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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日月照耀金银台

张信之可不相信那是巧合,不相信那些男人就没头脑到为一个容貌绝色的女子而反目成仇。要说貌美的女子天下虽不多,可是在胡努尔跟前的却一定不少。

北胡再次陷入分裂,所以文熙帝韩琛才能以一年之功而取得葫芦关大捷。

这一日,沈七入住朝阳宫。除了历代皇后住的华光宫外,就属昭阳宫的建制最高。其装饰的富丽堂皇和奢靡,比起一国之母的华光宫有过之而无不及,沈七本来是应该喜欢的,可是再华丽也不是正宫。

事情这样便算了,至少可以说是因为沈七容色倾天下。可是那本来统一的大草原,却因为沈七而出现了破裂。胡努尔的亲弟弟为了沈七同胡努尔反目成仇,率部叛出,形成能与胡努尔分庭抗争的部落。

韩琛沉默,沈七也不敢问,她只是静静地上前,抱着韩琛的脖子道:“我没有。”

沈七离开保庆后,做的第一件大事便是离间了北胡和东华,本来是高敞要的人,最后却迷晕了北胡战神胡努尔。

韩琛回头诧异地看了看她,大约是在问:“怎么忽然冒出这样一句话。”

幸亏一切大局还在文熙帝的掌握之中,事情到此为止,沈七并没有真正地祸害到西华,可是看看她在大草原做的事情,张信之就不得不心惊。那个成天只知道吃喝玩乐,缠着文熙帝的女子,居然有那等本事。

沈七睁大了眼睛,像个在和人斗气的孩子,“我没有,我不让。”她话虽没说完,可是意思表达得极其清楚。

葫芦关大捷后,曲肃城下,纳岁币,开口岸,其中的原因之一何尝又不是为了保某人之性命。

韩琛凝视了沈七半晌,回身拥住她,“朕相信你。”

行军路上,张信之曾无数次见到过韩琛一笔一划地认真描摹那个人的容貌,喜、怒、嗔、泣无一不惟妙惟肖。

并不是沈七设想的,“我信不信都没关系,我不嫌弃。”

文熙帝登基统一东西后,最应该做的事情就是休养生息,连年征战早就民不聊生了。可是最终他还是冒着皇权颠覆的危险,一意孤行地要北伐。表面上是要建立不世之功业,可实际上张信之却觉得他只是为了一个人。

一句“朕相信你”胜过了千言万语,沈七此时甚至觉得这四个字比起那最甜蜜的三个字来说,还要来得更为让人心醉。

可是沈七却着实想错了张信之。张信之对她的戒备实在来自于对沈七的佩服。他实在是太佩服眼前的这个女人了,当初他说她是个“红颜祸水”,真是名副其实。

“走吧,朕送你一份礼物。”韩琛牵起沈七的手。

沈七的心顿时沉了下去,不知道这里还有多少人表面尊敬,可实际上是背地里吐她口水的。

这份礼物是韩琛同沈青秋一起送给沈七的厚礼。天牢外,沈五已经在等候沈七了。

她可不记得她得罪过张信之,相反他们的关系一向都是不错的,怎么这次却这么不欢迎她?难道是个老学究?

“五哥!”沈七欢天喜地地扑入沈五的怀里,是最由衷地欣喜,虽然在迎接的文武百官里看到了沈五,可是哪里能这般亲近。

韩琛瞪了她一眼。沈七却被这样的迎接方式给取悦了,她正大光明底回来了。她冲张信之笑了笑,可没料到他却立即低下了头,可是那眼里一瞬间的戒备却让沈七有些纳闷。

沈五抬起沈七的脸,仔细地瞧了又瞧,“让我看看瘦了没有。”

沈七噗嗤地笑了一声,悄声道:“我能活一百岁就不错了。”

“进去看看吧。”韩琛走上前,牵起沈七的手,不捉着痕迹地分开两兄妹。

“皇上万岁万万岁,娘娘千岁。”百官齐颂,声音回荡在宫门内,久久不绝。

沈七深吸了一口气,走入不见天日的天牢,她用手指头也能想出这份礼物该是什么。在天牢最深处关着一个身份极显贵的人物。可如今蓬头垢面,再看不出当初故作潇洒的模样了。

华明宫外,文武百官列队恭迎凯旋的文熙帝,沈七搭眼就看到了排在首位的宰相张信之。

“沈七——”那人沙哑着嗓子。

韩琛看着她,最后无奈地笑了一声,“朕辜负了他们一年”。

“高敞——”沈七连说出这个人的名字都觉得是种痛苦。

“不,你就是好皇帝,就是好皇帝。”沈七急了,急得眼睛都红了,“这些积弊又不是一年半载能清除的,不过你一定能办到,你会是个好皇帝的。”沈七很坚决。

这个人,沈七虽然见得不多,可是今生除了韩琛外,她最刻骨铭心记得的就是这个人。与爱同样强烈的情感便是恨。

“对他们来说不是。”韩琛指了指路上衣衫褴褛的路人。

沈七简直是恨得咬牙。

沈七这时候才第一次听到韩琛称“朕”,第一次恍然,他已经是皇上了,手握生杀大权的皇帝了。“你是个好皇帝。”沈七坚定地道,她一直都相信韩琛一定会是个好皇帝的。

“你要怎么处置他?”韩琛轻问。

“朕不是个好皇帝。”韩琛不知何时已经放下了奏折,拧着眉看着窗外,有些懊恼,有些自责。

这个人迟迟不处死,等得就是今日,等得就是沈七的决定。

沈七掀开马车的帘子,望着窗外,一路的荒凉同一年前并无不同,甚至更甚。

“杀了我,杀了我!”那个人摇着铁栏,疯狂地吼着,“死在你手里,我心甘情愿。”

沈七抿嘴一笑,这下她满意了。被韩琛那么一折腾以后,她那以死明志的心就不那么坚定了,既然死都不怕,又何必怕那些流言蜚语,只要韩琛不在乎就好。

沈七或者想过要让他受这世上最痛苦的刑罚,比如凌迟,一刀一刀地剐下他的肉,可是对于一个一心求死,活着再也没有期望的敌国皇子,让他死真是太便宜了。

韩琛从奏折堆里抬头看了看沈七,有点忧心她的脑袋是不是受过损伤,“住华明宫。”华明宫便是俗称的皇城,西华历代皇帝居住的地方。

沈七转过身,面前闪过的全是她母亲在她面前自刎的景象,还有她二姐所受的凌辱,如果不是她二姐去引开那些人的视线,沈七又如何能护住她母亲的遗体,安全逃脱。

沈七白了他一眼,真是废话,“那,回安阳还住王府么?”这么白痴的问题,沈七也知道答案是否定的,但是还是得装傻问啊。

沈七猛地奔出天牢,不住地干呕。

“安阳。”

“七七,你要是下不了手,五哥可以替你处理他。”沈五咬着牙,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他还以为沈七是太过良善而不忍下手。

“我们是去哪里呢?”沈七决定旁敲侧击。

沈七直起身子,“不能让他就这样死。”沈七从来都不是良善的人,她想等的不过是找到令高敞痛苦万分,心裂万分的事情,就如同当日他加注于她身上的一般。这等时候,女人总能比男人有耐心。

沈七望着韩琛,心里想:“经过这么多事情以后,他都不会嫌弃自己么?”沈七想问,可是每次话到嘴边就缩了回去,她害怕听到答案。

沈七的注意力很快就被其他事情分散了。

沈七是什么时候被韩琛搬上马车的,她自己也不知道。

作为皇宫新的女主人,沈七觉得十分新鲜,虽然她暂时住在朝阳宫,可是这件事很快就不影响沈七的心情了。因为她发现罗氏和赵氏同时都晋封了贵妃。华朝一品妃,按贵、淑、德、贤排列。

韩琛坏笑道,“看来还有力气反抗。”

这贵妃便算是妃中的最高等级了。以沈七作为曾经的兰陵王妃的身份来说,她的等级总不会低于两位侧妃的。至于能比贵妃等级更高的是什么,自然是不言而喻的,或者她只需要等待一个盛大的册封典礼?

“如果这样,你会被大卸八块的。”沈七恶狠狠地道,真不知道韩琛居然有这种恶趣味。

因为现在沈七身份未明,见着罗氏和赵氏都比较尴尬,不知道该沈七向她二位贵妃行礼,还是她二位向沈七执妾礼。所以她们三人不约而同都在躲避对方。

韩琛这才啧啧地咂吧了一下嘴,“如果这样的话,被你大哥逼婚,我就心甘情愿了。”

可皇宫再大也是有围墙的。沈七在御花园闲逛的时候,不仅遇到了罗氏,还遇到了另一个她意想不到的人。

结果重来了很多次,沈七被韩琛折腾得筋疲力尽。

“你怎么在这儿?”沈七早顾不得同罗氏之间的尴尬关系,上前恶狠狠地瞪着梅若涵。

“抵抗得用心,我能这么容易得手?”韩琛不满,“需要重新来一次。”

在沈七的心目中,梅若涵早就该是不存在的人了。且不说她是已经灰飞烟灭的东华三皇子的正妃,单论她父亲勾结东华而让兰陵沦落为人间地狱,这一桩罪就足够沈七恨她一辈子了。

“胡说,我哪里抵抗得不用心了,我明明就大声呼救了。”沈七面红耳赤地辩驳。

梅若涵的眼睛内疚地闪了闪,并不敢与沈七对视,惭愧地低身行礼。

“你抵抗得一点儿也不用心。”事后韩琛抱住沈七的身子,浮在水里,“所以我才怀疑你是估计引诱我的。”

罗氏赶紧上前劝说:“娘娘,鲁国夫人深明大义,在情况最危机的时候,能大义灭亲,向皇上传递了至关紧要的消息,皇上才能那样迅速地收复东华。鲁国夫人乃是我华朝的大功臣。且夫人早就宣告天下,割袍断义,同那高敞决绝了。”

沈七只感到自己的手被韩琛撑开,十指交握,那小瓷瓶滴溜溜地滚到了墙角,沈七心惊地看着那小瓷瓶,又看了看韩琛,他好像没有任何反应,仿佛并没注意到这个小细节,可是他眼睛的余光让沈七有些心惊。

沈七回头看着罗氏,喃喃地道:“鲁国夫人?”沈七看着一身尊贵的梅若涵,以一届敌国皇子的王妃身份,如今可以名正言顺地封为华朝的一品夫人,享有汤沐邑的捐税。而她沈七做了那么多的事情,却只换得国人的轻视,视她不贞不洁,令她百口莫辩。

她百般惊呼,可惜这一次就没她大哥前来救场了。

所以韩琛才为难地迟迟未下封后圣旨。

“不演也得演,否则大爷可不放过你。”韩琛覆盖到沈七的身上。

沈七深吸一口气,强忍着怒气。梅若涵叛父弃夫,这样决绝的举动后,可以说她一届妇孺而知忠义二字实属不易,可是难道就没有一丝半分是为了韩琛么?

“我,我才不陪你演,你这个,这个……”沈七被韩琛气坏了,他居然想旧事重演。

如今她归于华朝,可真是难保她现今是鲁国夫人,过不久就会是韩琛的夫人了。沈七又气又怒,为韩琛与梅若涵的藕断丝连而气。

“我一直想试试。”韩琛坏笑道。

沈七回身对着梅若涵本想讽刺她几句,可是旋即又想到她为何要迁怒梅若涵。说到底她不过是苦命女子,她父亲一直拿她做政治资本,而她沈七抢了她毕生所爱,之后她又被高敞凌辱,沈七虽然气梅若涵,可是又怜惜她的遭遇,只能把自己憋得眼睛通红。

“你,你这个强盗,居然,居然想……”沈七握紧了粉拳。

这时不知是底下那个不长眼睛的侍女小声地讲了句震惊在场所有人的话。

“我一直后悔当时没当采花贼,就那样被逼婚真是心有不甘。”韩琛抵在沈七的耳边,诉说他的需求。

“果真是从蛮夷之地回来的,一点儿不懂礼数,尊卑不分,见了贵妃娘娘居然不行礼。”这话本事悄声小语,不过是爱嚼舌根的侍女在另一个侍女耳根子边说的话,奈何她声音虽小,周围却忽然静了,将那声音烘托得便大了。

沈七很无语。

何况都不是耳背之人,自然就听得清清楚楚了。

“是不是这样?”韩琛用力地将沈七抱在胸前的衣物扯开。

沈七的眼睛冰凉地从在场每个人脸上扫过,除了梅若涵同罗氏的表情尴尬难堪以外,其他的人仿佛都觉得那侍女说得仿佛并不错。

沈七瞪大了眼睛,“你才不是,你当时明明有……”

如若是以前见过沈七的人,是断然不敢说出这等话的。可是韩琛登基一年来,沈七从来没在人的视线里出现过。罗氏虽与赵氏同为贵妃,可是她育有皇长子,身份自然更尊崇。那说话的丫头是惠帝宫里的旧人。

“只可叹我这个登徒子居然仅只看了一眼,所以我一直后悔没有进一步的动作。”

惠帝后宫妃嫔逾百,彼此勾心斗角,乌烟瘴气,不是东风压倒西风,就是西风压倒东风,那丫头也学会了一身跟红顶白的本事。

沈七不知道是被韩琛的手愉悦了,还是被他对她容貌的赞美愉悦了,只顺着“嗯”了一声。

想沈七回宫后十来日,也不见有圣旨下来,身份如此不明,再加上她身后背负的不贞之名,那丫头见沈七对罗氏如此不放在眼里,到了许久连一眼都没赏过罗氏,自然是心生不忿。她因为为人伶俐又是宫里旧人,熟门熟路,很快就取代了罗氏身边的翠丫而成了罗氏最倚重的丫头,平日在宫里哪个不看在罗氏的面上,奉承着她。

“那我就高兴了。其实,你知道,能闯入名门闺秀沐浴之所的人,恐怕五十年都出不了一个。而我运气真是不坏是不是,居然能看到美貌绝天下的沈家七姑娘出浴。”

这会儿她为了更争得罗氏的喜爱,自然要想法子落沈七的面子。

“当然不是。”沈七很坚定。

那丫头本也没想过这话被人所有人听见,她本来只是想背后打趣嘲讽一下沈七,哪知却遇到这种情景,一时脸上慌乱立显。

“这么说不是你故意使计的啰?”

沈七的脸却仿佛春回大地,阳光灿烂了,只钱儿在她背后倒吸了口气。沈七笑嘻嘻地瞧了瞧罗氏,罗氏赶紧低头,习惯性地行了个妾礼,这都是沈七积威已久的结果。

沈七惊喘一声,但这种事情她是要抵死不认的,“明明就是你行止不端,想要偷看。”沈七用水汪汪地眼睛瞪着韩琛,因为情 动而平添了几丝媚色。

沈七转过脸不再瞧她,只笑嘻嘻地看着那丫鬟,“咦,想不到宫里还有这般知礼仪懂尊卑的丫头,你倒是调理有方。”沈七对着罗氏道。

“难道不是你故意让钱儿引我去哪儿的?”韩琛使坏地捏了沈七一下。

罗氏再好的修养此刻也有些绷不住脸上卑微笑容了。沈七目前身份不明,就算不尊她一声贵妃,也该以姐妹相称,这你呀你呀的,明明就是说她根本不配同她沈七同室而列,她不过是一介低下的婢女出身。即使当初在王府,沈七如果不是为了特别的目的,也从来都是你呀你呀的称呼她们。

“谁逼婚你了?”沈七有些词不达意了。

不过罗氏倒底还是涵养到家了,只收敛了笑容,垂目而立。

“我被你逼婚那次可真不划算,什么都没做成。”

沈七是嚣张霸道惯了的人,连落在贼营的时候,都是颐指气使的,何况是面对这些人。“昨夜还听皇上提起说,要最后征服北胡,绝不是靠马蹄兵械,而是要用我中原之礼仪教化那些塞外之民。恰好这几日北胡使臣来朝,皇上正欲选美婢良妾赠予使臣,以通华胡之好。我瞧这丫头品貌端庄,知书达礼最适合不过,不知道在座诸位以为如何?”

沈七赶紧将他的话后引,期待他开始回忆,而不是动手动脚,喘息着道:“什么事呢?”

沈七笑盈盈地瞧着那丫头。

沈七企图推开韩琛,哪知却被韩琛借力打力地揽入了怀里,叹息了一声,“其实我一直有一件后悔的事情。”

那丫头脸色苍白地瞧着沈七,身形摇摇欲坠。在座没有一个人敢说话反驳沈七的,她一顶民族国家的帽子压下来,有谁敢反对。

“浴罢先遮,裙松怕寝褪,背立银红喘未苏。谁消受,记同候眠,曾把郎呼。”韩琛的手加了些力道,挑、逗、捻、揉,十八班武艺俱全,沈七哪里消受得起。

这幕小插曲下来,宫里那些背后窃窃私议沈七的声音全部都销声匿迹了。

沈七被他吓得都不敢动了,瞥到池子边洒落的衣衫,赶紧拉了一件,掩住胸脯,“我,我洗好了,我要起来了。”

沈七处置了那丫头后,心情顿时灿烂了,“咦,先前你们是在听新曲么?”这时沈七才 想起她本是被乐曲声吸引过来的,哪知却碰上了罗氏和梅若涵。这罗氏如今身份提拔了,也不如以往那般低头顺眉的生活了,倒学会了品曲赏戏,隔三、五日便在宫里招乐工演奏。

“罗衣解处堪图看,雨点风姿信最都。似花芯边傍微均玳瑁,玉山高处,小缀珊瑚。”

沈七虽然最爱看戏听曲,可惜跟了韩琛后,因为他的吝啬,已经收敛了许多。

“拥雪成峰。按香作露,宛象双珠,相初逗芳髻,徐隆渐起,频拴红袜,似有仍无,菽发难描,鸡头莫比,秋水为神白玉肤,还知否?问此中滋味,可以醍醐。”韩琛一边揉捏,一边吟诗。

沈七本身就看罗氏不顺眼,现在便更不顺眼了。她从北胡回来的路上,还看到有百姓衣衫褴褛,食不果腹,而罗氏却忘了当初的勤俭,颇有小人得志之感,沈七只觉得鄙视。她如今也不知道是否是经历太多了,早忘了她当年是何等的奢华,比罗氏今日那真是天壤之别。

沈七瑟缩了一下,将半张脸都埋入了水下。

罗氏脸一红,低头称是。

“其实我第一次看见你沐浴的时候,就想这样了。”韩琛俯下头,在沈七耳边亲昵地说。

沈七拍了称好,“甚好,我也许久不曾听见着这丝竹之声了,今日倒可以托而二位的福,以悦耳兮。”

沈七脸一红,眼睛一瞪,“胡说,明明是你这个登徒子企图,企图……”沈七说不下去了,因为韩琛的手探入了水里,抓住了她的弱点。

当时沈七怒气重重而来,惊得一众乐工都停了手里的活,如今听她这般说,才重新持起乐器,但被刚才沈七那处置丫头的动作给震了心,都有些心神不宁,奏得颇不如前,沈七听了片刻,便觉得了无趣味了。

韩琛笑而不答,只是那眼睛里却多了丝调弄,他抿嘴而笑,“夫人什么时候这般害羞了,记得初次见面时,夫人不就已经邀请为夫参观你沐浴了么?”

正这时,却看见韩琛正往这个方向来。

沈七还没伤心完,就听到了身后的脚步声,她立即将脸埋入水里,手里紧攥着小瓷瓶,然后才抬起头面对来人,娇嗔了一眼,“你怎么进来了,快出去快出去,人家在沐浴哩。”

“不妥不妥,这个音低了。”韩琛随口指出了乐工的错处。

沈七低着头,垂着泪,抚摸着那个小瓷瓶,“我其实不是贪生怕死,我只是想再看他一眼是不是?”

沈七眼睛一亮,她只觉得不好听,却不知道该如何纠正,却没想到韩琛还有此等造诣,她笑着起身迎道:“皇上怎么来了?”韩琛本该宵衣旰食,忙得抽不脱身的。

最幸福的事情又或者是韩琛直面天下人嘲笑的眼神,拉着她并肩站立,可是沈七又怎么忍心?

“就许你们乐,不许朕也乐一乐么?”韩琛的心情看来颇为不错。

她再也不能站在韩琛的身边,也许他因为感激,让她永远的留下,可是又有什么用,她能永远藏在阴影里吗?

沈七笑着道:“说起乐事,妾也为皇上新添了一桩。”沈七回头看了看那刚才顶撞她的丫头,“我瞧罗贵妃身边这名丫头知书达礼,最适合送去北胡通婚,弘扬我华朝礼仪,不知皇上意下如何?”

她怎么能跟韩琛回去呢?她的身上早就被人打上了不贞的印章。她回去后用什么身份面对天下人呢?

韩琛看着那丫头,拧了拧眉头,仿佛间记得她该是罗氏身边最得力的人。

沈七最终还是接过来了,因为有些事终究是回不去了。

周围人一听沈七这般说,才明白并非韩琛要送人去北胡,而是她沈七觉得这个人适合送去北胡。

帘幕的背后是胡努尔为沈七专门修筑的浴池,沈七轻轻踏入水池,定定地看着池边柜子里放着的一个小瓷瓶。她缓缓从柜子里取出来,这还是言云景一年前给她的东西。

韩琛皱眉看了沈七良久,沈七认真地回看着韩琛。

沈七恋恋不舍地松开韩琛的手,走到帘幕的背后,又回头看着韩琛灿烂一笑。这一笑,用“天下粉黛无颜色”来比,真是再妥帖不过。

“你瞧着办吧。”

“去吧。”

此话一出,当今圣上向着谁便不言而喻了。从今后,华明宫里胆敢直撄沈七锋芒的再无他人。

沈七爱美是谁都知道的。

不过沈七还是高兴得太早了。她正为这场胜利而高兴的时候,却听到有个极奶气地声音喊道:“娘、娘。”一团风似的东西风风火火地卷进了梅若涵的怀里。

沈七眨着明亮的大眼睛,尴尬地笑着,“这里一点儿也不好,到处都是奶臭味,让我先去沐浴更衣吧,就一会儿。”沈七撒娇地拉着韩琛的手,“我才不能被人看笑话。”

“麟儿。”梅若涵笑容大开地抱着来人,“瞧你玩得满头是汗。”梅若涵用手绢拭了拭那孩子的脸蛋,“还不快行礼,娘是怎么教你的?”

“不然你以为我是来带你隐居的么?”韩琛笑着问。

那玉雪可爱的孩子立刻仿佛小大人一般,礼仪极好地向韩琛磕头,“皇上万福。麟儿给皇上请安。”

最后沈七终于满足的笑起来,“你是来接我回去的吗?”

“快起来吧,才几日不见,麟儿好像又长高了。”韩琛的笑容从刚才面对沈七的无奈转成了极光朗的笑容。

她每唤一声,韩琛就“嗯”一声,仿佛也不会烦。

沈七一看,便知道韩琛该是极疼爱这孩子的。“才几日不见”,那岂不是经常见啰?沈七开始推想到梅若涵进宫的频次。

沈七大概牙都咬酸了才抬起头,“你的肉真香,我真喜欢你。”沈七抱着韩琛的腰,将头再次埋入他的怀里,“韩琛,韩琛,韩琛……”一声又一声,满满的思念,满满的眷恋。

沈七看见那孩子,便想到自己。她在韩琛身边这么些年,一直无所出,心里暗自焦急,却没可奈何,这可不是她想要就能得到的东西。所以沈七看不过罗氏的原因中,她生了孩子肯定是其中重要的原因之一。

韩琛一动不动,就由她咬着,一只手轻抚着沈七的背。

沈七略怀妒意地看着那孩子,越看便越是惊怒。那孩子虽然才不过两岁左右,可是活脱脱就是高敞的翻版,反而像梅若涵的地方并不多。

能这样说话的人,除了韩琛还有谁?沈七扑入韩琛的怀里,哇哇大哭,又是踢,又是咬,哪里还有人的影子。

“这是高氏的血脉?”沈七忽然大声道。

韩琛上前接过沈七的手,握在手心里,“你真是到哪里都能弄得鸡飞狗跳。”

梅若涵的脸立即苍白了下来,低垂着头,仿佛在求沈七原谅。

她平抬起手,伸向韩琛,天可怜见,所有的等待不就是为了这一眼么?

沈七本来该有的妒意忽地就化作了嫌恶,多看那孩子一眼,她就觉得恶心。她甚至觉得那孩子就是吃了她父母的生魂才投胎的。沈七急欲按住自己作呕的心,匆匆告退。

那样的笑容,带着嘲讽,又带着无奈,即使在梦里也梦不到这般的清晰,如今却出现了。“韩——”沈七呜咽着无法呼吸。

那晚韩琛去朝阳宫的时候,沈七就赖在韩琛的身边央求,“既然梅若涵被封为鲁国夫人,那能不能让她去她的汤沐邑居住啊?”沈七半撒娇半耍赖地道。

沈七听到有人进来了,立马抬起头来,脸上哪里有泪痕,分明就是在吓唬侍女。看到来人是谁之后,沈七足足愣了一个世纪那么久,才晃悠悠地站起来。

“七七,若涵是个可怜的女人。”韩琛语重心长地道。

韩琛掀起帘子看到的就是沈七撒泼的一幕。

沈七很想反驳他一句,“难道我就不可怜?”可沈七从她母亲那里学来的方法,从来都不是同男人顶着来,这得迂回。可是毕竟意难消。沈七只能一副“以后可怪不得我”的表情看着韩琛。

“我不活啦,我不活啦……”沈七开始在毯子上打滚,哭泣。

沈七素来不是个依靠别人来达到目的的人,所以她并没有为难韩琛。何况这接下来的一个来月,韩琛对沈七着实好。以前在王府的那一套轮幸制仿佛被束之高阁了,这个月除了沈七身子不干净的时候,韩琛都是夜宿朝阳宫的。

韩琛未见其人先闻其声,不由好奇,沈七这样的人居然没被人掐死真是奇迹。

“眼看着除夕就要来了,不知道皇上有没有东西送我?”沈七在一旁腻着韩琛,她回宫的这些日子,真算得上是她在这个世上最快乐的日子了,韩琛几乎事事都依着她,宠着她。

“哎呀,这是什么茶,涩死人了,我要喝大红袍,大红袍,你是想渴死我吗?”

“你又看上什么了?”韩琛叹息一声。

“哎呀,这个衣服臭死了,不是让你用梅花熏吗?一点儿小事也做不好。”在大草原上能逼着侍女给她找梅花熏衣服的能有几人?

沈七噘起嘴,难道她每次的请求都是为了那些个外物么?沈七正要开口辩解,就听韩琛继续道:“朕已经想好送你一份什么大礼了。”韩琛捏了捏沈七的鼻子。

韩琛一踏入北胡王帐的时候就听到了久违的声音。

“大礼?”沈七眼睛一亮,被韩琛的礼物吸引走了注意力,他可从没主动要送自己什么东西的,“什么样的?”沈七赖着韩琛说。

不过这都是后话。在葫芦关大捷还没有传到北胡的大后方齐力扎大草原的时候,沈七还在那里上窜下跳。

“保准让你高兴。”韩琛拍掉沈七的手,“好了好了,朕要批阅奏折了。”

只是当时高坐朝堂的人未必就看了这么远,未必就敢冒受天下悠悠众口指责之险,此事后来直接导致新成为宰相的张信之引咎致仕。

沈七被韩琛的礼物哄骗得心情颇好,也不同他计较,自乖乖地一边玩去了,可惜忘了说她刚才自己的要求了。听说京里有一个月老庙,求子最为灵验,虽然沈七不懂为什么求子要去找月老,可是总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

后来文熙帝颁布旨意,允许华胡通婚后,胡人慕华朝的文明,渐渐汉化。

沈七若有所思地摸着自己的肚子,想起梅若涵的孩子就恨得牙紧,连高敞那样的人梅若涵都可以有孩子,为什么她就无法同韩琛有自己的孩子呢?

华胡通商,胡人能买到仰慕已久的华人制品,而华人则能得到最为稀缺的战马,且以华朝商人的能力与胡人做交易,那些纳去的岁币早就随着通商而滚滚流回华朝了。于此华朝兵力日强,国力日盛。

“娘娘,怎么皇上这么宠你,也不见有喜信儿啊?”敢说这话的朝阳宫只有一个人,就是刘嬷嬷,韩琛的奶娘。自从在王府刘嬷嬷跟了沈七,后来沈七又为她除了那韩嬷嬷,她便死心塌地地跟着沈七了,这次沈七一回宫,她就被韩琛从自己身边派给了沈七。

胡人,民便是兵,上马能战,下马能牧,不需粮秣便能打仗,而华朝军能否?从来都是兵马未动粮草先行。如若常年北征,只怕国库一年下来的积蓄,秋冬便要耗尽在北征上。何况当时的西华也是疲惫不堪,再也应付不来另一场打仗。

沈七看她也是老人,又是韩琛身边的旧人,对她格外地敬重几分。可是她这话却点到了沈七的痛处,她脸色立即就变了,“我也不知道,嬷嬷有什么主意么?”沈七如今身边最得力的最信任的只有钱儿一个,可是这丫头同沈七一样,甚至比沈七还不如,对生孩子这事儿没有半点主意。

时人不解,但百年后的人却是极尊崇文熙的。曲肃之盟足足保了华朝百年的平安。试问,葫芦关大捷后,一入秋冬,北胡缺衣少食之际能不犯险南侵么?纳岁币正是为了保华朝的太平。

“是不是该请大夫看看?”刘嬷嬷也焦急,她选择的主子,如果在宫里不能扎稳根儿,对她可并不是什么好事。

全国哗然。胜利之师却签订此种盟约,岂不是给国人蒙羞,压根儿不想文治武功皆凌驾众人之上的文熙帝会做出这样的决定。

“你是说请御医?”沈七想想倒也不错,御医总比宫外的蒙古大夫好,她自己私下也不是没吃过药,可是总不见效。

曲肃盟约约定,西华开放边境三处口岸通商,向北胡纳币通商。

“不。这宫里人多眼杂,请御医并不妥。老奴以前有个姊妹,是先帝朝的医女,对女人生产这档子事经验最丰富。以前有宫妃怀了身孕,只要过了三个月,她瞧瞧肚子就知道是男是女,灵验得很。听说家里还有祖传的偏方,女子吃了极易有喜。”

其次,文熙帝亲征北胡,历时一年之久终将北胡驱出葫芦关,取得曲肃城,史称“葫芦关大捷”,最后以双方在曲肃城下盟誓立约而结束了从华朝建立之初就开始的华胡之战。

沈七听了立马便高兴了,握住刘嬷嬷的手,“嬷嬷,那你赶紧替我请来吧。”

这一年发生过很多大事。先是新帝临危登基,改年号为文熙,旋即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 攻破东华帝都邺城,再次统一东西,预示着华朝的中兴。

“她人老了,最后被放出了宫,容老奴托人问一问她的下落。”

日子一日复一日,一月复一月地过着,转眼便是一年。

“嗯。”沈七的这桩心事搁在她心里及久了,今日好容易被刘嬷嬷排解了,分外的高兴,而此外她还有一件极值得高兴的事情。马上就要发生了。

韩琛正在南书房批阅奏折的时候,李章急急惶惶地跑入,喘着气道:“皇上,大事不好了,天牢走水了。”因为天牢里关着一个极要紧的犯人,所以李章知道兹事体大。

韩琛正在南书房批阅奏折的时候,李章急急惶惶地跑入,喘着气道:“皇上,大事不好了,天牢走水了。”因为天牢里关着一个极要紧的犯人,所以李章知道兹事体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