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暗暗舒了一口气,放下温度计,看向对面的女人,“怕吃药,怕打针。”
昨晚上半夜,这温度计水银指示的刻度一直在40°以上,下半夜才开始慢慢往下降,现在终于降到39°以下。
明辰双手捂住脸,偷偷地笑,笑完以后,放下手,表情恢复正常,“其实没什么好怕的,吃药捏着鼻子,一口闷,打针就跟被蚊子咬了一样。”
莫易珩倾身向前,拿起桌上的温度计。
“……”莫易珩嘴角弯了弯,“是吗?那一会儿我送你去医院,让医生看看,对症开药,挂瓶盐水。”
“诶,请教一下,”明辰看着莫易珩在她对面的沙发坐下来,“你是怎么做到每天坚持跑步的?”
“那不用了,我只是一点小感冒。”明辰坐直脊背,“我也打算跑步呢,以后多运动运动,增强体质。”
她体质怎么就那么差了呢?她是不是也应该向他学习,每天跑步?
他黑眸盯着她半晌,移开视线,没说话,似是看穿了她做不到,坚持不下去一样。
昨晚淋了雨,又吹了冷气,体温上升,逃都逃不掉了。
明辰想反驳,恨不得现在就去跑步证明她能做到,想想还是别折腾了,回家再说。她现在站都站不起来了。
自从明澈离开那天晚上,她体温突然升高,那次之后,她好像很容易发烧,有时候累了也会发低烧。
许是刚吃下去的药开始发挥作用,她很想睡觉,眼皮直往下坠,就像被人使劲往下扯一样。
她吃了退烧药,背靠着沙发,心情有点沮丧。
最终,她也顾不了有没有形象,背靠着沙发往下滑,双脚放在了沙发上,侧躺在沙发上,双臂抱着一个抱枕。
明辰给自己量了下体温,38.5°,发烧了,难怪头晕晕沉沉的。
迷迷糊糊中,她感觉对面的人站了起来,走到她身旁,拿出茶几底下的一床空调被给她盖上,摸了摸她的额头,手指冰凉,掌心却灼烫。
既然他嫌弃,她连客套话都懒得说了,拿了个杯子,倒了杯开水,坐到茶几旁,果然在其中一个抽屉里找到了药,还有一个温度计。
之后的事她就不知道了,睡得很沉。
他竟然嫌弃她洗不干净。虽然这是事实。她洗碗不喜欢用洗洁精,觉得不环保,有时候又懒得烧热水。
明辰醒醒睡睡,午饭也没吃,最后一次醒来,已经是黄昏时分。
“……”明辰撇了撇嘴,本想客套一下,她来洗。
落地窗外,夜幕渐渐垂落,天空中挂着一勾弯月,淡淡的,纤细得像初冬季节窗玻璃一抹霜花。
“我来,”莫易珩放下报纸,“用洗碗机,你洗不干净。”
风飒飒地吹着,庭前的花草绿树微微晃动。
明辰吃完粥,起身收拾碗筷,把他面前的碗筷也一起收过来,打算拿去厨房洗。
明辰收回视线,移向室内。
这书有毒,以后不能再看。
诺大的客厅里没开场灯,只开了沙发旁的一盏落地台灯,橘色灯光映照着沙发上正安静看书的男人。
她下楼之前,翻了房间的垃圾,没有看到什么装药的东西之类的,确信她脑海里那些都是她的幻想,估计真是看《你和我的两地书》走火入魔了。
她的视线落在莫易珩身上,没再移开。
“谢谢啊,一会儿我去拿。”明辰听到这话,悬着的一颗心彻底放了下来。
他今天没穿西装,也没打领带,只穿了一件浅墨色的棉质衬衫,面料上有细细的同色系提花束条纹,颜色比主面料颜色略深,看上去很有立体感。
“昨晚淋了雨,最好吃点药。”莫易珩把报纸稍稍往下压低,瞄了一眼正埋头喝粥的女人,“药在客厅茶几底下的抽屉里。”
衬衫扣有一颗没扣,露出锁骨,很性感,尤其他吞咽时,喉结骨上下浮动,异常迷人。
转念一想,其实也没什么可怜的,感冒了是应该吃清淡一点。等她好了,她一定要找家大饭店痛痛快快地搓一顿,最好找个理由把他请过去,让他坐在一旁看着她吃。
明辰的视线在移开和不移之间徘徊了两下,最终没动,依然聚焦在他身上,原因她也不清楚,就好像他是一块磁铁,她视线里有铁屑,自然而然就被吸引过去了。
再看看自己,只有粥……好可怜。
他其实什么也没做,仅仅只是坐着,背靠着沙发,双腿交叠,双手拿着一本翻开的书,右手不时翻动,书脊搁在大腿上。
明辰吃了一口粥,余光瞥见,对面男人面前的桌上摆了好几个盘子,都是空的,还有一个玻璃杯,她仿佛闻到了鸡蛋、火腿肠、牛奶的味道。
闲适,从容,专注,却不知为何,会让人感觉他身上焕发出一种炜然的光彩。
现实中却是,她昨晚淋了雨,有点小感冒,但还得自己动手,才不会饿死。
明辰默默地凝视,心里感叹,这样的男人,这样的杀伤力,大概没几个女人能抵抗得了。
故事里,男主把女主宠上天,什么都会做,简直就是超人。
觉察到他要抬头时,她匆忙移开视线,看向落地窗。
“……”明辰屁股还没坐热,又站起来,自己去厨房拿碗装了一碗粥过来坐下,心想,故事果然就是故事,跟生活风马牛不相及。
她意外发现,落地窗玻璃上映着男人的身影。外面天已经黑下来,房间里有灯,窗玻璃便成了一面镜子。
“白粥。”莫易珩唇线优美性感的嘴动了一下,人没有动,低头继续看报纸,“在锅里。”
镜子里的男人朝她这边看了一眼,微微起身,把她身上的被子往上拉了拉,又坐回去,继续看书。
“早。”明辰冲他笑了笑,在他对面的椅子坐下来,眼睛四处乱瞟,“早餐吃什么呀?”
她抿住嘴,无声地笑了,像小孩子发现了一个好玩的游戏,看着镜子,躺着不想动,虽然她有点饿了。
她脚步很轻,一直走到餐厅,他才放下手中的报纸,抬眸看了她一眼。
镜子里的男人,似乎比现实中的更英俊。
莫易珩正坐在餐桌旁看报纸,客厅里的液晶电视机是打开的,里面在播放电视购物节目。
在窗外无垠的天空、连绵的青山这样广阔的背景衬托下,他仿佛宇宙中浩瀚星辰间那最璀璨的一颗,真实,唯美,却又像个幻影……
蓝色身影消失了,她也拿衣服去浴室洗了个澡,洗刷完,换好衣服,下楼。
明辰脑海里突然闪电一样掠过无数个幻影,眉目都很相似,只是看不清脸。一个接一个挤入她大脑里面,她感觉脑袋要撑破了,头痛欲裂。
明辰想起来觉得很不可思议,现代社会,好玩的、刺激的诱惑多多,这种清汤寡水一样的生活,有几个年轻人忍受得了?
“什么时候醒的?”熟悉的声音把挤入她脑海里的幻影流掐断,莫易珩移坐到了靠近她的这一端沙发,脊背挺直,黑眸凝视着她。
这几天休假,白天他大部分时间陪颜书奇,在她睡觉或不愿意理他的时候,他就在旁边处理一些工作。
“……”明辰抬头看着他,吞咽了一下嗓子,因为心虚,声音很轻,“就刚才。”
不管多忙,他每周一定会抽时间去一趟明康疗养院,看望颜书奇。
“想吃点什么?”他声音温柔得像四月的风。
一周工作六天,星期天约见朋友,打高尔夫球,打牌什么的,这大概是他工作、阅读以外最大的喜好。
明辰不知道是被他这样和以往不一样的声音蛊惑,还是脑袋还没清醒,脱口说道:“千层面。”
不刷手机,不上朋友圈,晚上也没有任何应酬,不抽烟,偶尔会喝一点酒。
莫易珩嘴角弯了一下,眉头微皱,“从哪听来这么一个稀世品种?”
十点半,最迟十一点上床睡觉。
明辰把薄毯往上拉,挡住笑得乐不可支的脸,笑容收住后,才拉下毯子,没直接说她是从《你和我的两地书》里面看来的,只把书里做千层面的方法一条一条列出来。
晚上睡觉前会看两个小时书。
明辰掀开身上的被子,起身坐起来,“这样,我们俩一起做。两个臭皮匠顶一个诸葛亮,不对,顶一个男主。”
九点准时到公司上班。
“你确定你能行?”莫易珩对她表示怀疑,“今天晚上你体温再反反复复上升,我们只能去医院。”
运动完看书,看报,听财经新闻。
“我当然能行,不去医院,我已经好了。”明辰穿上鞋,直接去厨房了。
每天五点起床跑步,跑五到十公里,再游泳,或打球。
平常她发烧,也都是睡好的,很少吃药。明辰自己也觉得奇怪,虽然她在医院工作,可平常她生病,第一反应就是不去医院。她估计这可能是小时候的阴影。
这几天,明辰了解到,这男人非常自律,生活很有规律,生物钟像瑞士表一样精准。
今天睡了这么久,她这会儿感觉精神奕奕。有点迫不及待地想把书中的情节在现实生活中演绎出来。
近到她能看清,是莫易珩,他又跑步回来了,慢慢放慢速度,最终停下来,仰头,似是看向她这个房间,她下意识地躲到窗帘后面。
当然,只是演绎一步部分。
明辰心情舒畅,穿好衣服,走到落地窗前,远远看到一个穿蓝色运动衣的高大身影,向她这个方向靠近。
书里面男主给女主做千层面,两人在厨房里接吻,吻了最少有20分钟……这怎么可能?!不憋死才怪。
窗外,旭日初升,朝晖满天,一看又是个秋风送爽的晴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