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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八月秋高风怒号

沈七见韩琛并不是要发怒,便打蛇随棍上,娇滴滴地道:“不知道怎么办就不办吧?保证下不为例。”沈七俏皮地行了个军礼。这也是极讨好韩琛的,他刚才军队里回来,定然还习惯军营里那一套,沈七真是绞尽脑汁地投其所好。

韩琛本来瞪着的眼睛,忽然眯了眯,叹息一声,十分无奈地道,“我该拿你怎么办?”

韩琛揉了揉沈七的头发,“你睡吧。”

这也是给来年的花社准备的,那些酒都是供花社社员闲来喝酒聊天畅快的,向来是财大气粗的沈七包干的,如今手头缺钱,才不得不出此下策的。

沈七吐出一口气,真是要憋死了,这么久都没敢大口地呼吸。

最后沈七咬咬牙,既然被韩琛知道了,她也只能坦白了。沈七摇了摇韩琛的衣袖,“王爷,是,是我的错,我不该私藏了二十坛玉润露,却贪污公款。”沈七很委屈的,主要是最近她自己的私房钱都花在了别的地方,而王府的钱银又管得极严,她才不得不贪污的。

韩琛本来踏出门的脚步,却忽然收回来,吓得沈七一惊一乍的,看他往自己床边走过来,还以为他改变主意,要怎么着自己,吓得抓住被子的手都紧掐得苍白了。

韩琛就这么坐在沈七的面前,从五更天一直看到天亮,连眼都没眨一下,将沈七吓得够呛,实在是想不起自己做了什么错得不能再错的事情来。

哪知,韩琛只是停在她面前,轻轻地捧起她的脸,在额头上印了一吻,“睡吧。”不仅扶着沈七躺下,还给她掖好被子才出去。

说他恨得要吃了自己吧,那眼神里有时候又透露出一点儿庆幸及后怕,再然后还有一丝让人心儿扑通扑通的怜爱,可转眼便又是要吃人的红眼人了。总之复杂得一塌糊涂,纵是沈七聪明绝顶也猜不透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韩琛前脚走,沈七后脚就跳了起来,鞋都没穿,就跳出门抓住一个丫鬟问道:“钱儿回来没有?”

韩琛也不回答,移了屋子里的紫檀海棠式凳到床前,就这么看着沈七。

那丫头摇了摇头。

沈七颤悠悠地起身,“王爷,你怎么回来了?”三更半夜回来,一定是出大事儿了。

沈七这才感到脚下冰凉,又咋咋呼呼地跳上床,难道是钱儿闯祸了?

沈七一个寒颤,给惊醒了。却看见床前韩琛正红着眼睛瞪着自己,那眼神极陌生,仿佛他恨不得吃了自己似的。沈七立马在心里反省,总觉得最近除了买酒钱花得多了些,除了今日气不顺罚了个做错事的丫鬟跪了一个时辰外,实在没有惹什么乱子。

她哪里知道自己虽然没猜中,却差之不远了。

韩琛走的这一日,沈七在家里唉声叹气,周围的一众丫鬟都不敢近身,就怕惹了这位不高兴,拿她撒气。沈七好不容易才睡下,五更天时迷迷糊糊中总觉得有人用冰冷的眼睛正瞪着自己。

中午时分钱儿才赶回王府,沈七不由得推断,韩琛定是快马兼程地赶回来的,真不知道是发生了什么事情。沈七有种强烈的不好的预感,一定是有大事发生,只是猜不出这对自己是好是坏。

沈七红着眼睛将韩琛送出府的时候,心里还想着,这猎狐会的三日只怕比三年还长。真恨不得猎狐会一日就结束,想当年她可是期盼这猎狐会越长越好的人。嫁给韩琛之前的那个秋天,还正在筹划着要说服大家延时的,如今真是阿弥陀佛,幸亏年前被韩琛迷了心窍,没有去干这蠢事。

“钱儿,倒底出了什么事情?”沈七这个做主子的,第一次跑到大门去迎接一个丫头,钱儿坐的马车一进王府的门,沈七就迎了上去。

钱儿本就是个忠心为主子的,这一去将梅若涵看得极紧,猎狐会时找着一切借口,一直跟在她身边进进出出,生怕梅若涵和她家王爷有单独相处的机会。

钱儿左右瞧了瞧,神秘兮兮的模样,不过还是不敢说,直到拉着沈七的手回到屋子里关上门,才敢道:“这事儿没几个人知道,王爷嘱咐过任何人都不能说,否则……”钱儿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钱儿没有告诉沈七的是,昨晚知情的人已经处决了好几个了,唯独她被留了下来,真是福大命大。

“奴婢一定不辱使命。”

沈七暗讨,什么事居然要这么吓人。“那你赶紧说啊,我保证不说出去的。”在沈七的字典里她可不是任何人。

只是私底下沈七少不得吩咐钱儿,“你给我把梅若涵看紧点,有个风吹草动回来一定要告诉我。”这才是沈七的小心眼儿,“不许他们单独呆着。”沈七噘了嘴,大约想起了不开心的事情。

“梅,梅姑娘昨晚被人欺负了。”钱儿半晌才艰难地吐出这几个字。

“哪里啊,都是主子你会调教人。”钱儿一席话又将沈七哄开心了。

沈七皱皱眉,眨眨眼睛,才明白过来,那“欺负”二字是怎样严重的字眼。“怎么可能,谁这么大胆子?”沈七绝无法相信,在兰陵有人敢这样对梅若涵,何况是那么多人参加的猎狐会。

“咦,你这丫头片子倒比我还吃香啊。”沈七酸不溜丢地对钱儿道。

“你快跟我说说细节。”

“多谢,多谢。”杜氏如获至宝地去了。

“详细情况奴婢也不知道,昨晚奴婢找了个借口去和梅姑娘的帐篷,和她的丫头玉凤一块儿睡,本是想替主子守着梅姑娘,也不知怎么的吃了晚饭,就昏昏欲睡,等我和玉凤醒过来的时候,就看见梅姑娘在哭,只听见王爷和帐篷外有个什么人争吵,有打斗声。后来王爷 进来后,嘱咐奴婢们什么也不许说。”

沈七噘了噘嘴,眼睛滴溜溜转了转道:“钱儿,明天你跟着杜少奶奶去吧,可别丢了你主子我的面子。”

钱儿停顿了片刻,“其实咱们这些做奴婢的都糊里糊涂哪里知道发生过什么事情。只是奴婢眼尖,看见梅姑娘换下的裙摆上有一片红色,奴婢还只当是她月信来了,后来旁敲侧击了一下玉凤,她才说她主子的月信刚完。奴婢趁人不注意去翻看了一下,衣服都撕裂了,奴婢才斗胆猜测梅姑娘是被人欺负了。”

沈七看了看门口眼睛也在冒星光的钱儿,心想你们倒好,有吃有玩有乐,我却要被罚装病躺着。不过好在杜氏这般直爽,沈七就喜欢她直爽的性子。她要是拐弯抹角,沈七就未必肯了借了。

“那然后呢?”

女儿家里赢了秋猎的,也格外高人一截,虽然女子不尚武,但是技多不压身,总是个显摆的事儿。

“然后,然后奴婢等就被分开关了起来。直到早晨天刚亮时,才有人送奴婢回来。”

猎狐会是兰陵难得的在野外举行的盛会,表示江南之人不仅能文还能武。众家妇女也最爱凑热闹,因为这几日最无拘无束,可跳可闹,十分有趣,平日都是被家里约束的人,这一出去,跟野马似的,多少女子每年盼的就是这一天。

“那你怎么知道那些个知情人里只留下了你?”

杜氏见沈七不吭声,便知道她是肯定去不了了,眼珠子贼溜溜地转了转,“王妃啊,既然你不去,能不能将钱儿借给我啊。你知道就你这丫头眼睛最尖,你带着她秋猎每次都赢咱们,这次你不去,不如借我去显摆显摆?”杜氏眼冒星光的看着沈七。

“奴婢上马车前,亲眼见到玉凤的尸体被拖了出去,所以奴婢想……”

沈七没吭声,她也在郁闷。

沈七想,杜氏说得一点儿没错,钱儿的眼睛还真是尖。只怕钱儿的大胆猜测丝毫不错,只是不知道是谁这么大胆子。

“啊,这可真不巧啊,猎狐会明天就要开始了,你不去真是太可惜了。”

“难道是那个东华皇子?”沈七想来想去,都觉得只有这人才敢做这件事。梅氏也是兰陵望族,在西华朝廷里的关系盘根错节,如果能私下拉拢梅家,岂不是件好事?只是既然要拉拢,却万万不该采取这种手段,所以沈七又推翻了自己的假设。

沈七也是有苦说不出,因为出不了门,不得不装病来面对杜氏,总不能泄露自己被罚的事情,让她看笑话。沈七沙哑着嗓子道:“前儿贪嘴多吃了几块冰过的西瓜。”

沈七心里闷得慌,左右思考不出嫌疑人来,只是为何梅若涵出事后,韩琛干嘛跑回来瞪着自己,她可真是比白纸都来得清白的人。韩琛该不会是疑心自己吧?

“咦,怎么几日不见就生病了?”杜氏看着床上躺着裹得严严实实的沈七。

这件事又问不得韩琛,让沈七心里干着急,既为梅若涵感到难过,又怕自己背上什么莫名的黑锅。要说她为梅若涵难过倒是真的。为了韩琛,沈七本来是极不待见梅若涵的,可是出了这种事情,她对自己再无任何威胁,从女人本身来说,都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沈七自然难过,甚至还生出些兔死狐悲之感。

到这日,杜氏登门拜访,沈七才算是见了个还算有趣的人。

这么大件事,在韩琛的掩饰下,恁是风平浪静地过了,虽然略有流言,但毕竟没有什么大风波,韩琛回来的那天早晨又急急忙忙地赶去了猎狐会,仿佛什么也没发生过似的。

到沈七打算逆天而行,灌醉钱儿打算偷偷出门时,才发现院子里多了不少不认识的护卫,都如同当初韩琛书房外的那两尊门神一般,极有礼貌,极懂得如何拒绝沈七的越矩行动。

只是梅若涵回了城,但到底猎狐会是男人的赛场,她的离开并没引起太大的关注。钱儿的话无疑更加得到了证实。

韩琛冷冷地回头看了看沈七,没说话,转身出门。

只是那贼胆大的是谁实在猜不到。

“可是,猎狐会就在这几日了。”沈七不服气啊,这种盛会她怎么能不参加。

猎狐会刚结束,就传来了东华来的高公子同梅若涵情投意合,喜订良缘的消息。

钱儿如鸡啄米似地赶紧点头,一副我也救不了你的样子望着沈七,武大壮得像头熊,满脸的胡子渣,一身肉像石头一样硬,是钱儿最怕的人。

真是一石激起千层浪。对高公子的身份真是众说纷纭,有人说他是东华首富的嫡长子,也有人说他本事西华望族之后,后被投奔东华,其实乃是西华之细作。总之这位高公子的来历应该非富即贵。能让梅家掌家的梅二爷同意的婚事,对方的身份自然非富即贵,何况又是梅若涵这么个掌上明珠出嫁。

“这半个月你就在家里呆着吧,哪儿也别去。”韩琛转头对门外怯怯站着的钱儿道:“好好看着你主子,如果她出门了,孤就将你嫁给街上卖油饼的武大。”

可是沈七没来由就觉得,也许这位高公子就是先前传闻的那位三皇子。

沈七哀怨地看了看韩琛,如果他不是一个这般冷静甚至有些冷漠的人,她需要出去做些有的没的证明自己没选错人吗?

如果果真如此,那西华便被动了。那梅二爷敢这么做,难道不怕西华追究,不怕韩琛怪罪?又或者他以为可以只手遮天,当每个人都是傻子,都猜不出那高敞的身份。又或者,西华的情况,真到了极艰难的时刻?所以有人开始有异心了。

沈七自然是明白的,停发月例等都是一个警示作用,不过是想让她不要再大手大脚花钱而已。可是这每年都要选酒的事情,如果今年不去,便仿佛她沈七嫁的人不对似的。

沈七只是不懂为何韩琛对这件事没有任何表示,甚至听说还送了一份贺礼过去,他不正应该是最反对的一个。

“孤不是说过,你的一切用度都要停发吗,你倒还敢花千两银子去买酒?”韩琛寒着声音,“你到现在还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吗?”

沈七思前想后都不明白,让梅家与东华皇室结亲对西华真是百害无一利的事情,难道不怕梅家倒向东华?沈七设身处地地想想,觉得这件事于韩琛来说最佳的解决方式,无疑是他娶了梅若涵。

真是晴天霹雳啊。沈七也是没办法,前日顾着同那姓高的斗法,到最后得意而去,忘记交代账单的问题了。等沈七想起来的时候,已经过了许久了。不过昨晚韩琛见到自己的时候什么也没说,沈七只当是刘掌柜的按着老规矩,送到沈府了,因为去年沈七还是沈家的人。

如今梅若涵破了身,自然再不如以往金贵,可以成为梅家的一张王牌,韩琛收了梅若涵做侧妃,也不算委屈她,梅家与西华皇室结亲,岂不两全其美。

“刘掌柜的把账单送来了。”

就为了这么个两全其美的办法,沈七一直没敢去找韩琛,就怕韩琛告诉自己,他要娶梅若涵。而且听钱儿说,韩琛心情一直不好,成天黑着脸,好不吓人。

韩琛凝视着沈七不动,沈七皱眉骂了自己一声蠢,真是越着急越出错,她什么时候将韩琛往外推过,这不是明摆着此地无银三百两么。沈七反省之后,只好低垂头任人宰割。

修竹楼。

“王爷今日怎么得空……今儿不是该去沁梅院……”沈七僵硬一笑,希望能躲过去。

“王爷,听说高敞明天就回东华了,你得最后去和他谈谈,前面的事儿咱们都谈妥当了,只需要王爷同他见个面,肯定肯定这事儿。”张信之低声道。

“怎么见到孤,跟老鼠见到猫似的。”韩琛就直直地矗在沈七的跟前,让她不得不面对。

韩琛重重地放下手中的书,一声不吭。

“王爷。”沈七如老鼠叫似地唤了一句。

张信之叹息一声,“王爷,咱们也想不到那高敞居然是那种人。只是这事是皇上吩咐下来的,已经有密旨来催问这件事了。联合东华共同抵御北胡,不也是王爷的主意么?”

韩琛踏进屋子的时候,沈七在心里恨恨地骂了钱儿一句,也不知道她是怎么做事的,这么不得力。

这事的确是韩琛的主意。眼看东华武帝高欢的身子一日不如一日,那化名高敞的东华三皇子是呼声最高的太子人选,韩琛在东华的内线也说,高欢早就内定了高敞是太子的人选,只差一纸圣旨了,估计用不了多久也就要颁告天下了。

可今日这个时候来,沈七真有点发憷,按理今日可不该轮着她伺候。

韩琛曾上无数次上密折,请求能同东华联合抵御北胡,惠帝一直留中不允。前段日子好不容易答应了此事,韩琛才秘密联络此事,邀请高敞南下共同商议,希望能拟定密约。

“你胡说什么,快去回报王爷就说我串门子去了。”沈七立马往内室躲。她拍着胸口,买酒那件事还以为躲过一劫,过了两日天韩琛都没说什么,昨天晚上他还来了,什么也没说,让沈七七上八下的心稍微安稳了点儿。

谁知道这当口却出了这种事情。

“主子,你怎么一副做了亏心事的样子?”钱儿不解地看着沈七做贼心虚的表情。

“王爷,江山社稷为重呐。”张信之低喊道,这言下之意自然是儿女之情为轻了。

沈七“噌”地一声就站了起来,“这个时候?”沈七很喜欢韩琛晚上来,但是对于他白天突兀的来访十分的忌惮。

“今晚在楼仙馆设宴邀请高敞吧。”韩琛深呼吸了一口,轻轻地吐出口气,也不知道信任这样的人是不是做对了。只是如今北胡统一了北部,大举南侵,如果西华和东华还互相攻击,只怕中原文化迟早要断落在北胡之手。

“主子,王爷往这边来了。”钱儿惊喜地向沈七禀报,然后伸出手掌。每逢韩琛来的时候,钱儿都喜欢第一个来禀报沈七,总能得到一点点赏赐。

韩琛如今骑虎难下,不得不咽下这口气,只觉得心里愧对梅若涵。“你替我暗中留意梅氏的动向。”韩琛对一旁呆立的言云景道。

张信之和言云景看了看外面的天色,日头不过才偏西而已,平日的此时不正是韩琛事务最繁忙的时候?

言云景至今也不明白,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据他探知的消息,那高敞中意的人明明另有其人,怎么就阴差阳错与梅若涵结了这段孽缘。只怕里面推波助澜的手不知有多少。指不定,那梅家的老狐狸梅老二也在背后推了一把。看来果真要留意梅氏的动静了。

“今天就到这里吧。”韩琛起身向书房外走。

其实沈七的想法韩琛不是没有考虑过,不过高敞手下也有明眼人,早看中了梅家的势力,借着这件事让高敞娶了梅若涵,一箭双雕。即有倾国倾城的娇娘,又有财雄势大的丈人,如何能不好。

言岚思考了片刻,点点头,果然还是王爷深谙男女之趣啊,无怪乎兰陵最美丽最高贵的女人都会拜倒在他的裤下。

高敞自然是要同意娶梅若涵的。

韩琛重新低下头,“不用,还是让高敞自己打听吧,这样会更有趣不是吗?”

在韩琛不能得罪高敞的情况下,他不得不同意梅若涵东嫁,这也是合约的一个条件。

“我会继续调查下去的,王爷你知道,这个我最擅长。”打听这种消息对言云景来说不是一种任务,而是一种享受。

“晚宴我也跟着去吧?”沈七听说韩琛设宴款待高敞后,大起胆子溜入修竹楼。想起前几日韩琛那吓人的眼神和复杂的神情,她就害怕。又遇上梅若涵这么大件事,她一直不敢来骚扰韩琛。

韩琛忽然收敛了笑容,怔怔地看了看言岚。

以梅若涵以前同韩琛的关系,韩琛如此复杂的神情沈七自然是懂的,毕竟是难舍的,所以这几日韩琛夜宿修竹楼,沈七也没敢去闹腾。

“听说是咱们兰陵城的一位绝色佳人,不过三皇子还没打听出是哪家的小姐。”言岚得意地笑着。

挨过了几日,沈七想韩琛再大的怒气也该消了吧,这才敢来探听点儿消息。何况她实在好奇,那东华三皇子是个什么样的人物,居然做出这般禽兽不如的事情来。

韩琛眼中的光闪了闪,唇角上弯了一个弧度,张信之也笑了笑。意中人?不错的想法,如果能联姻自然是最好的。

韩琛冷冷地瞪了沈七一眼,“你的禁足令孤有说解吗?”

“嘿嘿,听说三皇子在寻觅他的意中人。”言云景最擅长的就是打听绯色消息。

沈七这才想起这茬,想不到这么点儿鸡毛蒜皮的事情韩琛还记得。“可是,我身为女主人……”

韩琛抬了抬眼皮看了一眼的旁边的言云景。

“孤带赵氏去。”韩琛一点儿面子也没给沈七,“还不快下去,没有孤的吩咐,不许你踏出府半步。”

“不过这两日高敞好像有些神不守色。”张信之有些担心。

沈七见韩琛还如前几日般恶狠狠,没有丝毫温度,也不敢反驳,只能噘着嘴走了。

“嗯。”韩琛所希望的,不过就是高敞的开心而已,作为东华最有可能继承皇位的皇子,韩琛希望能与他保持良好的合作状态,共同对付北胡。如果东华西华继续对抗,北胡一统中原的日子便指日可待了。

可是沈七心里倒底还是愤愤不平的,虽然梅若涵出了事情,可是关她沈七什么事情啊,韩琛这是清白不分,沈七在屋子里跺着脚,“钱儿,明儿清晨咱们去赶花市。”

“传友将他招呼得很好,三皇子是个很喜欢赌博的人,在兰陵的赌场已经赢了几把十分漂亮的帐了。”

兰陵的花市极为有名,十天一次,天没亮就开始,天将光就结束,整条街繁花似锦,比白昼还好看。沈七极爱逛,因为偶尔总能在里面选到珍品,特别是名贵的牡丹花,这兰陵的 莳花人有极好的手艺,在娇贵的花都能养活。

“高敞那边怎么样了,信之?”韩琛侧头向张信之询问。

“主子,王爷不是吩咐不让你出门吗?”

沈七消停的时候,韩琛那边倒有些不疼不痒的消息。

“钱儿,你这是忠于他还是忠于我啊?我都要闷死了,我不管,我就要出去。”沈七双手叉腰,学韩琛恶狠狠的模样,但旋即就展开了笑颜,“钱儿姐,钱儿姐,咱们就出去一个时辰,他还没起床,咱们就回来了,不碍事的。”

沈七这边买了酒,便消停了两日,因为刚花出一大笔银子,让她产生了内疚感,沈七也不明白自己怎么会有这种想法的。

钱儿遇上这个么个泼皮主子也是没办法,只能暗叹自己命不好。

钱儿恍然大悟,“我说主子什么时候练出的,钱儿怎么不知道。”钱儿也跟着笑,“还是主子聪明。”

到了清晨,沈七带了钱儿打算从后门溜出去,哪知遇上个不长眼的下人,非说王爷下令不许王妃出府。

沈七“噗嗤”就笑了出来,“你当我神仙啊?我看那姓高的没眼力劲儿,居然跟我抢酒,所以就想惩治惩治他。我和他之间,那刘掌柜还不懂掂量谁轻谁重么,我说那酒是什么时候埋的,就得是什么时候埋的。”沈七嘻嘻地笑出声。

“谁说她是王妃啊?”钱儿气道。沈七明明就是换了钱儿的衣服,本想蒙混过关的。

钱儿跟着沈七跑出去,“主子,你可真厉害,你怎么知道那酒是什么时辰埋下的啊?”钱儿一脸崇拜,她跟沈七很久了,却还不知道她有这等能耐。

“属下认得出王妃。”那小厮脸上有可疑的红晕。

钱儿跟着沈七跑出去,“主子,你可真厉害,你怎么知道那酒是什么时辰埋下的啊?”钱儿一脸崇拜,她跟沈七很久了,却还不知道她有这等能耐。

沈七在南方人里个子算高挑的,本身就有一段难掩的风流,想要瞒住人也并不容易。

沈七前面走了,钱儿却跑到刘掌柜耳边嘀咕了几句。那高公子一看就是外地人,拿不准什么来头,钱儿怕那人有什么居心,所以吩咐了刘掌柜不能泄漏沈七的身份。

沈七倒不生气,对着那小厮笑着道:“你倒是尽忠职守。”嘴里表扬者,眼睛却在示意钱儿下手。

沈七扫了高敞一眼,大有手下败将,如何有资格问姓名之意,倨傲而归。

钱儿心里暗叹一声,抡起准备好的木板,在那小厮的后脑勺上敲了一下,那人应声倒下。沈七对钱儿比了个赞赏的手势。

“姑娘之能,高敞佩服,不知姑娘贵姓?”

这棒打木头人的功夫钱儿已经练习了很多回了,都是沈七逼出来的,在沈府是这样,在王府也是这样,每次犯了事儿要溜号都用这一招。所以钱儿对力道分寸的拿捏已经很精准了。

刘掌柜颇为惊奇地道:“正是,正是。”

“主子,你前辈子是不是当土匪的啊?”钱儿哀声叹气。

“我说是庚子年八月十三子时。”沈七淡淡地瞧了瞧那刘掌柜的。

沈七敲了钱儿的前额一下,戴起手里的围沿帽,往花市的人群去。沉闷了那么久,忽然听见这么人声沸腾,沈七觉得自己整个人也沸腾了,拉着钱儿到处窜。清晨露中,人群里少了些汗臭味,所以沈七格外喜欢这个花市。

那高公子愣了片刻,“在下服输,还请姑娘恩赐答案。”

迎面走来一人,匆匆忙忙从沈七身边擦过,却碰落了她的帽子,沈七有丝恼怒地回头,便看见那日在楼仙馆酒窖碰上的人。

“公子与我谁能说对这几坛五十年陈酿什么时辰埋的便算赢怎样?”沈七颇为胸有成竹,眼含笑意。

恰逢那男子也回头,口里道着抱歉,眼睛却直愣愣地看着沈七,“是你——”

“哦,不知姑娘想怎么赌?”姓高的收了折扇,在掌心敲了敲。他看沈七是姑娘,倒不是他的错。沈七的穿衣打扮向来都是只管好看,头发梳得模棱两可,她更喜欢未嫁女子的发式,而兰陵民风开放,也没人敢说她什么,这便让人看不出是云英未嫁抑或是已为人妇。

钱儿立马挡在了沈七的面前,“王妃,咱们该回去了。”说罢也不关沈七的想法,拉了她就往人群里大步走。

沈七轻启唇角,“倒真是微末之技,不如小女子跟公子打个赌,如果公子输了,这几坛五十年陈酿可能让给我?”

“他是——”沈七觉得自己早该猜到这个外乡人就是东华三皇子的。

“微末之技而已。”姓高的摇了摇手中名家题诗的折扇,风流倜傥。

“他就是那位高公子。”钱儿撇了撇嘴。

沈七和钱儿心里暗自一惊,这倒真算本事了,能闻出酒是多少年的不算本事,要闻出这酒是那一天埋藏的,倒真算本事。

沈七的脑子里忽然浮现起什么东西,却不敢往深了想,只告诉自己不可能,不可能,她那样除了韩琛对谁都没心没肺的心肝,这事不多久也就抛向了脑后。

“这位高公子对酒十分有研究,昨日小的太托大了,这位公子说他能说出这酒窖里每一坛酒埋下的日子,小的不信,这便输了。”

只留下高敞在高敞在沈七的身后,捡起她跌落的帽子,放到鼻尖闻了闻,有食人心髓的馨香。

沉寂得太久,沈七有些不耐烦,“老刘,昨日你是输给他的么?你倒说说看是怎么输的。”

高敞想起他的谋士在他耳边的建言。那般出手阔错,国色天香,才华横溢的女子定是兰陵世族,如果想要娶其为妻,除了硬拿,别无他法。

何况要说还有什么比沈七美的,那一定就是在灯下看沈七了;要说还有什么比沈七正脸美的,那一定就是半遮半掩带着神秘之态的沈七了。一顶烟霞紫的垂帘帽子,刚好掩了沈七半张脸,留下如玉似晶的半面肌肤,越发撩人。

“王妃?”高敞嘴里轻轻地咀嚼了一下,眼里露出极大的恨意。

那男子进来的时候,自然也能借着烛火看清沈七的。沈七史称“光艳动天下”,如今,有光,有艳,自然是动天下的,天下都动得,何况是年轻男子的心。

韩琛明知道他在找一个女子,表面虚情假意的帮他找,背地里却让那丫头去梅氏的身边,扰乱他的视线,导致他留下终身的遗憾。

随着声音进来的是一盏烛火,小厮领着一个穿着蓝色织锦镶金丝团状牡丹花纹长袍的年轻男子进入。沈七借着那烛火看那人,剑眉星目倒也长得不差,不过对他抢酒之事,心存芥蒂,便不予理睬,微微侧了脸。

高敞握紧了拳头,看着沈七的背影,迟早——

不过好在此时酒窖的门忽然打开,“掌柜的,我来提酒了。”是个年轻男子爽朗的声音,有一种故意压低声音保持醇厚之感,虽然好听,但总嫌做作。

梅若涵那件事之后,沈七还没来得及关心她,就又遇上了自己的一件大事。

老刘擦了擦汗,昨日和今日这两位他都是惹不起的,只能装聋作哑。

“要回京?”沈七瞪大了眼睛,旋即便了然了,韩琛大捷而回,回京述职领功那是应该的,何况现在已过中秋秋,再走一个多月,到京城差不多就该是冬至节了。这是国家的重大节日,韩琛回京拜见父皇母后那是正礼,何况还有上谕下来。

“你不是说我是第一个来挑酒的吗?”沈七每年第一个上门不就是为了将最好的酒挑出来么,这五个手指都有长短,更何况是那些酒,虽然是一个批次但总有优劣,沈七一定是要最好的。

“罗姐姐和赵姐姐也回去吗?”沈七眼珠子一转,就想到这里了。虽然她也不愿意一路 上有那两位来碍眼,但是回到京城,以后寻个理由让她们永远留下,而自己同韩琛在回到兰陵,双宿双栖岂不是更好?

老刘的头忽然就更低了,差点儿埋到胸口,“这,那酒,那酒昨日被,被小的输给别人了。”

“你以为呢?”韩琛没有回答。

“可那几坛五十年的又是怎么回事?”沈七冷了脸。

“我想父皇母后一定也会想念小孙子的,罗姐姐和赵姐姐也定然想念京城了。”沈七的意思便很明显了。

“是啊,都是三十年的。”老刘眼睛闪烁了一下。

韩琛听见沈七嘴里说的父皇二字后,嗤笑一声,对于向来喜怒不形于色的他的确是一个例外,沈七联系到坊间传闻,立马猜到他和惠帝的关系一定是真的不好,便再不敢提及他的父皇。

“老刘你不是说今年都是三十年的陈酿么?”沈七寒了寒眼睛,在钱儿眼里看来深有点儿韩琛的味道。

“就照你的意思吧,你去通知她们,再过十日咱们就起程。”

沈七跟着刘掌柜低头往酒窖去,酒的泥封十分牢靠,只能些微闻见酒香,但也足以醉人心了。沈七的眼睛在酒窖里扫了扫,不过是例行地看看便走,只不过今年忽然有些不同。

沈七得令,欢欢喜喜地出去了。她长这么大,最远也就去过东海边的别庄,不过几百里的路程。出远门,去京城却是第一次,都是京城是天下第一繁华之地,她早就想看看了。顺便也好知道韩琛的府里还有没有藏着其他的小妖精。

沈七自然是有道理的,如今韩琛领了兵,也不知为何,兵权不见上缴,身边来往的人多了武将,武将爱酒沈七以为是理所当然的,所以便多添了些酒,至于那玉润露,罗氏、赵氏那边都要送,还要送些给身边人的家眷。

这起程前的十日,说长其实一点儿也不长,沈七都要忙坏了。忙着要打点送个京城各色人物的土仪。惠帝就不说了,光是各宫娘娘的礼物就忙得人够呛,这惠帝俨然就是个色胚子,纳了不下百个女人在宫里,沈七一边打点土仪,一边埋怨。还要放低姿态,去向罗氏和赵氏打听那些得宠宫妃的喜好,毕竟她自己对京城非常的陌生。

“咦——”刘掌柜惊讶了一声,这王府人少,怎么反而送如此多的酒?

沈七一向是不耻下问的。

这老规矩差不多也十年了吧,从沈光耀带着他女儿沈七第一次来挑酒的时候,发现沈七对酒有种天生的敏锐时,这任务就落在沈七的身上了。“唔,沈府还是送三十坛,我五哥那里单独再送十坛。至于王府———”沈七顿了顿,“女儿红选五十坛,玉润露送二十坛吧。”

除了宫里,还有京城王府里韩琛看重的人要打点,这文武官员上了三品的都要打点,甚至连那些礼部、户部之类的小书吏也要打点。沈七早就听自己父亲说过,很多大事都不是坏在高官手里的,全是因为下面的小吏使绊子。

“这个自然,这个自然,小店每年启酒的时候总是第一个告诉王妃。”刘掌柜点头哈腰地陪着。“今年出的都是三十年陈酿,女儿红和玉润露品质格外好,不知王妃今年要多少坛,是不是还是老规矩?”

沈七为了韩琛可谓是绞尽了脑汁,特地高价买了一本去过京城的人带回来的京城琉璃厂荣宝斋印的《爵秩全览》,把各个要害部门的人都研究了一遍,不清楚的地方还去请教她五哥,甚至韩琛身边的张信之和言云景。

“我是今年第一个来挑酒的吧?”

不过却不肯去烦扰韩琛,这等小事上面,沈七一定要显示出自己的本事,表示她主内有方,是个了不起的贤内助。

沈七的轿子刚在楼仙馆外停下,刘掌柜的就迎了出来,“王妃里面请。”

你还别说,最后拟出来的名单和礼单,拿给韩琛过目的时候,一次就通过了,可不像他的其他下属那样,送上去的东西经常被打回去重做,沈七在韩琛的书斋里看多了,他的挑剔可是深入人心的。帮他做事,半点儿马虎不得。

钱儿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

韩琛仿佛心情不错,捏了捏沈七的脸,调笑道:“这么短的时间就准备妥当了,看来夫人真是不容小觑啊。”

“嗯,是不是酒虫犯了?”沈七戳了她一下。楼仙馆这般出名,同他那男女老少皆宜的陈酿是密不可分的。

沈七又得意了,一副那当然的模样,搂着韩琛的脖子,要奖赏。

“主子,这次启封的该是三十年陈酿吧?”钱儿跟在沈七的身后,她也高兴,因为沈七素来大方,每次也不忘赏她一坛喝喝,尽管女子不善饮,但是这楼仙馆的玉润露却极醇和,带着丝丝香甜,很适合女子的口味。

韩琛被她闹得没有办法,“好了好了,你去繁绣庄挑身衣服,从孤的月俸里扣行了吧。”

中秋附近,楼仙馆的陈酿从地里启出时,便是沈七又兴奋又害怕的时候。兴奋的是能为韩琛寻几坛好酒,害怕的又是怕这批酒品质不佳。尽管韩琛从没在乎过这些,也极少饮酒,但沈七总爱为他生活的每个细节都操心。

“你怎么知道?”沈七高兴地跳起来,想着要去京城,她可不想穿着半旧的衣服去被人笑话是乡下人进城,所以老想着去挑几件衣裳。可惜韩琛的眼睛极厉害,她哪怕是戴了一新首饰,他都能立马认出来,嘴里不说,但是眼神冰凌地瞥过沈七,她就害怕了。

不管是东华三皇子南下还是北胡犯边这些事情对沈七来讲从来就不是什么事情,极其遥远,她所殷殷关心的不过是韩琛的衣食住行。

沈七也不知道日理万机的韩琛怎么对自己的衣裳首饰那般熟悉,导致她根本无法作弊。

沈七听了消息后,总觉得兰陵人有点儿不地道,韩琛是西华皇子,主位兰陵,这些人听见东华三皇子南下丝毫不以其为叛军之后反而当做乐事来谈,让沈七有些不舒服,自从嫁给 韩琛以后,她满眼里便只有西华了。她看了看韩琛,他只是淡淡地笑着,抿着酒没有丝毫的不高兴。沈七便又高兴了,觉得一切定都在韩琛的掌握里,她就是无条件的相信他。

“孤还能不知道你?”韩琛又捏了捏沈七的脸。

至于兰陵这边的人,对西华和东华的态度都很暧昧,虽然名义上西华是主,但是他们对东华也暗抛媚眼,因为到最后谁主天下谁都说不清楚。

沈七跳上钱,在韩琛的耳垂上轻轻咬了咬,“我赶时间。”说罢就跑出了修竹楼,还的确是赶时间,她把花样都弄好了,就等着送去繁绣庄,让她们赶工了。

要说今晚这宴会有点儿什么新鲜的消息,那唯一能让人有点儿兴趣的便是有传闻东华三皇子微服南下,也不知道所来究竟为了何事。

反正韩琛答应了出钱,她便不客气了。

“梅,梅姑娘昨晚被人欺负了。”钱儿半晌才艰难地吐出这几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