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澈，醒醒，下课了。”老师宣布下课，她在笔记本上写完最后一个字，合上笔记本，轻轻推了他一下。
她一如既往坐最后一排，明澈坐她旁边，又一次趴在桌上睡着了。他对这些纯理论的课程完全不感兴趣。
“嗯？戏唱完了吗？那我们回家，我背你……”明澈坐直，揉了揉惺忪睡眼，环视四周，脸上表情疑惑。
明辰得知这一消息的时候，是一个星期天上午，她正在上MBA的课。
明辰趴在桌上偷笑，他肯定又梦见他们小时候，隔壁村请了戏班子，他们晚上偷偷出去看戏的经历了。
遗憾的是，后面的进度，卡在了最关键的这个环节。
“戏应该还没唱完，课倒是上完了。”明辰把东西收进包里，起身准备离开，“下周你别过来了，留在家里好好休息。上课的时候老师朝我们这个人方向看了好几眼。”
忙到八月中旬，天使之眼产品的程序设计和外观设计都已经完成。只等从美国进口的3D打印设备到位，打印材料制作出成品，便可进入志愿者视障练习环节。
“在哪休息不是一样？”明澈已经醒过神来，站起来，把她手中的包拿过来，“中午想吃什么？”
这样一来，她还是和以前一样忙，每天的时间都排得满满的。
“……”明辰还没想好要吃什么，手机铃声响了。
她虽然上过华御大学与管理有关的一些培训课程，但感觉不够系统，便报了一个MBA课程，周末一天半上课，剩下半天时间，她如约去明康疗养院看望颜书奇。
电话是车前子打来的，负责进口3D打印设备的同事陈晶晶，今天收到美国供应商的邮件，他们工厂无法如期向他们供货，对此表示抱歉，让她们这边再找别家。
明辰也不需要再一周七天都泡在公司，只是晚上加会儿班，除了花一部分时间脑神经方面的研究工作，更多的时间花在了管理层面。
饭肯定是吃不成了，明辰要回公司一趟，让明澈回去休息。
多线工作任务推进以后，整个部门的工作效率大大提高。
他情绪明显黯然下来，但也没表现得太明显，只让她下午忙完以后给他电话，他陪她一起去明康疗养院。
“真的？希望是这样。”电话里的人似是还有疑虑，但也没再多说什么，客套了两句，挂了电话。
“我去就行了，颜姥姥她……说话比较直接。”
“你也知道，我是学医的，一不懂程序，二不懂管理，来华御做AI医疗产品研发，完全是误打误撞。像我这样一个半路出家的菜鸟，莫总在工作上可能会花一些精力指导，但只是工作关系，没别的可能。”
明澈陪她去过一次疗养院，颜书奇对他态度很不客气，她把她误认为小星星，自然不喜欢见到她和其他人在一起，这个问题，她暂时还没想到解决的办法。
“路总监，你可能误会什么了。”明辰觉得有必要向她解释清楚，她不是她的假想敌：
“那行。”明澈没再说什么。
现在看来，路栀瑶应该是问过他，确定他没空了。
两人一前一后离开了培训教室，下楼，走出校园，到了路边，明澈给她拦了一辆的士，让她先上车，他去坐地铁。
之前她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把皮球踢给了莫易珩，让她先问问他有没有空。
明辰让他也上车，司机先送他到地铁口，他摇了摇头，把车门一关，转身朝相反的方向走去。
明辰接到电话，听到路栀瑶说今天很忙，不能一起吃饭了，她松了一口气。
车子启动，明辰从后视镜里看到一个瘦削寂寥的高大背影，好几次她想让司机停车，话到了嘴边，又被咽了回去，抓着车门柄的手一直在用力，指关节泛白。
路栀瑶回办公室之前，给明辰打了个电话。
但她终究没下车，后视镜里的背影越来越小，最终消失不见了。
她绝对不能输。
明辰到了公司，车前子和她差不多时间到达。
可如果输给一个后来者，什么都比不上她的后来者，她实在无法接受。
两人进入电梯，上楼过程中，车前子把她了解的情况详细叙述了一遍。负责进口的那个小女孩陈晶晶没来，听车前子的意思，估计是被吓住了，甚至还动了离职的念头。
输给一个过去的人，她能接受。因为知道，这个过去的人无论多么举足轻重，都已经离开了，构不成威胁。
明辰进入办公室，打开电脑，接收邮件，确认她没有收到过相关的邮件。以往这些邮件都会抄送给她，这次对方显然是想故意绕开她。
但又很疑惑，她完全看不出他在什么地方对明辰表现出什么越轨的举动，他们甚至连单独吃顿饭的事情都很少发生。
“她什么时候知道这个消息的？”
路栀瑶凭女人的直觉感觉，他是在给明辰回复邮件。
“应该是昨天，她昨天才收到邮件，原本打算周一上班的时候才汇报，今天我给她发微信，约她去逛街，她提了一句，问我要不要在周末的时候告诉你，我说当然要，所以就给你打了电话。”
当她在一次多人聚餐的饭席上，无意间发现，莫易珩在桌底下用手机回复邮件，并不是什么重要的内容，只是工作汇报，他一条一条地标注修改内容，及时回复完邮件，才吃饭。
车前子现在说话比以前利索多了，做事条理也清晰了很多，最重要的是，知道轻重缓急。
去美国出差一个月，多好的机会，可她连和他单独吃顿饭的机会都没有。
“做得好。”明澈夸了她一句，车前子笑了笑，脸红了。
她好像做错了什么，却又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只知道，她不甘心。回国的时候不甘心，现在更不甘心了。
两人隔桌坐下来，明辰背往后靠向椅背，手臂搭在两边扶手上，双手十指交叉，放在小腹上，两个大拇指快速的绕圈。
“……”路栀瑶被堵得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只看着他起身，回到办公桌前，把秘书叫进来，送她离开。
这是莫易珩思考问题的时候，习惯性的动作。她吓了一跳，匆忙松开手，坐直脊背，集中精力琢磨关键问题。
“上次你把三个人强拽在一起吃饭，我没问你原因，不代表我可以容忍你玩这些乱七八糟的心思。如果你喜欢玩，我们先终止合作，你找个我看不见的地方，想怎么玩就怎么玩。”
是什么原因，让供应商冒着违约的风险，临时变卦？
“我记得我说过，美国那边，后面的事让唐冰去跟进，你专注手头上的事？”莫易珩眸色越来越冷，声音也没了温度：
她脑海里闪过很多的可能性。
“……你当然不是。”路栀瑶低头看脚下，不知为何，她很怕看到他这么冷冽的眼神，像在寒冰里封了许久刚刚拔出来的刀，割在肉上又冷又疼。
工人罢工，机器没按时生产出来？天气等不可抗拒力因素，货运处问题？贸易壁垒？一一被她否决了。
“你总是扯上她做什么？”莫易珩视线收回，扫向旁边沙发上的人，“你觉得我是那种躲在背后观战，让女人冲锋陷阵的窝囊废？”
“有人把东西截走了。”明辰不由想到了这一点。
“我爷爷最近经常和市里的领导吃饭，有几个是从北京调过来。也许能帮我们在引进人才方面争取更多优惠政策。如果你不喜欢跟他们打交道，我出面就行。还有明总监，我觉得她很有亲和力，在这方面占优势。如果你觉得这样可行，中午或者晚上，我们三个一起吃饭？”
“啊？该不会是故意不让我们把天使之眼做出来吧？那我们要不要给莫总打电话？”
“我们要不要再想点什么办法？”路栀瑶坐直脊背：
“不用。”自从被路栀瑶误会之后，明辰刻意与莫易珩保持了距离，工作上遇到什么事尽量她自己解决，解决不了的，让车前子当传话筒。
“怕什么，”莫易珩坐在沙发上，面朝落地窗，远眺城市与天交接的地方，“能被他挖走的人，说明不值得留。”
“路总监呢？这家美国供应商是她介绍的，要不要让她出面帮我们沟通一下？”
“盛凯要从美国挖人，并且专找我们接触过的人，给出的条件也非常吓人，这是恶性竞争，他们这样做明显是在针对我们。我担心我们之前做的工作都白费了。”
“我来打。你给一休和尚打个电话，让他也来公司一趟。”
路栀瑶一如既往，每周一定时向莫易珩汇报工作。
明辰把事情理了一遍，怎么解决，心里大概已经有了底。
四十八楼集团总裁办公室内。