目甚至都没播出,只是上了个热搜,就有人能靠着照片认出他的脸了。
他笑:“看我干什么,打开啊。”
这下,别说沈彤,连聂江澜都顿了一下。
为了这玩意儿,他上山下山,可是费了一个钟头——上山给老人扛着篓子,下山一个人飞奔。
终于,沈彤招手,示意可以来接单。年轻的服务生一脸春心萌动,记录完他们要点的东西之后,抱着本子,声音软软地对着聂江澜问:“你是……聂江澜吗?”
沈彤打开牛皮纸袋,看里面排着整齐的一小袋牛轧糖。
只是点单的时候,沈彤还是能感受到,来自四面八方若有若无的目光,目光里带着疑惑和试探,还有点小心翼翼的憧憬。
他的声音很有些邀功意味:“看你刚刚吃小的,我特意让老人家敲碎了。”
聂江澜刚一推开门,立刻就有店员停住手上动作看了他一眼,回过神后又低头,继续工作。
沈彤掂量了一下,分量很足。百种滋味涌上心头,最后,她轻轻眨了眨眼:“这个给我,什么意思?”
最后两个人坐车,去了几公里外的甜品店吃甜品。
听到她这个问句,男人似是不解,好看的眉头轻拢了拢。“看不出来吗?”他眉头舒展,竟像是笑了一瞬。
“遇到了个碰瓷的,”沈彤满不在乎地耸耸肩,“作为道歉,我请你吃东西吧。”
“——我在讨好你啊。”
他低头玩儿笔帽,漫不经心问:“什么意外?”
“你要跟我进去?”进摄影棚之前,沈彤回头,看向跟在身后的聂江澜。
沈彤这才想起来,赶忙道:“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正准备回的时候出了点意外。”
聂江澜这才顿住脚步,面无表情道:“我知道了,逐客令是吧。”
“我昨天给你发消息,”聂江澜低了低头,声音更沉,“你没有回我。”
“不是,”沈彤往后看,“你不是还有戏要拍吗?你忙你的就行,这里交给我。”
沈彤等着。
聂江澜:“你助理不是还没来?”
“我昨天……”他顿了顿。
“快来了,”沈彤频频看手机,“毕竟我要给你拍剧照这事儿,也是刚刚才确定的。我给她打完电话她就往这里赶了,应该很快。”
沈彤没说话,皱了皱眉,以表情向他发去了一个问号。
沈彤觉得自己简直好说话到不行。明知道他的“讨好”别有用心,只是为了让自己给他拍个剧照,但她还是把这份好意照单全收。
跟工作人员寒暄完毕,沈彤一转头,正对上男人一双沉若寒冰的眸子。聂江澜就站在她身后,眼尾压着五分的欲说还休。
被他一袋牛轧糖收买后点了头不说,因为剧照要得急,她今天就要加班拍完。
“嗯,明天见。”
“其实不加班也可以,”倚在门边的男人顿了顿,“要么你……”
“啊,这样啊……那你忙你的吧,我下班咯,先走了。”
“好了,”沈彤把聂江澜往外推,“何故还一直说你忙,你到底哪儿忙了?我怎么觉得你这么闲呢。”
“我这期请假了,”沈彤摇摇头,“应该是没有工作任务的,我只是闲着没事来这里逛两圈。”
“今天收工了,现在是自由时间。”聂江澜抬起眼睑,“多少人求都求不来,你现在给我下逐客令?”
“对的,剧照投票占30%,电影投票占70%。我还以为你要拍剧照呢,你不拍吗?”
看赵萱还没来,沈彤站在门口,有些好笑地看着聂江澜:“我怎么觉得何故在骗我呢?”
沈彤顿悟:“原来现在就要开始拍剧照了吗……”
“嗯?”
“这期比赛呀,”那人道,“第三期未播出时,先公布剧照,大家根据剧照自由投票。等节目播完,电影出来了,再投票电影。”
“何故刚刚苦口婆心劝我,说那个摄影师拍不到你想要的感觉,你又要导演,没空去给小演员找感觉……”沈彤顿了顿,“有在这儿跟我浪费时间的功夫,就是一个榆木脑袋都能被你催开窍了。”
沈彤侧眸:“什么剧照?”
聂江澜揉揉手腕,忽而抬眸,一双眼濯了水似的黑:“……那你开窍了吗?”
“你怎么才从车上下来啊?你不拍剧照吗?”
沈彤一下没转过来:“什么?”
沈彤扬首应了声,下车过去:“怎么了?”
那双眼睑复又落下去,盖住聂江澜眼底并不轻易外泻的情绪。他轻笑一声,似嘲似叹:“没什么。”
今日份的任务完成,工作人员撤了道具准备下班,有人喊沈彤:“沈彤——”
沈彤正想问点什么,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想要说什么。
后面又拍了一场,转了几个机位,聂江澜点头,示意可以过了。
“我来了!”赵萱在这时候挥着手跑过来,气喘吁吁地把包递给她,“给,相机什么的我都给你装进来了。”
沈彤只能通过他的嘴型分辨,他似乎是在说什么“用力过猛”。
沈彤接过:“行,辛苦。”
一场戏拍完,机器撤开,聂江澜站起身,顺手把笔夹在耳后,站在演员旁边说了点儿什么,手还往下压了压。
“怎么这么突然啊?”赵萱问,“上午不是还说没工作吗?”
沈彤吩咐车停,就在车里看着。
她刚刚正在酒店,接到沈彤一个加急电话,收拾了东西立刻快马加鞭地赶来了。
聂少爷升级成聂导演,坐在老爷椅上,注视着显示屏,手里一沓做了笔记的剧本。
“这边要拍宣传照,拍完要投票定排名,还挺重要的,”沈彤长话短说,“但这个演员模特有点难调,所以我来试试。”
车继续往前行驶,再往前不远,沈彤就看到了聂江澜那边搭起来的棚子。
赵萱顿悟:“啊,我知道了。那行,我们进去吧。”
沈彤坐在车上,降着车窗,笑着看他们俩闲扯。南北二人看到沈彤,也挥手打了招呼。
沈彤抬腿往门内走,想了想,回过头看了聂江澜一眼,挥挥手,示意自己先去工作了。
魏北:“……你打算什么时候滚?”
聂江澜看她进了摄影棚,把那袋牛皮纸袋包着的牛轧糖放在一边。过了会儿,她拆开一个,递给在一边等候多时的孙凌。
康南:“我知道啊,但是你疏通下水管道的技巧真的太娴熟了,吸引住了我的目光。要不我给你贴个小纸条什么的,疏通下水管道,联系电话:188xxxx2343,魏北。”
聂少爷碾了碾脚底石子,唇角无波无澜地扯了扯。呵,小白眼狼。
魏北一脸问号:“你没事做,不好好拍自己的戏,来看我干嘛?你不知道最后大家的电影是要比赛的吗?”
刚进摄影棚,沈彤便觉得有些冷清,但也怪不得谁,毕竟工作人员是她支走的。听说这个模特有点难搞,她特意遣走了无关紧要的工作人员,决定先跟他聊两句。
康南皱着眉,一针见血:“你是在舞剑还是在疏通下水管道啊?能把动作做得这么没有美感我还是头一次见,你真的学过表演吗?表演老师没被你气晕吗?”
毕竟是人文摄影,不照做数学题,加减乘除,套路化的运算就能得出结果。她还是要把握住模特的性格,才能够更好地发挥。
刚到棚子底下,她就看见魏北拿了个东西在那里挥舞,一边挥舞还一边跟自己的演员说:“看到没,就这样,要把舞剑挥舞出精髓……”
刚递给他一块糖,沈彤便感觉到了他的拘谨。许是因为坐了很久,他四肢有些僵硬,掌心也有层冷汗。
忙完拍摄任务,她马不停蹄赶回急速燃烧时拍摄组,刚驶入拍摄地,大家还在赶录第三期节目。
这时候让他放轻松是行不通的,因为“放松”二字对这时候的他而言,只会更像一个累赘,他会因为无法轻松而加剧自己的紧张。
“我还听说沈彤拍图,后期都做得很少,到那个程度需要多少练习啊,我都不敢想。”
沈彤没说话,只是朝他笑笑,吩咐赵萱:“萱萱,蓝牙连好了吧,我们放点音乐。”
“真的可怕,比你优秀的人还比你努力。”
赵萱:“OK.”
“我刚刚还看到她包里有本摄影专业书,听说没事人家都会拿出来看的,可怕。”
沈彤看向孙凌:“喜欢什么类型的歌?”
“那我和你的关注点就不太一样了,你知道吗,我们刚刚布景打光什么的嘛,问沈彤要不要布置一个特别好的景出来。她直接说不用,就那边那个窗子加木桌子,自然光线,自然光线喔!自然光线,半小时,图拍完了,那专业素养,真的不是盖的。”
孙凌在裤子上磨蹭了一下自己沾满汗的手心:“都行。”
“没想到沈彤都没什么架子,我还记得上次也来了个小有名气的青年摄影师吧,带了三四个助理,那阵仗都快赶上明星了。”
沈彤放了点轻音乐,试图营造出一个简单轻松的氛围。沉缓的大提琴声充盈着房间,沈彤转身去拿相机,孙凌忽然像看到了什么似的,手臂抬了抬。
沈彤和赵萱客客气气地离开后,大家在棚里一边工作一边八卦。
沈彤顺着他的目光往自己卫衣帽子里看:“怎么了?有什么?”
“好的好的,我们不着急,”《捕风》封面部分的负责人笑得嘴角快咧去眼睛,“您这次能接我们的活动我们已经很感激了,自然不可能再去催您什么的……”
孙凌伸出手,摘掉沈彤帽子后面沾上的那株植物。沈彤盯着那东西,很明显没太认出来。
沈彤点点头,笑道:“成片我回去调整一下再发过来。”
孙凌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这是猫耳草,祛风湿止痛的。”末了,他又小声问:“你没见过的吧。”
“好的,本场拍摄结束,大家都辛苦啦,沈彤老师也辛苦啦。”
“还真没有,”沈彤摇摇头,“是你们这边独有的?”
她在赌,赌这一把,自己要赢。
“也不是,但我小时候采过很多中药……”许是说到自己擅长的话题,他的局促感减淡了很多。
那么,还有什么,是比这更有说服力的反击呢?
“是吗,”沈彤打开相机,“都有哪些?”
所以,沈彤决定直接接下《捕风》的邀约。假如平庸的《捕风》能被她拯救,自此扶摇而起,甚至超过本身拥有一票粉丝的《猎焰》……
“苍术、半夏、连翘……”
这时候,所有的言语都没有结果来得更为爽快。
“你很喜欢这些?”沈彤道,“看你记得很牢。”
陶恙敢抢资源,那就证明在她眼里,沈彤算不得前辈。而《猎焰》能答应临时换人,也是因为负责人相信,二人拍照水平相差不大。
他点点头:“喜欢的,小时候常常和它们打交道,而且很多中药的名字都很美。”
“行吧,”顿悟后的赵萱点点头,“让销量教她们做人。”
“桔梗也是中药吧,”沈彤退后找着角度,开始同他闲聊,“小时候看动画片,有个喜欢的人物叫这个,后来才知道是中药。”
都来了Q市,不拍点东西,就是白来了一趟;同样的,既然陶恙都这样挑衅来了,她们也总该……应战了。
孙凌直起腰,开始慢慢和沈彤解释:“桔梗啊,算是很好的一种了,可作观赏也可以入药,更能止咳……”
说出那句话的瞬间,赵萱顿悟沈彤话内的两层含义。
结束时正好是晚上八点,距离进棚过去了一个小时。沈彤低声,还在断断续续和孙凌交谈。
沈彤不置可否,淡淡道:“总不能白跑一趟。”
赵萱背着包,走出棚子,双手高举——准备伸个懒腰。懒腰没伸完,看到门口站着表情淡漠的聂江澜。在他的气场笼罩下,赵萱默默地把懒腰转换成吐气。
赵萱:“啊?真的要接吗?!”
一个半吊子的懒腰完成之后,赵萱捏捏眉心,习惯性地叹了口气。好累,面对这种气场的人好累,沈彤姐为什么还没出来。
沈彤顿了顿,忽而道:“接吧。”
聂江澜看她叹气,皱了皱眉,问:“还是没拍好?”
为了凸显自家销量的强大,它们跟市面上的小杂志做了排名对比。《猎焰》在第一梯队,而《捕风》也恰好在列,身处第三梯队最末尾。
赵萱还没接话,从棚子里出来的沈彤率先开口了:“……你这是怀疑我的专业素养。”
沈彤面前正张贴着一张表格,是《猎焰》的展示表。
聂江澜神色半分不动,只淡淡瞥了一眼她,和她身后跟的人。还舍得出来?
赵萱也有些疑惑:“《捕风》,怎么了?”
赵萱低头玩着手指,替沈彤说话:“怀疑谁都不要怀疑她,我们沈彤姐可是号称情感挖掘机的,就没有她掌控不了的模特。只要是模特能有的,她都能想尽办法给拍出来。”
一般来说,以沈彤这个位置,除非是卖个人情,否则都是不会接小杂志的。但这次她却停了停:“等等,杂志叫什么?”
沈彤脖子上还挂着单反,走到聂江澜身前:“照片我拍完了,你现在看还是我回去传给你?”
“有个小杂志听说我们到Q市了,问能不能给拍个封面,”赵萱低头,“我回绝掉就好。”
聂江澜没正面回答这个问题,反倒把问题抛给她:“所以今天这个,你掌控住了?”
沈彤问她:“什么事?”
沈彤看着他,皱了皱眉,这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问题。
赵萱咬牙切齿,还没说够,突然收到一条短信,提示音表示是工作方面的接洽。
“掌没掌控,要您看了才知道啊。”沈彤微笑,“就算全世界都说我拍得好,您说不行,那我也是要重拍的。”
沈彤正对着一面墙上的东西看,不晓得是在看什么。
他低头嗤笑一声,说:“等会儿看吧。”
助理灰溜溜钻进拍摄场地,赵萱怔了怔,转头对若有所思的沈彤道:“还真是,还真是啊!这个陶恙,抢资源抢到我们头上来了?她跟你水平隔了几条街,她心里没点数吗?”
她问他是现在看,还是回去传给他。结果他说,等会儿看?
陶恙助理咬咬牙,比了个噤声的手势:“别张扬,我先进去了。”
沈彤:“等会看是什么选项?”
有人应着:“好好,我刚刚才看到小林了,等下喊她快点,你是在简夏那个屋子里吧?”
“先吃个饭,然后再看的选项。”
抬头那一瞬,几个人面面相觑。陶恙助理面上表情明显僵了一下,而后,她不自然地挪开视线:“你们谁找到灯光道具,通知一声,我先进去了。”
“……”
赵萱眉一皱:“这声音……陶恙助理?!”
聂少爷说吃饭,沈彤不敢吃菜。
要离开时,走廊尽头忽然有人边走边唤:“灯光道具呢?上个厕所人怎么上没了?还不回来我们家陶陶怎么拍照呀?”
聂少爷说今天吃,沈彤不敢去明天。
越是躲躲闪闪,越是诱人窥探。
聂少爷说先吃个饭再看,沈彤不敢不从。
“抱歉,这不在我工作范围内,我解释不了呢。”那人躲躲闪闪,明显不愿意说。
本来说好四个人一起吃,结果孙凌实在是腼腆得不行,百般推却之后,溜了。赵萱想了想,也借故溜了。
“找了别的摄影师?”赵萱皱着眉,“你们也只联络了我们啊,哪里来的替补摄影师呢?而且我们刚到的时候,没有迟到啊。”
四个人的晚餐,最后莫名其妙变成了沈彤和聂江澜两个人的独处。
换摄影师这件事来得太过突然,负责洽谈的工作人员鞠躬道:“真是不好意思,因为你们稍微有点迟,简夏那边已经找了别的摄影师了。”
她倒没有不适应,一个人坐着看之前拍好的照片。
明明已经以最快的速度解决了这场乌龙,到拍摄地的时候时间也刚刚好,她们没有迟到。但,还是迟了。
面前忽然一暗,又一亮。是聂江澜伸手,把桌子中间的蜡烛点亮了。
赵萱惊诧:“只剩半个小时了?走吧,我们快点去拍摄现场!”
沈彤:“你点蜡烛干什么?”
沈彤点点头,看向手机。
“烛光晚餐,”他垂着眼睑,语调七分散漫三分调笑,“感觉上比较浪漫。”
出了医院门,赵萱这才觉得郁积在胸腔中的一口气消散了:“看他最后哆哆嗦嗦道歉的样子,真的很爽啊。”
哽了半晌,沈彤很快接过了这个梗:“那你知道比吃烛光晚餐更浪漫的是什么吗?”
黄毛被吓得脸色惨白,一个劲儿地跟沈彤赵萱道歉:“真的对不起,影响你们了。以后不会了,这次都是我的错,希望大人有大量,不要和我计较……”
他玩着手里的叉子,垂下的眼睑在眼底覆上细细投影,难得添了份期待:“是什么?”
进行了一通深刻的思想教育和批评之后,警察道:“耽误别人那么久的时间,你说句只是开玩笑就结束了?如果都这么玩儿下去,那还定法做什么?”
“一边吃烛光晚餐,一边看照片。”沈彤把相机递过去,“喏,看看,到你的要求没。没到的话,明天再拍。”
最后事情解决得非常圆满,沈彤“垫付”的医药费,黄毛全额返还。
聂江澜接过相机,淡淡道:“有点儿难。”他指的是这桩差事。
他吓得腿直哆嗦,被询问到“要不要看监控”这个问题时,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不用,不用,是我自己,我自己的错,他们没撞到我,我和他们开玩笑来着……大家心地真的很善良……”
“当然难了,”沈彤点点头,“毕竟是节目组临时在影视城选的,还没多少上镜经验,五官虽然还不错,但家庭条件没有那么好,难免有些自卑。”
黄毛一开始以为她们在开玩笑,直到电梯门打开,看到一身警服的人之后,这才一下子慌了起来。
要从有些自卑的人身上,挖掘出那种“站在人群里都会发光”的感觉,简直有些天方夜谭。
沈彤对他的解释表示十分感动,并选择报了警。
但聂江澜的关注点有些奇怪,他的兴趣似乎并不在这些照片上:“不过一个小时,你连人家家底都打听清楚了?”
黄毛一看要报警,情况不对啊,急忙讪笑着认错,请求和解:“别别别着急报警啊,我这不是担心自己的身体吗,万一有个三长两短怎么跟家里交代呢,身体发肤受之父母的……要,要不这样吧,我们再等最后一个,等这个验血的结果出来了,我就放你们走。”
沈彤:“……?”
本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花点钱息事宁人就算了,省得警局内外跑,伤神费力还浪费时间。但看这黄毛怪死缠烂打的模样,沈彤现在觉得就是再复杂,也要把这事儿给解决清楚。
“你给的任务这么难,我不沟通,拍不出你要的效果的,”她抿了口果汁,“我总得去发掘他的闪光点,然后扩大它吧。”
沈彤抬手扣了扣肘窝,陪他周旋:“既然你这么想和我讲道理,那就看看监控,瞧瞧我们的车有没有撞到你。”
“哦?”他意兴阑珊,“那你怎么发现他的闪光点的?靠打情骂俏吗?”
黄毛懵了。
沈彤皱眉:“我什么时候打情骂俏了?”
“好。”沈彤点头,同赵萱道,“萱萱,报警。”
“窗户外面,我可看得很清楚,”男人唇角勾了勾,“你给他吃糖,他仔细给你整理帽子。”
“——我不要钱,只要你们在这里陪我检查完,确认我没问题你们才能走。”
“什么整理帽子,是有猫耳草沾到我帽子上了,他帮我取下来,”沈彤顿了顿,“还是多亏了那东西,不然我没法这么快收工的。”
眼见正常的秩序被他影响,沈彤靠在墙边问他:“你想要什么?说。”
聂江澜敲了敲桌面,声线落沉:“嗯,一棵猫耳草引发的浪漫恋曲。”
医院是公众场合,也安静,黄毛这么一叫,大多数人的目光都被吸引了过来。
沈彤没理会他:“别看他平时说话腼腆,但是说到专业方面的时候,还是很有底气的。”
“不行!你们不能走!哪有撞了人说走就走的!”黄毛闭着眼大喊道,“没有天理了啊,撞了我还不负责到底,怕我讹钱吗?我都说了检查完没问题就让你们走,你们怎么还这么固执!”
每个人都这样,每个人都有那么一两个顶感兴趣并且了解的事物,只要话题扯到那上面去了——
“不会有大问题的,刚刚检查不都说了?内脏都是正常的。”沈彤拿出手机,软硬兼施,“账号给我,我转你一千块,别再胡闹了。”
那个时刻,再平平无奇的人都能耀眼起来,再话少的人都能滔滔不绝。真正喜欢一件东西的时候,连人带着眼神,都是饱满鲜活到发光的。
“不行不行,万一我有什么大病怎么办?那我找谁说理去?”
这回,聂江澜的关注点终于没有再歪了。他动了动身子,垂眸看着照片:“他喜欢什么?”
把化验单放在他面前,沈彤道:“钱都付了,你在这里等结果就行。我们先走了。”
“中药,很多我没听过的中药药名,他都能倒背如流,”沈彤回忆起来,“刚好那些我都不知道。”
从一楼跑到五楼,如果不是最后沈彤喊了停,她都怀疑那个人要去口腔科,看看自己有没有被撞出一颗智齿。
聂江澜是多聪明的人,话说到这里,他已经很清楚沈彤的“手段”了。
到了医院,稀奇古怪的各项化验全来了一遍,即使沈彤明确告诉他他不需要,他也非要检查。
“所以,为了增强他的自信,你一路都在问他他擅长的东西,并且对他的知识储备量表示震惊。”
“行。”
“倒没有那么夸张,不过确实一直在旁敲侧击地夸他。”
几个人就在这里周旋不是长久之计,沈彤捏捏眉心:“那这样,不要叫救护车了,我们现在把你送去医院,医药费报销完毕我们就走,明白吗?”
夸得太厉害了会显得假,不夸又不大可能,拿捏得当的情绪和眼神,很容易营造出她想要的气氛。气氛出来之后,再捏住情绪拍摄,就很容易了。
“工作几点?到医院我检查完了就放你走,现在——不行。”
聂江澜看着显示屏内的照片,一贯跟随着孙凌的怯懦被藏起来,取而代之的,是发亮的目光,和一股任何人都无法忽视的的气场。
沈彤垂眸:“我现在要去工作,没心思找人打你。”
沈彤对于情绪的拿捏非常到位,收放自如,不用担心人物气场太强掩盖过这张照片,也不用担心情绪表露太弱,导致感觉根本出不来。
沈彤说了好,正要走,被人拉住衣角。黄毛就坐在地上,一副撒泼模样:“不行,不准走,万一你们去找人打我怎么办?”
她手里像是有个调节的按钮,轻轻拨动间,已经完美完成了他给的任务。
“这样吧沈彤姐,”赵萱低声跟沈彤道,“我解决他,你先去拍摄。”
他忽然想起,自己第一次捎她进组时,约好的跟拍师临时吹了,有人说要请沈彤来,如数家珍地列举着她的优点。
“我要叫救护车,你们跟我一起去医院,医药费你们给!”
那时他还不知道她就是沈彤,听着那些话,他权当那人只是往夸张了讲,还觉得好笑。现在看来……也倒没有多夸张。
赵萱也没脾气了:“那你到底想怎么样?”
沈彤看聂江澜紧缩的眉头舒展开,感觉到他应该尚算满意。
“加了好友之后你们不认账了怎么办,当我是傻子?我说了我现在不舒服,浑身上下特别的疼!”
他启唇了……不会要夸她吧?
看这人的情况,三千刚好,不会太多也不会太少,解决问题足够了。
一贯挑剔的聂江澜点了点头:“拍的还行,不用重拍了。”
“两个解决办法,要么加微信,你把化验单维修费之类一起发给我,我再加损失费把钱转给你,”赵萱道,“要么给你三千,大家和平解决。”
“……”行吧,算她输。
“撞没撞到是我说了算,不是你们!”
“我怎么看你有点失望,”聂江澜把相机放上桌面,抬了抬眉,“以为我会夸你?”
赵萱没忍住:“可我看你连皮外伤都没有呀,应该根本没撞到你吧?”
沈彤耸耸肩:“也不是,只是没猜到你会说这句。”
“不是钱的问题!”黄毛插着腰,“车的维修费是维修费,我的精神损失费是精神损失费,还有伤呢?我身上的伤呢?我现在觉得脖子和手腕特别疼,别是脱臼了吧?!”
她拍的照片,被人夸奖已经是很稀松平常的事了。今天忽然听到一句勉勉强强的“还行”,反而觉得很新鲜。
赵萱去包里翻找钱夹:“不好意思,大家相互体谅下。我们也有急事要做,这样吧,我先给你我们的名片,修车和损失费我们忙完之后一起报销……”
“我一般不夸人,”聂江澜双手交叠,容色淡淡,“‘还行’这种词,已经是顶级配置了。”
听到这句话,沈彤顿时明了了这人的意思。
沈彤撑着脸颊,耸耸肩:“——我的荣幸。”
面前的人一头黄毛,怒火正旺:“真晦气,好不容易骑个车出去办事,碰到个不会开车的。我这车多贵你们知道吗?”
她仔细回想了一下,发现这男人好像真的不常夸人。
司机把车停到一边,下车去沟通,沈彤看情况不太妙,也下了车。
当时从任行手上把她要过来,他也不过是一句话的事儿。后来断断续续跟了他这么久,很难见到他对什么尤其上心,一般是得到了最好,得不到算了。
沈彤也解开安全带,降下车窗往外看。有人骂骂咧咧地拍裤腿站起来:“怎么回事啊?会不会开车?!”
当然,目前为止还没有他得不到的。
“应、应该没事,”司机作势要解安全带,“真是的,一大早怎么乱骑自行车呢。”
一顿“烛光晚餐”吃完,已经到了回酒店的时候。
沈彤一惊,道:“人没事吧?”
电梯里,沈彤顺手按下“-1”,男人制止:“走回去吧。”
司机:“有人闯红灯,从右边转弯闯过来了,看到人我就急刹了!”
沈彤愣了一下:“有车为什么要走回去?”
“怎么了?”克服了短暂眩晕,沈彤抬起头。
他一贯懒得不行,这回有便捷的交通工具,怎么反倒不用了?
沈彤正要打字回复过去,车子忽然一个急刹,她受力往前一倾,手机落到了地上。
“车没油了。”他施施然。
三则是是聂江澜这人的颜和气质本就打眼,稍微来点曝光,关注度立刻就能上来。
“说没油就没油?”沈彤仔细回忆下来,“我记得下车的时候油还很多啊。”
其实单单靠沈彤的名气和号召力,是不可能把热度翻炒得这么高的。所以这个话题能上热搜,一是节目班底本身吸引人,胃口吊得够足,二是沈彤本身也有影响力。
聂江澜眯眯眼:“你看了?”
紧接着,沈彤看见那边发来了一张照片,正是两个人一起上热搜的截图。
“我就在副驾驶,能看不到吗?”
聂江澜:【就算您这么说,我还是得巴结您,谁让您带着我上热搜了呢。以后,还要多多仰赖沈彤老师提携。】
说完这句话,沈彤停了一下。聂江澜似乎也想到什么,停了停。
“……”
沈彤盯着反光的按钮键,忽然想起,距离自己和他认识也没过多久,前几次见面她还拘谨地坐在后座,而最近几次和他一起,她已经很自然地坐在副驾驶了。
沈彤:【真的很快乐。】
习惯啊,真是可怕的东西。
聂江澜看着这个消息,眉一挑,等着。
不过半晌,男人再开口时已经笑意盈盈:“是啊,你就坐在副驾——真没想到,你还有坐我副驾的时候。”
沈彤想了想,也学着他的句式道:【没见到聂老师的第一天。】
“……”
想了想,他笑着回过去:【以前没有的,看到沈彤老师之后,我就决定有一个了。】
“现在开车回酒店没车位了。”聂江澜伸手摁灭“-1”层按钮,把数字“1”按亮,“就走回去吧。”
聂江澜:“……”
他说要走回去,她自然不会推却。权当是饭后散步,有助减肥了。
何故:“上一秒才打完电话,下一秒就能对要你手机号的人说,你没有手机号。”
今晚的聂公子很有些兴致,不止提出了散步这个想法,甚至还要在路上玩一下游戏。沈彤想着回去反正也没事,就由他去了。
聂江澜:“哪种?”
沿路有卖手工糖的小女孩,兴许是帮父母照摊子,她站在板凳上垫着脚,这才堪堪到露出眼睛的高度。
何故:“我不知道啊,不是我说的。不过,别说微信号了,你忘记你是哪种人了吗?”
沈彤笑着看她:“你们家的糖怎么卖呀?”
另一边的聂江澜抬头,看着何故:“谁说我没有微信号了?”
小女孩儿答得瓮声瓮气:“一盒一百。”
沈彤:【你不是没有微信号吗?】
沈彤转头去看包装精致的糖果盒,却听到女孩儿继续道:“我猜到你要说什么了。”
行吧,看这个欠揍又随意的语气,沈彤已经无比确定,这就是聂江澜了。
沈彤撑着腿,低头看她:“那你说,我要说什么?”
【沈彤老师不在的第一天,想她。】
“你会说这个太贵了,”小女孩儿努力露出一颗头来,“但是这么贵是有原因的。”
添加成功,沈彤发了个问号过去。那边显示对方正在输入,过了会儿,消息传进来。
聂江澜就站在一边,看沈彤低眉问小女孩儿:“有什么原因?”
看这个风格,她隐约能分辨出这是谁,但还是有些不能确定,因为那个人好像不久前才说过自己没有微信号。
她低头噙笑的时候很温柔,长睫低垂,连表情都可爱得有些犯规。
沈彤复又盯着手机屏幕,这个人的头像是一片深蓝色,名字是一个小点。
“这个糖里面是有图案的,超级难做喔,”小女孩稚气未脱的嗓音认真讲解,“而且每颗都是独立包装。更重要的是,我妈妈说,这个糖果就代表珍贵,你给那个人越多,就代表你越重视ta喔。”
赵萱:“???”
沈彤一开始纯粹是觉得小女孩儿好玩,这会儿,听她认真一讲,决定买一罐。虽然一罐一百的确不是正常价格,但图个乐子,买来也不错。
沈彤摇摇头:“不是,我看微信上有个人加我好友了。”
沈彤正要拿出手机付款,男人递来一张红色纸钞:“我刚好带了。”
沈彤启唇,要说话了。赵萱汹涌澎湃之意快要涌出喉咙。
“我还是自己付吧,”沈彤说,“你的东西你买,我的东西我自己买。用你的钱买我要买的东西,那这东西算什么了?”
十大时尚刊,沈彤拿下了六个,她的目标就是做那个最年轻大满贯的摄影师。
聂江澜差点没被她的逻辑绕死,但须臾,很简单地解开这个圈:“算我买给你的,行不行?”
想到这里,赵萱心中感慨万千,以为她由今天的猎焰拍摄展望到了未来,所以才在出神,不由得问沈彤:“沈彤姐,你在想大满贯的事吗?”
看她又要说话,他补充:“感谢你今天帮我救场。”
赵萱知道,沈彤并不会止步于此,她在往自己的终点飞奔。而那个终点,比赵萱所能看到和感知的,还要更远。
这么一说,沈彤当然就只能答应。出了店,沈彤说:“跟你这么久,我觉得可以概括一下你,给你身上贴张纸条。”
就算已经小有名气,她依然每晚都会翻阅专业书籍,拍完照片后分析自己的优与劣,丝毫不骄傲,会虚心向任何人请教。有的人接商业照大多是应付了事,甲方满意就OK,但沈彤不是,不拍到自己满意的水准,她不会草草了事。
“跟我这么久?”聂江澜回味了一下其中的歧义,“多久?”
那一刻,赵萱忽然福至心灵般想道,也许在很多人眼里,沈彤能走到这一步已经够了,但对她自己来说,并不是这样。
沈彤:“你这个人关注点怎么老是不对?”
赵萱侧头,看见沈彤垂眸看着手机不做声。
“那我要关注什么?”
“之前陶恙给《下一秒奔跑》拍的照片,最高也才到十七名吧,还不知道了营销了没有,”赵萱耸耸肩,“我们沈彤姐果然是自带热度,我看好多人说就是冲着你,也要看这个节目呢。”
“你应该问我,给你贴什么纸条。”
沈彤侧头一看,果不其然,“聂江澜x沈彤”这个话题,经过一晚上的发酵,已经爬上了热搜十二名。
“哦,我问你,给我贴什么纸条。”句子僵硬。
刚进了车里,赵萱没刷一会儿微博,就把手机递到了沈彤眼下:“沈彤姐你看!你们俩真的上热搜了!”
沈彤不跟他计较,道:“此人人傻钱多,速嫁。”
沈彤点头道好,锁了房间出发。
男人嗤着鼻音满不在乎笑一声:“我给你买东西你还骂我,你说你是不是个白眼狼?”
第二天一早,二人八点钟起来了,赵萱一边收拾东西一边汇报:“相机充好电,装好了。纸巾、钱包、手机也都带了,剩下的就是《猎焰》那边准备了。”
后来,为了“报复”沈彤,聂江澜一路玩了很多游戏,赚了一大堆礼物。
“酒店订好了,明天的拍摄任务是十一点的,”赵萱道,“明早八点起来,九点出发,坐一个小时车就能到,我还多安排了一个小时,以防堵车。”
礼物的品种非常杂,可爱类的有小挂件小布偶,接地气类的有橘子和零食,神经病类的有……一大捧杂草。
晚上八点,她们准时到了Q市。
值得一提的是,除了杂乱的礼物,聂江澜还赢了很多手工糖做礼物。沈彤猜手工糖,大概是这里某种有着美好寓意的载体。
聂江澜这人,天生一张性冷淡脸,性格也拽到不行,反套路得甚至让人猜不到,他陷入感情时候的模样。
赢的东西太多,聂江澜拿不下,顺手往沈彤帽子里放。如果说把小玩意儿往她帽子里塞,她也就算了,可是拿到一大把杂草之后,这人还是作势要往她帽子里……
沈彤笑笑,百无聊赖地晃晃腿:“你说的都还好,我比较好奇的是,这样的人,假如喜欢上一个人,会是什么样儿的?”
“聂江澜!”沈彤回头毫无威慑力地瞪他,“不准往我帽子里塞草!”
“对对对,就是这种感觉!”赵萱拍手。
“……”
沈彤接口:“但一到关键时刻,他又很明白自己要做什么。”
“我没有。”他嗓音澄明,仿佛很是无辜。
“你不好奇嘛?我觉得他平时虽然特别散漫,但……”
之前她拍摄,他就站在窗户口,里面的一切几乎都能看到。看到自己挑出来的演员在那儿胡乱摆弄她的帽子,他就气不打一处来。
沈彤摇头,有点好笑:“我问他这些干什么。”
故而今晚,他就是忍不住翻来覆去地折腾她,还有她身后这个该死的帽子。
“可能真的是想玩玩吧,我看他的团队也很佛,”赵萱撑着脸颊,“你没有问过他……这些问题吗?”
沈彤抖了抖身后的帽子:“你今晚对我的帽子到底有什么意见?”
如果真正要做演员或是歌手的话,团队不应该这么包装才是。
“对你的帽子没意见,”他停了停,“对你有意见。”
“他真的想进娱乐圈吗,”沈彤一边翻着评论,一边摇摇头,“我觉得不像。”
“我怎么了?”
“一点都不像个要进军娱乐圈的人。”赵萱也想到这里,开口说,“有谁都不开微博的。”
“为什么别人碰你的帽子你就很热情,我碰你你就得躲?”他眯了眯眸,很不悦的样子。
看到这里,沈彤才发现,聂江澜的确连个微博都没有。
“我哪有很热情,我只是感谢了一下。”
【各大小花旦鲜肉通告发得飞起,最后嘉宾居然是个低调的生面孔,连微博都没有,太神秘了太神秘了,我喜欢。】
“再说了,”她补充道,“你刚刚把我的帽子当便利袋,我不也同意了吗?”
【这一组搭配真是有奇妙的化学反应,聂江澜&沈彤,期待更多。】
“便利袋很好,就适合装草。”
【照片里小哥哥是新人吗?!天啊娱乐圈怎么还会有这样的沧海遗珠!太好看了!为了颜值不看是狗!】
“……”
【我女神人美条顺,能做模特也能摄影,为女神打跨省长途!】
感觉到帽子后面一重,窸窸窣窣的声响被压在帽底。沈彤终于伸手去掐他:“给我把草拿出来啊——”
【刚刚刷微博忽然刷到这张照片,以为是哪个杂志的封面,仔细一看才知道是急速节目组。居然请到沈彤做跟拍,我先跪为敬。】
“嘶,你掐人真的很疼。”
微博评论几乎爆炸了。
“……我打人更疼,试试吗?”
底下配图正是聂江澜在沉沉光线中看糖画的那一张,好的照片像在讲故事,只需要角度和光线,就能欲言又止地勾勒出残缺的悬念。而照片里的人,又好看得有些过分。
“……”
【夺玺之路悬念四起,四方英雄载誉而来。你好,聂江澜。摄影师:沈彤。】
“聂江澜!你再动我帽子我咬你了啊——”
下午六点,《急速燃烧时》官方微博准时发微博,掀开最后一位嘉宾的神秘面纱。
闹了一整路,到酒店时沈彤已经精疲力尽了。
那人啧啧嘴,抬手鼓了鼓掌。
一进房间,她就直奔柔软大床而去,靠在床边休息。
“没错,那个看起来对女人无感到让我怀疑他喜欢男人的聂江澜,”面无表情地点点头,“就这样,被我们的长腿跟拍师,征服了。”
赵萱都准备睡了,盘着腿坐在床头,语调里的雀跃特别明显:“你们怎么现在才回来啊?去干嘛啦?”
同伴捂住嘴:“聂、聂江澜?”
“他拉着我捡了一路的废品,”沈彤说,“什么都塞我帽子里。”
“然后!俩人说了几句话,沈彤一个转身——”那人转到同伴面前,伸出手,狠狠把同伴拥入怀里,“沈彤抱住了聂江澜的头——就这样,一个激情四射的深拥完成了!”
“怪不得呢,你一进来我就看你帽子里鼓鼓的,还在想说是什么东西。”
“……天,然后呢?”
“现在还有吗?”沈彤磨动后槽牙,“我明明刚刚都让他拿出来了。”
那人一个转身,伸手捂住同伴嘴巴:“沈彤捂住了聂江澜的嘴。”
“还有啊,特别鼓——”赵萱很好奇,“什么东西啊?人民币?”
“你不知道吧?”那人绘声绘色,手部动作配上面部表情,“我刚一进房间,准备提醒聂江澜工作,嗬——就这样——”
“真往我帽子里塞人民币就好了。”
“刚刚房间里那么热闹,干嘛呢?”
沈彤三下五除二脱下卫衣,准备把帽子里的东西倒出来。脱掉卫衣的时候摸出一颗糖,她才隐约想起来,那几罐糖都在聂江澜手上。
拍摄空档,工作人员正在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沈彤把那颗糖递给赵萱:“在街上买了一罐,赢了两罐。我忘记拿了,手上只剩一颗了,吃吗?”
此时,《急速燃烧时》拍摄现场。
赵萱接过:“哇,是这个吗?”
“你说那个啊,”她有些无语,“那就是个简单的捂嘴,也就你觉得像拥抱了,别人是不会误会的。”
沈彤一边倒帽子,一边问:“怎么,你知道这个?”
“拥抱?”沈彤皱了皱眉,倒是真的仔仔细细回忆了起来,回忆到方才那个片段,这才有些顿悟地抬了抬眉。
“我当然知道呀,这边有个小习俗和传说呢,说的就是这种带着祈愿的糖,谁给你越多,就代表你在他心里越珍贵——”
“就,你和聂江澜,拥、拥抱……”
赵萱话音刚落,沈彤便已经开始了战斗,迅速把帽子里装的那批东西给抖落出来——这混账,肯定又往她帽子里塞了一堆杂草。
沈彤看她:“那是什么?”
东西噼里啪啦地倒了一桌子,一声声脆响,珠玉落盘似的。
赵萱嘟囔:“我说的不是这个……”
赵萱看沈彤身影一滞,探出身去看桌子,还在念念有词:“我说的不对吗?可我真的记得这个是代表珍视的呀。”
沈彤捏捏眉心,重点在话筒上:“我刚刚不小心把话筒垫掰下来了,聂江澜非要跟我在那儿扯。不算什么,我后面又把那个装上去了。”
赵萱看了眼手上的糖纸,一抬头,惊讶地瞪大眼:“天啊,沈彤姐你帽子里怎么这么多糖?!谁装的?!”
快上车时,赵萱终于弱弱道:“沈彤姐,你和……怎么回事?”
灯光下,手工糖被玻璃纸包裹得细致,零零散散滚了一桌子。玻璃纸在灯光下折出斑斓的色泽,小巧又漂亮。
声讨聂江澜完毕,沈彤带着赵萱去车上,准备开始赶《猎焰》的拍摄行程。
——他往她帽子里装的哪里是什么杂草,是整整一袋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