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他根本从来就没有忘记过以前的事？
她更无法理解的是，莫易珩到底有没有想起以前的事？如果他想起了以前的事，为什么要隐瞒她？
明辰被这个念头吓了一跳。
“已经够了。谢谢你。”明辰只是想确认路栀瑶说的那件事是不是真的，什么基金，这些金融方面的东西她不懂，自然理解不了具体怎么操作。
“明总监，你脸色不太好。我送你回去吧。”康许然叫服务员过来买单。
“等等，”康许然到底还是很感激她刚才对他说的那番话，“也不是不能说。但我知道的很有限。恒星医疗成为独立公司，企业法人准确来说，是景辰名字命名的一个基金。但景辰这个人是谁，我并不知道，我也没见过。好几年前，我还在美国的时候，莫总找到我，让我帮他运作这个基金。我知道的就这些，没骗你。”
明辰没拒绝，说了声“谢谢”，她已经坐不住了，可也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做。
“看样子，我让康总为难了。既然这样，那还是算了。就当我今天没来找过你。”明辰起身准备离开。
康许然送她到小区楼下，她让他先等等，宋亦姗应该在家里，她上去以后叫她下来，让他们两个再好好谈一谈，一直冷战也不是个事。
康许然左右为难，端起饮料，一口气喝完。
明辰上楼，回到家，宋亦姗果然在房间“乱弹琴”，这女人心情烦躁就会拿她那把破吉他出气。
莫易珩千叮万嘱，如果明辰来找他，什么也不要说，只说不知道就行。
她跟她说下面有人在等她，也没具体说是谁，让她马上下去。
可他能说什么？
宋亦姗有些犹豫，但最终还是下去了，走之前还特意换了衣服，梳妆打扮了一番。
他如果什么也不说，倒成了一个忘恩负义之徒。
明辰看着想笑，女人啊，男人啊，都不是省油的灯。
康许然有些发怵，心想，不愧是莫易珩调教出来的女人，说话滴水不漏，前面还铺垫了那么多。
宋亦姗走后，她回房间，躺在床上，脑海里有两个矛盾的声音在互相撕扯。
“他不会跟我说这些，所以我才来找你。宋亦姗是我最好的朋友，我自然把你也当成好朋友，也相信你会从朋友的角度，为了保护自己的朋友，不让她像个傻子一样被人欺骗，而愿意说出你知道的真相。”
一个声音，相信他，不要纠结过去；另一个声音，不要再做鸵鸟，勇敢去面对真相。
“……”康许然正端着饮料在喝，差点呛住，放下饮料，清了清嗓子，“这件事，有点复杂，你最好还是去问莫总本人，让他当面跟你解释。”
南芳的一个电话，把她心里的矛盾推到了最高点。
“华御科技现在最大的股东是恒星医疗，而恒星医疗成为独立的公司，企业法人是景辰，这是真的吗？康总，我相信你一定知道。”
电话一接通，南芳没有说话，而是一直在哭，像是遇到了什么重大挫折。
“先别谢，因为我也有问题要请教你。”明辰端起牛奶，喝了两口，放下，看向对面的男人：
“怎么了？是不是明澈出什么事了？”明辰对南芳还是有一些了解的，她还算坚强，不是那种遇到一点困难就哭的人。
“谢谢你啊，明总监，跟我说这些。我会找个折中的办法，妥善处理这个问题。”康许然由衷地向她表示感谢。
“明辰……你说……明澈该怎么办啊……他会撑不下去的……”南芳声音断断续续，“家婆……她走了。”
但不得不承认，在此之前，他更多的是从他的角度来考虑问题。现在站在宋亦姗的角度想想，她有种种顾虑显然也是正常的。
“什么？”明辰惊坐起来，脊背发冷，“怎么会这样？”
“……”康许然大脑里一下塞入这么多信息，有些乱。
“有人在网上散布消息诬陷我们，说以前有人因为用了沈氏制药出厂的药致命，家婆受不了打击，心肌梗塞，猝然离开了，今天已经出殡。明澈从墓地回来，就一直坐在湖边，坐了一整天。这几他不哭，也不说话，像个木头人一样。他这样会憋出病来的。”
“我能明白，我们生活的这个时代，很大程度已经弱化了性别差异，不管男人还是女人，都得奋斗，压力都很大，都会焦虑，都渴望安全感。但即便是这样一个全新的时代，传统的思想影响也还在。传统社会，男主外、女主内，男性充当保护者的角色，女性需要被保护。传统观念有局限性，但有其产生的客观原因，比如，女性在体力上无法和男性比，要生儿育女。宋亦姗骨子里是个很传统的女人，她选择你，本身就需要很大的勇气。她会想，到了四十岁、五十岁，她已经人老珠黄，但你有钱，多的是年轻女人主动找上你。离婚不太会影响你的魅力，但对她来说就不一样了。大多数传统女人都会有这样的想法。如果你选择和她走下去，就必须考虑这些问题。”
“……”明辰半天说不出一个字来，是谁散布这样的消息？
康许然情绪有些激动，声音低了下去，没继续往下说。
她想到了过年的时候，在桐棉苑看到的那份文件。答案不言自明。
“你觉得都是男人的错？女人缺乏安全感，是天经地义的事，男人如果说出自己没有安全感，只会让人耻笑。但不怕你笑话，我很长一段时间，都缺乏安全感。在遇到小宋之前，根本没想过结婚……”
她在电话里安慰了南芳几句，给明澈打电话，他没接，给他发了一条很长的信息，他也没回。
“我有一次去图书馆，对面就是婚姻登记处的大楼，看到有很多情侣走到门口还在吵架，吵着吵着就不进去了，听他们吵架的内容，很多都是为什么房产证上不加上谁谁的名字，提这种要求的女方居多。和你们的问题性质好像差不多。”
明辰把手机放在一边，屈膝坐在床上，双臂抱着小腿，下巴枕在膝盖上。
“也不能说反对，因为我不了解你这样做的初衷，只是觉得可惜。”明辰端起水杯，喝了一口水：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房间里没有开灯，可她心里越来越明镜的似的，看到了那些埋藏在她心底深处的、始终没有勇气承认的真实。
“所以，你也反对我的做法？”康许然最后把打火机合上，放在一旁，给明辰倒水。
莫易珩和他以前的女朋友感情有多深，她比谁都清楚，《你和我的两地书》写下的每一个字她都读过无数遍。
这个打火机明辰在宋亦姗那见过，显然是她送给他的。
只是，她始终以他已经失去记忆为幌子，像鸵鸟一样不去正视这个问题。
康许然笑了笑，没接话，低头看着手里的打火机，不停地翻盖，关上，却不去旋动齿轮，点燃打火机。
他是成功的商人，运筹帷幄，智商少有人能企及。
“不过女孩子，有些事你顺着她，反而什么问题都没有，你要跟她唱反调，她比你唱得还响。康总知道我说的是什么吧？”
他理智，冷酷，涉及到公司利益的事情，“情”字靠边站。她明明接受不了这一点，却始终在心里为他开脱。
“可能，每个人都会有自己独特的一点喜好吧。”明辰听他语气，还是很关心宋亦姗的：
为了所谓的爱，她变得怯懦，优柔寡断，没有原则，没有自我。
“宋仙女就没你那么听话了，不喝牛奶，只喝咖啡，每天熬夜，熬出那么大一双熊猫眼。怎么都说不通。真是顽固。”
这是她想要的爱情吗？
“我还是第一次看到在咖啡馆点牛奶喝的美女。”康许然等服务员走后，笑着说道，似是想到什么，笑容渐渐消失，一脸惆怅，轻叹了口气：
明辰知道，她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必须做一个了断。
明辰只要了一杯牛奶，没点其他的。
理清了思绪，她长舒了一口气，拿起手机，给莫易珩拨了个电话。
康许然咳嗽两声，含糊过去，招呼服务员过来点单。
“你在哪？”明辰的声音出奇的平静。
“那为什么情人节那天，不见你去等宋仙女？仙女比美女有更多特权才是吧？”明辰笑着打趣他。
“在办公室。”电话的声音更沉静，宛若不起丝毫波澜的海面。
这种男人，天生是宋亦姗那种兴趣寡淡、交际圈小女人的克星。
“这几天都睡在办公室？”她记得，情人节那天晚上，她不想跟他回桐棉苑，他也没强求，把她送回家，自己回办公室去睡了。
“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美女就该让男人等，这是美女的特权。”康许然嘴上功夫自然了得，总有本事把对方说得心花怒放。
“嗯。你在哪？吃饭了没有？”
“你好，康总。让你久等了，不好意思。”
“还没有。你想吃什么？我打包带去办公室。”
明辰进入书吧，走到卡座前，坐下来。
“……好。”沉静如水的声音里，终于有一丝波动。
这家书吧宋亦姗经常来，明辰就知道，约在这里，康许然一定会来，她没说是想了解恒星医疗幕后控股人的事，只说是为了宋亦姗来的。
她能感觉到，她主动去找他，他还是开心的。
明辰达到约好见面的一家书吧，康许然已经到达，坐在靠窗的一个卡座，笑着朝她招了下手。
挂了电话，明辰下床，走到衣柜前，从衣柜里翻出去年4月份那条只穿过一次的红裙。
三天后，明辰最终还是没忍住，约了康许然见面。
去浴室洗了个澡，穿上裙子，她精心梳妆了一番，才出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