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彤摇摇头，很好说话：“没关系，我的恐高比较轻微，没到很严重的地步。”
导演继续道：“但是，我们后面才了解到，被选中的沈彤，也就是我们的跟拍摄影师有恐高症，江澜是为了照顾她的情绪才违反了规则，这点是我们的不对，给沈彤老师在这里道个歉，以后会更加严谨，避免出错。”
“综合种种考虑，节目组决定顺延这一期的奖励，也就是说，下一期的获胜者将得到两瓶药水和两个盒子，以及一个额外的节目组定制拍立得相机。”
沈彤不知该说什么，双腿绷了绷，思绪一下子被打乱。
元欢立刻看向一边，道：“那个相机真的好漂亮哦。”
康南小声道：“我也听说了，江澜哥为了救人质是不是差点把楼给拆了？”
相机被锁在一个透明的小盒子里，灯光一打，就连螺丝都美得动魄惊心。
导演：“之前解救人质的时候，本来应该是升降解救人质，但是他最后选择了拿钥匙，从后门把人质救出来。”
但沈彤暂时没心思去欣赏相机的美，此刻的她满脑子都只有一个想法——要不是因为她，聂江澜这期又是稳赢了。
……犯规？
导演又讲了下期节目规则，本期节目这才结束，大家可以回房休息了。
她话音刚落，聂江澜没有回答，导演组倒是接着话说了下去：“但是，因为江澜犯规了，所以这个不作数。”
这期没有获胜者，但他们的情绪也都十分亢奋，讨论着下一期自己的打算和想法。
沈彤：“你做了什么吗？为什么还有‘但是’？”
下期的节目主题是嘉宾各自拍电影，也有摄影师拍剧照，最后剧照和电影都需要观众投票，根据投票决出胜负。
而聂江澜，从刚刚开始……视线就一直停留在某个不该停留的位置，感觉到她看自己，他才抬起眼神看向她。
听说节目组找的演员都会是新人，拍摄难度很高，每个人都在思考选演员选剧本的对策。
不一样的是，她看聂江澜是因为意料之外，所以下意识和他分享自己的惘然。
其实沈彤也是关心着下期主题的，比如聂江澜会怎么去做一个导演，又是否会和前几次一样，轻松化解高难度任务。而他的摄影师……又会是谁。
沈彤一愣，和聂江澜的目光在半空中交汇。
但比起上面这些问题，她还有更迫在眉睫的情绪要照顾。
“大家冷静一下——按理来说应该是江澜获胜的，毕竟最后档案是在他的盒子里，但是——”
聂江澜垂眸，玩儿着手里黑色漆身的新火机，觉察到她状态不对，噙笑乜她：“怎么不说话？”
聂江澜正要抬手，导演组那边终于发话了。
“不好意思啊，”她轻轻咳嗽，“如果不是我，你也不会沦落到去、去拆楼的地步……”
……想抹。
“哪儿有拆楼那么夸张？”他眯了眯眼，笑了，“我只不过是拿了把钥匙，从后面把你弄出来了而已。也许也有人想这么做，只是没想到。”
他挑挑眉，是真的没预料到，目光顺着她的手指滑向她的嘴唇上。唇线有些斑驳，色泽也不如刚见到她时亮，有一点点口红蹭了出来，在她嘴角晕染开小小的一团。
说完这句话，他停了停，似有所思道：“你愧疚，是因为觉得因为你，我没赢？”
沈彤指指自己嘴唇，小声说，笑里藏一点明媚的羞怯：“刚刚放档案，我把口红蹭到盒子上了。”
沈彤不说话，算是默认了。
众人羡慕目光都落去聂江澜身上，他却浑然不觉似的，看向沈彤：“你怎么猜对的？”
“可今天最后换盒子的那个，不是你帮我的？”他反问。
康南控制不住地捶胸顿足：“差一点！差一点我就赢了啊！！”
“可如果没有我，你自己也会想到办法的吧。”
任行看着聂江澜：“东西还真换到你这儿来了？！”
“那可不一定。”顿了顿之后，他又开口，“而且，你以为我没猜到这些？”
她正被这拍立得的美貌所折服，忽而间被一阵欢呼打断思绪，是因为聂江澜拿到了档案。
“从我无视楼底那个关卡开始，我就猜到了。”
这个拍立得做的是复古款式，零件都很考究，没有普通的那种塑料感，应该是用了很好的材料。
沈彤皱了皱眉：“那你还上来？”
她本身就喜欢买相机，见到好看的相机就走不动路。单反对她来说样子差别不是很大，所以一些好玩儿的卡片机、LOMO机、拍立得她收得很多，家里有个柜子是专门摆这个的。
聂江澜手指间灵活地转着那只小打火机：“之所以知道，还上去，就是因为我觉得你的安全，比输赢更重要。”
那是个很精致的拍立得。其实拍立得这个东西很好买，但怪就怪在，这个拍立得的样子，沈彤没有见过。
“懂了吗？”
沈彤因为开了“天眼”，所以并没有特别紧张，注意力反而被一边的某个小东西吸引住了。
沈彤停住脚步，抬头看着他。胸腔内翻搅的情绪很奇怪，她一时无法判断，也说不出话来。
一个个盒子打开，全是空的，轮到聂江澜的时候，大家屏住呼吸，心跳加速。
聂江澜看她发起呆，以为她没听懂，也停下来，把话再说了一遍：“知道这样做不行，还去做，就是因为有比结果更重要的东西在等我。”
工作人员把聂江澜和康南的盒子换完，导演：“好，现在我们由左至右来公布盒子。”
两个人随便走着，早就不知道走到了哪里。
“和我换啊？”康南有点惊讶，“我以为你不会换呢。”
周遭无人，四下阒寂，只有风声吹动树叶的簌簌声响。
他转过头，面对着导演：“我和康南换盒子。”
沈彤眨了眼睛，又眨了一下，好像有什么东西进了眼睛里，有点儿涨。
咳。
她今晚的反应本就有些迟缓，再配上眨眼的动作，笨拙里带着可爱。
聂江澜怔了一怔，只觉得有什么又软又痒的东西滚在喉咙里，让他觉得有些干，有点渴。喉结滚了滚，他自己都察觉到自己的失神。
聂江澜失笑，感觉好像有什么情绪卷土重来，驱使着他把之前被打断的动作做完。
目光清亮又镇定，语气带着一股笃然，唇上的口红氤氤氲氲，似乎是花了。
他抬起手，把沈彤唇角晕染出的口红，轻柔地抹掉。男人指腹有一点点茧，摩挲着娇嫩皮肤，有股轻微火辣灼烫的触感。
她抬起脸，一双杏眼眼仁透亮，琉璃珠似的，眼白干净得几乎不带任何杂质。
沈彤停住眨眼的动作，眼睑颤了颤，目光揉着夜和月，落在他身上。
这会儿聂江澜一问，她自然是很快答道：“你和康南的换。”
空气沉默了一瞬，聂江澜忽而问：“我之前看到，你是不是挺喜欢那个拍立得的？”
从一开始，屏风撤开时，沈彤就从五个盒子中发现了自己做过标记的那个。看了一眼后，为了避免太可疑，她记下盒子的位置，就开始低头玩儿袖子上的绑带。
沈彤点点头，说是。
男人唇角带笑：“小福星，选一个？”
他又开口问：“下期你是不是请了两天假？”
最后到了聂江澜，他早就感觉到沈彤刚刚不太对，大概是有什么想法，故而选盒子之前，他看了一眼沈彤。
“嗯。”
第一个选盒子的是任行，他把自己和聂江澜的盒子换了一下。下一个元欢，又把自己和任行的换了一下。
因为下期节目是嘉宾拍电影，偶尔需要摄影师拍剧照，不太需要跟拍师，刚好沈彤也有点儿别的工作需要处理，就请了两天假。
因为没有人知道沈彤在盒子上进行的小小手脚，所以大家都是盲换，不过通过盲换也可以看出，大家对于聂江澜的一股迷之信任。
这个工作非同小可，是她打入高端摄影圈的一个重要机遇。假如能拍好，那她离“大满贯”的目标就更进一步了。
接下来就是选盒子的环节了，屏风拉开，大家面前是工作人员换好的盒子，没人知道真盒子在哪。
等忙完那件事之后，她再回到《急速燃烧时》的组里，准备下一期拍摄。
康南嗤笑一声：“该的你。”
聂江澜抬抬眉，眉眼带笑，那双眼睛中竟难得地含了点温柔。
魏北：“是导演组要我当反派的！不是自愿的！北北真的好可怜！”
“那你等着我，把拍立得给你赢回来。”
大家叹息一声，齐齐看向魏北，决定一致对外，把魏北弄出局。
沈彤怔：“啊？”
导演：“来不及了。”
“你不是喜欢？”他还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仿佛她问的是句废话，“喜欢的话，我就给你拿回来。”
康南：“那现在绑还来得及吗？？”
“赢回来……然后呢？”
“江澜把他放了，所以他现在只是被识破，但还是自由状态。”
“然后，”男人站起身，沉吟半晌，“你为了感激我，就给我拍个百万张照片吧，时间地点我来选。”
“这都可以？”任影帝道，“反派被捉住了，都还可以靠运气扭转战局？”
“……”
“可以啊，为什么不可以。”导演笑。
沈彤回房间的时候，赵萱恰巧在对行程。
导演点头，表示了解，魏北问：“那我还可以参与选盒子吗？”
“沈彤姐，按照《猎焰》那边的行程，我们明天下午五点左右出发，大概晚上八点到，休整一晚，第二天就可以去拍摄了。”
聂江澜顿了顿，虽不知道，为何，但还是开口道：“最后一个吧。”
“可以。”沈彤点头。
沈彤小声说：“最后一个。”
《猎焰》是十大时尚刊之一，沈彤还没拍过。
她以为聂江澜没看到，但很奇怪，聂江澜居然感知到了，他眼尾目光扫向她，示意让她说。
目前十大时尚刊她拿下了六个，还差四个就能大满贯。如果速度快，搞不好能成为最年轻拿到大满贯的摄影师。
聂江澜正要说随便，沈彤看到他的嘴型，眼神忽然一凛。
赵萱：“这次我们要给《猎焰》拍一组简夏的大片，简夏是大青衣，不久前还拿了影后，现在正火着呢，我们可不能迟到。据说她们团队最不能接受迟到，什么媒体啊摄影啊主持啊，一迟到人团队准发火。”
这一个反转之后，大家的情绪明显都进来了，导演继续道：“因为聂江澜抓到了反派，所以有一个奖励，可以自由选择，做第几位换盒子的人。”
“我们一般不是不迟到么？”
魏北张了张嘴：“……对不起。”
“话是这么说，我提醒一下你啦，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嘛。”反正赵萱的工作习惯就是事无巨细，哪怕再小的事情她都要一毫一厘地记在本子上，免得出了差错。
“骗我就算了，”康南放开手，一脸恨铁不成钢，“可是身为一个宁折不弯的反派BOSS，你怎么能这么怂啊？我的脸都给你丢尽了！”
沈彤点点头，垫了个枕头在身后，开了电脑，慢悠悠地准备干点儿什么。
魏北张了张嘴，还没说话，康南便走了过来，双手作势来掐他的脖子：“你骗他们就算了，但你居然骗我？我们不是发誓山无棱天地合也不与君绝吗？？”
电脑才刚打开，赵萱就像是看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似的，惊叹出声：“天啊，《下一秒奔跑》提档了？！”
过了会儿，康南终于反应过来了，他指着魏北：“魏北，你是反派？！你真的是反派？！”
沈彤怔了怔，觉得这名字也很熟悉：“《下一秒奔跑》？综艺是吗？”
元欢：“哇，江澜哥好帅！”
“对的，”赵萱解释道，“也是一档户外竞技综艺，本来是下个月开播的，谁知道忽然就提到了下周开播，而且还正好是下周六晚七点半。”
因为已经经历过，聂江澜表情没有太大变化。但沈彤就不一样了，她就算再看一遍，还是觉得魏北很好笑，头撇去一边憋笑。
“下周六七点半？”沈彤敲着键盘的手指顿了顿，“我们节目，好像也是下周六七点半首播吧？”
看着屏幕里弓着背表情惨烈的人，魏北有那么一个瞬间，不想承认那是自己。
如果她没有记错的话，《急速燃烧时》拍了两期后就要进行首播，后面采取边拍边播的模式，一般拍完之后过一到两周，当期节目就会播出。
“……”
下周六七点半，正是第一期夺玺之战的播出时间。
“嗷嗷嗷江澜哥！江澜哥你饶了我吧江澜哥！”
赵萱站起来：“就是啊，本来两档节目的定位就差不多，嘉宾也都差不多，竞争力大，谁知道还撞上一起播。我听说《下一秒奔跑》的宣发团队非常牛掰，果然，上午才宣布提档，下午立刻公布第一期预告片了，还上热搜了。”
“我就想和你一起走！我知错了啊啊啊啊——”
“上热搜了？”沈彤顿了顿，“这么快？”
“放过我江澜哥！我愿意给你做牛做马！”
“是真的很快，喏，不信你看看。”
“别把我一个人绑在这里行吗？我反叛，现在就反叛，我不做反派了，我就跟着你一起！”
赵萱顺手把手机递过来，沈彤借着她的手看了一眼，果不其然，热搜上挂着“下一秒奔跑首播”，点进去一看，是满屏的预告片。
“等等！江澜哥！别走！”
剪辑师功底好，节目也悬念迭起，第一期宣传照走的是复古风格，亭台楼榭里，嘉宾或笑或躲或藏，意趣盎然，不由得让观众想要一探究竟。
“你、你发现我了？什么时候开始？”
“他们都动手了，我们节目组会怎么应对呢？”赵萱抓抓下巴，有些关心。
方才在镜头里还帅气无比的魏北，忽然间怂如狗。
赵萱才说完，沈彤便瞥见状态栏里的工作群闪过一条消息：【朋友们，今晚要加个班，晚上十点在酒店大厅，我们要选宣传照了。】
聂江澜的声音低醇又沉哑，还带着洞悉一切的了然：“别演了，魏BOSS。”
沈彤抬抬下巴，示意赵萱看消息：“我们节目组也开始接受挑战了。”
下一秒，镜头忽然转换：巷子口，魏北被聂江澜一个反手拷住双手，表情失控。
谁都没想到两期节目会撞档，可面对临时变故，最好的办法就是采取新的办法去应对，只有笨蛋才会在这时候自怨自艾。
派头做足，胃口吊满，魏北看着镜头里帅气又神秘的，具有着反派魅力的自己，满意地勾起了嘴角。
晚上十点，一身轻松的沈彤去大厅内集合。
康南抓着下巴：“怎么这么吊人胃口呢？面具底下到底是谁啊？”
大厅侧边有个大房间，房间里五张桌子，每张桌子上都摆着一位嘉宾的名字。和那位嘉宾相关的工作人员，坐在圆桌边即可。
视耍酷为生命的任行影帝见了这一幕，双手插兜，笑道：“还挺酷啊。”
沈彤找到窗边那张写有“聂江澜”的纸牌，抬腿准备走过去。
桌子后面摆着一张甚为豪华的座椅，随着背景音乐慢慢演奏至关键处，背对着镜头的座椅转了回来。神秘的幕后人物，给了镜头一个戴着面具的正脸。
正当目光抬起来的时候，她察觉到不对了。工作人员以女性居多，导演组灯光组道具组齐聚一堂，很是……隆重。
冰冷而高级的灰色建筑里灯光幽暗，两行保镖站在桌子的两侧，整齐地排作一列。
晚上十点，大家却像是精心打扮了一番，穿着晚礼服似的小裙子，戴着流苏耳坠，眼线眼影睫毛膏一应俱全，仿佛下一秒就要奔赴高定秀场。
工作人员打开左边的屏幕，开始播放画面。
而就在刚才，她才卸了妆，洗过澡，心想总不是选个照片，带着一台MacBook就出了房间门。
魏北咳嗽一声，尴尬地笑了笑：“呵、呵呵。”
沈彤低头看了眼手机，确定现在确实是十点，自己也没有走错地方。
自己说没用，他还拉着魏北晃来晃去：“魏北哥你想知道是谁吗？！”
正怔忪间，赵萱消息发过来：【今晚不是要选剧照吗，聂江澜也会在。我听说，好多人打扮了几个小时，就为了能给聂江澜留个印象，运气好的，说不定还能跟他一眼来电，顺便就把事儿给办了。】
元欢立刻兴奋起来了：“真的吗真的吗！是谁！”
“……”把事儿给办了？什么事儿？？？
人群里响起一阵哗然。
正倚着窗户看夜景的聂江澜转过头，正巧就看见沈彤抱着一台电脑站在门口。
就是在这个时候，导演咳嗽两声，又开口了：“现在，我们来公布一下幕后BOSS。”
她跟刚刚进来的那批人完全不一样，人家浓妆艳抹，她却天然去雕饰——妆容卸得干干净净，却显出一种清丽的白皙。
那屏风只堪堪遮了一大半，露出工作人员的头来。他们只能看到工作人员在后面不停地走来走去，这个人移动过去，那个人移动回来，却不知道他们在做什么。
纤细身材拢在睡衣里，裤管卷起一点，露出一截脚踝。
档案放进盒子里之后，有人推上屏风，挡在嘉宾和桌子之间。
头上一个轻松熊发夹，头发也是随便挽起来的，有几缕发丝贴着脸颊垂坠，居家得仿佛下一秒就要窝进被子里睡上一觉。
在档案放进盒子的那一秒，她背着手指轻轻一转——那一抹正红刮过盒子一角，顺利地染了上去。
他垂着眼睑漫笑，舌尖贴着上齿关滑了一圈儿。
垂头，沈彤不动声色地用大拇指指腹，蹭了一圈唇上的口红，看起来只像是有些紧张的人摸了摸嘴唇。
他把自己的手机随手扔在桌子一角，那些人便都围着那手机坐下了。
沈彤依言上前，迈出步伐的那个瞬间，她想到了什么。
最后还剩几个位置，沈彤随便选了一个，刚坐下，就感觉到熟悉的气息涌入。手机还在对面，聂江澜却施施然坐在了她身边。
“好的，现在请我们的跟拍师沈彤，把档案装进盒子里。”
沈彤明显也有点怔：“你怎么坐这儿？”
不，这不一定全靠运气，如果能在聂江澜的盒子上做下什么标记……到时候不就能一眼看出了？可是……现在手上工具有限，能拿什么来做标记呢？
“嗯？”聂江澜皱了皱眉，似乎是问她怎么说这样的话。
最后的结果……谁都猜不到。沈彤正冒出了这个想法，又很快否定了自己。
“你手机不是在那个位置上吗，”沈彤指了指那个位置，“大家都以为你坐那里才会围过去吧。”
她现在把档案装进聂江澜的盒子里，工作人员打乱后，就不知道真档案盒会去到谁的身前。而后嘉宾在不知道哪个是真任务盒的情况下，再进行交换，有可能把自己的盒子换走，也可能把别人的真盒子换来。
“我的本意，就是要她们这样以为，”男人尾音稍顿，“有什么问题吗？”
沈彤顿时了然。这节目组一向不按套路出牌，你以为你输了，下一秒就逆转；你以为你赢了，下一秒宝物就不知不觉易了主。
掀开电脑等它自己开机的时候，沈彤恍然。
就在她拉缝线的时候，导演继续解释任务：“档案放进盒子之后，由工作人员随机打乱，打乱后，五位嘉宾各有一次和别人交换盒子的机会，一切都是盲换，档案最后花落谁家，就看各位的了。”
原来是他故意把手机放在一个位置上，让那些莺莺燕燕围起来，然后，等大家差不多落座完，他再选一个比较远的位置坐下，这样就不用坐在那群人中间了。
五个嘉宾面前是一张长桌，每个人身前都摆着一个一模一样的浅黄色盒子。沈彤拉开缝线，把档案从衣服里取出来。
看来是被这么“围攻”的次数不少了，才能想出这样的办法，沈彤禁不住发笑。
就在魏北的忐忑中，五位嘉宾全部到齐，导演开始公布任务：“好，现在请拿到档案的嘉宾，把档案放到面前的盒子里。”
想了想，她问：“选妃的感觉……怎么样？”
他以为聂江澜会说他就是BOSS的事，但没想到聂江澜仍然没有说，他一边觉得自己是不是能逃过一劫，但一边又惴惴，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会被揭发。
他怔了一瞬。
魏北低着头，吞吞口水，难得缩在一边没做声。
“她们为你打扮的，”沈彤意有所指，“很有点儿皇帝选妃大典的感觉。”
聂江澜挪开目光，眼尾余光淡淡扫一眼魏北：“处理了点事情，耽误了。”
他眉一抬，不咸不淡道：“我又不喜欢她们。”
聂江澜一到，元欢立刻凑上来：“江澜哥，我们昨天在这儿等了你好久，你怎么没来啊？”
沈彤打开电脑，轻轻耸肩。
到了目的地，坐船过了河，顺利地同几位嘉宾在目的地处汇合。
人到齐之后，大家很快开始选起了照片。
沈彤抱着手臂看向前方，心中波澜不惊。猜到了，习惯了。
沈彤桌面上有两个文件夹，一个里面存着任行的照片，一个是聂江澜的。因为之前跟拍过任行两天，所以她这里还有些影帝的“节目风姿”记录。
聂江澜答得轻巧：“他们开车太慢了，我自己开还可以多睡十分钟。”
聂江澜抄着手，闲闲散散地靠在椅背上，一抬眸就看到了和自己并列的那个文件夹。
今天他没有坐房车，而是自己开车过去，沈彤便问：“为什么自己开车？”
他有点不爽：“为什么你桌面里，还有别的男人的照片？”
聂江澜抬了抬眉，一脚踩下油门。
沈彤鼠标才移上标有“聂江澜”的文件夹，听他这么问，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反应过来后才答说：“之前我跟拍任影帝啊，拍完之后顺手就把图修一修，放在文件夹里，这不是很正常吗？”
慎重又机敏的沈彤点点头：“我也觉得。”
“你现在又不跟他。”聂少爷忽然就不讲道理了。
半晌，聂江澜失笑，语调里糅了点玩味：“您还真是慎重又机敏啊。”
“我以前不是跟过他吗，”沈彤觉得自己怎么跟这人说不清楚呢，“忘记清理掉了而已。”
沈彤指了指腹部：“我缝到衣服里了。”
她也不知道他忽然跟自己别扭个什么劲儿，鼠标双击，点开他的文件夹：“你看，你照片比他多这么多呢。”
他瞥她一眼：“藏哪儿了？给我看看。”
听到了这句话，聂江澜紧绷的眉间这才松了一下。他垂着眼睑，若有所思。
沈彤也难得地带了点儿底气：“嗯。”
沈彤刚点开照片，正准备把电脑推过去给大家选，下一秒，那群莺莺燕燕就立刻围在了她和聂江澜身后。
第二天四点半，二人顺利出发，出发前聂江澜问她：“档案带了吗？”
“开始选了吗？”
“哦？”他音调抬了抬，笑了，“那我们还挺配。”
“让我看看。”
要不是她一直催着他，就照他那个散步的速度，哪儿可能每次都踩准点到。
“后面的别挤我呀。”
说完，她停了停：“幸好你是和我在一组，不然就你那个速度，真的要错过很多东西。”
沈彤：“……”
沈彤不服，手指并了并：“我这叫未雨绸缪，把控大局。不像你，永远要到发生的那一秒才开始思考。”
电脑里第一张照片是她第一天跟他的时候拍的，留下来的照片主次分明，构图比例好，光线也是好看得不行。
“诶我说，”聂江澜侧身，脸朝她压来，靠得近了些，“你怎么这么爱为没发生的事儿操心呢？”
虽然很多人都怀着点别的心思，但沈彤照片一出来，大家的注意力立刻就被吸引住了。
“……”
有人倒抽一口凉气。怪不得之前都传，这个跟拍师是节目组花了大价钱请来的，还被聂江澜亲自要去做跟拍，这下一看，水平果然够高。
终于，他在她饱含期待的目光下，薄唇轻启：“休息了还在想，你真的很敬业。”
沈彤一边滑照片一边道：“这次选照片，我的喜好是一个标准，你们的喜好也是一个参考，最后我们选五张送上去，然后给节目组选。”
说完这句话，沈彤看着聂江澜，想着他应该会发表一点自己独到的见解。
话音刚落，照片正好停在聂江澜看糖画那一张，大家的审美在这张照片上表现出空前的一致。
她根本不知道节目组又在玩什么花样，事到临头，居然还在卖关子。
“这个好看！”
“如果只是档案送上平安台，一个小时怎么会不够呢。”沈彤摇摇头。
“我喜欢这张，神秘又欲说还休。”
聂少爷接得很轻巧：“代表这个环节不是一个小时能做完的。”
“我也投这张一票。”
“我本来以为，找到档案放进平安台就好，”沈彤一点一点地推论，“可是现在明明还有一两个小时可以做任务，节目组却不放了，你觉得这代表什么？”
大家一边选一边定，十五分钟就选出了五张照片。
“嗯？”
因为大厅有WIFI，沈彤就顺手把照片传给负责的工作人员。传输的过程很枯燥，网也不是很快，等待过程中，沈彤百无聊赖地低头刷微博。
沈彤看着他：“我觉得明天的环节绝对不止我想的那么简单。”
聂江澜还是维持着坐在她旁边的姿势，眼神始终锁在电脑屏幕上，看着那个传输进度条慢慢地走。
聂江澜看她皱着眉，似有所思，抬了抬眉：“我们沈彤老师……思考什么呢？”
空气安静一下之后，很快有人细软着声音开口：“这次照片这么好看，还不是得益于模特长得帅。”
回去的路上，她一边注意着自己的帽子，一边思考这个问题。
“就是，又高又帅，天生适合上镜。”
今儿个节目组放行，沈彤真的还挺意外，毕竟还差档案入平安台最后一个环节了，按理来说不该卡在这儿。
“哎，不知道我什么时候能和这样的人共进晚餐，我盛世酒店的卡刚好还没用。”
“谁说没有住的地方？”聂江澜眄她，“让你回去睡还不好？”
“我的芭蕾舞老师今晚不能给我上课，今晚刚好空出来，也不知道该做什么。舞都练了七八年了，没什么好练的了。”
“明早六点？”沈彤侧了侧头，试图跟妇人沟通，“可我们没有住的地方，您看……”
沈彤本在刷微博，但那些话里的撩拨意味太浓，让她想忽视都不行，她心思微妙，带点复杂。
“不好意思，想要过河，只能明早六点再来。”
但抬头看向被“暗示”的聂江澜，却发现他还是那幅提不起兴致的冷淡脸。对于那些露骨的“邀请”，他一个字儿都没说，动作都没换一个，跟听不到似的。
三个人往前走，在对岸发现了平安台，而最后一艘船，在五分钟前离开了。
沈彤跟着他的视线看了一眼电脑里的传输条，三秒之后，她禁不住皱眉：“文件传输条有哪里好看？”
不行，他受不了这委屈。
奇了怪了，她的电脑屏幕能比后面这群精心打扮的人还好看？
要是别的人吧，两个人卖力地相互厮杀，赢了输了都好说，但跟聂江澜比，很容易就变成，自己拼尽全力，结果被人用一个小拇指就轻松碾压。
男人这才收回黏在电脑上的目光，转而侧眸眄她，眼瞳漆黑，目光微动。
虽然心里还是有那么一点点想要死灰复燃的念头，但是跟在聂江澜身后，看着男人双手插兜，步伐悠闲得像在散步，魏北忽然就怂了，聂江澜说得对，他可能真的抢不到。
“哪儿都好看。”声音懒懒散散，还挂着鼻音。
“……”他堂堂一个令人闻风丧胆的反派，居然被人放出来，理由是他构不成任何威胁？！瞧不起谁！这是瞧不起谁啊！！
对视间，沈彤败下阵来：“行吧，那你看吧。”
聂江澜气定神闲地摇摇头，语调轻松得像是倒一杯水：“你抢不到。”
聂江澜忽而转换话题：“其实也不只是想看这个。”
魏北揉了揉手腕，还是难以置信：“真的不铐我啊？就让我这样吗？你不怕我抢你的档案？？”
沈彤皱眉看他：“那你还想干什么？”
突然被提到的沈彤：？
聂江澜抬抬眉，意有所指：“你不觉得你电脑运行得有点儿慢吗？”
“你很希望自己被铐？”聂江澜眯了眯眼，似是想到什么，轻声一笑，“你怎么跟沈彤一样。”
“……？”沈彤觉得今晚，这男人跟脑回路出了点问题似的。
魏北看着自己毫无束缚的双手：“不、不铐我了？”
“不觉得啊，”沈彤挪了挪鼠标，“MacBook不会卡的。”
顺利拿到钥匙，聂江澜毫不含糊地解开手铐，正当魏北以为脱离了杆子会再度被扣上的时候，聂江澜就已经把手铐撤开了。
“我说卡就卡。”
“胸前口袋里。”
她笑出声，一副“我输了好吧”的样子看向他：“好吧，卡了。卡了，所以呢？”
聂江澜表情真挚地点头：“真的。”他走到魏北面前，问：“钥匙在哪？”
他眼睑稍抬，缓缓地、缓缓地眨了眨眼：“因为垃圾文件太多，所以卡了。”
魏北骤然收声，表情复杂：“我的哭声真的那么难听吗？”
“什么垃圾文件？”这下，沈彤把传输文件的框格最小化，开始对着桌面寻找。
很明显，这个尖叫鸡一般的哭喊声，让聂江澜的面部表情起了变化：“行了，我放开你，你别叫了。”
电子问题这方面，男人总是有性别优势的。所以可能电脑真的有什么问题，而她发现不了。
不是沈彤开玩笑，魏北这个哭喊声真的有点像尖叫鸡。
“我没看出来，”搜寻一圈后，沈彤把鼠标扔给他，“你来吧？”
魏北的微笑霎时僵在脸上。眼见最后一次机会真的就要溜走了，魏北面子也不要了，就差跪在地上嚎啕大哭：“江澜哥！我就想和你一起走！哪怕被绑起来我也无所谓，你把我从杆子上放下来吧我真的知错了！我知错了啊啊啊啊——”
聂江澜接过鼠标，音节都没发出一个，三下五除二地把鼠标放上一个文件。而后右键——删除——确定删除。
话没说完，聂江澜从他口袋里拿出档案袋：“这个忘记拿了。”
他把她“忘记删除”的任行照片夹，拖进了回收站。
魏北喜不自胜：“肯放我了吗江澜哥！你放心，我绝对赤胆忠心鞠躬尽瘁死而后……”
沈彤：……………………
终于，聂江澜折回身来，重新走到魏北面前。
“怕你又忘记删了。”他一本正经，道貌岸然，似乎颇有道理的模样。
“……”为什么要和对面的这个男人说话呢，和他说话难道不是自取其辱吗？
那些照片沈彤都已经传给了任行的摄影师，早已没有用，确实只是忘了删。只不过……他怎么跟话里有话似的。
“嗯，有道理，”聂江澜抬头，表情耐人寻味，“那刚刚是谁打算把我铐起来的？”
“现在删掉，”聂少爷施施然地活动着手腕，意味绵长，“不要跟过去藕断丝连，珍惜当下。”
想了会儿，魏北低头讷讷，祭出最大杀器：“可是你现在把我锁在杆子上，我都没镜头了我……”
两个人旁若无人地说着，身后那群人看来看去，终于看出了点端倪来。
“……”好有道理，他竟无法反驳。
“行了行了，都走吧。”
聂江澜垂头，轻笑了一声：“你现在轻易反叛，归顺我。我怎么保证下一秒你不会背叛我，归顺别人？”
“可惜我的妆，白化了，”有人摸摸自己的脸，离开大厅后才小声说，“这么好看的桃花妆，他居然看都不回头看一眼！”
“别把我一个人绑在这里行吗？我反叛，现在就反叛，我不做反派了，我就跟着你一起！”
“那有什么办法，我到现在都没看过他有什么女伴，还以为暗示一下能成，没想到他还真是个清心寡欲的主儿。”
聂江澜回头：“你还想怎么？”
“真是白瞎了那副好皮囊和家底，我还没见过哪个富二代对女人没兴趣的。选照片不理人，选完照片还是不理人。”
魏北玩儿命地动着手腕：“等等！江澜哥！别走！”
“嫁入豪门要真这么容易，那不要工作了好伐？”
聂江澜安抚性地拍拍他的肩膀，而后抬腿便要离开，留魏北一个人被锁在柱子旁。
“话是这么说，谁不想……”
崩得天地失色，崩得摧枯拉朽，崩得连夸父逐日的速度都救不回来。活着好难哦，想哭。
看着姑娘们窃窃私语地离开，沈彤看向聂江澜，若有所指：“珍惜当下？我看刚刚那么多活在当下的，你连看都没看一眼。”
魏北根本想不到，这一整段反转他整整酝酿了三天，本以为可以在现场来一个帅气的反派宣言，亮瞎所有人的眼——结果这一段，却彻底地、完全地，在聂江澜手下，崩坏了。
聂江澜装不懂：“什么？”
身边传来阵阵笑声。
“暗示得那么明显，你别说你听不懂。”沈彤打开对话框，看见文件快传完了。
魏北：？？？
聂江澜还在继续装不懂：“我真没听懂。”
“啊？”聂江澜似乎是怔了怔，“我刚刚随口猜的，没想到你真是BOSS。”
“‘芭蕾舞老师今晚不能给我上课，我今晚没事做，练舞练了七八年，’”沈彤一边托着脸解释，一边准备关机，“当然意思就是，我身娇体软柔韧性好，今夜漫漫，无心睡眠——”
魏北嘴唇颤抖，好半天才开口：“你、你发现我了？什么时候开始？”
“是吗，”男人扣扣肘窝，“你身娇体软柔韧度还好，真的吗？”
“别演了，”聂江澜抬起头看向魏北，“魏BOSS。”
夹上电脑准备走的沈彤：“……”
“等一下啊！这是什么鬼，江澜哥你冷静点，我在和你开玩笑呢！”
不负众望，最后节目组选出的照片果然是聂江澜拿着糖画的那一张。
未有停顿，聂江澜抓住魏北手腕，干脆利落地一个背手，将魏北两只手拷去了身后。魏北死命挣扎，但根本挣扎不开，整张脸红得快要滴血了。
后期人员加班做完排版之后，拟定在第二天中午十二点正式公开。
魏北瞠目结舌，双眼瞪大，一下也没反应过来：“等、等一下……”
第二天十二点，首先公布了任行的预告照。照片里的影帝一副墨镜，在旷野间疯狂奔跑，仿佛有人追赶。
围观群众被这两个大反转吓得不敢作声：……？？！！！
任行国民度到底是高的，预告照片一出，热度立刻就窜了上来。
气氛陡至高潮！
热度上来之后，节目组又陆陆续续地公布了康南、魏北、元欢的预告照，元欢是当红小生，热度立刻又往上窜了一倍。
就在魏北打开手铐那瞬间，聂江澜的反应速度更快，他仿佛早有预料般扣住魏北手腕，一个用力，轻巧地把手铐夺在了手里。
放完元欢的宣传照，节目组提前预告，最后一张预告照将在下午六点公开。
“天啊！”有不明就里的摄影师被吓得捂住嘴，“在干什么啊？”
赵萱一边看着评论，一边同沈彤道：“哇，节目组口风真严，现在都没公布聂江澜，也没说摄影师是你。我还挺好奇的，假如公布是由你拍了那组照片，再加上聂江澜的颜值和照片的神秘感，你们会不会一起上热搜呀？”
魏北一边说话，一边快速从口袋里拿出早就准备好的手铐，话将要说完那一秒，他突然打开手铐，去拷聂江澜的手。
“应该没那么夸张。”沈彤翻了一页书，靠在床头看着。
魏北更加得意，尖着嗓子：“你说你一直要找的人，会在哪里呢？”
“这有什么夸张的，陶恙给《下一秒奔跑》拍的宣传照都上了热搜，你还不比陶恙厉害嘛。”
聂江澜看他逼近，只是皱了眉，不说话。
陶恙也是个摄影师，跟沈彤出道的时间差不多。
魏北没说话，面上的表情在那个瞬间，变得狎昵又阴险：“还没发现？需要我提示你吗？”
沈彤大学是摄影专业，大三就拍了好些不错的照片，才毕业，已经有不少地方抢着要她拍照。今年堪堪二十二岁，片约已经多到数不过来。
聂江澜眯了眯眼：“怎么个意思？”
而陶恙呢，比沈彤大上两岁，摄影技术虽也过得去，但也明显不如她。
抵达第二个巷子口时，魏北把档案叠起来放入口袋，停住了脚步，有什么隐隐酝酿着。
赵萱说起八卦来一套套的：“听说陶恙挺喜欢抢资源的，《下一秒奔跑》的资源就是靠那什么抢来的，原摄影师本来都要签合同了，硬生生被她逼走了。”
魏北点了点头，拿到档案袋那一秒，兴奋已然呼之欲出。
身在这个圈子里，几乎是半个身子跟娱乐圈接轨，对于抢资源潜规则早就已经见怪不怪了。
聂江澜顿了顿，旋即转手，将档案袋递给魏北：“看看可以，别拆了，这个不能拆。”
沈彤翻了一页书：“想知道我和聂江澜会不会上热搜？”
魏北果然没察觉到任何异样：“纯粹好奇嘛，我又不是BOSS，你不用担心的。”
“当然想啊！”赵萱舔唇。
沈彤咬掉山楂外面的一层糖衣，开始“看戏”。
“等会不就知道了？”沈彤看了眼时间，“走，我们先去片场打个照面，等下出发去拍《猎焰》。”
表现得太过防备，转折力度就不够大；表现得太随意，又显得像在引君入瓮。所以聂江澜这个情绪把控，其实很到位。
“还去组里吗？”赵萱侧头，“你走之前还要和聂江澜告个别啊？”
聂江澜不经意道：“你看这个做什么？”
“是跟大家告个别，”沈彤道，“而且我还挺好奇这期节目怎么拍的。”
魏北开始顺着轨道，把话题拉到自己最想说的部分——“说到这里，我还真挺好奇档案袋里装的是什么呢，江澜哥，我能看看吗？”
到录制地的时候，综艺正录制到关键点。沈彤跟工作人员打了个照面，余光瞥见聂江澜在选演员。
聂江澜点头：“嗯。”
“这期节目好难的，”有工作人员说，“他们要先选演员，再选剧本，根本都不知道演员适不适合这个剧本。”
走到一个巷子口，魏北忽然感叹：“终于快到平安台了啊，我们把东西送上去就可以了吗？”
不远处，聂江澜戴一顶黑色的鸭舌帽，站在形形色色的演员中间。
聂江澜玩着包装糖葫芦外的牛皮纸，很是缓慢地移动着。
他倒是难得地认真起来，少了那股平日的懒散轻曼，唇角弧度收起，目光沉稳，注视着面前的演员，要从里头选个男主出来。
买了三串糖葫芦之后，魏北给了沈彤和聂江澜一人一串，开始了不动声色地收买人心。
演员都没怎么受过训练，带着半生不熟的青涩，每个人的气质都不一样。
魏北指指一边的摊位：“我想买串糖葫芦吃。”
沈彤走过去，只能看到他说了句什么话，靠近的时候，男人就布置完了任务：“十分钟准备时间。十分钟之后从左到右，进行个人表演。”
正在走路的聂江澜闻言，很是“乖巧”地停下步伐，“不解”地问：“怎么了？”
演员下去准备，沈彤站在树下看着，聂江澜目光移过来。
大约还有一刻钟就要到平安台的时候，魏北终于动手了。他说：“你等一下。”
刚刚面对着演员时，他还很冷峻，对着沈彤的时候，倒无缝转换成了惯有的模样。男人眉眼带笑：“沈彤老师怎么来了？”
她带了半分着急，半分期待，既着急两个人什么时候把话说破，又期待着，魏北开始黑化的那一秒，聂江澜会用什么样的方式进行逆转。
“要走了，来跟你们打声招呼。”沈彤抬脸，随便问了句，“刚刚给他们布置剧本了吗？剧本不是还没公布？”
沈彤余光瞥见魏北松了好大一口气，又怕被人看出来，提心吊胆地做完了整套动作。
“嗯，”聂江澜道，“随便瞎编的。”
那个眼神只有一秒，很快，聂江澜轻笑一声，语调里又全是漫不经心的放松：“哪儿能啊。”
“什么故事？”沈彤又是随口一问。
聂江澜忽而掀开眼睑，一双漆黑眸子盯着魏北。魏北怔了怔。
聂江澜：“狗血，正常人编不出的故事。”
自然地，一路上魏北也没有停止试探：“你们找到BOSS了吗？”
他不走寻常路，大约真的有自己的思量，只是不知道他到底有什么样的想法。她怀着这样的思量，坐在了位置上。
平安台距离暗楼有很长一段距离，其间，聂江澜给康南打了电话，让他早点去平安台集合。
因为演员在准备，灯光摄制组就暂时休息着，工作人员都去了趟厕所。
看着身后浩浩荡荡的工作人员在讨论节目，沈彤觉得导演说的没错，这个节目组里工作人员的参与度都挺高，大家有规矩，但也不拘束，能收能放，挺好的。
沈彤正坐在位置上等赵萱来叫自己，忽而听到他问：“在等赵萱？”
刚出去没走几步，聂江澜的跟拍师已经汗涔涔地赶来了，全体人员归位后，节目重新步入正轨。
沈彤点点头：“你……”
回忆至此打住，她尾随他们出了暗楼。
“放心，”他胸有成竹，“没有忘记你的拍立得。”
“……”
“我不是说这个。”沈彤玩儿着手边话筒的道具，一句“加油”哽在喉头，好半天也说不出口。
她非常非常赞同地点头：“无时无刻都在担心自己被绑架，已经见不到比我更惨的‘休息中’人士了。”
谁知道这个五毛道具不过是轻轻一扯，包裹话筒的软垫就立刻和话筒“分了家”。沈彤左手话筒，右手拿着被扯开的软垫，一时有点瞠目。
那时候他还在笑她：“你是受虐人格？好不容易休息了还想工作？”
“好啊，”男人一副看好戏的模样，“你破坏道具。”
听到这句话，沈彤想起方才在车上的时候，自己手痒难耐，老感觉缺了点儿什么，跟孤身一人无人跟随的聂江澜说：“如果我手上有相机就好了，也不至于一个跟拍师都没有。”
“我不是，我没有，”沈彤把软垫重新装了回去，一霎慌乱被掩住，“是这个东西质量不好。”
聂江澜点点头，跟魏北靠得还挺近，没有丝毫防备的模样：“刚刚在车上已经发消息了，过会儿跟拍师大概就过来了。”
刚把话筒放回去，聂江澜便欠揍道：“等道具组老师来了，我要告诉他们。”
魏北：“改明儿让节目组给你发一个Go Pro（运动相机）戴在帽子上吧，这样就不用担心摄像跟丢的事儿了。”
沈彤：？
“嗯。”
“你幼不幼稚”还没说出口，赵萱就跟着几个工作人员一块儿来了。
“你肯定早就习惯这个了吧？”继续寒暄。
聂江澜看着道具组工作人员：“来得正好。”
聂江澜：“跟丢了。”
“啊？怎么了？”
“知道，应该就在我们刚进来的那一块儿，我有特别注意过。”魏北咳嗽一声，站在聂江澜拿着档案袋的那只手边，开始同他寒暄，“对了，你跟拍师呢？”
“沈彤刚刚……”
聂江澜装作不知道，点点头，问他：“你知道平安台在哪儿么？”
沈彤一个翻身，眼疾手快地捂住聂江澜的嘴：“没事，没事。”
“好，那我和你们一起！”魏北看着档案袋，眼睛都在发亮。
聂江澜不抛弃不放弃，挣脱开来继续道：“她刚刚把话筒……”
“找到了，”聂江澜毫无防备的样子，抽出沈彤藏在身后的档案袋，“我们现在把它送去平安台就好。”
沈彤被他折腾得没法了，一个转身面对着他，压着男人的鸭舌帽，把他的脸用手肘抱住。姿势亲密，就像是聂江澜埋进她怀里的深拥。
“那……档案找到了吗？”魏北抬头，尽量掩饰着自己那一点点欲言又止下，逐渐发酵的野心。
聂江澜一时怔住，连恶作剧都忘了：“……”
聂江澜轻巧地接过话茬，很是自然地应着：“吃过了。”
鼻息间全是她的气味，淡淡蔷薇香气混合着果香，甜中带着软冽。
反应再迟钝的人都知道，他在转走话题，因为他也不知道怎么回答了。
沈彤还在咳嗽，对工作人员解释道：“没事，真的没事，你们别听他胡扯。”
这一句话，让魏北成功愣了一下。他抓了抓后颈，讪讪笑了声：“我也是随便试试嘛，哈哈，随便试试，对了，你们吃饭了吗？”
一行工作人员本还一头雾水，看到两个人直接抱上了，四五个人吓得魂飞魄散，像是白日里见了鬼。
“随便试试，”一直没说话的聂江澜也开口了，再开口时，声音恢复了平日的波澜不惊，“你呢，你怎么找到这儿的？”
沈彤这才察觉到不对，松开自己按在怀里的那颗头，从沙发上跳下来。
魏北点了点头，又问：“你们怎么找到这儿的？”看似一个简单的问句，却包含了太多讯息。
赵萱一张小脸通红：“还、还走吗……”
不能说谎，因为一说谎就会被魏北识破，所以她必须在不说谎的基础上，尽量把自己的所作所为圆回来。
“走啊。”沈彤血液一个劲上涌，她上前，拉着赵萱走到门外。
沈彤耸耸肩：“有人找我要外套，外套脱掉之后，我就找机会出来了。”
感觉到有人跟上来，她回头，聂江澜正站在门框边，一脸看好戏的欠揍模样。
魏北仍旧很“关切”：“那怎么跑出来的啊？”
沈彤咬牙，放狠话：“等我回来再收拾你。”
沈彤攒了一个笑出来，看向远处的魏北，也装作无事发生一般开口道：“对啊，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被绑走了。”
男人倚在门框上，笑得一派风流。
沈彤自然是知道，聂江澜的意思是让她别透露出，他们已经知道魏北真实身份的事儿。她点点头，知道聂江澜肯定已然有所打算。
“好啊，我等你回来，”他停了停，尾音缱绻，“看你怎么‘收拾’我。”
回身看到魏北的当下，聂江澜便低声同沈彤道：“先不要告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