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围死一般的寂静。
她不唱了，趴在他肩膀上，想要听听，会不会有人听到她的歌声，来找他们。
“你是不是累了？放我下来吧。”明辰不好意思让他一直这么抱着，她应该不会那么倒霉，再遇到蛇。
明辰专心唱着歌，忽然意识到，抱着她的男人不知何时停了下来，似是在专注着听她唱歌。
“这葡萄园里有很多种蛇。”
……
“啊？你怎么知道？”明辰双臂下意识地抱紧了，“想起来了，你以前带你姥姥来过欧洲，不会就是在这一块吧？”
是你的眼神依旧在远方为我在守候
“是。”
天边有颗模糊的星光偷偷探出了头
“那你认识梵妮和安东尼吗？”明辰还觉得奇怪，他们怎么可能会无缘无故在这里碰上，不可能有这么巧的事。
突然之间都市的霓虹都不再闪烁
“算认识。”他的回答有些模棱两可。
多年以后一场大雨惊醒沉睡的我
“这样啊。”明辰想想觉得正常，都在这一块，见过面，甚至还能有生意上的往来，但没有深交。
用一点光温暖孩子的心
“还会不会唱别的歌？”莫易珩没有放她下来，抱着她继续往前走。
星星点灯照亮我的前程
“会啊，《小星星》、《吻你》、《Almost lover》、《星星点灯》，很多呢。”明辰不等他问，直接告诉他，“都是从小黄书里看来的。”
让迷失的孩子找到来时的路
男人脸部肌肉在动，表情有些许变化，应该是在笑。
星星点灯照亮我的家门
明辰想象他笑的样子，莫名觉得开心，忍不住也笑了，笑完以后，开始轮着唱这几首歌。
满天的星星请为我点盏希望的灯火
她也不知道唱了多少遍，直到他们走出葡萄园，走到河边一座小木屋前，才停下来，他把她放下来。
看着你哭红的眼镜想着远离的家门
“原来你知道路怎么走啊？”明辰回头看了看，“早知道就让你带路了。”
明辰有些意外，她怎么会唱《星星点灯》这首歌？她唱了第一段，心里涌上一股熟悉的温暖，她停顿了片刻，继续往下唱：
“葡萄园以前是老太太管着，后来她又不喜欢这里，嫌太安静，不愿意留下来。我来过几次，大概的方向知道。”
……
莫易珩指了指旁边的木屋。
在黑暗中迷失才发现自己的脆弱
“这地方她以前住过，说葡萄园有小偷，晚上要守着。”
不负责任的誓言年少轻狂的我
“……”明辰忍不住笑，这确实很符合颜书奇清奇的脑回路。
却发誓要带着你远走到海角天边
她抬头看了看黑蓝的天空，环视四周一圈。
不知道天多高不知道海多远
周围漆黑一片，她已经完全没方向感了，更不知道怎么走回梵妮的别墅，打算先进去看看，跟着他走进小木屋。
曾经在满天的星光下做梦的少年
里面空间不算大，但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床、桌椅、书柜、沙发等基本的生活设施都有，还有一个简易的吧台，最重要的是干净整洁，东西多却不凌乱。
抬头的一片天是男儿的一片天
明辰绕着小木屋转了一圈，看到角落里堆着一些画具，甚至还有一幅未完成的画，是一个年轻女孩的背影，身材高挑，瘦削，穿着齐踝的红色连衣裙，赤着双脚。
明辰想起书里面，女主迷路后，为了让人找到她，边走边唱歌。她也轻轻地唱起了歌：
她细细审视着画上的背影，想象着她的正面是什么样子，她感觉这个人应该就是他女朋友，传说中的小星星。
深蓝的夜空中，没有月亮，只有些许星星，稀稀落落缀在天幕上。微弱的星光，铺洒在宽广得似乎没有尽头的葡萄园上。
可见她确实来过这里。
他抱着她往前走。
“那幅画是姥姥画的吗？”明辰回到靠墙的沙发上坐下来。
“你抱我往前走一点。”明辰脸又红又烫，像被火在烧，幸亏天黑，不然一定会被他看到她这副怂样。
“她刚来的时候，学过一段时间油画。”莫易珩从门口落地柜里面拿出几瓶葡萄酒，两个高酒杯，量筒之类的。
“能自己走吗？”男人嗓音低沉清冽，像夜里葡萄叶尖的露水滴到脖子上一样，凉凉的。
明辰这段时间和法国人接触，也对葡萄酒多了一些了解，知道他在调鸡尾酒。
最难堪的是，她不想被他这么抱着，可她又不敢下来。
他把君度和香槟交融，加了草莓力娇酒，调成一种鸡尾酒。
她当时急了，只顾往上跳，并没有想到，如果他不抱住她，她双脚不可能一直腾空。
香榭丽舍。
明辰恍惚了一会儿，忽然意识到一件更恐怖的事，言情小说中最甜腻又恶俗的公主抱桥段，此刻正在她身上上演。
一种喝起来让人感觉仿佛在纵情巴黎的鸡尾酒。
为什么会这样？
他把调好的酒倒进两个高酒杯，端过来，给她一杯，自己留了一杯，没有坐她旁边的沙发，拉了把椅子，在她对面坐了下来。
她好像在重新经历书里面女主经历过的事，顺序会有些不同，可很多事情惊人的相似。
明辰莫名感觉，他做这一切都那么自然，不需要解释什么，就好像他们已经是那种很亲密的关系。
书里面，女主在葡萄园里迷路，被蛇咬了。后来被人找到，送去医院，晚上回到家，半夜发高烧，想喝水，有个神秘男人喂水给她喝……
但言谈举止间，他对她又很绅士，显然并没有什么企图。
她突然觉得，他们一定是见鬼了。
这种可近可远的关系，让她心情颇为复杂。
“啊！有蛇！”明辰吓得魂飞魄散，几乎是条件反射一样，转身抱住旁边男人的脖子，借力把脚跳离地面。
一方面她觉得很安全，完全不用担心，他们之间会发生什么不该发生的事，一方面又感觉涩涩的，他一定是习惯性地把她当成另一个人了。
她脚下窸窸窣窣地传来响声，借着月光她瞥见，一条细软的长蛇从她脚底下倏地滑过，脊背发冷，全是寒毛瞬间竖起来了。
明辰喝了一口香榭丽舍，口感香醇，浓烈而温和，清凉却温暖，苦涩中又带点甘甜。
倒不是因为他没带电话这件事，而是突然想到了《你和我的两地书》中，女主也有类似的经历，一个人在葡萄园里逛，结果迷路了。
多么像他们之间的这种关系。
“……”明辰看着他，表情愕然。
她忍不住笑了笑，仰头，一口气把整杯酒灌下去。
“我没带。”
“喝那么快做什么？”莫易珩伸手要去阻止，她已经喝完了。
“你手机借我用一下。”她向他伸出手。
他看了她一眼，再看了看手中的酒，只啜饮了一小口，把杯酒放下。
她走的脚有点酸，拿出手机想打电话，发现手机没电，已经自动关机。
“我有点困，在沙发上躺会儿。”明辰把空酒杯放到桌上，直接往沙发上一躺，沙发是双座的，有点短，她只能蜷缩着腿。
她当然不好意思说，她人虽然在法国，生活节奏和在国内一样，也是两点一线，只不过公司换成了学校。
莫易珩给她拿了条毛毯，盖在她身上，回到旁边书桌前坐下来，就着桌上的台灯看书。
“……”明辰嘴角抽了两下，没回答。
“我们今天晚上在葡萄园迷路，在小木屋里喝酒，你有没有觉得似曾相识？”明辰自问自答，“这些事情，以前你和你女朋友都经历过的。”
“你对这不熟？不是来了快一个月？”莫易珩往前走了两步，缩短了两个人之间的距离。
他抬眸看了她一眼，没回答，让她早点睡，继续看书。
“我们好像迷路了。”明辰最终不得不向身后的男人坦诚这个事实。
明辰眯眸看着他英俊的侧脸，心尖有点痒，匆忙移开视线。
为什么葡萄园会是这种格局？
她想起《你和我的两地书》里面，女主去法国北部，遇到暴风雪，被困在林中的一座小木屋里，和眼前的景象也有点相似。
她在脑海里拼出了一个五角星的图形。
秉着医者仁心，明辰把书里面的过程详细讲给他听。讲完以后，习惯性地问他，有没有想起什么。
但也不完全是原路，和之前走过的路会有一段距离，两条通道构成字母V连接在一起。
他说没有。
走了很多重复的路，她意识到，他们一直在转弯，弯转了之后，通道往一个方向延伸，一直走到尽头，却没有出口，不得不又转弯折回来。
奇怪的是，明辰没有像以前一样感到遗憾，甚至松了口气。
明辰想要走出葡萄园，却一直在中间打转，找不到葡萄园的外缘。即使沿着一个方向往前走，最终会走到与原点接近的地方。
她感觉很困，却又不想睡，东拉西扯地讲了很多她小时候的事，大多数时候都是她说，他听着，偶尔回应一两句。
明辰打算往回走，还是她带路，结果发现，走来走去每条路都差不多，两边都是成排的葡萄架，中间一条通道。
后来她实在扛不住，睡着了。
他们边走边聊，不知不觉，天色已经黑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