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前子鼓掌，诺大的会议室内，只有她一个人鼓掌，声音清脆得像春天的鸟在唱歌。
一休和尚讲完以后，对着后面一排领导深鞠躬。
“你们明总监有没有告诉你，作报告的时候，要用屁股背对着领导？”康许然没怎么听，就想捉弄一下这小伙子。
“这就是我们天使之眼2.0和与子同眠两款可穿戴眼睛的研发思路，我们明总监说，请各位领导支持，谢谢。”
“没有，她让我要面对观众，但我看着领导就紧张，所以就不看。对不起，各位领导，下次我一定改。”
“……”莫易珩嘴角弯了一下，没说话，黑眸紧盯着大屏幕。
一休和尚又深鞠躬。
康许然快速翻了一下策划书，往桌上一扔，靠向旁边的人，低声问道：“明总监呢？这么忙，连面都不露一下？”
全场的人爆笑，莫易珩除外，他的笑点显然比珠穆朗玛峰还高。
车前子和一休和尚坐在旁边一排座位，人到齐以后，一休离开座位，走进门字中间，就着屏幕上的PPT，做陈述解说。
“不错，你们明总监，”笑声停止后，莫易珩清了清嗓子，“让我想起美国好莱坞的电影，原创不足，靠续集补。”
其他三个是公司董事会的人。
“虽然是续集，但有新的创意。”一休和尚脸涨得通红。
与会的人不多，门字型的会议桌，只有正对着大屏幕的那一排坐了五个人，莫易珩坐在最中间，康许然又来了，坐他旁边。
“我没看到，也没听你提到。我只看到都是眼镜，我们要那么多眼镜做什么？你们只会做眼镜？”
四十八楼会议室内。
一休和尚：“……”
第二天，明辰没去四十八楼项目展示会现场去听报告，只让车前子陪着一休和尚上去了，她留在办公室处理其他工作。
车前子：“……”
她说得口干舌燥，心想应该没问题了。
眼看其他的领导都在点头附和，车前子坐不住了，悄悄起身，矮着身子，从后门溜了出去，给明辰打了个电话。
明辰气得差点把手中的硬壳本拍过去，怕把他这榆木脑袋拍扁了，只好忍住，让他把项目书多看几遍，每一个字都要烂熟于心，明天陈述的时候不要紧张就行了。
“辰辰姐，你快来啊，我们的项目的要黄了。”
“好吧，”一休和尚没有理由可反驳了，“但我先说好了，我只会照本宣科。万一没通过董事会审核，我不负责任啊。”
“……”明辰以最快的速度赶了过来，
“不止德国的展会，还要去法国枫丹白露进修一个管理课程，差不多要一个月。这一个月我不在，工作不能停，所有事情都由你负责。所以从一开始你就要全部了解。”
她赶到会议室的时候，人已经走得差不多了，只剩莫易珩和康许然，两个人在聊其他的事情，大概是忘了时间，才没有离开。
“……”明辰扫了一眼桌面，看到一份红色硬壳封面的文件，是一份录取通知书，她拿起来，在他面前晃了晃：
“莫总，康总，能不能再给我五分钟？虽然都是眼镜，但绝对不是好莱坞电影式的续集。”
“可项目展示是明天，不是下个月啊，老大。”
“哟，明总监来啦？”康许然眼睛一亮，言笑晏晏地看着她，“你知道五分钟我要损失多少吗……”
“因为上次是我，这次轮到你了。”明辰搜肠刮肚，把能搬的理由都搬过来，“还有，下个月德国有一个国际医院和医疗设备展，我要去参加。”
“那就三分钟，”明辰朝他们走近一步，笑望着康许然：
“为什么啊？”一休和尚显然也不愿意干这种事。
“康总这么急着走，是不是饿了？要不要我让人给你准备一碗方便面？不过我好像听你说过，你不爱吃方便面。还是要急着去看霓裳羽衣舞？”
“明天展示会，你来陈述讲解。”她找不到其他人了，车前子想都别想，人多就紧张得话都不会说了。
“……”康许然愣了一下，旋即反应过来，坐直，身体前倾，把项目书捡起来，双臂搭在桌面，“好，我跟莫总再洗耳恭听一遍。”
展示会前一天，明辰把一休和尚叫到办公室。
其他人显然都不明白他们两个在说什么。
项目策划书三天就完成了，项目启动前，一如既往要向董事会主要领导做一个展示。
明辰原本也只是想试探一下，康师傅不爱吃方便面是不是他，现在看来，果然是他。
因为是在天使之眼1.0的基础上开发，前期的筹备进展很快。
霓裳羽衣舞是宋亦姗的微博昵称，他明显知道。
长假回来后，她便带领整个团队投入紧张的工作，同时开启了天使之眼2.0可穿戴眼镜的研发。
莫易珩看向明辰，她却低下了头，没有看他，他目光在她身上瞬了一瞬，视线移向康许然。
休了一个长假，明辰有一种满血复活的感觉。
“你不是约了人？”
两天后，十一长假结束。
“晚个三五分钟没事。”康许然抬眸瞄了一眼明辰。
宋亦姗说的孤独，她特别能体会。既然孤独是不可避免的，那就坦然地接受，用自己喜欢的方式与孤独同行。
她也正好抬头，两人对视了一眼，很有默契地笑了，无声地达成了协议。
但她很清楚，这种事不会发生在他们身上。
她让他放心，她绝不会出卖他，前提是，他得好好配合她，完成眼前的重要任务。
琴瑟在御，岁月静好。
他当然不敢有问题。
对了，她想到颜书奇的那句话，琴瑟在御，各自静好，当然，她喜欢的是反过来的情形。
“天使之眼的原理，上次已经说过，这里我就不重复了。”明辰没有照着PPT上的内容讲，直接切入正题：
她无法形容那是一种什么感觉，只觉得喜欢。
“天使之眼2.0，顾名思义，原理一样，只是做了升级，针对不同的目标用户群。现实生活中，有残留视力的人和完全失明的人士比例大约是9:1，世界卫生组织2014年公布的数据显示，全世界近6亿被定义为盲人的群体中，仅有3900万人是全盲，这是天使之眼的目标用户。而有2亿4600万人属于低视力，2亿8500万人属于视力障碍，这是天使之眼2.0的用户。如果我们不尽快做出天使之眼2.0，马上就有人捷足先登。因为从技术上来讲，天使之眼1.0是最难的，我们已经攻克，没理由简单的东西让别人做。”
她常常会想起在桐棉苑那个下午，她睡在客厅沙发上，莫易珩坐在旁边看书，世界安静得仿佛只有他们两个。
“那当然。”康许然拍了一下桌子，“马上做2.0，一天都不能耽搁。”
为什么会有这种变化，明辰自己也解释不清楚。
车前子和一休和尚坐在旁边，面面相觑，这什么嘛，老大一来，凛冽刺骨的北风转眼变成温暖和煦的南风。
宋亦姗对她这种变化大为吃惊，也难怪，和宋亦姗死宅的性格相反，她是那种在家里坐不住的人，就算去压马路，也不会呆在家里。
当然，他们也只能无声地表达一下意见，心里都还是很高兴的。
除了去鹏远医院一趟，和梁心悦吃了顿饭，其余时间她便窝在家里看书。
“说说与子同眠？有什么非做不可的理由？”莫易珩背往后靠，目光有意无意地扫向站在中间的人。
长假最后两天，不止跑步，她还梳理了一个系统的读书计划。先把家里现有的书整理了一下，对着读书计划，列了一个购书清单。
巧的是，每次在他看她之前，她都低下了头，两个人的视线完美错过。
这倒也不是件坏事，每次累得想停下来，想一下这个人，她好像打了鸡血一样，又有了坚持下去的力量。
“全世界有70亿人口，如果说天使之眼系列针对的是6亿被定为盲人的视障人士，那与子同眠针对的就是6亿以外的人。更具体来说，这款可穿戴眼镜主要针对那些，长期生活压力大、紧张、焦虑甚至沮丧的现代职场人士，能让大脑放松，有助于促进睡眠。还有一个重要功能，眼镜内部带有感应器，能甄别和测量大脑活动，并通过蓝牙，在平板电脑或智能手机上获取测量结果。”
跑步的时候，她脑海里不时会浮现那个高大的蓝色的身影。
明辰说完，康许然带头鼓掌，车前子和一休和尚跟上。
晚上有点失眠，第二天早晨五点半的闹钟没把她闹起来，最终还是平时六点半的生物钟把她自然催醒的。
莫易珩没有鼓掌，沉思半晌，坐直身体，在项目书后面审核意见栏写上“同意”两个字，签上大名。
为了第二天能早起，她没再熬夜看书写工作计划，十点就爬上床睡觉了。
明辰暗暗松了一口气。
说干就干，她打开电脑上网，一口气买了两套运动服，都是蓝色的。还买了几本讲跑步理论的书。
秘书来敲门，说楠森的人又来了，问莫易珩要不要见。
她打算把跑步这件事捡起来。
莫易珩没说见，也没说不见，摆手示意秘书先出去，看了一眼车前子和一休和尚，让他们也跟着出去。
笔记本买回来，没写几篇就锁进抽屉里了。所以，写日记这事就算了。
康许然问了明辰几个专业性的问题，最后也出去了。
她这人最不能坚持的两件事，一件是跑步，另一件就是写日记。
会议室里只剩下了两个人。
明辰不记得她什么时候写过这句话，不过想想也能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